“說真的,要是想養就留下來吧。”


    唐寧寧勸道:“你看你跟它這麽有緣分,沒準是天賜怕你一個人孤獨,請來陪你的禮物呢。”


    “這個說法很好。”阮梨油鹽不進,眼底沒有半分動容,“但火車不讓帶寵物上去,它跟著我旅遊先不說身體能不能承受,另一方麵錢也是問題。”


    “嘖。”


    唐寧寧擰眉,顯然不讚同,“所以說,有時候太理性就是你的不對了。凡事都考慮那麽遠,講究個利弊還有什麽意思。”


    阮梨扯了扯唇,沒反駁。


    “緣分這種東西,很稀缺的。”唐寧寧開啟了她今日份哲學演講:“人一旦斷了聯係極大可能就真的聯係不到了,因為遇見本身就是十分難得的事兒,更別說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想要遇見的人,那就更難得了。所以說有緣分你就要好好把握啊,不然等錯過了到時候……”


    “等等。”


    越聽阮梨越覺得不對勁,她出聲打斷唐寧寧,“借著貓影射什麽呢?”


    唐寧寧故作無辜地聳了聳肩,“沒有啊,我哪影射了?這不一直在說貓嘛。”


    阮梨張嘴,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就看見唐寧寧笑著揶揄道。


    “倒是你,腦子裏在想著誰呢?啊,我知道了。你不會是因為和陳迄周養了天賜,到現在都忘不了那段感情,不願意接受新的事物和人,所以才不想養這隻橘貓的吧?不會吧不會吧?”


    阮梨默了默,抬眼盯著唐寧寧看,“激將法對我不管用。”


    “哦是嗎?”唐寧寧笑嘻嘻的,“那你為什麽不想養啊?”


    阮梨睨著她,“沒錢怎麽養?”


    “我出啊。”


    “你出我就養。”


    “那行!就管它叫禮物吧。”


    “……”


    迎上唐寧寧得逞的表情,阮梨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中圈套了。


    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反悔也不是她的作風,於是隻能輕哼一聲,咬牙切齒道:“真難聽,我的貓我自己取名。”


    “哪難聽了?你取個給我看看有多好聽。”


    阮梨略一思索,然後朝橘貓招手,喊道:“招財,過來。”


    “?”唐寧寧無語了。


    -


    趕在小寒前,阮梨訂好了去北疆的火車票。


    票定的是晚上九點。


    目的地是北屯,抵達後再坐車前往布爾津。


    出發前,阮梨先帶著招財打完疫苗和驅蟲,然後在網上提前定好了民宿。她先把招財托運過去,最後在烏市停留一個下午,才踏上往更北部開的列車。


    夜晚的北疆,透過窗戶往外看是一片漆黑。


    阮梨晚上沒吃飯,簡單的吃了點零食,便躺著開始玩手機。


    一直到十二點多,車廂內逐漸歸於安靜。周圍的人紛紛進入夢鄉,耳邊除去打鼾聲,就是火車車輪擦過軌道前行的聲音。


    鏗鏘鏗鏘的。


    融於濃稠如墨的黑夜裏,載滿一車人。


    也許是最近太累的緣故,在這樣不算安逸的環境下,阮梨玩著玩著手機竟然睡著了。


    隔天早上,她是被小孩的嬉笑打鬧聲吵醒的。


    對麵玩手機的家長注意到她睜開眼,連忙提醒自己的兩個小孩聲音小些。


    盡管如此,阮梨也沒了睡意。


    最近為橘貓花了不少錢,所以阮梨隻能省錢買硬臥。她掙紮幾秒,揉了揉酸疼的腰,然後認命地坐起來。


    這一覺睡得昏昏沉沉,列車還在平穩地向前開著。


    她抬眼,瞅見車窗外仍舊是一片白茫茫。


    阮梨思緒有些放空,呆坐了十幾分鍾,這才拿手機打算看看時間。翻著外套口袋裏掏了會,最後在被單裏找到沒電自動關機的手機。


    阮梨耐下心等它充好電,開機一看時間,發現是七點二十二分。


    離北屯很近了,最多兩個小時就能到站。


    她鬆了口氣,單薄的肩頭漸漸鬆垮下來,虛靠在床邊,看了會窗外的景色。


    其實不太餓。


    但眼瞅著早餐時間將過,阮梨還是慢吞吞地站起來,隨手拿過床頭的泡麵走了出去。


    泡好泡麵往回走時,阮梨在列車車廂的過道內看見一對中年夫妻。


    她的視線在他們身上停留了好幾十秒,兩人手機上的畫麵好像是家中實時監控視頻,裏頭有隻可愛的邊牧。


    似乎是感受到了阮梨的目光,中年夫妻不再逗著監控裏的狗狗,轉而緩慢地抬頭望過來。


    阮梨迎上他們警惕莫名的眼神,隨後意識到這舉動不禮貌,便匆匆收回了視線。


    離開這節車廂前,阮梨忍不住再次回頭看了一眼,瞥見兩位臉上恩愛的笑容,她目光微頓,然後大步走回。


    一月,北疆地區早已被積雪覆蓋。


    戈壁灘被分割成小片小片的雪地,觸目是稍顯淩亂的白,景色蒼涼而廣闊。由於天氣原因,冬季算是旅遊淡季。


    但恰恰由於這個原因,阮梨才得以幸運地買到火車票。


    阮梨吃完泡麵,看著眼前的大好景色,莫名覺得渾身輕鬆。


    此刻放鬆下來,困意也再次席來。


    她原本想躺下補會覺,可車廂內的小孩年紀小,不太懂得在公眾場合需要保持安靜,鬧騰了好久。


    好不容易等小孩們安靜下來,車窗外的雪卻越下越烈。


    雪花飄在空中胡亂飛舞著,覆蓋到原本就厚厚的積雪上,車窗玻璃也泛著明顯的冷意。


    車廂內人們的注意力短暫地被吸引過去,驚訝不過幾分鍾,隨後又各自專注自己手頭上的事。


    為了安全起見,火車的速度明顯降了下來。


    它緩緩地行駛在潔白無垠的雪地上,像是一輛真正開往雪國的列車,帶領著整車人去尋找純粹無暇的冰雪世界。


    這一幕,更加堅定了阮梨想在西北多待一段時間的決心。


    所以之後的一個多星期,她順著北屯、布爾津,抵達禾木。


    一人一貓。


    輾轉在這片潔白的大地上,沿途去往北疆的各大城縣。


    期間,阮梨遇到了很多熱情的本地人、和同樣趁著冬季過來遊玩的。他們來自五湖四海,有的是年輕朋友結伴,有的是一家人,還有像她一樣形隻影單的旅人。


    招財的身體還算給力,沒怎麽讓阮梨操心,她就有更多時間拍攝到不同的人和事,以及震撼壯觀的美景。


    不過與許多人相遇,再分開後,阮梨發現唐寧寧有句話說的確實沒錯——


    人一旦斷了聯係,極大可能就真的再也見不到麵。


    離開烏市,就像畢業那年分手的季節,她和陳迄周再次變成兩條毫不相幹的平行線。


    隻要不刻意聯絡,就會發現其實他們的人生原本也沒那麽多相似、相交的地方。那晚在餐館風雪裏的重逢,仿佛是一場荒誕無厘頭的夢。


    隨著夢境剝離,於是兩人各自的生活也終究慢慢回歸正軌。


    不得不說,這場短暫且不算美好的重逢確實讓阮梨很在意。


    甚至讓她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盡管理智告訴她,這種情緒來得十分莫名,但她仍然花費了好幾天去適應。


    那時的阮梨隻顧著腳下該走的路,她拚命地想要忘卻一段回不去的感情,並且打心底地覺得自己和陳迄周早已不是一路人。


    可她卻忽略了個人主觀不能代表所有。


    一切都是未知,或許阮梨自己也沒想到會在旅途的最後一站選擇留下。


    而步伐一致的人,漫過山河,終會重逢。


    第6章 邊陲·暴動


    北疆最後一站結束後,阮梨南下,抵達祖國最西部的邊陲城市——


    阿爾勒什。


    這是座文化古城,據記載擁有兩千一百年的曆史。當地建築充滿濃鬱的西域風情,極具本土特色。


    精致幽深的巷子,門窗鮮豔獨特的色彩和裝飾,被鮮花綠植包圍的房屋。每到一處角落隨手拍下都是一張美照。


    對於熱愛攝影的阮梨來說,無疑是天堂。


    於是她先後去了各種著名景點遊玩,經常會坐在百年老茶館,目睹夕陽降落。


    阿爾勒什的神秘美麗,是阮梨前二十幾年從未見過的景色。


    她深陷於此,每天興致衝衝地捧著相機出門,壓根顧不上月底將要過年,回不回家的事情。


    日子過得悠閑輕鬆,臉上的笑容自然也多了不少,偶爾讓她產生一種人生本該如此的錯覺。


    直到除夕那天,招財最後一點貓糧吃完,阮梨打開銀行卡發現上麵的餘額隻夠回程的機票時,整個人瞬間頹靡。


    快樂總是有限的。


    她坐在小巷口,看著人來人往,最後摸了摸招財的腦袋,試圖跟它商量:


    “招財,跟你說件事兒。媽媽沒錢了,你今天晚上先餓一頓行不行?”


    話一出,包裏的橘貓立馬抬起腦袋看過來。她喵嗚了一聲,好像是聽懂了阮梨說的話,大眼睛裏滿是惶恐。


    那表情仿佛在說“什麽,我要挨餓了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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