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猶豫不決的人,這是兩全的法子,他也不會改。


    *


    狩獵的隊伍進入圍場後便各自四散往林中去。


    雲意隨著幾人走在林子裏,她心中思緒萬千跟本不想待在這裏,朝幾人歉疚道:“我不會騎射,隻怕會拖大家後腿。”


    季嘉澤嘴角勾起的笑從見到雲意起便沒有落下過,見她憂心仲仲的顰起眉,笑著安慰:“這本就是玩樂,輸贏不打緊。”


    他心頭一動,“不若我來教你騎馬?”


    見雲意神色猶豫,季嘉澤朝季舒寧使去眼色,季舒寧可不是肯白幫忙的,與季嘉澤眼神交換了好處,才幫著敲邊鼓道:“我看也好,我與阿?都會些騎射,不如我們先去前頭看看有沒有獵物,等到時間了,就在賽台匯合。”


    她說著看向其他幾人,“你們意下如何。”


    裴湛和許?沒有意見,傅綏年頓了片刻才點頭道:“也好。”


    老師將他與陸姑娘安排在一組,他本應該多照拂,不過看季嘉澤如此殷勤,他也有成人之美。


    四人率先騎馬往林深處去,留下雲意和季嘉澤兩人。


    雲意想去找季硯是不可能了,看著幾人的身影消失,她無奈朝季嘉澤彎了抹笑:“勞煩四哥哥教我。”


    柔軟的笑意讓季嘉澤心神一晃,“我扶你上馬。”


    雲意不敢騎快,季嘉澤就為她牽繩,慢慢的在林子裏一遍遍走,活了二十來年,他一直是自在隨意慣的性子,這點耐心全用在了雲意身上。


    等雲意能自己駕馭馬匹,他才翻身騎上另一匹馬,朝雲意笑道:“我們跑一段試試?”


    雲意捏著韁繩緊張之餘又有點興奮,她點點頭,“好。”


    “腿夾緊馬腹,腰用力,拉緊韁繩。”


    季嘉澤的話被吹散在風中,雲意耳邊隻剩下呼呼的風聲,不斷刺激著她的心跳,等停下來,雲意眸光不定的眨著眼,大口喘著氣,心中的鬱結好像得到了釋放。


    季嘉澤拉緊韁繩停在她身側,“感覺如何。”


    雲意轉頭看著他,喘息著說,“我想再試一次。”


    季嘉澤自然答應。


    何安一步不敢落的跟著二人,生怕雲意出什麽閃失。


    眼看著比賽結束的時辰快到了,他才對兩人道:“四公子,姑娘,我們該回去了。”


    雲意看著落下的夕陽,她忽然賭氣的想,如果自己不回去,大人會如何。


    何安又催了一聲,“姑娘。”


    雲意收起思緒,她不敢,她怕結果會讓她失望。


    *


    隊伍一組組回到營地,連季舒寧幾人都回來了,卻始終不見雲意和季嘉澤。


    季硯擰眉走上前,季舒寧見了他,提著聲喊:“六叔。”她讓人把戰利品拿來上,笑嘻嘻道:“六叔快看,這些都是我們獵到的。”


    季硯點頭看了一眼,道了句不錯,便問:“你四哥和雲意呢。”


    季舒寧往林子的方向張望,“四哥在教雲意騎馬,應當快回來了。”


    雲意那樣嬌弱的身子,還沒有馬高,也敢騎馬,山裏路又陡……季硯當即就想讓禁軍去尋,可轉念一想有何安跟著不會有意外。


    明知如此,他卻還是放心不下,直到看見出現在林子入口處的兩人,季硯才舒展眉心,旋即卻是更深的擰緊。


    季嘉澤為她牽著馬,不時的抬頭和她說話。不過兩個時辰的功夫,小姑娘已經學會騎馬了,季硯牽動唇角,笑意極淺。


    看來即便不在他身邊,她也能很好。


    *


    季嘉澤扶了雲意下馬,自責的問道:“可還覺的痛?”


    雲意好不容易站穩,兩腿直打哆嗦,腿心貼著馬鞍的肌膚更是火辣辣的疼。


    她是第一回 騎馬又跑了太久,磨的兩腿生疼,走路都疼,季嘉澤這才替她牽了馬,慢慢走回來。


    雲意小口抽著氣,輕輕搖頭,一落地她便抬眸去找季硯的身影,目光梭巡過人群,無果,又失望的收回。


    季嘉澤看她神色不對,隻以為她是因為腿疼,於是道:“你回去好好歇著。”他吞吐了一下,俊朗的臉上浮了抹不明顯的紅,“拿熱水泡泡腿。”


    雲意心不在焉的點頭,轉身回了自己的營帳。


    季嘉澤一直看著她走遠,才戀戀不舍的收回目光。


    一直到入夜季硯都沒有出現,雲意終於忍不住,撩起帳簾對守在外麵的何安道:“我要見大人。”


    何安遲疑道:“現下已經這麽晚了,姑娘要找大人,不知是有什麽要緊事?”


    雲意望著他,眼圈忽然就泛了紅,淚盈盈欲哭不哭的咬著唇不說話。


    何安見狀一驚,也顧不上季硯的交待,“我這就帶姑娘過去。”


    季硯的營帳離的很遠,雲意雙腿還疼得厲害,夜風又冰冷刺骨,她咬著牙忍痛不吭一聲的朝前走。


    雲意遠遠看到季硯的營帳亮著燭,挺拔的身影投頭在帳子上,影影綽綽。


    何安在外道:“大人。”


    “進。”


    季硯正拿著書在看,簾子被撩起,輕急的腳步聲不屬於何安,他抬起視線,就撞上了雲意水泅泅,通紅的雙眸。


    季硯心口忽疼了一下,唇線輕抿,“怎麽過來了。”


    雲意把一日的委屈都咽在肚子裏,她吸著鼻子小聲噥噥的說:“我不敢一個人睡。”


    他以為雲意是來控訴他一日沒有出現,卻聽她惶惶不安地說:“林子裏太黑了,還總有野獸吼叫的聲音。”


    就在這時,山上又傳來野狼的吼叫,雲意臉一白,腳下一軟撲進了季硯懷裏。


    一團柔軟撞在身上,季硯怕她跌下去,然而抬起的手卻怎麽也落不到她身上,雲意十指緊揪住他的衣袍,顫著一把細弱的嗓子央道:“我今夜能不能住大人這裏。”


    季硯頓住,低頭神色不明的看著她,雲意緊緊閉著眼睛,露出的一截脖梗上,細小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恍惚間,季硯又想起當初那個雷雨天,小姑娘也是這麽撲在他懷裏,小心翼翼的求他,“大人能不能帶我走。”


    不心軟是不可能的。


    季硯的手掌落在雲意肩上,“我安排你和季舒寧住一個營帳。”


    雲意聞言連連搖頭,纖軟的手臂直接勾住了季硯的脖子,她貼近他的頸窩,眼睫上的濕意蹭在他的皮膚上,央央道:“隻有與大人在一起我才不怕。”


    季硯心口被看不見摸不著地東西撞了一下,他壓下異樣,“我總有不在的時候。”


    他狠下心按著雲意的肩頭將她扶起。


    雲意仰起視線,淚珠掛在眼睫上搖搖欲墜,她抿動著唇瓣,啞聲問:“大人是不是疼我了。”


    季硯擰起眉心,“胡說什麽。”


    雲意細聲抽噎著低垂下眉眼,淚珠順著麵頰躺落,喃喃控訴著季硯的不是:“那日大人撞疼了我也沒有過問,今日又是整整一日都不來看我,剛才還推開我,從前大人都會抱我,守著我睡。”她聲音越來越輕,最後抬起水霧蒙蒙的眼睛望著季硯下了結論,“大人一定是不疼我了。”


    季硯心知不是這樣,卻無法反駁她的控訴,雲意的委屈讓他心中不舍,卻又被她單純稚氣,一副認定了的模樣給逗笑。


    雲意更難受了,啞聲說:“大人怎麽還笑。”


    季硯無可奈何地輕歎,片刻認真看著雲意,“你已經長大了,雲意,我也算是你的長輩,自不可再如你幼時那般相待,但我總是會疼愛你,這點你無需懷疑。”


    雲意相信大人說的,會永遠疼愛她。


    可是不夠。


    不夠。


    怎麽會夠。


    季硯沉默少頃,拿了帕子給她擦掉掛在粉腮上的淚珠,做了最大的退步,“你實在害怕,今夜便睡在這裏。”


    雲意一把捉住他的手,“那大人不能走。”


    雲意握的用力,濕漉漉的雙眸一眨不眨的看著他,仿佛隻要他拒絕,隨時又會哭出來,看來唯有等小姑娘睡著了他再離開。


    季硯微笑點頭應諾,“上床睡吧。”


    雲意挪著步子往床邊走,方才在一路過來,她全憑憋著口氣忍著痛,如今鬆懈下來,蹭傷的地方火辣辣的發疼,也不是有沒有破皮,她不敢碰到,一步一步走的極為變扭。


    季硯眼睛一眯,看著她異樣的走路姿勢,再想起她和季嘉澤獨處的兩個時辰,臉上的笑容消失的無影無蹤,語氣難辨,“你的腿怎麽了。”


    雲意扭過身,哭喪著臉訴苦:“騎馬時蹭傷了,好疼。”


    她眉心痛揪著,瞧著都可憐。


    季硯神色複雜的盯著她打顫的雙腿看了半晌。


    他竟忘了騎馬這回事,何況還有何安跟著,能出什麽事,季硯幾不可見的搖搖頭,果真是關心則亂。


    他寬慰了幾句,讓她快睡。


    雲意卻拉住他的衣袖,“大人能不能幫我叫水……我還沒有沐浴。”。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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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34章


    屏風後升起霧嫋嫋的水煙, 在昏黃的燭火下似幻似影。


    季硯看雲意走到屏後便要離開,腳跟卻被聲後傳來的細柔嗓音無形絆住。


    “大人可不可以別走,我一個人怕……”


    季硯無奈之下搖了搖頭, 小姑娘是真半點沒把他方才說得話放在心上,他稍側過身, “你。”


    話音陡然斷在了口中,一片水色的布料在空中滑出弧度, 掛在了屏風之上,兩根衣帶搖搖欲墜的垂落, 嬌若纖柳的身影就這麽明目張膽的投映在屏上。


    雲意抬手挽發,平日裏掩藏在衣衫下的嬌軀已然長開, 嫋娜的曲線在山水疊巒的屏畫上被拉扯到了極致。


    季硯眸光一沉,快速轉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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