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庭院裏,也有一棵這樣的花樹。


    鬱爺爺性情嚴厲,被他擾了手談的興致,總會很不高興地數落他幾句。


    可那一日,卻是溫奶奶出麵,柔聲替他辯解了幾句,又親自將他送回了家。


    除了母親,鬱墨淮再也沒有見過這麽溫柔的長輩。


    也正是因此,他才將當時的事情記得格外清楚。


    那時溫奶奶的白發還沒有現在這樣多。走起路來健步如飛,身子骨硬朗得很。


    可一轉眼,十多年匆匆而逝。他失去了母親,溫奶奶也失去了丈夫。


    他不複當年的活潑性情,而這位奶奶,更是衰老得如此明顯。


    少頃,鬱墨淮才輕輕頷首,將老人扶到地方,又倒好紅棗茶。


    窗外夏風輕動,拂過花樹梢頭,細碎花瓣簌簌而羅。


    盡管那份溫情回憶,對當時即將就要遭遇變故的他來講,萬分珍貴。


    可對溫奶奶來說,想必隻是十分尋常的一天。


    奶奶年紀大了,一定不記得了。


    鬱墨淮斂下眉眼。


    可少頃,卻聽見溫奶奶用蒼老的聲音緩緩開口。


    “小淮啊,這些年,你變化可真大。”


    “奶奶都要認不出你嘍。”


    作者有話說:


    =w=


    大家除夕快樂!!!很開心能陪伴大家共度除夕~


    祝大家兔年快樂,萬事勝意!


    第48章 蛋糕塔


    鬱墨淮眼中掠過一線微愕。


    他略帶詫異地抬起頭, 從老人混沌的雙目中,捕捉到一絲往日的影子。


    “您……還記得?”


    “怎麽不記得。”


    溫奶奶慈眉善目地看著他,伸出蒼老的手比劃了一下。


    “你那時才這麽點兒高, 喜歡穿白色的衣服, 去哪兒都抱著個航模不撒手。”


    鬱墨淮陷入一瞬的悵然。


    這段描述太具體, 他仿佛回到了那個無憂無慮的夏天。


    彼時母親還在世,父親也尚且將自己的本性隱瞞得很好。


    他仍是那個不諳世事的鬱家長子, 最大的煩惱無非是拚航模時丟了個小零件。


    可這段回憶遙遠得像來自上個世紀。


    若不是溫奶奶提起, 連他自己都忘了。


    “唉,玫玫她爺爺在的時候說過, 你爺爺幹什麽都厲害,就是這輩子隻顧自己打拚,疏忽了家裏孩子的管教。你爸, 還有你爸那兩個兄弟, 真是……”


    溫奶奶柔聲歎息。


    她看向窗外的花樹,低聲道:“如果有選擇, 哪個孩子願意一夜長大。”


    當時鬱長明再娶的事情傳出來,溫家也想過要幫一幫這個孩子。可動用所有人脈, 卻根本打聽不到他的消息。


    誰也不知他去了哪裏。


    多年後再見, 這孩子眉宇深邃,城府沉鬱,一點兒昔日的神態都沒了。


    她歎息:“這些年,真是苦了你。”


    話音剛落,一串輕盈的腳步聲傳來。溫雪瑰小心翼翼地端著兩碟蛋糕走過來。


    蛋糕切得特別齊整,圖案花紋一點也沒被破壞。


    溫雪瑰先將白色那塊遞給奶奶:“這是無糖的, 不過口感特別好, 您嚐嚐。”


    又將淡藍色那塊遞給鬱墨淮。


    “喏, 這個口味不太甜,專門給你準備的。吃完了還有。”她指指大廳中央的蛋糕塔,“那一層都是你的。”


    她來得快走得也快,很快又隻剩下鬱墨淮和溫奶奶兩人。


    他叉下一塊蛋糕,慢慢地吃了,抿去叉子上的奶油,眉宇舒展。


    “奶奶,您別擔心。”


    “至少我現在,一點兒也不覺得苦了。”


    -


    大堂的另一邊,溫辰玦接過妹妹遞來的蛋糕,正要吃,忽然被人拉到了門外的走廊裏。


    他看清來人,神色微詫。


    “時璟?你怎麽還在這兒?”


    少年恢複了全副武裝的模樣,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隻從墨鏡上方露出一半眼睛。


    “哥,我去拍戲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姓鬱的跟我姐坐那麽近?”


    時璟聲音極冷。


    “他們發展得很好?”


    溫辰玦看了他一會兒,輕聲歎息。


    “他們一早就有婚約,發展得好不是一件好事嗎?”


    他溫聲道:“你不希望玫玫過得幸福?”


    “我當然希望她幸福。”


    “可我不覺得,鬱墨淮是那個能給姐姐帶來幸福的人。”


    “為什麽?”溫辰玦問。


    “你忘了這人的名聲?城府深沉,六親不認!”


    時璟摘下口罩,露出繃得極緊的下頜。


    “我在娛樂圈待得久,消息比你們更靈通。你知道有圈內多少人忌憚他?連千年的老狐狸在他那都討不到半分便宜,何況姐姐?”


    “姐姐單純善良,容易相信別人,萬一被他騙了怎麽辦?”


    溫辰玦皺起眉,勸道:“小璟,鬱墨淮這個人,爸和我已經從方方麵麵考察了很久,他沒有你想象得那麽不可靠。”


    回憶起騎馬時的種種,溫辰玦愈發堅定:“而且我們都能看出來,他對玫玫是真心在乎的,根本不舍得讓她受半點兒委屈。”


    “哼。”時璟冷笑,“這才過了多久,你們確信看到了這個人的全貌?”


    “當年鬱氏易主,他一個人把父親和叔伯全都趕下台,你們都不好奇那三個人現在在哪兒嗎?”


    溫辰玦默了默:“至少,鬱長明依然住在鬱家的祖宅,衣食無憂。”


    時璟反問:“那其他兩個人呢?你也不清楚,對不對?”


    “在咱們這個圈子裏,哪家沒有幾句難言之隱?”


    溫辰玦沉下語氣。


    “這是別人的家事,我們不該過問。”


    時璟卻不讓步。


    “既然姐姐要嫁給他,我們就不能置身事外。”


    見溫辰玦的維護之意十分明顯,少年便放棄了說服哥哥的念頭,將口罩重新戴上,轉身就走。


    臨走前,冷冰冰地拋下一句:“既然你們覺得沒問題,我自己找人去查。”


    “如果沒事,我去跟鬱墨淮賠禮道歉。如果有事,我會告訴姐姐,讓她自己做決定。”


    少年走得幹脆利落,不多時便消失在走廊盡頭。


    看著他這副拒絕溝通的模樣,溫辰玦無奈地揉了揉眉心。


    人在麵對陌生人時,往往會對其產生諸多誤解。想要破除這些誤解,就得多相處一段時間。


    可他一時卻也想不到什麽法子,能讓這個脾氣倔強的弟弟跟鬱墨淮多打幾次照麵。


    溫辰玦伸手去摸衣袋裏的煙盒,很快想起妹妹不喜歡煙味,便又作罷。


    正要回大廳,卻見暗處掠過一個身影。


    “誰?”


    溫辰玦以為是跟拍時璟的狗仔,便淡聲開口:“別遮遮掩掩的,還請出來說話。”


    可少頃,那影子猶疑地一晃,不慎露出一襲纖柔的明黃色衣角。


    竟是個姑娘。


    溫辰玦眸間微詫。


    這身裝束,他才在樓上的包廂內見過。


    念及此,他放緩了語氣:“田姑娘?”


    田梨耳根微紅,慢慢走了出來。


    溫辰玦覺得自己的語氣嚇著了小姑娘,便溫聲道:“抱歉,之前還以為是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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