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商家幾個兄妹都去評論區排隊叫了。


    明寶:「大嫂好」


    明羨:「大嫂好」


    明卓:「大嫂好」


    正在小島躲避追殺的柯嶼,默默地在評論區閃現。


    柯嶼:「大……我再緩緩」


    海島晚上潮氣重,他躺在臨時租來的木屋裏,聽著浪湧,覺得終於是時候回去。哪知道沿海公路上,一輛商務車剛從碼頭接到了一位付重金登島的客人。這客人人高馬大,什麽行李也沒帶,隻腕上纏著一串菩提珠。


    第103章


    第二座城市的點映尚未拉開序幕,灣流公務機已經降落寧市機場。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商邵確實看不出是一個三十六、即將進入三十七歲的男人。畢竟他昨晚一點多才睡,早上六點抵達機場,在飛機上養了一個鍾的神,落地後,就徑直去辦公。


    至勤德時,時間剛過九點,港·3繞過灰黑岩石的錦鯉池與水幕環島,在正門口停穩。


    樓雖然是勤德的,樓標上掛著商宇和勤德的標誌,但勤德實際上隻占了五層辦公樓層,其餘的都租賃給了別的集團公司、事務所以及高端酒店,但出入這幢樓的,誰不知道這台車屬於誰?


    在社交平台上,也隨處可見港·3的偶遇照:「打卡上班,又偶遇了商家太子爺的頂級座駕,合影沾財氣/比心/」


    在車輪轂停止轉動的那一刻,便有專人上前來拉開車門,乘專屬電梯上至辦公室樓層,已經打過卡、正一邊喝著咖啡一邊投身於工作的職工們,顯然地安靜一瞬,接著,鍵盤以更激烈的方式劈裏啪啦響起來。


    每個人都正襟危坐一臉凝重,腦中卻不約而同滑過同一個念頭——


    太子爺戀愛了!


    如果說line裏大部分都是港澳和國外的親朋好友的話,躺在商邵微信列表裏的,則大部分都內地的合作方、客戶及下屬。他昨晚官宣的舉動低調又石破天驚,在一個小時內就傳遍了全集團,又從集團的群組中蔓延到了其他私人的社交群中。


    因此,在在場所有女士眼中,今天走進勤德大樓的,已經不是閃閃發光的鑽石單身太子爺,而是退出擇偶市場的太子爺。


    商邵一路穿過辦公區,走向他的執行董事辦公套間。腳步經過,身後鍵盤瘋狂響徹。


    行政秘書一身套裝筆挺,起身迎他。有條不紊地匯報了幾條會務行程細項後,聽到商邵腳步微頓,漫不經心地說:“鍵盤敲得都挺勤快。”


    秘書:“……”


    跟隨在身後的康叔忍俊不禁。


    商宇集團內部的通訊工具中,對話框雪片般層疊。


    「救命我今天已經沒辦法正視邵董了!!!」


    「滿腦子都是他抱著女人的畫麵……我不對勁!」


    「啊啊啊不知道邵董談起戀愛來是什麽樣子?」


    「妹妹仔!你沒看到截圖嗎?md,好寵」


    「夠我從q2震驚到q4」


    「有沒有可能是聯姻?」


    「肯定是聯姻啊,聯姻也不妨礙培養感情咯」


    聊一陣,裝模作樣地摸一陣工作,到了十一點半,一群不吃米飯隻吃輕食的,又抱著沙拉盒,堂而皇之地轉移到了茶水間裏繼續聊。


    “猜猜看女朋友是姓溫還是姓莊?”


    “也有可能是澳門的咯。”


    “不像,邵董是繼承人,商家的形象太正,既然是聯姻,那一定會考慮未來太太背後的社會背景。”公共事業部的高級專員,煞有介事地說道。


    “萬一是內地的呢。”


    “這倒更有可能。”


    忽而有人提及:“有沒有可能是什麽……”掩了唇,低聲道:“紅三?”


    茶水間原本就很密的談話,這會兒壓得更密實了。


    “感覺這個推斷更合理。”


    “所以才沒有露臉,因為身份敏感。”


    男男女女的表情都恍然大悟,像是懂了。


    “make sense。”


    “難怪。”


    “我剛開始還以為是什麽明星。”有女同事撫撫心口壓壓驚。


    “笑死,不可能。”


    “想多啦,他們這種不可能娶明星的,玩玩還差不多,真娶進門,怎麽可能不看背景?”


    “是喔是喔,門第資源是一回事,最起碼要能上得了台麵吧。明星……”輕蔑而曖昧地笑起來:“內娛哪個明星經得起扒?”


    “邵董在網上有cp啊。”一直沒說話的一名同事忽然平地起驚雷。


    喝咖啡的幾個都嗆了一口,倚著吧台的身姿也前傾著立起來。


    “怎麽可能?網上連邵董照片都沒有,硬磕啊?”


    “怎麽沒有?”女同事眨眨眼,“隻不過用的不是商邵這個名字咯。”


    她一提,其他幾人都一怔,繼而陸續笑起來。


    “金淵民?”


    “金總的身份還沒拿回來呢?”


    “金總痛失真名。”


    難得聽見商邵和女明星沾染,眾人立刻轉移了興致:“怎麽磕的?跟誰啊?”


    “還能跟誰,應隱啊。”


    來自市場部的互聯網運營專員同事,說完這句話後,便把手中那塊被插得亂七八糟的切片蛋糕放下,滔滔不絕起來:“我是意外,那天首頁又刷到了邵董出席頒獎禮的照片,就想看看他們怎麽說,結果評論區全在磕他倆。”


    “但是他們之前不是知道了金總已婚有孩嗎?”


    “所以她們不敢光明正大磕,偷偷建了群圈地自萌哈哈,我在群裏。”


    “應隱跟邵董,除了那兩場活動,八杆子打不著吧?”


    “確實,”同事點頭,又痛心道:“但不得不承認,被他們一磕真的好上頭。”


    她又憶了憶:“而且他們覺得這對是真的,說邵董去片場陪了她兩個月,有求必應,感天動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茶水間裏這會兒實在好熱鬧,都笑得前俯後仰起來。


    “夢裏呢?”


    “都是女方粉絲吧?”


    “也正常,不是說應隱隻嫁豪門嗎?這麽大咖位還一心一意當撈女,也是不忘初心啊哈哈。”


    這話難聽,這年頭少有人把撈仔撈女掛在嘴邊了。


    “呃,sorry啊,我是粉絲,你這麽講我有點生氣。”另一個同事放下杯碟,正視那個優越感從鼻孔裏透出來的男同事,“她撈過什麽了?你說說看。”


    氣氛一時微妙,有眼力見的旁人各打哈哈幾句,將這一篇揭了過去。


    “沒事,讓他們磕吧,反正磕的是金淵民不是嗎哈哈哈。”


    聊了整整一個午間,什麽紅三聯姻的消息,又隨著下午一點半的開工而在各群組裏不脛而走。雖然誰都沒證據,但傳著傳著,逐漸有鼻子有眼起來,成為一件十分篤定的事情。


    事情傳了快一周才逐漸平息。


    這一周裏,康叔拿著一套圖紙,從寧市往返於香港一位老黃金匠鋪不下三次。這一間匠鋪開麵不大,藏在廟街的犄角裏,從外頭看其貌不揚的,卻傳了四代,是香港給高定奢牌供貨的金飾手工坊之一。


    “難搞哦,細商生比巴黎的老板還難搞。”


    細商生,粵語裏意思是小商生。他會這樣叫,是因為商檠業在他這兒才是“商生”。老子既還在位,那麽兒子自然隻能是“細商”了。


    “又要皮衣,又要頭發絲,哦,還要這什麽?大腿槍套,我要不要再給她弄個蕾絲邊胸罩?這麽一看,才猴賽雷啊!”老板脾氣怪,眼睛眯在眼鏡片後,自下而上地看康叔。


    康叔笑,坐在他的工作台邊喝蓋碗茶,吹一吹茶沫,好脾氣道:“時間不是還夠麽?先前幾個都很靚,這個當然也可以。”


    “嗬!”老板顯然被這個“靚”字取悅到,“不是我吹,你就是讓杜莎夫人蠟像館來pkpk,那神韻也比我差得遠!”


    “少爺確實考慮過這個方案,不過,蠟像易化,黃金難融,情意既然千金難買,用蠟當然是不夠格的。”


    老板這時候又講實在話:“那麽人家的蠟也不是普通的蠟……”


    他得了便宜賣乖,心裏其實很受用。


    想到細商生第一次走進他的鋪子,那時候沉默寡言,從眼底裏望進去,滿是心不在焉,思緒不知道飄到了多遠的地方。叫他一聲“細商”,他像是被從什麽夢裏叫醒,要過上一秒,才會安靜而禮貌地頷一下首。


    對於被人隨意地叫為小商,他並不在意,隻耐心地陪著工匠手中的人物成型。


    “你好鍾意佢哦,睇得眼都唔眨。”


    商邵笑笑,不說話。


    “一個係官仔,一個係靚女,般配啦。”


    午後的廟街安靜,車水馬龍都悶釅在深巷外,黃金匠鋪的老板拖長了調子說完這句話,沒有得到回音。


    雖然口頭上細商細商的,但他還是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吉利話,譬如百年好合啦,幾時要崽?甚至說,喜宴時定要來討杯酒喝的。


    他身邊的男人沉默著,照單全收了。


    有時抬頭瞥一眼,滿工作室的金輝倒映著他側臉,像一束誕生在室內的黃昏。老板覺得他話也真是蠻少,怎麽都哄不動。


    工作台上,叮叮當當的小錘捶打聲、鏨刻聲、銼刀細細摩擦出金屬絲的聲音,再度有條不紊地交織起來。


    這件小小的工已在一周內返了三次,康叔可不敢再走開了,從早晨坐到日暮,濃茶喝了一盞一盞,聽老板講歐洲人對高定的定義有多膚淺、在老祖宗的工藝麵前有多不夠看講了一整天。


    “這是第十二個了。”老板忽地說。


    他呼吹一口氣,細閃的黃金碎末在這口氣中鋪拂起來。


    “也是最後一個了。”康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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