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覺師兄似乎是不太開心,但是明明和平時沒什麽區別。


    望著手中被咬了一口的糖葫蘆,白芨決定把它收到儲物戒指裏,等她沒什麽食欲的時候嗦兩口。


    她找了個人少的地方,用袖子掩著,在百靈鳥那痛徹心扉的表情下把糖葫蘆丟在那一堆圍成小山般的魔石中。


    做完這些,她拍拍手,追上喻永朝的步子,徹底將糖葫蘆從腦子裏甩出去。


    白芨搓了搓百靈鳥的頭,仍然不解:“師兄,你覺得衛子昂口中的女修會是誰?”


    “不知。”


    她皺著眉想了會,又拋出了個問題:“既然衛子昂能被那女修蠱惑得豢養魔物,是不是在晉王城的其他地方,也有魔物作祟呢?”


    “不知。”


    想著想著,她回憶起記憶中那片淡藍色的衣角,內心複雜:“那師兄覺得,馮決的案子還有沒有回轉的可能性?既然牽涉到魔物,馮決明明是頂罪,算算日子,他明日可是要被處決了。”


    喻永朝仍道:“不知。”


    這下白芨再遲鈍都能發現師兄的不對勁了。


    見她不再問,喻永朝反而開了口。他展開手中的扇子,眉宇間盡是傲氣:“人界的事情,關你我何幹?人皇是做什麽吃的,魔物作祟自有他來管。”


    ……


    糟糕,她好像真的把大師兄惹生氣了。


    白芨不知說什麽,也不清楚為何好端端地師兄突然會發脾氣。她慢吞吞地跟在身後,戳了戳腰間的玉扇。


    兩個人就這麽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轉著,直到路過街口那顆榕樹的第三圈,白芨的視野中出現了一片熟悉的白色衣角。


    那袖口紋著白芨熟悉的兩道金邊。


    白芨的臉上依舊帶著兔子麵具,那人與白芨擦肩而過,並未停頓,顯然是沒有識破白芨的身份。


    而就在白芨不做停頓想要如常離開時,那道人影卻徑直攔在了白芨麵前,劍光如影,泛著十足的冷意。


    “我聞到了……魔修的氣息。”


    第41章 栗子


    那人的聲音很輕, 但不妨礙白芨與喻永朝聽到。


    喻永朝當即轉過身,狹長的眸子掃了一眼玉昆宗那白袍的袖口——


    兩道金邊,元嬰修士。


    他當即朝著白芨的方向走回去, 擋住了那人打量白芨的視線:“閣下當街對著舍妹拔劍, 究竟是意欲何為?”


    喻永朝上上下下打量著那人的衣袍, 發出不帶感情的讚歎:“哦!竟然是玉昆宗的修真者, 難怪可以在這晉王城中不顧律令王法。”


    那玉昆宗的修真者被他咬字極重,任誰都能聽懂他話裏的嘲諷。


    餘柳抿著嘴,並未在意喻永朝話裏的嘲弄。她收了手中的劍,看向身前戴著兔子麵具的少女。


    麵前的人給她了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


    她所熟悉的魔修……也恐怕隻有這一位了。


    “白芨。”她低聲喊了一聲。


    麵前的人依舊不為所動, 與那男修並肩而立。她並不相信那男修說的話, 她上前一步, 卻發現麵前的人不為所動, 眼神清澈,麵色如常地看著她。


    難道……真的是認錯了嗎?


    她不可能認錯的。


    “兄長。”白芨不再與餘柳對視, 轉過身去喚身旁的喻永朝,“我們走吧, 我還想再去逛逛。”


    喻永朝去看她,勾起一抹笑容,應了聲好。


    這稱呼倒是新奇,好像也不錯。


    兩人將餘柳忽視了個徹底, 轉眼之間就已經在商議要去往何處了。


    餘柳再次攔在白芨身前:“你可以不認我, 與我斷了情誼。但你怎會與魔修廝混在一起?你這樣將祝師兄置於何地?他為了你甚至與徐白長老起了爭執。”


    喻永朝剛勾起的那抹笑容頃刻間就消失了。


    白芨麵對餘柳的一連串質問連眼皮都沒抬起,扯過喻永朝的袖子就想走。


    “白芨!”


    餘柳輕嗬了一聲,那本命劍飛出徑直攔在了兩人的身前。這下, 白芨終於給了她一個眼神。


    淡漠的, 不在意的。


    餘柳愣了。


    原來她從未在意過玉昆宗眾人。


    在宗門練劍時, 餘柳曾問過白芨一個問題。


    兩位少女在月下擦拭著佩劍,而她苦惱了一陣,輕聲詢問白芨:“若是有一日,你變得強大了。麵對那些曾經欺侮過你的敵人,你會不會報複回去?”


    月色如水。


    當時白芨是怎麽回答的來著?


    “浪費時間,不如練劍。”


    餘柳看著她揮了揮手中的枕月劍,回答了她突發奇想問出來的荒謬的問題。


    而如今。


    白芨卻是真的做到絲毫不理會,連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給她半分。


    餘柳咬了咬牙:“祝師兄他們也來晉王城了,大家有什麽誤會可以說清楚,你為什麽要一個人扛著?”


    周圍已經有不少吃瓜群眾圍過來了。白芨無意被圍在道路中央當猴子看,偏偏餘柳緊追著她不放。


    喻永朝握了握折扇,等著白芨的態度。


    “出去說吧。”


    隻是這一路上餘柳的神色複雜。昔日的好友與魔修廝混在一起,連祝景之也不認了。


    這種落差感……


    說不清楚是怎樣的感覺,等三人來到城外的荒地時,白芨便沒有顧忌了。方才在城內,街邊全是毫無修為的凡人,考慮到晉王城的律法,她也不會在普通人的麵前施展術法。


    白芨抬眼,麵對餘柳之前的問題,她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答案。


    手中的伏鷹鞭附以魔火,在陽光下顯得分外陰冷。


    她帶著幾分譏誚:“看清楚了嗎?”


    魔火幽冷,燃在空中,隨著伏鷹鞭揮出的氣勁而晃動。


    餘柳卻仍然在重複著一開始的問題:“為什麽不解釋?你若是被陷害的,宗門的長老自然會徹查此事。可是一旦你入了魔,踏入了魔界,就真的不能回頭了。”


    所以呢?


    她解釋了,可是祝景之信了嗎?


    她就是要踏入魔界與從前的一切割裂開,上一世玉昆宗的人不信她、厭棄她、疏遠她,如今她真真確確入了魔,怎得一個兩個都圍了上來假慈悲?


    見白芨依舊不為所動,餘柳繼續道:“可是祝師兄呢?他知道你出事之後,去沉仙崖下找了你那麽久。他回來時,身上的衣袍都被妖獸的血染紅了。如今你這麽對他,他……”


    沒等餘柳說完,喻永朝便打斷了她的話:“她與祝景之可是道侶?”


    餘柳被他打斷,一愣:“不是。”


    “那有結為道侶之意嗎?”


    “沒有……”


    “那便奇怪了。”他拿扇輕點掌心,“既然兩人毫無瓜葛,一方心甘情願做的事,怎麽就綁架到我師妹身上了呢?他今日受了傷,算在我師妹身上。明日吐了血,說是思念成疾,便也要扣在我師妹頭上嘍?”


    “還是說——”喻永朝話音一轉,變了臉色,“你們玉昆宗總喜歡幹這種碰瓷別人的事情?”


    餘柳氣急,手中本命劍顫抖著,想出而不敢出。


    修為壓製。


    “與其纏著白芨,不如好好調查調查魔物的成因,免得這城中的無辜百姓喪命。”


    喻永朝這才攬過白芨的肩,朝著另一個方向慢步走去。而餘柳隻能站在原地看兩人逐漸消失在自己的視野裏,雙腿如同灌了鉛一般的沉重,完全無法阻攔住兩人的步伐。


    但她不得不承認,如今的白芨和這魔修才更像一路人。


    *


    在城中散步的興質被聞訊而來的玉昆宗等人打攪。


    白芨去最近的一條街鋪買了好幾袋子的點心,大部分是甜食,隨後使喚著喻永朝掏錢付了賬。


    隨後將那些袋子中的食物分成兩份,自己收了一半,遞給大師兄另一半:“師兄,這是我送你的禮物,謝謝大師兄這一路對我的照顧。”


    喻永朝正在剝栗子的手一頓。


    拿他的錢給他買禮物,他這師妹的腦子可真夠聰慧的。


    再一聽她這驕傲求誇獎的語氣,怕不是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他不動聲色地將那剝好的栗子堆在手中,另一隻手接過白芨拎著的那袋食物,放入了儲物戒指裏。


    如今正值秋冬,城中到處巷口都是賣糖炒栗子的,還有熱乎乎的烤地瓜。白芨想起師兄噬甜,就買了一袋栗子和地瓜,準備放在儲物戒指裏。


    那板栗黃澄澄的,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白芨很確信自己聽見咽口水的聲音了。


    是百靈鳥吧?一定是百靈鳥吧!


    一人一鳥眼巴巴地望著喻永朝手中剝好的栗子。


    喻永朝剝完了手中的最後一個,手指夾起一塊就往嘴裏放。看著白芨依舊伸得老長的脖子,喻永朝又用手夾起了一塊,朝著白芨的方向遞過去。


    就在白芨猶豫要不要張嘴吃了散發著熱氣的栗子時,她看見麵前夾著栗子的手轉了個彎。


    竟然轉了個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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