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歪著頭去看喻永朝。


    喻永朝微微一笑:“師妹知道便好。我一見你與顧初衍在一起,就十分不開心,師妹既然知曉,定不會做出讓我傷心的事情吧?”


    白芨隻覺得自己被擺了一道,收了師兄的折扇不說,還多了一分桎梏。


    但她忍不住反駁:“大家都是正常的師兄妹,為何隻能我同大師兄接觸,不能同顧……初衍接觸?”


    一點螢火落在白芨鬢邊的黑荊花上。


    喻永朝看了她半晌,忽地俯下身來,將那螢火從中剝落。他這一上前,帶來了些許的壓迫感。


    “白芨。事到如今,你還以為我們隻是正常的師兄妹嗎?”


    他輕輕托起白芨的臉,盯著她慌亂的眼神,不作言語。


    倏爾——


    落下一吻。


    與之前不同,師兄在觸及她麵頰之時隻停留片刻就已經撤離。他的動作放得很輕,就像螢火落在花朵上一般,沒有掀起絲毫波瀾。


    麵前的師兄扯起一抹笑容,盯著她的眼眸,逼問她:“為何不躲?”


    是啊,為什麽她不躲開呢?


    師兄明明沒有限製自己的動作,為什麽她不願躲開師兄落下的那一吻?


    如今師兄眼眸中亦是泛著她猜不透的情緒。麵對他撤離的動作,自己甚至生出了一絲挽留感。


    喻永朝用指腹帶著些許力道去撫弄著白芨的臉,再次俯身到她的耳邊。


    他輕聲咬字,帶出的氣流噴在白芨的耳邊:“師妹,你喜歡我。”


    “我沒有!”是白芨辯解的聲音。


    耳垂方接觸到那氣息,瞬間變得通紅。他像是看到了什麽新奇的東西一般,一句一句,不曾停下。


    “為什麽不敢承認?”


    “就算在魔界,也沒有隨便吻人的習慣。你若是不喜歡我,拒絕了便是,為何不說?”


    “顧初衍說的沒錯,有些事情隻有道侶間才會做。師妹,你同我相吻,我們做的都是隻有道侶間能做的事情。”


    耳垂的顏色越變越深。喻永朝停下,給了白芨些許緩衝的時間。


    白芨垂著頭,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喻永朝耐心地等待著。


    正當他以為自己逼得太緊了,白芨不會再回答的時候,他聽見了一道極弱的聲音。


    “那師兄喜歡我嗎?”


    白芨抬起頭,對上了師兄有些怔然的神色,聲音堅定地重複了一遍:“那你呢?那你喜歡我嗎?”


    她承認了。


    坦坦蕩蕩地承認了自己的感情。


    她不排斥師兄的靠近,也不排斥師兄的親吻,若是某一日見不到師兄,她會想念,會忍不住去猜想師兄此時在做什麽,有沒有想念她。


    每當此時,內心深處便會柔軟了一分,讓她放下所有糟糕的情緒。


    山穀間的清風經過,帶走了心中的燥熱感。


    而麵對白芨的問題,喻永朝將她腰間的扇子抽了出來,讓扇釘暴露在白芨的麵前。


    扇釘處的粉光不間斷地閃著,似乎在洋溢著喜悅的心情。


    他低聲說:“它是騙不了人的。師妹,我很開心。”


    似乎回應著他的話語,扇釘處粉光大盛。白芨伸手觸碰著那道光,如同被灼燙般縮回了手。


    忽地,師兄抓住她的手,將她的指尖按在了扇釘之上。


    “感受到了嗎?”


    若是說一個人的話語能作假,這分從情緒中剝離出的一股,能反映出他最真實的想法。


    “師妹,我喜歡你。”


    “很喜歡。”


    白芨仰起頭去看那月光。


    她曾以為月亮如雪一樣冰冷,故而她的劍上也沾染了一絲帶著冷意的寒氣。


    直到如今,她方知冰冷之物不可及。


    可及的早已來到了她的身邊。


    喻永朝麵色微動,擋在了她的身前,眉眼間帶著一絲繾綣的倦意。冷意再也映不到她的眼中,她聽見師兄聲音喑啞,喚了她一聲:“師妹。”


    他的長發與她的交纏,微熱的呼吸噴湧在她的麵上。她有些無力地抓住了師兄的衣袖,聽他在耳邊講著一句又一句勾人的話。


    “我將自己的情緒交予你。也將自己交予你。”


    “師妹……”


    唇瓣被不停地輕觸又撤離,被含入口中又鬆開。她閉上了雙眼,放任著師兄肆意的親吻。


    “我喜歡你。白芨,我喜歡你。”


    第86章 神明


    等看到喻永朝牽著白芨回來時, 魔界眾人並沒有什麽反應。


    白芨動了動手指,欲將暴露在外的手縮回袖子裏,誰料喝的醉醺醺的魔尊沒什麽表情地看了一眼兩人相握的手, 招呼著:“回來了?來, 喝酒!”


    對座的魔祖撐著頭, 給魔尊添了一杯:“願賭服輸。”


    喻陵抽了抽嘴角, 先是將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而後嗆了一下,譴責似的說道:“暗度陳倉!”


    暗度陳倉??


    白芨不確定地看了一眼喻永朝:“我們兩個?”


    她掃了眼周圍的人,二師兄靠在樹下, 見她望來, 笑著點了點頭。而饕餮視線來來回回掃在她和大師兄的臉上, 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


    魔祖一杯又一杯地給喻陵倒滿酒, 咧開笑容:“恐怕我們當中也就隻有你看不出他們兩個的關係了。”


    “什麽關係?”


    喻陵將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隨即怒視魔祖:“合著你們幾個早就知道了, 都瞞著我呢?”


    魔祖眼皮一跳,生怕喻陵發現自己是為了騙他喝酒才打下的賭。他瞥了眼壇子裏那薄薄一層酒, 眼神一轉,心裏有了想法。


    ——這酒誰愛喝誰喝,反正他不喝。


    既然主角都在場了,理應由他喝了才是。


    魔祖將剩餘的酒倒進了杯裏, 振袖一揮, 朝著喻永朝的方向打去。他用了巧勁,滿滿一杯酒隨著他的動作沒有晃出去分毫。


    隻是酒杯飛到身前時,喻永朝沒伸手, 卻被一個意料之外的人接住了。


    饕餮本坐在一邊, 餘光看到有個什麽東西飛了過去, 定睛一瞧,白芨正捧著酒杯欲喝。


    傅正卿表情也變了變,隨後與喻永朝對視了一眼。


    ——你怎麽不攔著?


    ——攔什麽?


    喻永朝漫不經心地看著白芨捧著酒杯小口小口地喝著,忽視了傅正卿探究的目光。


    ——小師妹的酒品……似乎不太好。


    傅正卿暗暗提示那日在清硯宗的幻境裏,白芨醉後的所作所為。


    結果他發現麵前這人好似不在意一般,嘴角的笑意深了些許。


    ——師妹若是喝醉了,有什麽情緒盡管朝我發便是。


    而此時白芨喝的一杯也見了底,見她沒有露出類似嫌棄的表情,喻陵一拍大腿:“我就說是你們不懂得欣賞吧,看看我小徒弟,多有眼光!”


    魔祖:“啊對對對。”


    傅正卿:“嗯是是是。”


    眾人不敢隨著二人附和,隻都把目光放在了白芨的身上。


    後者噸噸噸完一杯酒後感覺到周圍灼熱的目光,以為是大師兄太高調了,忙不迭地鬆開了拽著喻永朝的另一隻手。


    喻永朝一陣沉默,抬眼望向喻陵。


    魔尊顯然喝高了,兩三步走上了前,伸出胳膊打算攬過喻永朝的肩膀,被後者一閃身躲開了。


    喻陵打算故技重施攬過小徒弟的肩膀,眼前的人亦是消失不見,再一睜眼,發現白芨已經跑到喻永朝懷裏了。


    他搖了搖頭:“怎麽就被拱了呢?”


    白芨此時還沒上來酒勁,見到師兄把她束縛在臂膀裏,微微掙紮了下。


    魔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兩人的互動:“師兄妹的事兒,能算被拱嗎?”


    饕餮亦是忍俊不禁:“原來早有苗頭,我還以為……”


    那些個演武場的弟子探了探頭,接話道:“以為什麽?”


    饕餮張了張嘴,望著魔樹下空蕩蕩的人影。


    顧初衍呢?


    她本以為,白芨之前三次兩次往顧初衍的酒樓那邊跑著,會和顧初衍生出情愫。


    饕餮轉回頭,不再去想。


    直到天邊泛出一道魚肚白,眾人才停下談笑之聲。


    白芨醉在喻永朝懷裏,緊緊地抓著師兄的衣角。隻是這次,她並不需要再將那片衣角撫平。


    即便魔祖口口聲聲不願喝魔尊釀的酒,還是拉過魔界幾人將數壇酒分了個一滴不剩,如今醉倒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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