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說話,鍾越河沒搭幾句,見妻子過來,主動說:“不用好衣服,拿最破的,我明天上午把家裏的柴劈了。”


    “晚上要睡覺,穿得舒服點,破衣服等明天劈柴的時候再換上,隨時都能洗澡了。”


    “再等等。”


    這一等就等了半個小時,小葉子已經累得睡著,湯圓也躺下來了。


    小葉子睡覺前不讓爸爸媽媽把鞋帽拿走,非藏在被窩裏,湯圓也不願意被拿走,王錦繡依著他們,不拿走。


    “你先洗,我待會兒過去。”王錦繡小聲對鍾越河說。


    鍾越河拿上手電筒和換洗的衣服離開,王錦繡隨後也提著煤油燈出去,將睡覺間門關上,門外麵靠了根掃帚。


    ...


    “別在這裏睡,回睡覺間睡。”夫妻生活結束,王錦繡能感覺到鍾越河處於快要睡著的狀態。


    結婚四五年,即使這幾年他不常在家,她仍能憑借呼吸聲判斷出他的狀態。


    鍾越河萬年不變的語氣已然帶上濃重睡意:“這裏也是睡覺間。”


    她出聲有用,確實讓他清醒點了,從背後抱住她,將她的手包在掌心裏。


    丈夫在她生完女兒後去做過手術,她不懂手術的意思,他沒解釋太清楚,隻說以後不會讓她懷上孩子。


    當時她聽到嚇一跳,以為他切掉了男人的根本,事關根本,他終於有耐心解釋給她聽,解釋完,還說以後他想通能去醫院通。


    聽到能通,王錦繡略微鬆口氣,鬆氣也生氣,結婚幾年,第一次生他悶氣,同時明白公婆為什麽老被他氣到。


    他就愛悶不吭聲做出嚇人的事情。


    鍾越河真的很不願意解釋,察覺她生悶氣,他才多解釋幾句,他不想要太多孩子,政ll策也不允許要多個孩子。


    她生過兩個孩子,身子虧損,這種小手術就讓他來做。


    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知道手術必須做,不是他就是她,她才氣消。


    手術以前不過問他的事情,以後也不過問,手術是例外。


    他無疑是聰明冷靜的,他的決定,他做的事情,不明真相會覺得他瘋狂,了解動機就完全能理解他的做法了。


    鍾越河做的手術不影響他當男人,甚至比她懷上湯圓前更熱情,她生完湯圓能進行正常夫妻生活後,他試過避免懷孕的套子,嫌憋悶得慌。


    每個月隻回一趟家的他,某次終於憋不住,放棄避孕,好了,小閨女有了。


    她在知道他做手術的時候,他已經休養好了。


    王錦繡感覺不到手術對他造成什麽影響,他們夫妻一個月隻有一兩天相聚時間,相聚的時候,一天至少兩次,三四次都正常,她曾被他的熱情嚇壞,害怕再懷上孩子。


    她沒和別的男人好過,怕懷上他的孩子,他卻冤枉她偷人。


    鍾越河明白表示過,隻要她說實話,他都能接受。


    如果真被狗男人玷汙,一定要告訴他是哪個狗男人。


    她聽完憋不住笑,說除了他眼瘸看上她,根本不會有別的男人看上她。


    就算別的男人看上她,也不是看上她這個人,隻是看上她勤勞踏實,長著老實人模樣。


    隻要勤勞踏實,換誰都行。


    鍾越河能看上她,大抵也是這個原因。


    結婚前她為他洗過衣服,他們兩人跳過談對象,直奔著結婚去了。


    鍾越河在結婚前,想做什麽事情,家裏人沒有一個是完全站在他這邊的,親爸完全反對,無論他想做什麽都反對,親媽雖說站中間,但經常倒向親爸。


    王錦繡完全站在鍾越河這邊,不一定無條件支持他,但不會阻攔他。


    她說到勤快踏實的時候,鍾越河沒搭理她,懶得提為什麽看上她。


    王錦繡另一隻空著的手輕拍他的手背:“被子薄,半夜會凍醒。”


    他沒說話,從手的狀態和呼吸聲能感覺出來並沒有睡著。


    他很不喜歡她在夫妻生活的時候走神,怕她晚上想著孩子們,特意等孩子睡著才去洗澡。


    他們都知道湯圓假睡,隻有葉子真睡著了。


    實在等不及湯圓真睡,拿洗澡當借口先出去,洗完澡待在她收拾好的小房間恩愛。


    小房間是給湯圓準備的,在湯圓再大點,能住進去之前,小房間都是爸媽進行夫妻生活的地方。


    她不確定自家男人今天會不會回來,依然給小床鋪上薄薄的墊被和被單,放一條不厚實的棉被。


    隻因為剛結束夫妻生活,所以被窩溫暖又擁擠,要是真睡著了,半夜肯定會凍醒。


    知道他不想聽的時候,說再大聲他都聽不進去,她捉起他的手腕問他:“腳和手腕難受嗎?縣城走到家裏要兩個鍾頭,你提的袋子和水桶不輕,明天還是別劈柴了,躺著休息會兒,好不容易放假。”


    第4章


    附近幾個鎮都沒有通車,有車也不可能在除夕發車。


    從縣城到家,鍾越河的確是走回來的:“用不到兩個鍾頭,腳程快最多一個半鍾頭,手腕和腳都沒事,柴房裏的柴再不劈,等下次回家,柴房堆滿更麻煩。”


    王錦繡有撿柴火的習慣,隻要無主,掉落在路上的柴枝也會被她撿起來帶回家,家裏並不缺柴火,從前撿的柴枝樹葉夠用,她從沒想過等他回家讓他劈柴。


    比較粗的柴火,確實劈開更好用,她自己也能劈:“我都分好了,樹葉歸樹葉,細柴歸細柴,粗柴歸粗柴,正月初一幹什麽活,在外麵還不夠辛苦?”


    鍾越河:“我發現你到晚上話就特別多。”


    “還不是因為你晚上更好說話。”準確說他在床上更好說話,她臉皮薄,不好意思直說。


    白天的他很少說話,孩子在旁邊嘰裏呱啦,他也能做到不回話。


    鍾越河不想廢話:“我要劈柴。”


    他鐵了心在正月初一幹活,王錦繡拗不過他,放棄勸說:“現在起床,明天就讓你劈柴。”


    他起來了,王錦繡跟著起來,上過廁所後去擦洗一番,擦洗完清爽許多。


    他們離開睡覺間有兩個鍾頭,回來的時候湯圓已經睡著了,湯圓睡著,王錦繡將被窩裏的虎頭帽虎頭鞋都拿出去。


    四隻小鞋子和兩個帽子散落在不同地方,又不能吵醒孩子,尋找難度挺大。


    “把孩子抱進去,我們兩個睡外麵。”看見兩個孩子都睡在中間,鍾越河提議。


    “會吵醒他們,裏頭地方大,你睡裏頭,我睡外麵,方便照顧兩個孩子,葉子晚上會尿床,你不會帶孩子,你睡裏頭。”葉子睡覺的位置鋪了專屬於她的尿墊,更不方便把孩子挪進去。


    最後是不會帶孩子的鍾越河妥協,爬床裏頭睡覺。


    ...


    鍾越河被女兒咿呀說話的聲音吵醒,伴隨女兒聲音的還有落在自己臉上的柔軟觸感,等他睜開眼睛,湯圓已經把手拿走了。


    湯圓年紀太小,以為爸爸沒發現他在摸爸爸的臉。


    爸爸鍾越河不計較,聲音沙啞:“媽媽呢?”


    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睡在了床中間,女兒被放在床裏麵,正坐著和虎頭鞋說話,兒子則是搬了個小板凳坐在床邊看他。


    小湯圓指著睡覺間的門:“樹,院子。”


    鍾越河很快理解兩個詞的意思,起床要去洗漱,他走了,湯圓跟在他後麵,爸爸哥哥都走了,正和小老虎說話的小葉子叫起來,大有不理她下一秒就哭的架勢。


    再叫下去要把媽媽招進來了,鍾越河隻好將兩個孩子抱起來,一手一個,抱出睡覺間。


    王錦繡正在拖粗柴,將粗柴拖到院子裏方便鍾越河劈柴。


    抱兩個孩子的鍾越河看見她的手套:“不是給你買了新手套。”


    “舊的沒用壞,新的先放著,以後總能用到,我和孩子們已經吃過早飯了,你把孩子放下來,先去刷牙洗臉,你的早飯給你留在廚房裏了。”


    “幾點了?”廚房裏有鍾,他還是習慣性問王錦繡時間。


    “八點多快九點了,看你睡得熟沒叫醒你,湯圓葉子吃完早飯想去玩你買的鞋帽,所以我把他們放睡覺間了。”


    她比兩個孩子更早醒,起床將鞋帽放到床上,孩子們醒來就能看見,不會因為小老虎不見了吵醒爸爸。


    農閑沒活幹就待在家裏好好休息,淨給自己找事情做,累不累?


    剛結婚的時候,王錦繡是閑不住的人,農活幹完回到家裏還在忙活,鍾越河同她說了上麵這句話。


    他說的話,他自己卻做不到,非要在大年初一找事情做。


    鍾越河:“我吃完早飯來幹活,奶粉記得泡給小孩喝,放久不能喝了。”


    “待會兒就泡。”


    鍾越河沒別的話要說,把兩個孩子放到廚房,自己去刷牙洗臉。


    早飯留的是粥、炒土豆絲、炒雪菜、醃藠頭,過年了,王錦繡煮的粥都很黏稠,黏稠的粥特別配這些小菜,鍾越河很快解決完,最後隻剩下半盤炒雪菜。


    一小碗藠頭全伴粥吃了。


    吃之前忘記問,吃完後才問是不是得給兒子閨女留一點。


    他記憶中小孩特別容易餓,一天要吃好幾頓。


    王錦繡:“不用的,今天給孩子們泡奶粉,你要是能吃完再好不過。”


    “已經吃完了。”


    永遠都不需要懷疑丈夫的好胃口,王錦繡交代:“吃完先陪孩子們坐會兒,等下來劈柴。”


    “嗯,衣服已經洗了?”


    “洗了,曬在院子外麵。”


    結婚幾年,她不會自己找事情做了,但是勤快沒半點改變,要幹的活都會很快幹完,不拖。


    陪孩子們玩了十幾分鍾,鍾越河坐不住,讓王錦繡別忙活,剩下的他來。


    “你劈柴之前總得鋸木頭,我幫你扶著,等你開始劈了我再給孩子們泡奶粉。”


    鍾越河沒意見,兩個人一起更有效率。


    “湯圓,不用幫忙,你看著妹妹,別讓妹妹把鞋子吃進嘴裏。”王錦繡見兒子要過來,讓湯圓照顧妹妹。


    湯圓需要再長長個頭才能幫爸爸扶木頭,現在是容易被木頭帶摔倒的小矮個。


    爸爸媽媽都在自己能看見的地方,湯圓也不失望沒能幫到爸爸媽媽,聽話看著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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