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那日早點攔了小主, 不叫小主送東西,便什麽事兒都沒有了。”青雀別扭地偏了偏頭躲淑嵐不老實的手指頭,聲音悶悶的。


    “好啦,我還當是什麽事兒。”淑嵐笑笑,“我現在不是沒事了嘛, 別哭喪著臉啦。”


    青雀悶悶地應了聲,繼續低著頭跟著轎子走。


    待轎子在永和宮的門口一落下, 早就等在門口的倚冬便小跑著回正殿報信兒, 另一邊的盼夏則跟青雀一同把淑嵐從轎子上攙下來。


    “小主可受苦了, 格格一直擔心得不得了,這下也可放心了。”盼夏嘴裏一邊不住地說,一邊去攙淑嵐的另一邊胳膊。


    “又沒去慎刑司受七十二道大刑,也沒受什麽苦。”淑嵐嘴上說得輕巧,心中卻知道自己是和多大的塌天禍事擦肩而過,這一宿過得有多驚心動魄。


    青雀被淑嵐的話唬了一跳,“小主快呸呸呸,這麽不吉利的話可不興說。”


    淑嵐進了永和宮的院子,佟格格和大公主早就在門口候著她了。大公主倒是一溜煙地撲過來抱著淑嵐的腰,小臉埋在淑嵐的衣服裏,好一會才抬起來。


    淑嵐有些哭笑不得地把她拉起來,用手絹幫她擦了擦她眼淚鼻涕糊了一臉一塌糊塗的小臉,再抬頭看佟格格倒是站在台階上頭沒動,臉拉得老長,嘴也撅得高高的。


    “走吧,淑嵐姐姐,我們進屋。”大公主似乎也想起平日章嬤嬤說自己已經是大孩子了,要端莊矜持一點,此時在眾人麵前哭鼻子,頗有些不好意思,便將臉一抹,拉著淑嵐的手往屋裏帶去。


    “你佟娘娘生我氣了,我可不敢進屋。”淑嵐歎了口氣,指了指台階上的佟格格對大公主說道。


    “佟額娘才沒有生你的氣呢……昨日燈亮了一宿,她嘴上不說,宣琬可是知道,她心裏定是擔心壞了。”宣琬一邊晃著淑嵐的手,一邊瞅著佟格格。


    “宣琬……!”佟格格驟然被揭穿,剛才裝出來的別扭臉也掛不住了,跳著腳要去捉大公主。


    淑嵐攬了大公主在懷裏,笑著說道:“不鬧了,不鬧了,我們屋裏說去。”


    待到進了屋關了門,淑嵐便把這一連串的被誣陷下毒、關小黑屋一宿、第二日張懷成功反殺,還揪出幕後的鈕祜祿府的事一一細細對佟格格說了。


    一旁的章嬤嬤聽了直念佛,“阿彌陀佛,多虧佛祖保佑,可算是渡過這一劫了。格格說得果然沒錯,非要揪出他們的錯兒,往後才不必擔驚受怕別人使陰招。”


    佟格格卻笑著搖了搖頭,“哪兒那麽容易,塵埃未定,還是小心些為好。”


    說罷,她還是伸手捏了捏淑嵐的手,仿佛她一宿沒吃好就餓瘦了似的,一邊招呼章嬤嬤去廚房端些預備好的點心來。


    章嬤嬤端著三個點心盤子進來,一盤椒鹽餅,一盤糖餅,還有一盤杏仁糕,還嫌不夠,又將早膳供的百合粥端了了一碗上來。


    淑嵐本就腹中空空,又與佟格格說了半日,早就肚子裏敲鑼打鼓,此刻倒也不管形象,左右開弓地從盤子裏拿起餅吃了起來。


    正吃得歡,便見盼夏進來通傳:“張懷張院判來了,說是有事回稟。”


    佟格格與淑嵐對視一眼,便道:“傳進來吧。”


    待到張懷進來行了禮,淑嵐將嘴抹了抹,有些依依不舍地把手裏的椒鹽餅放回了碟子,對張懷道:“今日我能脫險,都多虧了張院判力挽狂瀾。”


    “若非貴人之前的訓導有方,不但教導微臣練習之法,更教了微臣不可墨守陳規,微臣是萬萬無法破了今日之局的。”張懷低頭說道。


    “哪裏是我的功勞,還是你自己天資聰穎,又肯下功夫細細琢磨;我不過是隨便指點兩句罷了。”淑嵐笑笑,叫青雀給張懷賜座賜茶。


    “謝貴人賜……”張懷在青雀搬來的繡墩上坐了,才要去結那茶盅,手卻觸電一般猛地一縮,口中也不自覺哎呦了一聲。


    “這是怎麽了?”淑嵐這才注意到張懷的手一直藏在袖子裏,此時接茶才露了出來,上麵一片片的縱橫燙傷,甚是駭人,這才想起,昨日那一罐子滾燙的藥是結結實實地潑了他一手的,心中不由得感慨,若非他對自己下得了狠手,今日未必能有取得翻案的機會。


    “青雀,拿燙傷藥來給張院判上藥。”


    張懷卻隻是又垂了袖子,似乎毫不在意地一笑:“不值什麽,貴人對微臣有再造之恩,能給貴人洗刷清白,就算賠上一雙手也算值得了。”


    說話間,青雀已經將蠟燭、針、毛巾、燙傷膏等一幹物什利落地端了上來。


    見這陣仗,張懷連連推脫:“不過是小小燙傷罷了……微臣皮糙肉厚,過兩日就好了。微臣此番是有其他事……哎呦!”


    張懷推脫的話還沒說完,手腕子就被青雀一把攥了,青雀看著瘦瘦弱弱的,手卻有勁兒得很,她望著張懷正色道:“張院判,你忍著些。”


    說罷,另一手便極嫻熟地撚起一根針,在火上烤了消毒後,挑破了手背上最大的水泡,又用毛巾在下頭墊了,以吸收水泡中的滲液。


    張懷本是醉心醫書,平日接觸的女子不過是診病的主子娘娘,診病時必是眼觀鼻,鼻觀心,從不僭越,此時驟然被青雀一個女子捉住了手腕,一瞬間從脖子紅到了耳朵尖,本想抽出手來,卻見青雀的處理非常利落專業,不由看呆了,顧不得抽出手來,反而心中升起敬意來:“失禮問姑娘一句,不知姑娘這手法是從何處學來,竟如此利落。”


    青雀卻隻是輕笑一聲:“這有什麽?我們做宮女的,哪個少得了磕磕碰碰,三病兩痛的,又不能動不動地請太醫,自己處理慣了,也就熟練了。”


    “原來如此,是我見識淺陋了。”張懷點點頭,也不掙紮了,乖乖讓青雀去處置傷口了。


    淑嵐腦中卻是靈光一閃:宮中的太醫善於內科,卻對外傷處理生疏。據她的了解,善於處理外傷的醫生多為軍醫,但也並沒有經過係統的培訓,大多不過是處理得多了,才漸漸上手起來。而宮中太醫們,一個個飽讀醫書,師承醫家名門,但急救,外傷處理之類,在太醫之中至今還是一大片空白。他們對於這些的處理經驗,甚至不如一個普通宮女。原因無他——隻因輕視這些罷了。


    若是能讓他們受到外科的係統的培訓就好了。淑嵐想及此處,不由得為自己的想法連連點頭。


    張懷卻不知她心中想的何事,他今日來是要匯報其他事的。


    “貴人,微臣還有一事……想要稟告。”張懷咬了咬牙,還是開了口。“微臣一開始診斷出鈕祜祿庶妃之症有異,左思右想,還是決定報告給了皇上。”


    “那皇上是如何對你說的?”佟格格問。


    “皇上說……若微臣的猜測為真,背後牽扯的事情繁多。若是不能一擊致命,則會打草驚蛇,給對方留了可乘之機。因此……皇上不叫微臣對二位主子說,隻叫微臣暗中觀察,收集證據。”張懷低著頭,“沒想到那麽快,他們就對貴人下手了,是微臣的疏忽……”


    他雖性子直接,卻也不傻,自然知道淑嵐是想把自己培養成心腹的。作為貴人的心腹,卻對貴人有所隱瞞,這恐怕會被主子所不容。


    沒想到淑嵐卻笑了,“我受委屈事小,能借著這個由頭抓住背後之人的證據,也算好事。”


    她這下明了了——為何皇上不曾審問她,刻意將她放在一邊。原來是因為張懷早就覺察出不對來,把猜測對皇上和盤托出了。自己在這局中,就像是引蛇出洞的誘餌一般。


    雖然覺得有些沒來由的不爽,但淑嵐心寬,既然是虛驚一場,那便是不幸中的萬幸。


    “也不知道那劉院使不知被如何處置了。”淑嵐喃喃念叨了一聲。她方才離殿早些,不知後麵發生了什麽。


    “微臣安置好鈕祜祿庶妃後,回養心殿複命。聽皇上聖裁,以治療不力,誤用藥材,致使庶妃落胎的罪名,賜劉院使毒酒,他全家三十八口人皆趕出京城,淪為奴籍。”張懷談及此事,麵上神色頗有些心驚。


    淑嵐知道,玄燁定是故意當著他的麵處置了劉院使,說不定他還親眼目睹了劉院使喝下毒酒後的模樣。


    隻因此番風波,皆是由一個小小太醫在背後推波助瀾,不得不讓人覺得後怕。張懷此番受皇上重用,一定會毫無爭議地頂替劉院使成為新的太醫院之首,皇上這便是敲打他:若再生異心,這劉院使便是個例子。


    “做個純臣便好,急皇上之所急,想皇上之所想,便不會有事。”佟格格說道。


    淑嵐心中暗自點頭。雖說伴君如伴虎,但隻要與皇上立場一致,便可成為為皇上而戰的矛,不會被隨意丟棄。


    “微臣明白。”張懷深深一躬到地。


    永和宮偏殿。


    淑嵐這一日裏受了不少波折,晚膳時自然要吃些東西壓驚。


    今日不需她親自下廚,她也不愛吃禦膳房那些供上來的東西,章嬤嬤端了一鍋子牛腩蘿卜湯,說是最清心順氣的;又配上一盤子熱騰騰才出鍋的蒸肉卷子。


    淑嵐從前沒吃過這樣東西,形似花卷,卻比起花卷又多了夾的層層肉餡。一口咬下去,肉餡與麵皮層層重疊,肉汁滲入宣軟的麵皮中,隻覺唇齒留香,卻並不油膩。


    雖今日桌上皆是普通家常菜色,但淑嵐這一番有驚無險,心中舒暢,自然也胃口大開,不知不覺吃了許多,待到她將最後一塊麵團吸飽了牛肉湯汁塞進嘴裏時,肚子已經微微鼓了起來。


    吃飽喝足,便愛犯困。淑嵐挺著小肚子回自己寢殿後,本想歪在榻上把前幾日沒看完的話本子看完,困勁兒卻陣陣襲來,隻覺那書上的字都在跳舞,眼皮也越發沉了起來,最後終於放棄抵抗,完全閉了起來。


    就在淑嵐即將墜入深眠之時,忽然覺得眉心猛地一股涼氣襲來,似乎是有人對她吹氣一般。淑嵐頓時被唬了一個激靈,睡意一掃而空,手中的話本子也失手甩了出去。


    她本以為是大公主鑽進來惡作劇,沒想到一睜眼,卻撞上了滿目的耀眼明黃,她心中一驚,再抬頭,便看見始作俑者玄燁背著手站在自己眼前,好整以暇地看著自己被驚醒時狼狽的樣子。


    “皇、皇上!”淑嵐本是毫無形象地歪在榻上打盹,這一驚連忙從榻上翻下來,身形不穩地福了一禮,“給……給皇上請安”頓了頓,又補了一句:“不知皇上大駕,嬪妾失儀了……”嘴上說著,心中暗暗祈禱著臉上別留下什麽口水印子才好。


    “朕路過,順便來看看你,就沒叫人通傳,自己進來了。”玄燁笑笑,似乎為剛才的惡作劇得逞而愉悅。“是朕擾了你的清夢了。”


    “讓皇上見笑了。”淑嵐隻覺得玄燁這話耳熟:上次他說順便進來看看,也是坑了自己一把。


    淑嵐見殿中此刻竟空無一人,連常在殿中服侍的青雀和雪雁二人,此刻也不知跑哪兒去了,屋裏連個端茶倒水的都沒有。她還是第一次這樣與皇上共處一室,總覺得心裏發怵,倒不知道說些什麽緩解氣氛了。


    “皇上先坐,章嬤嬤今日做了極好的點心,嬪妾去給皇上拿……”淑嵐絞盡腦汁想到一個由頭,剛要下榻,卻被玄燁拉住了胳膊。


    “不必了,朕用過晚膳了。”玄燁眯起眼睛,望著淑嵐,麵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那……大公主近日又學了新的大字,說要給皇上看呢,嬪妾這……”淑嵐又搬出大公主來,宣琬平日活潑愛鬧,估計她來了能讓空氣不那麽尷尬。


    不想玄燁卻笑笑,單刀直入地打斷了淑嵐的借口:“朕是來找你的。”


    淑嵐仿佛被定在了當場,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僵在了原地:“不知皇上有什麽事要跟嬪妾說……”


    她把那封自白信和簪子一同送回去的時候,便已表明了心意:若是玄燁想真的因此而厭棄於她,她自請脫簪罷去貴人的名分,重新做回宮女。自己清白已經證明,恐怕溫泉之事便要被秋後算賬了。


    如今玄燁直接深夜來找上門來,恐怕就是為了這事。


    淑嵐咬著下唇,垂著頭等待著玄燁的發落。


    玄燁見她還是一副躲躲閃閃的神色,全無與佟格格、大公主相處時的怡然自若,不由得啞然失笑:“朕就那麽可怕,把你嚇得都不會說話了?”


    “哦?那朕看你寫的那封信,倒是挺敢說的。”玄燁輕哼了一聲,鬆了淑嵐的手。“為了澄清不是佟格格故意獻媚邀寵把你獻上,你連貴人的名分都敢辭,說什麽‘未蒙聖寵而封貴人,心中感愧’,還自請戴罪回去做宮女,你還有什麽是不敢的?”玄燁頓了頓,又看了一眼不發一言,鵪鶉似的淑嵐,又有些氣結:“你倒是一門心思隻想著佟格格,倒全然不顧朕的心思。”


    淑嵐心中惴惴,又覺得玄燁這話說得奇怪,什麽叫作一門心思想著佟格格,話裏竟帶了些許幽怨,倒像是吃佟格格的醋一般。


    “你那封信,字寫得太爛,朕便燒了。”玄燁又說道。


    淑嵐有些詫異,便抬眼去看玄燁的臉色,見他臉上盡是戲謔的神色。


    玄燁見她一副懵然神色,覺得好笑,便開口為她解釋道:“這信中不但牽涉鈕祜祿庶妃一事,還有你與朕溫泉相遇一事,若是留得此信讓人看見,恐怕你要落人話柄。”


    淑嵐聽罷,點點頭道:“嬪妾明白,皇上思慮周全。”


    “還有……即使你不送那信來,朕心中也知,你實屬無辜被冤。”玄燁又道。 “且不說那日萬壽功德宴上,你救了朕的皇子;你能毫不藏私地將那些醫術手法教與張懷,也足以見你並非狠毒之人。他覺察出異狀後回稟於朕,朕便知必是有人要動手腳。”


    頓了頓,他緩了緩口氣又說:“朕雖知你無辜,但終究此事事關重大,若不將你暫且關起來,委屈一夜,恐怕旁人要說朕偏私於你。”


    淑嵐想起昨日雖被關了禁閉,但並未受到為難,便點了點頭,應道:“謝皇上關照。”


    既提及張懷,玄燁略略沉吟,頗有些尷尬地開口道:“還有一件……張懷之前來找朕說及此事時,與朕說你懷普濟之心,斷不可為了利祿熏心行迫害其他嬪妃之事,還給朕看了你教給他的各式救人手法,朕便翻了翻他寫下的筆記……”


    他咳了兩聲緩解泛起的尷尬,又接著往下說:“朕瞧見其中《急救篇》中,記錄了以口覆口,渡入空氣的急救法,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那日發生了什麽。”


    那日之事,自然指的是溫泉池畔給玄燁做人工呼吸的事。


    淑嵐聽見這話,觸電似地猛的抬頭,說話都有些結巴:“您……都知道了?”


    玄燁點點頭,還是略有些尷尬地別過臉去。


    他回想起那一日在溫泉邊的零散記憶,與那《急救篇》中的方法似乎隱約對應起來了,一切斷斷續續,不甚完整的回憶也都一瞬間連接了起來。事後細想,便知是那梁九功添油加醋,胡亂揣測,才讓自己誤會至此。


    “那皇上不生嬪妾沒有據實相告的氣?”淑嵐試探著問道。


    “你……也算是救駕有功,何錯之有。”玄燁望著燭台上那跳動的燭火,別過臉不去看淑嵐。雖然被宮女看到君王在溫泉池子裏泡到人事不省是有些丟人,但若是因此遷怒於救命之人,那便是昏庸自負至極。玄燁自認為自己不是這樣的昏君。


    淑嵐聽聞一直擔心的事終於有驚無險地度過,暗中長長出了一口氣。


    “來榻上坐吧,今日在養心殿跪得夠久了。”玄燁見淑嵐還垂手站著,便拉了淑嵐的手,讓她在榻上一同坐了。“跪那麽久,膝蓋疼了吧?”


    淑嵐覺得耳朵發熱,隻訥訥地答道:“還……還好。”


    想了想,又補了句:“膝蓋疼總比掉腦袋的好。”


    玄燁微微一笑,又略帶正色地道:“朕可不願意讓你掉腦袋。”


    淑嵐聞言,看玄燁從懷中取出一物,正是自己送還回去的那枚燕銜玉蘭的簪子。


    “若是掉了腦袋,這簪子可沒處戴了。”玄燁將那枚簪子對著燭火在淑嵐鬢邊略一比量,又將它插回了淑嵐的鬢發間。


    淑嵐默默地摸了摸發間的發簪,點了點頭,卻又聽玄燁湊過頭來,在她耳邊低聲開口:“朕慶幸,那日朕沒有酒後荒唐,把你傷了。”他事後想起那日急急離去的身影,每每覺得心生愧疚。如今真相已明,雖覺得有些啼笑皆非,但依然覺得心中懸著的一塊石頭慢慢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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