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她是來嚇唬人的,必須氣場全開,今天的目的是跟人打感情牌,自然是越樸素越好。


    她綁著高馬尾,臉上的妝很淡,白白嫩嫩,細胳膊細腿的,看上去像個大學生,還是剛上大一那種。


    到了工地,“謐謐來了,你跟她說去吧。”忠叔朝沈謐招招手,迎上來。


    跟在他身後的除了幾個年輕人還有一位中年男士,體型微胖,頭發黏在一起像好幾天沒洗,眼袋大到像是要掉下來。


    應該就是那個被騙的李有才。


    沈謐微笑:“你是李大哥吧?”


    李有才打量她片刻,露出受辱的表情:“派個小姑娘就把我打發了,這不鬧呢嗎?叫你們老板來!”


    忠叔:“你衝她吼什麽吼?狗脾氣收著,不然沒人幫你!”


    李有才憋著氣,往旁邊一蹲,不吱聲了。


    沈謐蹲過去,跟他排排蹲:“我是民宿的老板之一,我叫沈謐,有什麽事你可以直接跟我說。”


    李有才偏頭,表情將信將疑:“你真能做主?”


    蹲著累,沈謐不說廢話,直奔主題:“李大哥,咱們都是受害者,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個道理你應該知道,咱倆鬥得兩敗俱傷,受益的是誰呢?是他莫元哲。”


    提到姓莫的人,李有才表情激動:“那狗日的太缺德了!”


    沈謐:“所以啊,我們應該聯合起來,讓他賠償損失,而不是內鬥。我們倆才是一夥的。”


    李有才嗷嗷哭兩聲,抹一把淚:“村長他們都跟我說了,你跟他走的是正規合同,受法律保護,你蓋你的民宿你又不吃虧,虧的就隻有我一個人!”


    他抖著手比了個八:“八十萬定金啊妹兒,八十萬!你知道那八十萬對我來說有多重要嗎那是我廠子好幾個月的周轉資金!我們廠……就這麽活活讓那姓莫的給拖死了!”


    “理解理解。”沈謐拍拍他的肩:“理解。”


    被她這麽一安慰,李有才哭得更凶了,恨恨道:“本來想著這幾年鎮上旅遊發展起來了,搞搞民宿賺點錢養我爺的老廠子,結果讓那姓莫的坑上絕路!你說,我能放過他,能讓你們安安穩穩開工嗎我!”


    沈謐從包裏掏出紙巾,打開遞給他:“你擦擦眼淚。是,我特別理解你的心情,我家廠子也倒閉過。”


    李有才轉過身去擤了把鼻涕,把紙扔進垃圾桶,再蹲回來:“妹兒你哪家的?”


    忠叔:“七隊沈老板家的。”


    李有才愣了好幾秒,向沈謐投來一個同情的目光:“你家比我慘。”


    “是吧?”沈謐點點頭:“哪有什麽過不去的坎,我家都倒閉二十多年了,我這不是又卷土重來,當上老板了嗎?別灰心。”


    李有才接受了她的安慰:“是這麽個理。”


    沈謐:“這就對了。”


    李有才想了想:“可,可我的廠子倒閉了,工人工資發不出,他們就會來找我鬧,我找不著姓莫的,就隻能來這裏蹲點。”說著他繼續哭:“我也不想影響你們做生意啊妹兒,可我沒有辦法,沒辦法啊!”


    沈謐靜默幾秒,突然改變了主意:“我手裏有莫元哲家住址,這樣吧,我幫你找他談談。我先打個電話,你等等啊。”


    按照原計劃,沈謐隻管把人安撫好,隻要他們不再來鬧事就行,沒打算幫忙討公道。


    但當她聽李有才說要延續他爺爺的廠子時,突然做不到袖手旁觀了。


    自己都泥普薩過河自身難保,還想著幫別人,她大概是繼承了爸爸的傻人基因。


    沈謐打給趙柏笠說明了一下這邊的情況。


    然後說出她的想法:“大概二十幾名工人,那八十萬定金裏有一部分是他們合夥湊的,大部分是老人,有些把棺材本都搭進去了,他們大多上了年紀不懂法,找不到莫元哲就會來民宿找我們鬧,如果不把這事妥善解決,會是一個很大的隱患。”


    趙柏笠:“明白,那你先找姓莫的談試試,如果他態度強硬,需要幫工人打官司的話這錢我出。你後天回來對吧?到時我找人過去接替你。”


    這忙是沈謐提出來要幫的:“我也出一部分,不過要從我年底的分紅裏扣。”


    趙柏笠:“行,反正先這麽定,也不一定要告,回頭看情況再說。”


    沈謐:“行。”


    *


    回去時,沈謐幫謝容琢帶了她入股那間奶茶店的招牌。


    謝容琢有在健身,平時不怎麽碰飲料,但也覺得味道不錯。


    “生意怎麽樣?”他問。


    沈謐捧著珍珠奶茶“噗噗噗”往嘴裏吸,口齒不清道:“挺好的,周末都忙不過來。”


    謝容琢:“民宿的事打算怎麽處理?”


    沈謐咽下嘴裏的東西,說:“帶頭鬧事的人已經安撫好了,現在主要是牽扯的工人比較多,阿笠的意思是上法庭解決。不過在這之前,我要先去找姓莫的過招。”


    謝容琢:“要不要我陪你去?”


    沈謐當然想要,但她猶豫了。


    謝容琢的溫文爾雅下藏著強勢,那次喝醉無意中暴露出來的就是他內心真實的性格。他好像一直在引導她,一步步把她帶進他的溫柔陷阱。


    不過沈謐很享受這種被寵的感覺,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越來越離不開他。


    但她感覺總這樣麻煩他不好。


    正要拒絕,又想到謝容琢那句“無論你在工作中扮演什麽角色,生活中都可以做任性的女孩”。


    她沒再刻意隱藏,說出內心的真實期待:“要。”


    謝容琢似是感到意外,挑了下眉,抬手拍了拍她的腦袋。


    沈謐捧著臉湊近他,問:“但你今天有時間嗎?”


    她剛喝完奶茶,嘴唇飽滿濕潤。


    謝容琢別開臉,看向窗外。


    過了幾秒才回答:“山莊的項目合同已經簽好了,我這兩天都有時間。不過快吃午飯了,下午再去?”


    沈謐點頭說:“好。”


    謝容琢轉過頭來,垂眸盯著她的臉看了幾秒,突然說:“今天的妝很好看。”


    沈謐摸了摸臉,這麽淡的妝謝容琢都看得出來?


    看來她上次的心機妝白費心機了。


    *


    中午吃飯的地點在一家小炒館。


    周末人多,沈謐跟謝容琢在外麵站了一會兒才輪到號。


    雖然是鎮上的小館子,但裝修和衛生都做得很棒,餐桌之間裝有隔斷,坐墊也舒適,沈謐考慮要不要在對麵開家奶茶店,這條街目前還沒有賣咖啡奶茶的。


    謝容琢低頭在點菜單上打著鉤:“可以。”


    沈謐看了眼菜單:“什麽?”


    謝容琢:“在對麵開間奶茶店。”


    沈謐:“……”


    就算一起睡過,也不用這麽有默契吧!


    點完菜,謝容琢把菜單交給服務生,“這兒客流量不錯,想開什麽店缺股東找我。”


    “好啊。青青怎麽還沒到?我給她打個電話。”


    “嗯。”


    十分鍾後。


    張芷青抱著合同,拖著疲憊的身軀倒進沙發裏,抱住沈謐哼哼唧唧的埋胸:“好困啊,困死我了嗚嗚早班機也太早了。”


    謝容琢瞥她一眼:“躺著賺錢嫌累,你還能做什麽?”


    張芷青委屈地坐直身子,暗自腹誹:你就是嫉妒我可以抱謐謐!!


    但她隻敢在心裏嫌棄一下,表情討好:“山莊我去看過了,規模很大呢,謝謝小叔。”


    謝容琢“嗯”了一聲:“你晚上回去。”


    張芷青:???


    她才剛來!哪有這麽急著趕人走的,礙著他哪了!


    “是因為周圍的民宿都定滿了嗎?”張芷青不死心:“沒關係的,我可以跟謐謐睡!”


    沈謐正想幫張芷青說話。


    “睡不下。”謝容琢麵無表情,抬手撥了撥腕表:“五點的飛機,吃完早點去機場。”


    沈謐:“……”


    作者有話說:


    張芷青:我就是個工具人唄!


    第35章


    沈謐剛畢業出來找工作時男女拚租在一起是常態, 有地方落腳就不錯了,她沒那麽講究非得睡單間。民宿一室一廳,完全可以住下三個人。


    但以張芷青千金大小姐的精致生活習慣、以及她對謝容琢的懼怕程度, 應該不會願意跟他們一起住, 沈謐便沒出聲。


    飯吃到一半,張芷青出去接了個電話, 幾分鍾後美滋滋回到座位,瞄了眼對座上的謝容琢, 小聲向沈謐宣布:“我有地方住,不用走啦。”


    沈謐問:“有空房了?”


    張芷青說:“秦之墨正好過來出差,在市區定了酒店,等下來接我過他那邊住。”她清了清嗓子,拔高聲量恭敬道:“小叔,我的機票麻煩你幫我改簽吧。”


    謝容琢眼皮子都沒抬,淡淡地“嗯”了一聲。


    那表情看上去仿佛隻要她不跟沈謐睡, 隨便她跟誰睡都無所謂。


    張芷青想到上學時謝容琢每個月轉給她的六位數零花錢,硬生生把她不是親侄女這個念頭壓下去了。


    沈謐放下筷子,問:“你跟秦之墨在一起你男朋友不生氣?”


    “不會, 秦之墨是我發小又不是別人。再說了, 你看他那悶葫蘆樣, 像是會挖牆腳的人嘛。”


    “怎麽不像?”一直沒說話的謝容琢突然開口,他抬眸看向沈謐:“有些悶葫蘆,最會挖人牆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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