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嫿攥緊了寬袖,正想著如何應對,就聽母親開口道:“呦呦才剛及笄,嬌氣的很,哪會照顧人啊,還是讓窈丫頭住我身邊,我來照看的好。”


    鄒氏輕笑了聲:“嫂嫂自個身子也沒好全,每日湯藥不斷,還要管著府內大小事務,如何還有精力照顧窈丫頭?”


    果然,沈老夫人再看她們母女的眼神就有些不悅了,“呦呦這脾氣還不是你們夫妻兩慣出來的,我瞧讓她學著照顧照顧人,也挺好的,不然到時出嫁了還什麽都不會,你才要後悔。”


    見母親不顧祖母生氣還要再說,沈嫿目光閃了閃,搶先一步答應了下來。


    “好呀,呦呦都聽祖母的。”


    第3章


    沈嫿的聲音甜糯,帶點小姑娘的嬌憨,她答應得如此幹脆,讓沈老夫人瞬間露出了笑臉。


    可鄒氏卻還有些遲疑,這丫頭平日鬼精著呢,怎麽這般好說話?


    正想著,就聽沈嫿關心地繼續道:“祖母,窈表妹今年幾歲,是幾月生的,平日可有何忌口……”


    聽她如此詳細地詢問趙溫窈的生辰喜好等,沈老夫人更是高興,不過好些事她也不清楚,便讓趙溫窈的丫鬟來說。


    沈嫿看了眼那個叫如月的丫鬟,而後像怕忘記似的,丫鬟每說一樣便認真重複一遍。


    那仔細的勁,也讓鄒氏的疑慮消了下去,甚至在心中嗤笑了一番,到底是個黃毛丫頭,饒是再被人誇聰明,也經不住糊弄。


    在場的諸人都笑臉盈盈,唯有蘇氏露出了擔憂的神色,不是她真的覺得女兒嬌氣不會照顧人,是這事實在吃力不討好。


    趙溫窈是老太太唯一的外孫女,照顧得好說是做姐姐的理當如此,可若有半分閃失,就全都成了她女兒的不是。


    不然鄒氏這等愛拍老太太馬屁的人,為何躲都來不及躲,也就是欺負她家呦呦孝順、脾氣軟。


    蘇氏見女兒一派天真懵懂的模樣,對處境渾然未查,不禁眉頭緊鎖,想要替她拒絕。


    可不等她開口,鄒氏已經笑眯眯地道:“呦呦做事如此細致,母親也能放心了,趕緊讓下人將窈丫頭的行囊搬去鹿鳴小院吧。”


    沈老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就要安排下人去辦,就在這時,沈嫿突得豎起手掌道:“等等。”


    眾人的目光皆朝她看去,“還要等什麽?”


    “祖母,搬不得。”


    沈老夫人上揚的嘴角驀地垂了下來,鄒氏立即道:“這是為何,難不成你方才說喜歡窈丫頭的話都是虛的?”


    聽她這麽一說,沈老夫人也不知想到了什麽,滿臉失望地看著沈嫿正色道:“你就這般不待見你表妹?連分個屋子給她都不願?!”


    這話說得有些重了,沈嫿不敢相信地咬了咬下唇,像是受了驚嚇的小鹿,雙眼濕漉漉的,一副委屈極了的模樣。


    她揪著衣袖,聲音低低地道:“祖母誤會了,孫兒是家中最小的,一直想要個弟弟或是妹妹,今日瞧見窈表妹心中不知多少歡喜、多少親近。”


    沈老夫人也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過了,她平日是很寵小輩的。可趙家出事後,她夜不能寐,總覺得虧欠了女兒太多,便想著法補償外孫女。


    一會怕她的身世太低,府上的人會瞧不起她,一會又怕她在伯父家受了這麽多苦,膽子太小不敢與人接觸,才會一聽見沈嫿的拒絕就不受控地脫口而出。


    這會見小孫女淚光閃動的樣子,不免也心疼起來,放軟了聲音:“既然喜歡,那又為何不能搬呢?”


    “祖母怎麽忘了?當初建鹿鳴小院前,您特意請了君風大師來看風水。”


    沈嫿幼時是與父母同住的東院,隨著她長大,父親便為她選地方修院子,挑了許久才選中如今這塊地。


    鹿鳴小院不僅圈的大,還是整個後院最中央之處,那會鄒氏就很不滿,說一個小丫頭的住處,都快超過她的院子了。


    為此在老太太耳邊吹了不少耳旁風,說是那處更適合修個花園。破土動工這種事,沈老夫人也不敢擅作主張,便請來了京中最有名的風水大師。


    最後算出,那處正好合了沈嫿的八字,且全府唯有她適合,後來小院建成鄒氏仍是不甘心,還趁機讓自己女兒住進去過。


    沒想到當夜便發起了高燒,整整三日不退,鄒氏這才不得不認命。


    這是年歲久了,眾人都將此事給忘了,至於沈嫿還記得,還多虧了今早的夢。


    夢裏有說到趙溫窈住進她的院子,沒多久便病了


    ,大夫說是水土不服,可鄒氏卻暗地裏說她苛待了表妹,為此祖母還發了脾氣,將她院中的丫鬟換了大半。


    臨到夢醒,當初落魄的表妹轉身成了太子妃,她則親眼看著一幫粗俗的下人,將她心愛的院子給夷為平地,用得便是這院子與貴人八字不合的緣由。


    即便她知道隻是個夢,不是真的,但一想起那土崩瓦解的壓抑與絕望,便叫她渾身發顫。


    她的委屈也並不是裝出來的,而是聽見祖母的話,再回憶起夢中的畫麵,真切流露出來的。


    沈嫿輕輕吸了吸鼻子,嗓音更低了:“我也想同窈表妹一塊住啊,可大師說八字不合,是要折壽元的,我不想窈表妹生病。”


    被她這麽一提醒,沈老夫人立即想起了當年的事,她向來吃齋念佛最信這些了。


    心中一邊慶幸沒讓外孫女住進去,一邊發覺自己誤會了沈嫿,趕忙心疼地將人摟進懷裏,“哎喲喲,我的小心肝,都是祖母思慮不周,可不敢哭壞了眼。”


    見祖母打消了念頭,沈嫿攥緊的手指才微微鬆開,瞥了眼還要開口的鄒氏,眨去眼底的淚花:“祖母,三叔母說得對,表妹的身子弱不能沒人照顧。我看四姐姐正好合適,不僅年長會照顧人,而且與表妹八字相合。”


    她說著頓了頓,略帶惋惜地道:“為了表妹好,我隻得忍痛將表妹讓給四姐姐了。”


    鄒氏有一子兩女,大女兒已經出嫁,剩下的便是排行第四的沈玉芝,因今日去了外祖家才沒過來。


    按理來說,家中就她們兩個年歲相仿的姐妹,應該關係不錯,可沈玉芝將她母親的性子學了個十成十。


    不僅心眼小還愛攀比,每每沈嫿有點什麽好東西,她都搶著要,而且還常在祖母身邊嚼舌根,甚至不如跟著外派為官的二叔家兩個堂姐親近。


    沈老夫人本就是想找個人同齡人陪趙溫窈,這個人是沈嫿還是沈玉芝並不重要,聞言讚同地點了點頭。


    還伸手摸了摸沈嫿的腦袋:“好孩子別難過,就算不住在一塊,你也可以日日去尋她們玩。”


    鄒氏一聽這事要落到自家頭上,立馬臉色大變:“母親,芝芝做事粗笨,恐怕照顧不好窈丫頭……”


    沈嫿已擦去了眼淚,乖乖地倚著沈老夫人,輕聲咦了一聲,“三叔母好生謙虛,四姐姐一向聰慧能幹,最得祖母喜歡,又怎麽會粗笨呢?”


    鄒氏幹笑了聲,又去找別的借口,“可瑤芳院又小又僻靜,前些日子連日大雪,屋瓦都鬆動了,兒媳正要差人修葺呢。”


    這話連蘇氏都聽不下去了,擰著眉道:“弟妹,可我怎麽記得,上月你剛讓人來領了銀錢說要修屋子,怎麽才這麽幾日就又鬆動了,這找的是哪家的瓦匠?”


    平日裏鄒氏母女最喜歡殷切地往素心堂跑,即便老太太嘴裏說著一視同仁,還是難免會偏寵些三房。


    但這不代表她真的老糊塗了,很快就明白了鄒氏的小心思,見她還要解釋幹脆地打斷道:“不必再說了,我看就讓窈丫頭住去芝芝的瑤芳院,兩個丫頭相互為伴正正好。”


    鄒氏是個聰明人,看出老太太動怒了,心中將沈嫿母女罵了個遍,麵上卻還要裝出副高興極了的模樣。


    “母親說的是,窈丫頭初到京城,定是有很多不懂之處,有我們芝芝陪著再好不過了。”


    鄒氏說著又朝趙溫窈柔聲道:“窈窈,往後跟三舅母還有你四表姐一塊住可好?”


    方才眾人你來我往這麽久,趙溫窈都安安靜靜地坐著,仿佛決定的並不是她的住處,這會喊到她了才柔順無比地點頭說好。


    “母親,眼瞅著也要到午膳的時辰了,窈丫頭趕了這麽久的路,想必也累了,兒媳先帶她回去歇會,晚些再過來。”


    沈老夫人總算稱心了,拉著


    趙溫窈又說了會話,而後將屋裏兩個大丫鬟撥給了她,才放心讓鄒氏將人帶回去。


    臨走時,趙溫窈向屋內眾人行禮告退,輪到沈嫿,還衝她揚了個淺淺的笑,目光澄澈又真摯地道:“五姐姐,可要來找我玩哦。”


    沈嫿下意識地愣了下,也彎著眼回了個笑,“待你安置好,我便日日來尋你玩,到時可別嫌我鬧騰。”


    看著趙溫窈消瘦的背影消失在門簾外,沈嫿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這事就這麽解決了?


    表妹沒住進她的院子,且格外的溫和好說話,性子也很軟。與夢中勾引她兄長與未婚夫,將她害得家破人亡的趙溫窈,分明就不是一個人。


    難道這一切都隻是巧合而已?


    -


    許是日有所思,沈嫿當夜又斷斷續續做了同樣的夢,隔天一大早就被驚醒,再也睡不著了。


    索性起身去正院用早膳,不想到時卻隻見母親一人,父親這個時辰早就去上朝了,可兄長怎麽也沒人?


    蘇氏讓人端來她喜歡的早點,瞧出她的疑惑,笑著道:“今兒肅王歸京,你爹將你大哥一並領著出城去迎了。”


    沈嫿這才記起昨日沈長洲好似說過,當時他還說不去擠這人海,終究是沒躲過去。


    想到兄長臭著臉的樣子,她就覺得好笑,心情大好地同母親用了早膳,而後帶著些補藥與衣食,一道去瑤芳院看望趙溫窈。


    不知是認床還是水土不服,趙溫窈瞧著竟比昨日還要憔悴。


    兩人本就是初次見麵的表親,沒什麽話可說,又隔了層夢在中間,沈嫿總覺得瞧見她有些別扭。


    好在趙溫窈臉色不好,她們也不便打攪,隻是稍坐了坐就出來了。


    回去的路上,沈嫿挽著母親的手一路閑聊。


    說來也是奇怪,雖然是夢,可那場景卻如同親身經曆一般,一想到母親有可能會因病早早離世,她便忍不住將母親的手抱得更緊些。


    母女連心,蘇氏早就察覺到女兒的不對勁了,輕輕點了點她的鼻尖,“呦呦今日是怎麽了,如此黏人。”


    這叫她怎麽說,說她做了個奇怪的夢?


    如今夢中的事情一件都沒成真,連她自己都不信,說出來又怎麽會有人信。


    沈嫿搖了搖頭:“沒什麽,就是瞧表妹失去雙親很是可憐,覺得自己很幸運。”


    蘇氏握著她發涼的手掌,輕歎了聲,對她的話並未有半分懷疑,“確是個可憐的孩子,但好在她還有我們,不算孤身一人。”


    見母親跟著傷感萬分,她趕忙岔開話題說起了兄長,氣氛才算輕鬆起來。


    臨到院子,蘇氏才想起了件事來:“你前些日子病了,貴妃娘娘派人送了好些補藥,你如今身子大好,該進宮謝恩才是。”


    沈嫿本就每隔半月便要進宮陪貴妃說話,聞言點了點頭,恰好她也想找太子確認些事情。


    他們兩的婚事,太子到底是願意還是不願意的。


    第4章


    三日後。


    沈嫿一大早便被人從榻上拉起,梳妝打扮好幾個時辰連早膳都沒用,就匆匆進了宮。


    臨近晌午得知前頭散了朝,羅漢榻上身著緋色華服的宮妃朝她拋了個笑:“好孩子,你在本宮這坐了一上午,也該待煩了,正好找你太子哥哥用午膳去。”


    宮妃看著不過三十出頭的模樣,明豔動人,不難看出年輕時是何等芳華,她便是太子的生母秦貴妃。


    秦貴妃出身不算顯赫,隻是個七品地方官的小女兒,但架不住她模樣好運道更好,進宮便得盛寵,很快就生下了二皇子。


    彼時皇後所生的大皇子夭折,二皇子德才兼備,在十二歲那年以庶長子的身份被封為了太子,她也一躍成了皇後之下,最為尊貴的女子。


    而秦貴妃卻毫無寵妃的驕縱與架子,待沈嫿很是親近,不僅時常召她進宮,逢年過節的賞賜也從來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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