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忍著疼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走過去將雞腿撿起來,就發現雞腿已經被驢蛋啃得沒剩什麽了,而且沾了土,全都髒了。


    被她撇出去的棍子打中,驢蛋就跟個木頭一樣,僵硬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隻管死命嚎。


    搶了她的雞腿吃完了,還害她摔破了腿,她就拿棍子甩了他一下,他就哭個沒完?她都沒哭呢。


    她們人參精可不是好欺負的。


    她氣哼哼跑過去,用力踢了驢蛋一腳,可驢蛋還是不動。


    彈杏仁的孩子們圍上前一看,也都跟著尖叫著跑遠了。


    她這才發現,原來驢蛋肩膀上趴著一條深灰色的蛇。好像,就是剛才她手裏抓著的那根棍子。


    哦,對了。


    也不知道是因為她是一顆小人參的緣故,還是怎麽的,她身邊總是招各種各樣的動物。


    家裏養的雞啊,鴨啊,鵝啊的,一天到晚跟在她屁股後頭轉,那隻還沒長大的小花公雞,總往她頭頂上飛,踩她腦袋上啄她頭發。


    那時候剛當人,還不大適應,她時不時還以為自己腦袋上還長著葉子和紅果果呢。


    見小公雞啄她,嚇得她捂著腦袋嗷嗷喊,生怕葉子和果果被啄了去。


    大哥和二哥一邊嘎嘎嘎地笑,一邊幫她把小公雞趕跑,還說是芊芊吃多了雞腿,小公雞才啄她的。


    爹娘連連稱奇,弄了圍欄把那些雞鴨鵝都關了起來,她才能在家裏不受幹擾地自由活動。


    對了,不光在家裏這樣,就連村裏頭的牛啊,馬啊的,見到她,也喜歡拿腦袋拱她。


    她短腿短手的小小一個,哪裏經得住它們拱,被拱掉溝裏好幾回。


    有一次她從路邊的小水坑裏爬出來,泥頭泥臉的,大毛哥問明白了怎麽回事,後來就給她做了一根小鞭子。


    那以後她要是想去村裏玩,大家都在幹活沒人陪著她的時候,她就把小鞭子拎上,見到什麽東西朝她跑來要拱她,她就掄著小鞭子一頓抽,還挺好用。


    這些家裏養的都不說了,外頭的動物也喜歡往她身邊來。


    和大毛哥去山上玩的時候,鳥啊,蝴蝶啊什麽的,飛到她身邊,那都是再常見不過的事。


    有一次她跟著爹娘哥哥們下地去幹活,她坐在地頭樹底下的涼席上吃果子。


    吃著吃著就睡著了,正睡得香,就等聽到一陣吵吵嚷嚷,她還被冷不丁抱了起來。


    這才知道,不知道什麽時候,她睡著的涼席上,居然盤著一條大蟒蛇,就緊挨著她的腦袋。


    娘生怕她嚇著,護著她腦袋把她抱在懷裏,心肝寶貝地哄著,把她抱回了家。


    爹娘他們把她從蟒蛇身邊搶回來,就拿棍子把那條蟒蛇趕走了,她也沒看到長什麽樣。可聽大哥二哥說,那是一條黃金蟒,好長一條,碗口那麽粗呢。


    娘抱著她一陣陣後怕,那件事之後,爹娘再也不肯再帶她去田裏。


    可她倒是覺得沒什麽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她就是知道那蟒蛇不會咬她。


    就像她在山上遇到的那隻小灰狼一樣,隻要她跟它好好說話,它就乖乖聽了。


    反正蛇,她是不怕的。


    可驢蛋怕啊,驢蛋死命在那嚎,見她不怕,就央著她幫他把那蛇弄走。


    可她就是不想幫,反正那蛇一看就沒毒,咬一口也死不了人的。


    誰讓他搶她雞腿了呢。


    別的小孩見她被欺負了,早就偷偷跑去她家通風報信,她的三個哥哥得了信,跟旋風一樣衝了出來,衝到了村頭。


    見到她一身是土,兩隻膝蓋上全摔破了皮,手裏還拿著一根沒剩多少肉沾滿了土的髒雞腿,三個哥哥全都心疼得紅了眼,又氣得發瘋。


    大毛哥抱著她,把她手上還舍不得丟的雞腿拿下來扔掉,然後一邊拿袖子輕輕給她清理膝蓋上和著血的土,一邊哄她別哭。


    可她沒想哭,就是覺得雞腿沒吃到,很生氣。


    大哥二哥你一拳我一腳的,圍著驢蛋揍他。


    驢蛋皮得很,五裏三村的到處招貓逗狗,幾個村子的孩子都讓他招惹遍了,平時沒少打架。


    大哥二哥和驢蛋差不多大,又礙於他身上的蛇也不敢靠太近,所以打得並不重。


    驢蛋自知理虧,也不求饒,反倒是央求哥哥他們把那已經爬到他脖子上的蛇拿走,說隻要蛇拿走,怎麽揍他都行。


    有蛇在,大哥二哥確實不好施展,因為他們倆也怕。


    哥哥們都看大毛哥,大毛哥說他聽芊芊的。


    見驢蛋嚎得實在難聽,她就點了點頭。


    大毛哥就把她放在地上,走上前把已經圍著驢蛋脖子纏了兩圈的蛇給拿下來了。


    她覺得那蛇冰冰涼的,摸著怪舒服,就踮著腳尖,伸手去抓,大毛哥見她想拿,就給了她。


    李叔是獵戶,大毛哥從小跟著他上山,蛇經常見,有時候還抓來賣給縣城的藥鋪。


    她和大毛哥偷偷上山玩的時候,大毛哥教她分辨過哪些是有毒的,哪些是沒毒的,她早就抓過蛇玩了。


    可大哥二哥不知道啊,嚇得臉都變了色,各自從地上撿了一根樹枝,一邊吵吵著讓她放手,一邊一頓胡亂扒拉,把蛇扒拉掉了。


    他們倆還把大毛哥一頓臭罵,罵完讓大毛哥帶她回家,他們倆則把驢蛋按住打了一頓,算是給她報了仇。


    不過聽說,後來大毛哥又去把狗蛋給揍了一頓。


    反正那以後,狗蛋再見到她,隔著老遠掉頭就跑,再也沒搶過她的雞腿了。


    ---


    也就是在那次以後,她就知道了,原來當了人,受傷了是會疼的。


    光是破了油皮,就會那麽疼的。


    她當時就想到山上見到的那個小哥哥,肩膀上被小狼咬了那麽多血窟窿,那得多疼啊。


    她可怕疼,所以那以後,她頂頂小心,再也沒受過傷了。


    可現在皇帝陛下胳膊上那麽多條傷,比她當時膝蓋上嚴重多了,肯定也很疼吧。


    要是不擦藥,那這傷口什麽時候才能好?


    柳若芊聽全福說忘了帶藥,又說:“那你去緣法寺找那些和尚問問,他們肯定有的。”


    全福看了一眼自家陛下,就見他微不可見地搖了下頭,全福心中暗暗叫苦,卻也隻得繼續睜著眼睛說瞎話:“緣法寺從來不備藥的。”


    “啊,他們那麽多人,都沒有藥呀。”柳若芊有些難以置信地道。


    全福點頭,繼續撒謊:“沒有,昨兒我剛問過的。”


    【沒有藥,那怎麽辦。】


    柳若芊攥著陸韌古的手指頭,盯著那傷口,小腦袋瓜努力轉動想著辦法。


    陸韌古目光探究,盯著小姑娘的臉,仔細聽著。


    一名金狼衛已經把苦丁菜摘幹洗淨,放在盤子裏端了過來。


    陸韌古一個眼神,示意金狼衛送到屋裏桌上。


    他倒是要看看,小姑娘要如何處理這苦丁菜,它才能有那等治傷奇效。


    若是方法不是那麽繁雜,易於操作的話,日後可以考慮在軍中推廣,戰時也可以多救幾條人命。


    等了片刻,甜甜糯糯,又帶著一絲猶豫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哪哪都沒藥,要不,實在不行,用我的口水?】


    陸韌古一愣。


    所以,其實,治好了他肩上狼咬之傷的,和那勞什子苦丁菜沒關係,關鍵在於小姑娘的口水?


    可一個人的口水,又怎麽能治傷呢?


    不過,若當真是小姑娘的口水能治傷,那是萬萬不能在軍中推廣的。


    不但不能推廣,他還得將此事瞞得死死的。


    陸韌古滿腹困惑,眉宇緊鎖。


    【福公公找不到藥,陛下這疼得都皺眉了,看來,隻能芊芊出馬了。】


    柳若芊牽著陸韌古的手進了屋。


    陸韌古先是朝外頭眾人揮了下手,讓他們退遠些,隨後回腳將門關上。


    柳若芊把懷裏抱著的那束火紅的彼岸花放在桌上,把陸韌古按在桌邊坐了。


    可攥著陸韌古的手,她又犯起了愁。


    【嚼點兒什麽好呢?】


    【桌上有一盤苦丁菜,要不,就嚼它?】


    【可是,好像也不行。她倒不是嫌棄苦丁菜難吃,主要是嚼完之後,得敷在傷口上。回頭皇帝陛下萬一突然醒來,一看那綠乎乎一團,那要怎麽跟他解釋才好?】


    【皇帝陛下可不是爹娘哥哥們,隻要芊芊高興就好,要是皇帝陛下問起,解釋不清,那豈不是麻煩大了。】


    【那還是隻吐口水好了,口水塗上去一會兒就幹了。】


    【可是,皇帝陛下這麽奇奇怪怪地盯著我,我這口水該怎麽吐?】


    聽完小姑娘那絮絮叨叨的心裏話,看著那她瞪得溜圓的眼睛,陸韌古的嘴角微不可見地抽搐一下。


    隨後,抬起右手輕輕扶著額頭,眉頭蹙起:“想必是流血過多,我這會兒有些頭暈,先去小睡片刻。”


    【那感情好,睡著了我可就方便了。】


    “阿古哥哥當心。”小姑娘殷勤地扶著陸韌古那隻好的胳膊,將他扶起來,攙到床邊坐下,又撐著他的肩膀讓他輕輕躺下去。


    那小心翼翼的架勢,就跟陸韌古已經快殘廢了似的。


    陸韌古看著柳若芊:“我得睡一陣子,你若是餓,就先把早飯吃了,不必等我。”


    柳若芊攥著陸韌古受傷的那隻手,小鹿一般的大眼睛撲閃撲閃:“我不餓,阿古哥哥你快睡吧。”


    【快快睡。】


    陸韌古閉上眼睛,片刻功夫,打起了微微的細鼾。


    【咦,這麽快睡著了,看來是真暈了。】


    柳若芊麵朝裏坐在床邊,往陸韌古麵前湊了湊,用氣聲喊了句:“阿古哥哥,你睡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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