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吐氣如蘭,溫熱香甜的氣息噴在他的臉上。


    但陸韌古眼睛未睜,也毫無回應。


    “皇帝陛下,你的柳美人在和你說話呢,你聽得見嗎?”小姑娘又往前湊了湊,盯著那雙緊閉的鳳眸說。


    床上躺著的大美人依舊沒什麽反應。


    【看來是真的睡著了,那就好辦了。】


    可柳若芊卻突然發現,她現在沒什麽口水。


    皇帝陛下胳膊上那麽多傷,她嘴裏那一點也不夠用啊。


    【口水不夠啊,這可怎麽辦?】


    【有了!】


    【酸李子,酸杏子,酸橘子,新鮮的大楊梅……】


    小姑娘心裏嘀嘀咕咕念叨著那些酸不唧唧的果子,霎時間口齒生津,口水多得順著嘴角就要淌出來,她急忙吸溜了兩下。


    聽到那近在咫尺的吸溜吸溜聲,想象一下小姑娘的口水滴滴答答掉在他臉上的情景,陸韌古用極大的毅力才管住自己的脖子,不要把臉向旁邊扭去。


    小人參精粉粉嫩嫩的腮幫子鼓鼓的,儲好了口水,直起身來,回頭看了一眼。


    見房門關得好好的,這才轉回頭,用兩隻小手輕輕抱起了陸韌古受傷的那隻胳膊。


    【阿古哥哥,芊芊這麽做,都是為了你的傷能好得快一點,你千萬別介意嗷!】


    第30章


    【阿古哥哥乖哦,芊芊很快吐完哦。】


    聽著那糯糯的嘀咕聲,感受到受傷的手臂已經被小姑娘抱著抬起。


    陸韌古忍了,又忍。


    最終,還是裝作不經意間側了個身,就勢把手臂拽了回去。


    柳若芊鼓著腮,嘟著嘴,湊近皇帝陛下的胳膊,正準備毫不保留地貢獻出她寶貴的口水。


    可沒想到,皇帝陛下居然把胳膊拿走了,指尖還在她臉頰上輕輕掃了一下。


    本來就作妖心虛,這下可把小姑娘嚇得不輕。


    一個不備,咕嘟一聲,好不容易湊夠一嘴的口水,直接吞了下去。


    吞得太猛,還嗆到了。


    “咳!咳!咳!”小姑娘趴在床邊拚命咳著。


    陸韌古假裝側身躲開,是不想讓小姑娘把口水吐滿他的胳膊。


    不是他嫌棄小姑娘,他真心的,他可以對天發誓,絕對沒有嫌棄,絲毫沒有。


    主要是全福幾人對他太過關注。尤其今日已是七月十五,多少雙眼睛時時刻刻注意著他。


    他這傷要是好得太過莫名其妙,勢必會引起全福幾人的懷疑,他們定會聯想到當年山上救他的那個小娃娃。


    他倒不是怕他們知道柳美人就是當年那小娃娃,他們知道了,隻會對她更過尊重和恭敬。


    可小姑娘的情況特殊,在沒弄清楚之前,他不想讓其他人知道,哪怕是他身邊最近親的幾人。


    閉著眼看不到,手指刮到小姑娘的臉,害她被口水嗆到,這純屬意外,絕非他故意。


    小姑娘坐在床邊咳得那麽凶,他也無法再裝睡,睜開眼睛坐起身來,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語氣溫柔,明知故問:“好端端的,怎麽咳了起來?”


    【還不是都怪你,睡得好好的,瞎亂動。】


    柳若芊一肚子牢騷,可哪敢表現出來,咳了好一會兒才停:“興許是剛才,咳咳,在院門口吹了風。”


    【這下好,口水全咽了,人也醒了,這傷是沒法治了。】小姑娘有些氣哼哼。


    見小姑娘嘴角有一絲晶瑩,陸韌古伸手,幫她捋了一下咳得掉下來的一縷頭發。


    手拿回來的時候,裝作不經意間,拇指在她嘴角輕輕刮了一下。


    隨後不動聲色地,將那滴口水,抹在了左臂的一處傷口處。


    雖說已經推測出治傷的關鍵是小姑娘的口水,但難掩好奇,他還是想親自試一試。


    隻是這傻姑娘就這麽大咧咧地想用口水給他治傷,就不怕被他發現後,會對她做出什麽不好的事情來?


    柳若芊咳得臉頰通紅,眼淚都流出來了。


    好心沒撈著好報,她坐在床邊,目光幽幽地盯著陸韌古,很不高興。


    【哼,藥沒有,口水也沒法用,我看你這傷怎麽好。】


    陸韌古自知理虧,忍著笑,扶著小姑娘下地:“時候不早,先吃早飯,這緣法寺的五穀粥味道不錯,去嚐嚐。”


    等柳若芊在桌邊坐好,陸韌古去打開廂房的門,讓全福把早飯送了進來。


    煮得軟爛的五穀雜糧粥,配上一盤清炒小白菜,再加上那一盤子洗幹淨的苦丁菜。


    陸韌古小時候什麽苦都吃過,征戰沙場那麽多年,打起仗來,三五頓不吃也是正常,對於飲食,他向來並不挑剔,端起碗就吃。


    柳家雖是個普通農戶,可柳若芊從進了柳家就是家裏的寶貝疙瘩,家裏好吃的都可著她,從小就沒受過什麽苦。


    所以她端起粥碗,小臉就皺巴了。


    小白菜她也吃的,就是兩頓都沒嚐到肉味了有些饞,還有這粥黑乎乎的,好難看。


    對很多人來說,可能食物的味道更重要一些,可對於她來說,好看更重要一些。


    她不喜歡難看的食物,要是好看的,哪怕味道稍微差那麽一點,她也能多吃一些。


    陸韌古見小姑娘端著碗發愁,拿勺子在粥裏攪和了半天也不肯喝一口,他再次開口。


    “這粥裏的糧食和豆子,都是緣法寺的僧人自己種的,就種在這山上,用山泉水澆的地,自帶甜味,你嚐一口。”


    “那好吧。”柳若芊不情不願舀了一口粥放進嘴裏,剛嚼了一口,眼睛就亮了。


    這粥是真的甜,比娘做的放了糖的八寶粥都要甜。


    見小姑娘吃得開心,陸韌古也接著端起碗喝粥,小白菜沒少吃,那盤綠油油的苦丁菜也都被他就那麽生著吃完了。


    而柳若芊卻是不肯沾那苦丁菜,就著小白菜喝了一碗粥。


    二人專心地吃完了早飯,全福進來收拾碗筷,見柳美人在那興致勃勃地擺弄那一束彼岸花,他幾番欲言又止。


    陸韌古:“有什麽話就說。”


    全福苦口婆心:“陛下啊,這花叫彼岸花,又稱地獄之花,傳說是開在冥界忘川河畔的。”


    柳若芊好奇地問:“哇,那阿古哥哥,你今天是在哪摘的,不會是去了忘川河畔吧?”


    【呸呸呸,童言無忌。】全福忙不迭在心裏驅晦氣。


    陸韌古橫了一眼全福:“接著說。”


    全福:“這彼岸花,花開不見葉,葉生不見花。”


    柳若芊打量手裏的花:“真的是哎,這花沒有葉子的。”


    全福恨鐵不成鋼:“就是說呢,這彼岸花的花和葉子,生生世世兩相錯,永不相見。”


    “所以說,這花它不吉利。陛下,柳美人,要不,咱扔了吧。”全福說完,試探著伸出手來。


    柳若芊趕緊抱穩:“我不扔,花和葉子為什麽一定要見麵。”


    她當人參那幾百年,葉子和花那也都是長了又掉,掉了又長的,都是常態。


    作為一個草木精,她可不在乎那些有的沒的。


    【哎呦喂,這花是陛下送的,寓意不好啊,這柳美人怎麽就油鹽不進呢。】


    【陛下也是,沒事瞎送什麽彼岸花啊,送點石榴花,合歡花什麽的不好嗎!】


    陸韌古見柳若芊抱著不放,揮了下手:“無妨,幾朵花罷了,沒那麽些個忌諱。”


    【一個一個的,可真是讓我操碎了心。】


    兩位主子都不聽,全福無奈,端著裝了碗筷碟子的托盤退了出去。


    沒一會兒,給陸韌古拿了件衣裳進來:“陛下,您換上吧。”


    陸韌古接過,點頭,走到床邊,麵朝裏,就在屋內換起了衣裳。


    柳若芊從櫃子上拿了個瓷花瓶,忙忙叨叨地把那一束花往裏麵放。


    陸韌古見小姑娘並未留意他,他掀開左手的袖子,仔細查看小臂上的傷口。


    當真奇了!就吃了個早飯的功夫,被他塗過小姑娘口水的那處傷口,居然已經開始愈合了。


    雖然已知定會如此,可陸韌古心中還是免不了震驚。


    那麽小就莫名獨自出現在大山之上,不怕血,能馴狼,口水能治傷,喜歡在樹上趴著,一聽到廟裏來就變了臉色,還死活不肯見和尚,和她待在一處,他的頭疾無影無蹤,還怕他吃了她……


    腦中快速閃過小姑娘身上所有古怪之處,某個瞬間,陸韌古腦中突然生起個不可思議的疑問。


    小姑娘,她是人嗎?


    和他,和全福,和鄒乞,和遲大人,還有和外頭那些金狼衛一樣,是和他們一樣的人嗎?


    這個念頭一起,陸韌古的思緒就不受控製,沿著那個思路想了下去。


    早些年,他是不信鬼神之說的,認為人世間的一切苦難,都不過是人為。


    可自打那次被雷劈焦了頭發,人沒死,還多了這勞什子讀心術之後,他就有些不確定了。


    或許,當真如那些傳說所言,這世上,有神仙,鬼怪,妖精一類的存在?


    那小姑娘,若不是人的話,又是哪一種?


    小姑娘明眸皓齒,貌美如花,當不是那醜陋難看的鬼怪。


    那是神仙,還是妖精呢?


    神仙的話,不是都該法術高強,又怎會如此膽小,時不時地有些怕他不說,還那麽怕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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