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西現在算是葉斌的半個仇人,他當然是會致力於給葉斌添堵,讓他生活不順的。隻見,在葉斌跑出去的那一刻,薑西伸出手臂,摁住了葉斌的肩膀,關切的看著葉斌,特別‘貼心’的問他:“葉同誌你沒事了嗎?剛剛你突然暈過去,可擔心死我了。你是不是身體不太好?要是生病了,你千萬別硬抗,不然年紀輕輕,英年早逝多可惜。”


    薑西這話說的,跟詛咒似的,聽的付朝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嗬嗬,薑西說得對。葉斌你有病就趕緊去治,不然你不是耽誤革委會的正事嗎?幹不了活,你就趕緊給好人騰地方。不然,你這不是占著茅坑不拉屎?”


    葉斌被薑西和付朝的一唱一和,氣的不輕。但葉斌現在很怕薑西,薑西摁著他的肩膀,他就被薑西扼住了命運的咽喉一樣,一句話都不敢亂說。葉斌不說話,就像是默認了他有病一樣,讓他革委會的同事,看著葉斌的目光,逐漸奇怪了起來。


    在革委會這地方混,但凡是天真、沒心眼的,那肯定早就被淘汰了。剩下這些坐辦公室的人,沒一個是簡單的。不能說這裏沒有為國為民的好人,但這裏,自私自利的人還是比為國為民的人多。在眾人的認知裏,葉斌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說他帶病工作,還隱瞞不說,沒人會信。


    如此能博好感,當先進的好機會,葉斌怎麽會放過呢?如果葉斌真的是帶病工作,他怎麽可能悄無聲息,一點兒風聲不露?用各種巧合讓大家發現他為組織的付出,讓組織嘉獎他,讓這場病利息最大化,才符合葉斌的性格。葉斌如此的沉默,除了他啥事都沒有,不能裝病之外騙人之外,大家想不出別的可能。


    一想到葉斌欺負周白不成,靠裝暈裝病逃命。然後又在蔡清出現,威脅到他之後,迅速清醒,大家看葉斌的眼神,就越發的輕蔑。


    葉斌心梗的麵對著這一切,卻不知道他要怎麽辦?屋漏偏逢連夜雨,葉斌還沒想出解釋的借口,去告狀的蔡清,領著革委會主任湯吳回來了。


    第72章


    湯吳是一個很瘦很矮的中年男人。他穿著一身打補丁的舊衣服, 看著就透著一股子艱苦樸素的味道。但可能是周白先入為主的毛病還沒改,她看湯吳的感覺, 就總覺得很不對勁。


    明明周白和湯吳是第一次見麵。但莫名的, 周白就是覺得他有點眼熟。周白不知道他像誰,也想不起她在什麽時候見過這個人。但莫名其妙的,湯吳給周白的感官就是很差。


    “又鬧什麽?革委會是你們撒野的地方嗎?”湯吳板著臉一開口, 就是一股老領導,高高在上的指責味兒。周白本來對他的第一印象就不佳,湯吳上來不分青紅皂白的一通指責, 周白對他的印象就更差了。


    不過, 這是革委會, 對方是革委會主任。得罪他,並沒有好處。周白就控製著她的表情, 沒有把她對湯吳的厭惡表現出來。周白初來乍到, 她和薑西還沒在這裏站穩腳跟。周白就不能太張揚, 得罪湯吳。周白比較克製,付朝當了多年的大廠長,就不必像周白一樣, 顧慮那麽多。


    湯吳上來就訓三孫子一樣,地圖炮把付朝也給罵了。付朝哪能高興?付朝先是被葉斌惹了一次,現在又被湯吳罵了一回。再一再二沒再三。付朝再忍氣吞聲, 他以後還怎麽做人?


    迎著湯吳不悅的目光, 付朝走出人群, 來到湯吳身邊, 俯視湯吳麵無表情的說:“湯主任,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就是按照你們的要求, 把我的人送來學習的。結果, 你們的副主任先把我們訓了一頓,又自導自演了一出鬧劇,誣賴我們。現在你不問緣由,就又來指責我?怎麽?你們革委會就是這麽招待客人的嗎?湯主任,我和我的員工,是你們的客人,不是犯人。請你對我們放尊重點。我們規規矩矩做人,不代表你們革委會可以隨便欺負我們。”


    付朝表達完不滿之後,薑西站在付朝身後,適時的開口接話道:“湯主任,我可以保證,我們真沒鬧事。一直都是你們這位葉斌副主任在找我們麻煩。湯主任,你們這位副主任好像是有什麽隱疾,如果可以,你找人給他看看吧。他的情況真不能拖了。”


    薑西把矛頭指向葉斌,葉斌的死對頭蔡清,立刻抓住機會,不遺餘力的給葉斌上眼藥。隻見蔡清勾著腰,狗腿子似的,跟在湯吳身後,一臉痛心疾首的對湯吳說:“主任,這倆人說的沒錯。今天這事,真是葉斌挑起來的。是他先找紡織廠的麻煩,人家才會不得已,派周白來咱們這邊學習的。結果葉斌仗著這裏是革委會,是咱們的地盤,就很無法無天。主任,咱革委會是規規矩矩辦事的地方,葉斌這樣仗勢欺人,不是給咱們抹黑嗎?他這剛當了副主任,就由著性子胡來,他這明顯是原形畢露,狐狸尾巴藏不住了。主任,您可得擦亮眼睛看清楚,葉斌這小子,真不是啥好人。”


    葉斌一看蔡清如此編排他,哪裏能忍?再讓蔡清這麽胡說下去,他這副主任估計就要幹到頭了。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葉斌也顧不上薑西在不在他身邊了。隻要薑西沒捂住他的嘴,他就一定要開口為他自己辯解。


    葉斌依賴的看著湯吳,急切的說:“主任,你別的聽蔡清瞎說,我和他有仇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哪會為我說公道話?主任,你聽我說,我……”


    “行了。”輪番被付朝他們叨叨半天,湯吳早不耐煩了。事情的經過,湯吳根本沒興趣知道。他淡淡的掃了葉斌一眼,說:“你一會兒去我辦公室。”


    說完葉斌,湯吳轉頭對圍在這裏看熱鬧的眾人,冷冷的說:“你們很閑嗎?”相比今日的鬧劇,湯吳更討厭留在這裏看熱鬧的人。這種無組織無紀律的散漫表現,讓湯吳特別的不喜歡。


    眾人一看湯吳真生氣了,生怕他問他們一句工作做沒做完,立刻腳底抹油,灰溜溜的一哄而散。看熱鬧的人都離開了,周白她們幾個留在此處的外人,就格外的紮眼。尤其周白。革委會是男人的天下,這裏女人很少。像周白這麽年輕漂亮的女人,就更少。掃了周白一眼,湯吳不悅的皺了一下眉頭。


    太漂亮的女人,就是麻煩的源頭。葉斌真是糊塗。這麽想著,湯吳轉頭看向葉斌的目光,就非常的恨鐵成鋼。很明顯,湯吳和革委會的那幫人一樣,他也誤會了。


    葉斌之前暈著,沒聽到前邊眾人誤會他的那一茬,現在湯吳看他的眼神明顯不對勁,他就挺委屈。“主任……”葉斌期期艾艾的注視著湯吳,欲言又止的想要跟湯吳解釋。


    湯吳嫌棄他沒本事還要拈花惹草,狠狠地瞪了葉斌一眼,沒讓葉斌繼續往下說。丟人現眼的玩意,有啥說的?湯吳現在隻想讓這場鬧劇快點結束。治住葉斌後,湯吳撩了一下眼皮,目光淡淡的掃了付朝一眼,然後意味不明的哼了一聲,不鹹不淡的對付朝說:“付廠長請吧,有什麽問題,咱們去我辦公室說。”


    湯吳因為長的矮,最討厭別人俯視他。付朝故意湊到湯吳身邊,要湯吳仰視他,湯吳當然不會高興。付朝也不在意湯吳生不生氣,今天這事到了這一步,付朝想息事寧人也不行。既然已經鬧了起來,那付朝就得端住他大廠長的架子,不讓革委會的人騎在他頭上拉屎。


    薑西和周白是和付朝同一戰線的。現在付朝支愣了起來,他們當然得幫付朝撐場子。輸人不輸陣,周白她們三個人傲首挺胸的,跟著湯吳去了他的辦公室。


    湯吳的辦公室,特別的簡陋,空空蕩蕩的屋子裏,隻有一張瘸腿的辦公桌,和兩個掉漆嚴重的凳子。辦公室的基調,看著和湯吳這個人特別搭,都透著一股艱苦樸素的味道。但可能是周白看湯吳不順眼的原因,這普通尋常的辦公室在她眼裏,就也怪怪的,說不出來哪裏不對勁。


    湯吳的辦公室裏沒有椅子,周白她們這麽多人進來,根本沒地方坐。就隻能站著。


    湯吳不管那麽多,也不在意他是不是怠慢了付朝。進了辦公室,他就做回他原來的位置上,盯著付朝他們,率先開口道:“付廠長,有什麽不滿的,你直接說吧。陰陽怪氣沒有必要,我們都挺忙的,我不想浪費時間跟你打太極。我們又不是敵人,你沒必要跟我鬧脾氣。”


    坐在主位上的湯吳,氣場兩米八,這時候付朝再低頭看他,也顯得付朝沒他有排麵似的。付朝不喜歡湯吳斜眼看他的眼神,於是他用腿把那個掉漆的破凳子勾了過來,坐在湯吳對麵,平視湯吳,笑意不達眼底的說:“湯主任這話說的,好像我無理取鬧似的。你去打聽打聽,我付朝哪是那種不講理的人?說實在的,我也不懂,你的人為什麽突然要針對我。”


    “如果我哪做的不好,冒犯你了,你跟我明說就行,真沒必要拿我手底下的員工開刀。人家周白和薑西,是今年才進廠的新人。她們連我們廠一共有幾扇門都還沒摸清呢,廠裏的舊事和她們有啥關係?”


    “你們有什麽事,衝我來就行。葉斌羞辱她們,指桑罵槐罵我,根本沒必要。湯主任與其給我施壓,讓我息事寧人,不如問問你的好下屬,問他為什麽要找我麻煩?或者說,你為什麽要讓他針對我?”


    說到這裏,付朝停頓了一下,坐直了身體,特別嚴肅,擲地有聲的說:“湯主任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今天這事我很生氣。我給你們革委會麵子,敬著你們革委會,不想樹敵,一直在按規矩辦事。我好說話,不代表我就好欺負,可以讓你們搓圓捏扁的隨意折辱。今天這事,葉斌要是不給我和我的員工道歉,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到時候冒犯之處,還請湯主任多多包涵。”付朝說完,眼神銳利的直視湯吳的眼睛。一副他忍無可忍,大不了就魚死網破的模樣。


    湯吳能在革委會當主任,他自然不傻。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葉斌,得罪一個有能力有潛力的大廠廠長,根本得不償失。於是,趕在事情更加不可控製之前,湯吳對著付朝點點頭,緩和了語氣的說道:“好,我知道了。付廠長你先消消氣。葉斌對付你的事,我並不知情,他做了什麽,也不是我授意的,我們之間沒有衝突,付廠子可以先消消火。”


    安撫完付朝,湯吳轉頭看向站在他身邊,給他端茶倒水的葉斌,麵無表情的說:“行了,別倒了,說說吧,你到底怎麽回事?咱們革委會的事還不夠你忙嗎?你沒事招惹付廠長幹嘛?如果你說不出個所以然,那你不要怪我不念舊情收拾你。當然,作為我革委會的人,如果你真受委屈了,我也不會不管。”


    湯吳這話一聽,就還是護短的成分更大。說到底這裏是革委會,湯吳哪能讓付朝打他的臉?如果付朝和薑西發難,湯吳就慫了,那以後他在他們革委會還怎麽展開工作?但湯吳護短歸護短,他也有他自己的判斷。湯吳能走到今天靠的不是兄弟義氣。葉斌如果真給他惹了麻煩,湯吳分分鍾棄車保帥。


    葉斌也知道湯吳的脾氣,於是他開口的時候,著重誇大了他當初受的委屈。把他塑造成了小可憐的受害者。


    “主任……”葉斌委屈巴巴的看著湯吳,一臉他冤枉,等著湯吳給他做主的模樣。“主任,今天這事,真要說起來,還得從四年前說起。當年我帶著滿腔熱血,想去紡織廠當工人。結果,付朝他搞一個幹部家屬的招聘會,根本不允許我這樣的普通老百姓報名。”


    “主任,付朝他搞階級歧視,我沒去舉報他,已經是顧念舊情了。結果,我好心幫他們,想給他們培訓改造的機會,他們不領情就算了,還跟我玩心眼。主任,我可沒欺負新人,也沒幹啥不合規矩的事情。是他們跟我過不去,幫著付朝糊弄我,我才生氣的。主任,我真的冤枉啊。”


    周白看不慣葉斌那個裝模作樣的做作樣,她沒忍住翻了一個白眼,露出一副很惡心,很憤怒的模樣。薑西看到後,拍了拍周白的後背,輕咳了一聲,道:“咳,不好意思,打斷一下。”


    見大家的目光被他吸引了過來,薑西繼續麵無表情的,站出來對湯吳說:“湯主任,你要是這麽聽葉斌說話,那我們就沒必要在這裏看你們演戲了。我雖然是今年才來春城的空降兵,但我也不是那種,媳婦被人指鼻子罵,還舔臉附和的孬種。我薑西以前能在戰場上保家衛國,現在我就能給周白遮風擋雨。你要是非得護短,覺得葉斌沒問題,那我會用自己的辦法,為我媳婦討回公道的。”


    薑西說著,煞氣全開的注視著葉斌,讓葉斌立刻想起了他被薑西支配的恐懼,嚇得腿一軟,直接跪了。


    葉斌這一跪,薑西不需要再說什麽,湯吳他們就都知道他心裏肯定有鬼了。不然他怕什麽?付朝適時的嘲笑了一下,然後看著湯吳說:“湯主任,你也看見了,葉斌他膽子就芝麻大。他這樣的軟蛋,說他一朝得勢,為了四年前的一點兒小事報複我,我是不信的。如果不是你指使他這麽幹的,那他身後肯定站著別人。嗬嗬,湯主任,你對手下挺好。可惜,你的狗好像沒你想的那麽忠心。”


    厚著臉皮跟著進來的蔡清見此,立刻一臉痛心疾首的跳出來指責葉斌。“葉斌,你還是人嗎?主任平時對我們那麽好,你居然騙他?你的良心讓狗吃了嗎?說,是誰指使你挑撥咱們革委會和紡織廠的關係的?”


    周白看蔡清說了半天,也說不到點上,就適時的小聲插嘴道:“葉斌副主任,一口吃不成一個胖子,人不能太貪心。有湯主任在,你在革委會隻能當副主任。湯主任這麽聰明的人,是不會被你挑撥,跟我們紡織廠結仇的。我們朝廠長同樣是恩怨分明的人,他是不會中你的奸計,與湯主任有隔閡的。你想讓他們鷸蚌相爭,你漁翁得利,那是不可能的。”


    周白這話,說的輕輕柔柔,聲音一點兒都不大。但她這話聽到付朝和湯吳耳中,卻振聾發聵,如同警鍾。


    第73章


    周白給付朝還有湯吳敲了警鍾, 兩個剛剛還針鋒相對的男人,立刻冷靜下來。對視一眼, 兩個人默契的冰釋前嫌, 然後一起冷冰冰的看著葉斌。


    同時被屋裏的其他五個人看著,葉斌本來就癱軟的身子,變得更加的沒有力氣。他張張嘴, 想要再為他辯解幾句。但薑西還有湯吳給葉斌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在這兩個人的死亡視線中,葉斌根本沒有再次說謊的勇氣。


    大滴大滴的汗珠, 從葉斌的額頭滾落。葉斌這個樣子, 一看就是做賊心虛, 湯吳本來不佳的心情,看到這樣不爭氣的葉斌, 就越發的陰翳。眼看葉斌眼神飄忽, 還想拖延時間死扛。湯吳心中的怒火更甚, 他麵無表情的,端起葉斌給他倒的那杯熱茶,在周白震驚的目光中, 毫不留情的向葉斌潑了過去。


    “啊……”葉斌被熱水燙的控製不住的,尖叫了一聲。


    “哐當!”湯吳把空茶缸子砸到辦公桌上。


    葉斌被這一聲,嚇得哆嗦了一下。他喉嚨裏的尖叫聲, 瞬間憋了回去。湯吳是革委會公認的, 不能惹的存在。葉斌見識過湯吳收拾人的樣子, 所以他格外的怕湯吳。


    憤怒的湯吳, 讓葉斌心裏拔涼拔涼的。這一刻, 葉斌知道他完了。不論他今天能不能蒙混過關, 以後他在革委會肯定都沒好日子過了。湯吳在革委會手眼通天, 隻要他認真查,葉斌一天放幾個屁,湯吳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因此,湯吳一怒,葉斌就放棄抵抗,徹底不掙紮了。


    “主任你消消氣,消消氣,我承認我是收好處,才找付朝麻煩的。但我發誓,我隻想對付付朝,根本沒想連累您。主任,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就是把自己殺了。我肯定也不會背叛您的。主任,您相信我,我對您真的沒有二心。”葉斌忍著痛,跪在地上,急切的跟湯吳表忠心。


    可惜,湯吳不是那麽容易被討好的人。葉斌說了那麽一大堆,也沒有讓他有一絲一毫的動容。湯吳靜靜的看著葉斌,眼神裏不帶一絲情感。葉斌知道這是湯吳還沒原諒他,所以他不敢再耽擱,竹筒倒豆一樣,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都告訴了湯吳。


    葉斌:“找我的人是紡織廠的後勤主任許樂興,他給了我一千塊錢,讓我去找付朝的麻煩。他說,自從過完年,紡織廠來了個新的保衛科科長之後,付朝對廠裏的管理就比從前嚴了很多。那新來的很能幹,半個月不到,後勤主任就損失了好幾個幫手和來錢的渠道。眼看他斷了財路,還隨時有敗露的可能,他就受不了的來找我了。主任,我錯了,我真知道錯了。我不應該見錢眼開,也不應該明知道他有問題還幫他。但您相信我,我真的就是看付朝和我有仇,才順水推船答應他對付付朝的。您是我的恩人,我害誰都不會害您的。主任,您信我,我對您真沒有壞心。”


    葉斌這話是真的,但並不是全部的事實。許樂興賄賂了葉斌沒錯,但葉斌會受賄,不是因為他貪財,而且因為他有把柄在對方的手裏。這把柄涉及到革委會的隱私,不方麵讓周白她們知道,所以葉斌就含糊了過去。


    但葉斌不說,湯吳和蔡清他們也能猜到,這一層隱藏的意思。革委會副主任因為缺錢受賄,這就是個笑話。革委會這樣的地方,哪有缺錢的人?一千塊錢對普通人來說很多。但對革委會副主任來說,它就和一百塊差不多,根本不值得誰為它冒險。


    湯吳注視著葉斌,沉思著。看來葉斌是真不適合當副主任。這小子隻會拍馬屁,正事根本幹不好。辦事不利被外人發現,已經是該死。受人威脅,沒法善後更是該抽!


    湯吳越看葉斌越失望。爛泥扶不上牆的東西!白瞎他栽培他這麽多年。湯吳看葉斌的眼神越來越冷,葉斌生怕他被湯吳放棄,就祈求的望著湯吳,一臉的可憐相。


    葉斌和湯吳之間的眉眼官司,周白她們看不懂。但結合革委會不算特別好的風評,周白她們多少也能猜到一二。這些不是周白她們能管的,因此她們沒有多嘴,假裝什麽也沒出來,隻專注於紡織廠後勤部主任。


    這個人叫許樂興,不止付朝和薑西對他很熟悉,周白對他也不陌生。薑西入職這段時間,查的廠裏很多陳年舊案,都和他有千絲萬縷的聯係。短短半個月,薑西帶著保衛科,在廠裏抓出了好幾個蛀蟲。廠裏的財務室因此忙的不可開交。


    可以說,許樂興已經被薑西和付朝盯上了。沒有今天的這事,付朝和薑西早晚也都會收拾許樂興的。隻是,他倆沒想到,許樂興比他們還急。他們還沒找到他的犯罪證據呢,他就已經坐不住的跳了出來。


    因為葉斌提的是氣數將近的許樂興。付朝和薑西就沒再懷疑葉斌說謊。


    “行了,葉副主任,表衷心的話,等我們走了你再說吧。現在你是不是應該先給我們道個歉?”付朝真不是閑人,既然事情有了眉目,那他就不想再在革委會磨嘰了。


    葉斌此時對付朝他們恨得牙癢癢。讓他心甘情願的給他們道歉,根本不可能。但現在節外生枝也不是明智之舉。因此,付朝一跟他說話,葉斌就手臂撐地站了起來,然後看不出喜怒的跟付朝他們道歉道:“對不起。”


    付朝他們也不在乎葉斌的道歉是真心還是假意。他們要的就是葉斌道歉的結果。至於他的態度,無所謂啦。反正不論葉斌的道歉是真心還是假意,她們都不會原諒他的。他們報複葉斌的手段,還在後邊呢。希望葉斌到時候被他們收拾完了,也能用現在這樣的表情,跟他們說沒關係。


    付朝點點頭,同樣沒什麽表情的掃了一眼葉斌,然後對湯吳說:“好,既然葉斌副主任道歉了,那我們之間的事情,就翻篇了。現在我想問問,我的員工怎麽辦?她還用留下來學習嗎?”事件解決了,付朝就不想留周白在這裏受氣了。


    葉斌當然也是不想再看見周白的。但這裏湯吳最大,此時根本沒有葉斌說話的份。所以,葉斌壓下他心底的不樂意,靜靜的等著湯吳的回答。


    湯吳此時心情很不好。葉斌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搞事,讓他不滿。許樂興敢賄賂革委會的人,把革委會當刀使,也讓他很生氣。葉斌在他沒開口的時候,就主動跟付朝認錯,更是讓湯吳有種被冒犯的憤怒。因此,明知道周白這時候不適合留在革委會,湯吳還是壓抑著憤怒,不痛快的說:“來都來了,就留下來吧,讓蔡清帶她,先學半個月,學完考試合格我就讓她回去。”


    湯吳的回答,很出乎大家的意料。周白她們都以為,之後湯吳要處理家務事,肯定不方便讓周白在革委會待著呢。沒想到這人如此不按常理出牌。葉斌也沒想到,湯吳會讓周白留下來。葉斌難受的看著湯吳,希望湯吳能改主意。結果,湯吳一看葉斌那個臭臉,他更加堅定了讓周白留下來的決心。


    “蔡清,你帶周白出去做事吧。”隔應完葉斌,折騰完周白,湯吳鬱悶的心情,稍微好轉了那麽一點兒。他還有話要跟葉斌私底下說,就開始不著痕跡的趕人。


    蔡清和周白被湯吳趕出了辦公室,付朝和薑西也不再在這裏多待。隻是走之前,薑西又很禮貌的跟葉斌要了一份罪證。


    薑西:“葉斌副主任,許樂興賄賂你的那一千塊,你是不是應該給我們還回來?這是他行賄的證據,我們廠需要收回來。還有,一會兒我要帶人去抓許主任,麻煩你給我們當一下人證。”


    薑西的要求,聽起來真的是既合理又離譜。葉斌看著他,眼神憋屈又憤怒,眼底好像寫著,‘你誰呀?有什麽權利多管閑事?’這幾個大字。


    薑西情商智商都超高,一眼就看懂了葉斌的疑惑。因此,他很貼心的為葉斌解惑道:“在下不才,就是那個把許樂興逼的焦頭爛額,狗急跳牆出昏招的,新上任的保衛科科長薑西。”


    葉斌:“……”狗、日的!


    怪不得葉斌敗的這麽慘。原來他是真的踢到鐵板了啊。這麽想著,葉斌低落複雜的心情,詭異的竟然好了那麽一點點。


    大概是那種,‘我不好過,你也別想跑’的心態作祟。在得知薑西是要他,幫助收拾許樂興之後,葉斌不樂意的心情詭異的消失了。


    “好,我答應。”葉斌痛快的回答。許樂興把葉斌害這麽慘,許樂興倒黴,葉斌當然高興。


    薑西沒管葉斌扭曲的心情,得到了葉斌的肯定回複,也從葉斌手裏拿回了許樂興賄賂給他的一千塊錢後,薑西和付朝就告別周白,一起回紡織廠去找許樂興。


    周白在薑西他們走後,就安靜的跟在蔡清身邊,當一個合格的學生。不多嘴,不多事,隻專注學習。把她的位置擺的很正。


    之後,湯吳和葉斌又說了什麽,大家都不知道。隻是,在葉斌蔫頭耷拉耳朵的,從湯吳辦公室離開的那一刻,葉斌就不是革委會的副主任了。葉斌被打會原型,從革委會除名,還因為受賄要去大西北接受改造。蔡清這個葉斌的死對頭就順利上位,成為了革委會新的副主任。因為周白在扳倒葉斌這事上立了奇功,蔡清對周白就非常的照顧,給她打開方便之門,還不許革委會的同事欺負周白。


    周白剛來革委會不到一小時,就幹廢了一個革委會的副主任,又成了新任革委會副主任眼裏的紅人,革委會那些見風使舵的人,對周白就也非常的照顧。


    周白在革委會過的非常滋潤,可謂是如魚得水,自由自在。付朝和薑西因為要抓人,許樂興又老奸巨猾,讓人摸不清底細,薑西和付朝兩個就挺累的。


    為了找許樂興藏錢的地方,薑西頭一次加了一個大夜班。等到晚上十點多,薑西才從單位下班回家。那時候太晚,周白已經睡醒了一覺。薑西看周白睡得香,就沒讓周白起來。


    “你接著睡吧,我晚上在食堂吃飯了,這會根本不餓,你不用起來給我熱飯了。媳婦,快躺下吧,我洗漱完了,就回來找你。”薑西說著,給周白重新掖了被角,沒讓周白起身。


    周白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稍微清醒了一些,就準備穿衣服起來。結果,薑西洗漱的速度非常快,周白才剛迷糊著,準備披上衣服起床,薑西就洗完漱回來了。這回有薑西摁著周白,周白是真的起不來了。不過,經過這麽一折騰,周白也不困了。


    “你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晚?遇到什麽麻煩事了嗎?”窩在薑西懷裏,周白好奇的問他。


    周白不是外人,許樂興的事,也不是秘密,薑西就摟著周白,低聲的把找不到贓款的事情,跟周白說了一下。


    “根據我們現在掌握的線索,許樂興在紡織廠這麽多年,最少貪了五十萬。可現在,除了他賄賂葉斌的那一千,別的贓款我們都找不到。如果等明後天,公安來廠裏提人,我們還找不到那些錢,許樂興最後可能會因為證據不足,逃過責罰。”薑西不想放過許樂興,想讓他得到應有的懲罰,就有點焦慮。


    周白聽完薑西的話之後,幫薑西分析道:“許樂興賺錢的主要渠道,是倒賣咱們廠的布料。存布料,和存贓款都需要空間。如果地方不夠大,光五十萬的現金,他就放不下。”


    現在人民幣的最大麵值是十塊。五十萬現金,就算都是十塊一張的,都需要五萬張。許樂興賣布料得到的髒錢,他是不能存銀行的。而且,買布的人,用的基本都是毛票散錢,很少有人會一次買十塊錢的布料。這樣算起來,許樂興手裏的現金‘山’,應該更大。除了這些現金,許樂興藏錢的地方可能還有他偷運出去的布料。這樣算下來,許樂興藏錢的地方肯定小不了。


    “除非他把這些東西,分散到什麽地方藏起來,不然地方小,他根本放不下。但分散的話,不一定有那麽多安全的地方,所以我還是覺得他應該是把東西放在一起了。你們可以去查查他家名下的房產。或者他家附近,沒人住的荒屋。再有他家的牆壁,棉被,棉衣,地下室。如果還找不到,你可以考慮和革委會的人取取經,他們是專業幹這個的,應該比你們有經驗。”周白越說越精神,恨不得現在就和薑西一起去許家尋找線索,把許樂興藏的錢都給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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