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已經幹涸,依然腐臭陰森,幾個嘍囉鑽進井蓋裏,花了半個小時,徹底清理了水道裏的雜物和動物屍體,在空氣中噴了空氣清新劑、香水和解毒劑,這才架起長梯,恭敬地請大小姐下下水道。


    王德全全程一副牙疼臉。


    等到他看著這群小嘍囉,居然還在地上鋪了一層錦緞時,實在忍無可忍道:“你們這群賣軍火的,戲能不能少一點,我們是在辦事,又不是在剪彩,你們搞個紅毯做什麽。”


    幾個嘍囉白了他一眼。


    大小姐齊肩長發披在肩上,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站在那裏就是一張上世紀港風的畫報,腿長的好像從肚臍開始分叉,有一種驚豔的漂亮。


    他看著那條紅毯,唇角也抽了抽,沒有理會小嘍囉們的盛情,直接躍進了下水道。


    由於鄉村改建機場,這條下水道已經廢棄很久,原本積水很深,但新的下水道網線,竟陰差陽錯將這個地方的積水引走,最後形成了一個天然空洞。


    王德全在漆黑的水洞裏行走,走了一段後狐疑起來:“你說的那個密碼破譯大師真的這麽厲害?該不會是騙人的吧,哪個大師會住下水道裏啊。”


    “你行你上啊,你們溯源部自己破解不開,還得靠我們,幹啥啥不行,還一個個浪抄抄的,天天雞的賴的,也不嫌招人膈應。”


    一個嘍囉提著燈走在前方,大概是東北來的,說話一副大碴子味。


    “但凡天才,都有那麽些個怪癖,我們請的這個大師,技術那是真地道。之前你們溯源部那個破防火牆被打得稀爛,也是他搞的。我們大小姐拷貝出來的那份數據,做了三層加密,如果世界上誰能破解,那就隻有他了。”


    王德全:“……”我就問了一句,怎麽就招了您這麽一大段呢?看把你能的。


    大小姐和褚西嶺一言不發地走在後麵,兩人間連眼神交流都沒有,完全是一副相看兩厭的樣子。


    下水道裏氣味太重,腐朽的汙水味混合小嘍囉方才噴的鼠尾草和海鹽香水,直接變成了一種臭豆腐蛋和臭鮭魚罐頭混合在一起的刺激氣味。


    褚西嶺習慣性伸手摸了摸口袋,想從裏麵摸出一隻煙來。


    指尖卻不小心碰到了一張工作證。


    溯源部


    b分部


    源代碼特別行動小組


    何群


    ……


    溯源部就是溯源部,沒人聽說過溯源部有b分部。


    他們rn科研小組,但從沒有什麽源代碼特別行動小組。


    可王藺卻聲稱,他是從一個叫“溯源部b分部”的摩天大樓裏醒來,這個b分部裏,也rn研究所的銘牌。


    他直接從這幢摩天大樓,躍進了褚西嶺的辦公室。


    這種情況沒有別的理論可以解釋,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是穿越了蟲洞躍進來的。


    而這幾乎不可能實現。


    不僅現實裏也無法實現,理論上也無法實現。


    溯源部在他們所處的這個時空中,發現了“時空壁壘”的存在,但稱之為“壁壘”其實並不準確,因為它不是一堵牆,而是一個和外界的分解麵。在這個分界麵上,一個四維管道和一個三維空間相切,形成了愛因斯坦羅森橋,也叫“蟲洞”。


    按理,人類現有的科技無法通過蟲洞。但奇異的是,他們找到的所有分界麵上的時空曲率,都剛好保持在一個人類科技能承受的範圍。


    時空壁壘這頭的人,這才得以通過這些分解麵,和時空壁壘那頭的人交換物品、技術,甚至將自身傳送過去,而不是被蟲洞裏巨大的引力,x射線,和伽瑪射線徹底摧毀。


    這種巧合,巧合到了不詳的地步。


    就好像有一種高級的造物——人類一般稱之為神明——特地在屬於人類的宇宙中,留下了這些宛若鼴鼠地洞一樣的時空通道。


    祂留下時空的缺口,就等著他們——或者等著他們中的某一個人,有一天能夠跨越時空的界限,去與神明相逢。


    關於這些“時空壁壘”和蟲洞是自然形成,還是高維度文明的造物,科研界發生了一場持續近百年的爭吵。


    後來科學逐漸凋亡,高中生連物理課都被取消,這個話題也就沒有人再提,甚至連“高維度文明”這個詞,都被從中學課本中刪除了。


    溯源部牢牢把控著這些時空通道,並刪除了一切關於“時空壁壘”的報道。


    普通人是這樣,隻要一個詞不再反複在他眼前出現,慢慢的,這個詞所代表的概念就不複存在。


    再慢慢的,這個詞代表的真理,就會從他們的大腦裏徹底消失。


    一百年後,“時空壁壘”徹底被遊戲、小說和其它的廉價精神享樂覆蓋,隻有“時空偷渡者”和溯源部,還記得“時空壁壘”的存在。


    溯源部卻沒有停止對“時空壁壘”的研究。


    目前所發現的時空壁壘,大部分都在時空四維坐標中擁有確定的位置,它們形成了穩定態,不像黑洞一樣四處遊弋。但就像黑洞經過時,時間會因為極大引力而向黑洞彎曲一樣,每當新出現時空壁壘,也一定會引起引力的波動。


    整個溯源部遍布著引力場探測儀。然而,在大小姐躍入的那瞬間,溯源部總部的引力場卻沒有發生任何改變。


    這就說明,這個蟲洞,一直都存在於溯源部。


    ——有人在通過這道時空縫隙,監視,甚至指揮溯源部總部。


    可這可能嗎?


    折疊空間所要耗費地能量是如此巨大,溯源部依托現有的蟲洞穿越時空,一次就幾乎要耗費人類三十年儲備的太陽能。


    這也是為什麽,他那次離開達摩末羅,和李妮妮就是永別。


    而構建愛因斯坦-羅森橋需要耗費的能源,恐怕全地球所有能源,加在一起都填不滿。


    更不要說,想要維持一個像溯源部裏出現的這種,恒定的蟲洞了……可能整個銀河係的總能量再乘以100,都不夠。


    溯源部那扇連同了蟲洞的窗子後,到底站著誰?


    誰能有這麽大的力量?


    溯源部b分部又是什麽?


    人類一直在被監控嗎?


    人類的曆史,到底是自主的發生,還是高維度生物寫好的劇本?


    人類的進化,到底是自然的選擇,還是高等文明搭建的積木?


    這個發現是如此讓人驚慌,一旦泄露,立刻就會引起全球性的恐慌。


    褚西嶺在第一時刻就封鎖了消息,這件事至今隻有他和王藺兩個人知道。


    但是在這樣近乎末日般的氣氛中。


    褚西嶺心底卻升起了一種隱秘的念頭。


    他本以為上一次分離,就是永別。


    但既然王藺都能輕易地來去於時空,那他有沒有可能……再見到李妮妮一麵?


    作者有話說:


    反正本周肯定有一次雙更!!!


    第207章 救世主207


    李妮妮進入軍營後, 就住在十八人的大通鋪,身邊都是吃飯睡覺打屁的大老爺們。


    可能因為胸太平,一個星期過去, 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她是女人。


    她甚至連洗澡都懶得避開人,直接穿著一件自己剪出來的老頭衫, 就跳進滿是男人的澡堂。她既不在意自己的身體展露人前,也不懼怕被發現的後果, 頂多因為嫌他們髒, 和他們隔開時間。


    但就算這樣,她還是沒被發現是女人。


    那些男人在澡堂裏,捏著她瘦弱的肩膀嘲笑她是一隻白斬雞, 連蘆葦都折不動, 還非要她掏出自己槽弄女人的家夥, 和他們比大小。


    李妮妮:“……”


    她小, 她小行了吧。


    今天是她進入軍營的第八天, 李妮妮穿著打補丁的士兵服, 被一群散發著汗臭味的印度士兵勾肩搭背,朝打飯的地方走去。


    她一路迷茫地聽著身邊男人毫不避諱的葷話, 終於忍不住發出了一個靈魂拷問。


    她真的……這麽平嗎?


    還是她根本沒有女性氣質?這幾天她連頭發都沒剪,當然達摩末羅男人也是長發。她胸到底平成什麽樣, 才能讓這些人從不懷疑她是女人?


    但不管怎麽樣,軍營的日子,差不多也該結束了。


    再不跑,她明天可就真要進達摩末羅王城了。


    保皇黨的軍隊已經趕了八天路, 現在距離達摩末羅還有三十裏。


    李妮妮抬起頭望著天空, 隻見碧空如洗, 燦爛的烈陽照耀著棕櫚樹, 和遠處一列一列高鼻深目的年輕士兵。


    按照達摩末羅軍隊慣例,逃兵會被斬殺。李妮妮花了八天時間,終於摸透了軍營換防的規律,當天晚上就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趁著月黑風高,準備逃離軍營。


    保皇黨防止逃兵的方法,有點像秦朝《軍爵律》,他們被分作三人一組,隻要組裏有一個士兵逃跑,那麽組裏的其他兩人就要受到株連。這種連坐製度,倒逼士兵們相互監督,舉報那身邊有可能逃跑的戰友。


    所以李妮妮第一個要防止的,就是身邊這些大老爺們發現她要逃跑。


    保皇黨征用了過去一位貴族的農佃圍場作為軍營,之前那位貴族老爺為了防止奴隸逃亡,修築了高高的圍牆,像是監獄的圍欄一樣,包圍著他的田莊。


    李妮妮身上沒有火石,鑽木取火了許久,才弄出一點火星。


    她這八天,靠著下印度的“恰圖蘭卡”象棋,從一個醉醺醺的軍官手上贏來了錢。


    她還從軍需處偷來了不少酒,此刻全部灑在糧草上,一把點燃。


    李妮妮站在熊熊火光中,看著保皇黨的軍營裏陷入一片混亂,四周的士兵驚慌地朝糧倉這邊湧來,用水桶兜水滅火,卻阻擋不了東風將火星向營帳的方向蔓延。


    這年頭,糧草比人命貴,好幾個士兵在前赴後繼的推搡中,落入焰火,慘叫著化為黑色的焦炭。


    李妮妮無動於衷地看了一會兒,轉身朝圍牆走去。


    此刻大部分兵力都擠在糧倉那邊救火,又正是戍衛兵換防的時間節點,圍牆這邊一下就空了。


    李妮妮用繩子係住自己的腰,在守衛換防的間隙,從側邊爬上了牆頭,此刻整個人趴在十米多高的圍牆上,攀岩一樣朝下爬去。


    但就在她手指脫離城牆岩壁最上方一塊石頭時。


    一隻手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青灰色的石頭被月光照得冰涼,上麵沾著經年的血跡,不知道曾有多少卑賤的奴仆和攻城的部落子民死在這堵牆上。


    不遠處立著幾根杆子,上麵還串著兩個人,都是李妮妮改革前,因為不堪重負而試圖逃亡的奴隸。


    城牆頭上,最初把她拉進軍營的少年握著她的手,眼底露出困惑和惶急:“你怎麽掉下去了?這裏十幾米高呢,快上來!我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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