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畢,李妮妮將下巴擱在他肩膀上,半邊臉頰蹭著他的頸窩,聲音又粘又甜:“怎麽,你大早上守在我的床邊,為的不就是這個嗎?現在反倒矜持起來了。”


    武太郎習慣性地伸手,想擦一擦她唇邊亮晶晶的東西。


    還沒碰到她的臉,忽而又冷冷地看著自己的手指。


    片刻後他將手收回,遞了一塊手帕過去。


    他語氣沒有絲毫變化,唇邊的笑意也溫柔如昔:“差點忘了,我手上沾了豆子的汁-液,你自己擦一下吧。”


    李妮妮:“……”


    李妮妮想起昨天晚上,達瑪太子威脅她不許她和武太郎結婚的場景。


    豆子剛剛被李妮妮打落在地上,武太郎平靜地蹲下,一顆顆撿起放在碟中,就要離開。


    李妮妮從身後抱住他的腰,將臉貼在他的脊背上:“我們都領了結婚證了,卻連一場婚禮都沒有,我是不是對你太不好了?”


    武太郎停住腳步,背對著李妮妮,麵容掩在窗格的陰影裏。


    “要麽我給你一場婚禮吧。”


    李妮妮回憶了一下丸子頭綠茶時的語調,模仿著她可愛的語調說:“你想和我結婚嗎,嗯?”


    如果李妮妮有一個氣壓測量儀,就會發現此時房間裏的氣壓,可能比她上次遇到龍卷風時還恐怖。


    可她渾然未覺,俯身在他背上偷親了一下,便鬆手向後一倒,手肘撐在床上。


    “既然你遲遲不和我求婚,那就換我和你求婚好了。”


    她從上至下地打量了一下他的身材,微微笑道:“你考慮一下吧……武太郎?”


    作者有話說:


    是有空了,但計劃趕不上變化,我和發小陷入了二十年一見的史詩級冷戰中


    並且同時陷入了每天對著電腦一小時打不出三個字的史詩級卡文中


    寫文八年,就沒有這麽卡文過


    就非常的離譜


    第233章 救世主233


    此後的幾天達瑪太子沒有再來, 李妮妮簡單的求婚之後,也沒有催武太郎回複。


    她每天還是像之前那幾個月養病的日子一樣,該幹什麽幹什麽。


    等到第七天, 李妮妮劈柴時手上的榔頭哢嚓一聲斷了,她抬頭看向從西邊升起的太陽, 拎著一個大包袱去了打兵器的鐵鋪。


    打鐵鋪的鐵匠身材壯碩,彎腰在爐子邊打鐵, 夯實的肌肉幾乎要鼓出衣服。


    這個年代的男人, 雞-兒不大,規矩挺多,作坊被女人踏足會視作晦氣。鐵匠聽到李妮妮的聲音, 臉上的神情十分不悅, 火星四濺裏不高興地抬起頭, 正想出聲嗬斥——


    鐵匠:“……”


    李妮妮本來還沒有想起他, 看見他嚇得發白的臉色, 又掃了一眼門外熟悉的大街, 死去的記憶這才攻擊了她。


    這個鐵匠,不就是上一次她和達瑪太子一起來打過刀的那個嗎?


    就是手腕的繩子已經從一根變成了三根。


    “是你呀。”她友好地和他打招呼:“你還記得我嗎?你綁架過我的, 還把我關在閣樓上好幾天,你忘了嗎?”


    鐵匠鋪老板慘白著臉, 向後退了一步……又後退了一步。


    “……你離我那麽遠做什麽?”


    李妮妮說著,伸出食指對鐵匠勾了勾:“過來,我有生意和你說。”


    鐵匠握著刀警惕地看著她,似乎下一秒就會衝上來與她拚命。


    李妮妮臉上溫和的神色漸漸消失。


    鐵匠見李妮妮露出不耐煩的神色, 不禁想起當年這個女人逃走後, 幾個兄弟陸續慘死的模樣。


    他們就跟集體中了邪似的, 一個掉進水裏, 被水中尖銳的石塊刺穿了肚子,一個走路忽然滑到,荊棘從他眼眶穿進了腦袋。


    還有一個更慘,上馬時竟然一條腿被韁繩纏住,一條腿被門框夾住,整個人被活生生撕成了兩半。


    那天綁架這個女人的人幾乎死光了。


    如今隻有他和另外一個手上係著手鏈的人活了下來。


    這女人就邪門得很。


    她身後那個黑色包裹裏,一定帶著邪惡的武器。


    倒是她身邊一直跟著她的漂亮男人,看上去無害極了,那張極致美貌又極致溫柔的臉,讓他念念不忘至今。


    鐵匠終究是不敢不聽話,在李妮妮的注視下,咬著牙戰戰兢兢朝前邁了一步。


    然後就見眼前身材嬌小的女人,從她身後邪惡的包裹裏,裏掏出了一張疊得皺巴巴的,還沾著一點咖喱漬的……被單?


    李妮妮兩手拎著背角朝上一揚,將兩人嚴嚴實實地罩在被單之下。


    可憐的鐵匠還以為這是什麽可怕的巫術,差點嚇到尿失禁,正想尖叫。


    “我要你給我打把榔頭,兩周後過來取。”


    李妮妮整張臉藏在被單的陰影裏。


    她用她那張半毀容的可怕的臉,禮貌地和他商量道:“都是老顧客,你看可以便宜點嗎?”


    鐵匠:“……”


    距離普沙密多羅-巽伽門前的街道不遠處就是田野,水稻被整齊地分栽在水田中。李妮妮經過時,幾個頭上包裹著步巾的男人正彎腰在田裏除草。


    他們的皮膚被曬得黝黑,胸前的皮肉下墜成了一條一條的溝壑。


    更遠的地方,一群婦女穿著紗麗,頭頂著水壺,正有說有笑地朝家中走去。


    幾隻瘦成皮包骨一樣的土狗在城牆下爭搶食物,其中三隻拚命咬著中間一隻小奶狼。


    小奶狼毛色被泥土染得斑斑駁駁,四肢非常細瘦,肚子也完全癟下去,麵對圍剿毫無反抗之力,腸子都被咬得掉出來一截,刨著爪子拚命想從包圍圈中擠出去。


    兵荒馬亂的朝代,人吃幼崽都不稀奇,何況是狗。李妮妮隻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她站在拐角的陰影裏,遠遠看著普沙密多羅-巽伽。年輕男人坐在達摩神主浮雕之下,望著來來往往的人流,清雋的眉眼微微低垂,安靜地等待著一個可能永遠不會回來的人。


    就在這時,那條被圍攻的小奶狼不知哪裏來的力氣,居然衝出了鬣狗的包圍圈。


    它被撕咬得太淒慘,小小一隻拖著地上的腸子,跌跌撞撞地朝李妮妮的方向爬來。


    李妮妮蹙了蹙眉。


    小奶狼慢慢爬到李妮妮腳邊,竟然完全不怕人。


    它累極了似地垂下耳朵,低頭溫順地趴在李妮妮鞋子上。


    李妮妮被狼血浸了一腳。


    這不知是狗還是狼的玩意兒長得有幾分眼熟,但對李妮妮來說,狗和狼都長得差不多,這點眼熟也無法喚起她的惻隱之心。


    她抬了抬腳,示意這裏不能趴,你趕緊走。


    小奶狼被她晃下來跌在地上。


    它低下頭舔了舔自己被撕開的肚子。


    等把血舔得稍微幹淨一點之後,它小心地上前了一步,用濕漉漉的眼睛看著李妮妮。


    那眼神,又乖又澄淨。


    一點都不像狼。


    李妮妮最後看了普沙密多羅-巽伽一眼,轉身離開了。


    神廟禮拜的鍾聲回蕩在屋簷之上,半邊山脊被緋紅的雲朵鋪滿,地表溫度四十多度,遠處喜馬拉雅山脈上依然白雪皚皚。


    達摩神廟的牆壁上,無麵的神靈俯瞰眾生。


    李妮妮回到家門口,正想推開那扇半掩在光暈中的門——


    身後傳來一陣低低的、幾不可聞嗚咽聲。


    李妮妮回頭一看,那條小奶狼竟然還跟在她身後。


    它拖著滿身傷,從恒河邊一路跟到了這裏,血在它身後稀稀拉拉滴了一路。


    李妮妮麵無表情的與那張熟悉的狼臉對視。


    這隻狼長得怎麽……這麽像狗啊。


    你是怎麽回事,小老弟?


    ……難道是武太郎那條被送走的柴基,和野外野狼□□生的小狗?


    小狗安靜地看著李妮妮,蹲在地上朝她搖了搖尾巴。


    它全身上下的毛都髒兮兮的,走了這一路,血幾乎要流光了,哪怕救它也活不了多久。


    不過是一隻牲畜罷了。


    戰亂災荒的年頭,連人都可以隨意斬殺,何況一條狼。


    李妮妮隻看了它一眼,便不再管,推門走進了武太郎的宅邸。


    但沒過一會兒,李妮妮又推門走了出來。


    她戴著兜帽,蹲下來歪頭與小狼對視了片刻,忽然牛頭不對馬嘴地說:“是你嗎?”


    小奶狼聽不懂人說的話,但似乎從李妮妮蹲下的舉動中感受到了親近,膽子大了一些,慢慢爬過來,低下頭用鼻子蹭李妮妮的衣擺。


    李妮妮妮妮看到它毛發下,也交錯著無數道已經結痂的傷疤。


    夕陽漸漸下沉,一人一狼的影子被拉得斜長。


    李妮妮盯了它兩秒,忽然俯身,慢慢抱住它的頭。


    狼耳朵動了動,似乎想用爪子扒拉她,但它沒什麽力氣了,隻好伸出小舌頭舔了舔她的手指。


    李妮妮垂下眼,抽-出袖子裏的匕首,伸手摸了摸它肚子上的傷疤——那長長的一道傷疤幾乎把它的肚子破成了兩半,還是舊傷上又加的新傷,因為它的傷口已經化膿發炎,沒辦法愈合,一些蛆蟲從它的肚子上擠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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