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著兩分穩重,太子佇在那,等了一小會,還是忍不住走了兩步迎上前去。


    今日在言德殿,看著她躺在父皇榻上的模樣,他內心也是有些許邪惡念頭在的。


    父皇今日的這個把戲,其實他在聽暗線來報的時候就知道了。


    不都是男人的那些個念頭,有什麽難猜的。所以他自己不急,他想等,等著寧妍旎的人來跟示弱,求他施以援手。


    不然如何換得來今夜的春意綿綿。


    隻是寧妍旎不知道。


    她剛才從承禧宮悄然而出,走來的這一路,她都走得有些微出神。見太子過來,寧妍旎才攏回了思緒,腳步頓了下,她往後稍稍退了一步。


    今夜這樣來赴約,寧妍旎自己也說不出個對錯來。


    但既然已經來了,寧妍旎還是讓陪著她前來的阿梔退了下去。自己揮手將鬥篷的兜帽推下,便屈膝啟唇行禮,“阿旎見過太子。”


    她低頭,不過一息之間,就感覺有溫熱的呼吸靠近。像潮熱的浪湧,逼得寧妍旎不由地微微側開臉。


    兜帽之下,她還戴著個白雲滾邊的月色麵紗,紗下若隱若現的容色。


    隻是剛屈膝,太子就上前俯身伸手扶起她,舉止輕柔,“沒想到這會竟能在此遇到阿旎。”


    承禧宮的楸樹花花香濃鬱特別,寧妍旎在那進出,身上也不自主地沾染上了些楸花香。


    聞著寧妍旎身上的香味,太子靠得更近了些。寧妍旎的頸側卻很敏感,呼吸險些交融間,她掙開了太子握著她的手。


    然而太子卻俯得更近,說話聲壓得很低,“阿旎身子弱,影壁此處風冷,難道阿旎是想在此和本宮談事嗎。”


    太子說完話,直起身的時候,嘴角的笑意還是溫潤堂堂。


    盛夏夜裏的風能有多冷。


    隻是太子轉身步入東粹宮,寧妍旎望著月色,遲疑了一下,到底是跟著太子進了去。


    她來之前便知道,如果今夜和太子談不好,那她日後在宮中可能將是寸步難行,可能還累至溫府餘下的血脈。


    所以她跟著太子,進到了東粹宮。


    青磚石上還有落花殘葉未清,但這裏卻顯然是打點過的,宮人和禁軍巡兵都不在,安靜得有些燎心。


    宮內琉璃燈的光已亮起,燈光柔和。


    內擺置得頗為堂皇,晶玉簾幕,湖光山色屏風上的流光溢彩,桌榻上都鋪著曖昧的薄紗羅衾。


    閉上門後,太子伸出手,將寧妍旎鬥篷上的係帶拉下。


    沒了鬥篷遮掩,才見她一襲流彩煙雲宮裝,雖是夜間,卻比白日見到的她更多幾分媚。


    她的腰肢被玉渦束帶細細一挽,因著胸前弧度,越發顯得腰肢不堪一握。


    太子的手指節節分明,帶著微繭。他拂過寧妍旎臉頰,將她麵紗也取了下來。


    每看她一次,他就不禁讚歎一次。她實在生得太過嬌,似是春日枝梢上的杏花兒,讓人想放在掌心裏慢慢把玩。


    現在她就在他麵前。


    他以一種常年養尊處優,不容人抗拒的意味伸手來到了寧妍旎的衣領處。


    剛窺見纖白的鎖骨,便聽見一句,“太子哥哥......阿旎有話想與太子哥哥說。”


    寧妍旎擋住了他的手,細弱的一句話打斷了他接下來的動作。


    太子此時心情很好,自然不惱。他隻是饒有興致地看著寧妍旎,她還是太稚,似是有些難堪,別過了頭。


    寧妍旎確實感覺有些難堪。


    她把那枚銜珠桃形紅珊瑚耳璫拿了出來。


    這會四下無人,太子眸光不由放開了,上下打量著她,“阿旎有何話,直接說便是。我們如今這般的關係,本宮能辦的,一定幫你辦了。”


    寧妍旎心裏有了些許著急,她眼眸低垂,言辭懇切,“太子哥哥今日相幫之恩,阿旎沒齒難忘。如若太子哥哥有何需要阿旎效勞之處,阿旎粉骨碎身也願意報答太子哥哥。”


    粉骨碎身。


    卻不願意再委身於他。


    寧妍旎這種推辭,太子還是很能拿捏的。他溫厚的笑還掛在臉上,“阿旎可知道,你在宮中還有許久的日子要過。”


    既是要過下去,這般的容貌,沒有人的庇護,空有個公主之名是極沒用的。


    “但阿旎若與本宮有實實在在的情分,本宮又豈會讓阿旎置於今日這般的窘境。”太子循循誘引。


    他看著寧妍旎長睫輕顫,久久也未有言語,便知她在彷徨遲疑,倒也是不急。


    夜還很長。


    他一隻手拿過那枚紅珊瑚耳璫把玩。


    她的唇粉軟,囁喏著不知道說些什麽的時候,更是讓人憐惜。叫他想起了上次她那般的嬌弱,禁不住力的細碎輕喘。


    他的手不急不緩地撫過她的臉,似是深情繾綣,“阿旎,本宮上次同你說過的,定當不會食言。”


    “你跟了本宮,本宮會對你好。今日本宮雖未給你什麽諾,但來日本宮得登大寶,你要什麽,本宮就許你什麽。阿旎,你說可好。”


    寧妍旎輕搖了搖頭,她不需要滔天的權富。她現在隻想在這宮中安然度日,無人欺她,這個希望如此簡單,卻為何又如此地難。


    想起今日皇上看著她那駭人的眼神,她隻能小聲求著太子,“太子是儲君,阿旎原本隻是一介卑微的民女,得蒙太子不嫌相幫阿旎,阿旎隻想平安度日,不敢多做奢想。”


    “更何況,太子妃貌美德雅,阿旎怎麽敢再和太子哥哥做出此事,壞了太子哥哥與太子妃之間多年的情意。”


    連太子妃都搬了出來,看來杏花兒是真的有些怕了。


    聽到太子妃,太子倒是想起來了,“說起情意,本宮對阿旎更是情意不淺的。大理寺賀大人要審溫府那宗刑案時,若不是本宮相幫,隻怕誣名還平白栽在溫府身上。”


    “那晚倭人為什麽會對溫府如此狠辣,溫府旁支的那些遺孤還有溫府的以後,阿旎可想清楚了,難道是想本宮袖手旁觀?”


    太子緩緩說著,然後看著寧妍旎臉上血色一分一分褪去。


    杏花兒的心總是軟些,溫府雖敗,卻是一直能拿來拿捏她的軟肋。


    她擋著他的手已然有些頹力。


    太子將手從她麵上往下遊移,鬆開了她腰間的束帶。她有些偏愛玉渦色的青,但她這般白皙,確實穿什麽都好看。


    晚涼如水,極為安靜,今夜這裏發生什麽,負責巡衛此處的禁衛軍都是不會過來的。


    他剛準備俯下身,青磚石上卻傳來小跑的腳步,還有人在低聲喚著“太子”。


    不悅地擰眉,太子嚴聲發出嗬斥,“到底什麽事這麽要緊。”


    這事當然要緊。方才跟過來的宮人,燈都不敢點起,就匆匆跑進來。


    宮人氣都沒喘勻,就急急說著,“太子......不知為何,太子妃竟已回到東宮門口,此刻正洶洶往這邊走來。”


    “這會估摸已經到了座山影壁那。”


    -


    寧子韞拿到燉湯時,他正伏在案上抄著第三遍的《聖祖庭訓》。


    他的案上很亂,左邊是擺放無序的翠玉石雕,右邊是幾遝看著練字或者胡亂塗抹的廢紙。


    現在寫字的地方都像是臨時騰出來的,拿筆的左手邊上還放著兩盤糖糕。


    皇上傍晚派了兩個宮人過來,專門守在他旁邊,這會正盯著他謄抄《聖祖庭訓》。


    看到有人送湯,寧子韞唇角一勾。放下筆,打開湯盅蓋,是骨頭羹湯,上頭還有蔥花,白濃飄香。


    他轉眼去看送湯的人。


    那是寧妍旎身旁的宮女,他記得是叫阿棠,溫府的舊人之一。


    寧子韞有些玩味地笑了笑,“謝謝姑娘了。這個時候了,姑娘怎麽不陪在公主身旁,特意過來送湯。”


    這個四皇子倒是沒什麽架子,還抓了一把糖糕就塞給她。


    阿棠拿著糖糕,道了謝,解釋了一下,“是公主令奴婢過來送湯的,公主說四皇子謄抄辛苦,她也幫不上其它忙。這骨頭湯煲的時間要長些,這麽晚才送來,攪擾了四皇子。”


    寧子韞點點頭,笑意不減,“有勞姑娘了。這麽晚了,姑娘還是回去陪在公主身邊,萬一你們公主有什麽需要呢。”


    阿棠福身應是,轉身準備離去。


    卻突然看到外頭一隊人打著燈匆匆跑過去,為首的那個軍將還在喝著,“快點,東粹宮那邊鬧出事了。”


    第六章


    宮裏的晚上能有什麽事呢。


    別的聽不太清。


    但阿棠聽到“東粹宮”三個字,就覺得事情不太好。


    她手上還提著紅木六角食盒,心卻一下子就跳到嗓子眼。


    小跑到了門柱邊上,她的手指緊緊攥著食盒的提梁,呼吸都不由屏了起來。


    禁軍原本就是徹夜巡防宵禁,就算是晚間,行動也極是風行雷厲。那一聲輕喝後,阿棠就隻看到一片甲胄肅齊而過,轉瞬就沒了人影。


    阿棠跟著禁軍跑過去東粹宮的時候,寧子韞還在悠悠看著燉湯,眼也不抬一下。


    手指卻是在桌上敲得輕快。


    他把掀開的湯盅蓋蓋了回去,一副想看熱鬧的口吻說了句,“東粹宮離本宮這倒也不遠,兩位公公不一起過去看看?”


    一旁被派來盯著他謄抄的兩個宮人,都是跟在皇上身邊久了的人精。


    這會兒兩個宮人端站著,聽了四皇子這話,兩人之間互相就是一個對視。


    皇子們裏頭,太子自然是獨一份的尊榮。


    但除開太子,再除開那些個不在的皇子,剩下三皇子和六皇子早些年就都已經封了王,搬出了宮外獨自建府。


    眼前這寧子韞雖為四皇子,已二十有三,但一向不得皇上看重,至今也還未封王,隻能住在宮內。


    這事說起來也有些寧子韞生母的原因在。


    寧子韞的生母是溫嬪。


    年少時的溫嬪是出了名的美人,寧子韞清雋的長相其實比較偏像他的生母,隻是更多了幾分男子氣息。


    溫嬪來自民間,之前不知道性情如何。隻知道入了宮的溫嬪,性子極為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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