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個嬪位。也不盡力去侍奉討好皇上,無所事事竟還在自己宮裏整了個小佛堂。


    現今溫嬪成日除了例行向皇後請安,便是在自己宮裏的小佛堂前禮佛。


    這佛香漫宮的,皇上看了不得失了興趣。


    所以寧子韞本身既是不如三皇子文韜武略,也沒有像六皇子那樣受寵的母妃,更不用說皇上的嫡子太子了。


    細看下來,也就隻有同住在宮中,尚且年幼的九皇子,和寧子韞偶爾說得上話。


    所以現在這兩個宮人對著這個不算牌麵上的四皇子,自然是不會刻意去奉承的。


    一個宮人見狀還開口提醒了起來,“四皇子,天色也不早了。這熱鬧定是沒有陛下交辦的事重要,四皇子若不抄快些,明日拿什麽去跟陛下交差呢。”


    另一個宮人跟著點了點頭。


    寧子韞卻也不是在征求他們的同意。


    他坐得久了,也抄得煩了。站起身,他轉了轉自己的手腕,然後伸手蕩平了自己錦袍上的褶皺。


    他其實並不喜歡這麽豔的色調,在日裏夜間都顯得他整個人愚不可及。


    但他習慣了把自己喜歡的東西當成不喜歡,然後告訴旁人,他喜歡的其實是他們看到的這樣的。


    寧子韞看了說話的宮人一眼,眼底焦黑沉沉。


    勾起的嘴角比平時深得深,不發一言,卻有種刀鋒淩厲的感覺。


    殿裏無聲,一片寂靜肅穆。


    寧子韞轉身走出去的時候,對著剩下的那個還在抖瑟的宮人關懷說道,“夜深了,公公不如還是在本宮這裏再坐上一坐。若還想說些做些什麽,小心徒生意外,那本宮可就沒辦法了。”


    一個通身烏衣的人此刻坐在了寧子韞原先的案邊上,手上的筆沒停,按著寧子韞的筆跡正在謄抄《聖祖庭訓》。


    剛才開口的那個宮人,卻不知道哪裏去了。


    月華照眼,寧子韞閑散地也往東粹宮那邊走了過去。


    本來被打點清淨的東粹宮,這下子反而燈火通明。


    老遠就能看到禁衛軍將那裏圍了起來,當中多人還舉著火把。


    杭實湊近了稟告著,“主子,太子妃已經鬧開了,已經叫人去通知陛下了。”


    寧子韞點頭,太子妃如果不去通知陛下,他們的人也已經是準備好了替太子妃去通知陛下。


    太子妃的脾性,何止不好,簡直是驕橫跋扈。


    她幼時便是皇上親自定下的太子妃,這麽多年一直自恃出身不凡。


    確實,她是太子有力的勢力加持,所以她向來眼裏也不準備容下任何的沙子微塵。


    但太子妃能清理了其它的太子妃嬪,穩坐太子妃之位,有一點也是因為,太子妃其人雖然傲,其實也不算蠢笨。


    現在太子背著她,夜半幹出這種德行有失的事。


    她知道了,直接就這麽捅開了。這一鬧,皇上就算是想,也不會就這麽明目張膽地包庇太子這種行徑的。


    穩是穩住了她在東宮的太子妃地位,就是太打了太子的臉麵。


    還有那個與太子苟_合的女子,就更是眾矢之的了。


    寧子韞還挺想看下,他的這位皇妹,等會是想怎麽哭辯。


    真是無用,徒有美色。


    這會,太子妃陰陽怪氣的聲音大得都傳到寧子韞他們的耳邊了。


    “太子這夜半三更的,不忙政事也不就寢,卻跑來這私會美人。我倒想看看,是什麽樣的美人,讓太子這麽神魂顛倒。”


    “我也好成人之美,幫太子收下這美人留在東宮。也免得太子總是與人私會,傳出去汙了太子的聲名。”


    這要汙了太子的聲名,也得是太子妃這一下了。


    太子妃這幾句話說完,隨著而來的還有太子的低喝,“有什麽事,回宮再說。”


    禁衛軍隻圍起來,卻都背過了臉。


    看到寧子韞饒有興致地往裏走,禁衛軍行了禮,畢竟是皇子,也未多作阻攔。


    太子和太子妃這會都沒閑心回頭看寧子韞。


    兩名禁衛軍已經聽命,擒著一個女子伏跪在地。


    女子紗衣輕薄,後背大片露白,已是衣不蔽體。伏在那啜泣不斷,倒是叫人生憐。


    更是叫太子妃盛怒。


    “怎麽,太子找的美人是體熱,夜間還這麽躁得慌?自己解的衣,還是太子動的手?倒是抬起臉,讓我也好好憐惜下。”


    太子不說話,太子妃更是冷著一張臉斥道:“讓我看看,這美人可有我們宮裏的公主姿容動人,勾得太子頻頻對她另眼相待。”


    想起宮裏寧妍旎那張臉,太子妃更是氣不打一處發。


    早先太子讓她大理寺的兄長幫著溫府的刑案時,她就懷疑太子是何居心。


    眼下這個敢晚上私會太子的賤人,身姿還像極了寧妍旎,連個肚兜都是玉渦色的。


    太子妃走上前去,伸手就將女子的臉掰扯抬起。


    女子搖頭喘著,口裏還在求饒不斷,“太子妃,奴婢隻是,隻是經過......太子妃就饒了奴婢罷,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奴婢?


    這聲音聽著就不對,寧子韞瞥了身旁的杭實一眼。


    杭實心下一哽,想起不久前暗衛來報,壓低了聲跟寧子韞說著,“主子,公主下午也暗地裏派出了人去尋了太子妃。”


    不過寧子韞早就安排好了,他的人比寧妍旎的肯定更快些,太子妃才能趕到這個時候就回到了。


    “那她哪去了?”寧子韞懶得去看裏頭那個女的是誰,又是生得什麽模樣。


    他倒是沒看出來,那溫府來的公主還有那麽一小點的膽子,敢去這麽對太子。


    太子要想知道她報了信,可不難。


    不遠處的人對著杭實比了幾個手勢,杭實立刻會意。


    這公主也真會挑地方避難,杭實砸巴了下,“主子,東粹宮翻出了西牆邊,不是有個荷花池苑。”


    公主看著嬌嬌軟軟,竟然還會泅水。


    那個池苑可修得長闊,上覆有遊廊。廊上亭角的宮燈是徹夜燃著的,樓閣亭台都映照得幾如白晝。


    從那池苑水下鑽出一個公主,有幾分意趣。


    這邊的事太子妃自然會抓著不放。寧子韞腳步一轉,往西方向走去,閑閑笑著,“晚間花香,那我們便去那邊走走。”


    作者有話說:


    第七章


    這個荷花池苑的回廊連著亭閣台榭,池裏除了花和葉,還閑放著很多奇石。


    走在上麵觀花可以,在下頭泅水可就有些危險了。


    “四皇子。”


    寧子韞走著,沿路守夜的守衛盡責向他行禮。


    他信步走在回廊上,悠然自得,眼神慢慢巡著池麵而過。


    然後抬腳往光線稍昏暗的地方走了過去。


    杭實走在後麵,亦步亦趨,沒敢跟得很近。他看著他家主子,應該是在算著步子。


    算下那位公主是能遊多遠。


    寧妍旎是在宮外長大。自幼父兄陪著不離,溫府是有做海上生意的,泅水對她來說其實不是難事。


    隻是岸上的人和聲音她看不清聽不到。池水把她的耳捂了,她隻能隱約看著岸上的光亮,判出她的方向往暗處遊去。


    在哪裏上岸,最為要緊的是有沒有人看到。


    在讓人去悄悄通知太子妃時,寧妍旎就猜想到自己今夜可能會狼狽到這個地步。


    她今夜穿的鬥篷是宮中慣有的樣式,並不出挑。剛才匆匆離開東粹宮那會,她便將鬥篷直接就丟在了東粹宮裏。


    現在她要做的就是不能慌張,不要沉下去,不要被人發現了。


    寧妍旎心神定了定,把壓著裙擺的玉珠禁步扯了,隨它自個沉進了池子裏。


    她回憶著剛才日落時候看到的池苑,手下一邊摸著那些看著差不多的石塊劃遊過去。


    宮燈雖然徹夜燃著,容易被人發現。但她是確認過的,這個池苑是有處地方可以上岸的。


    那裏沒有守衛站崗,能遮能擋的草木枝藤濃密伸長進了池裏。


    她事先已經讓阿梔在那裏放了一套幹淨的宮裝衣裙。


    這個荷花池苑從東粹宮西牆貫穿過了亭台長廊總計有六十多丈,池苑的盡頭雖然沒人,但她的力氣是遊不到頭的。


    她還在看著池子裏的石頭和光暗勉強辨認著。


    幾個浮水抬眸,險些被碰巧走過的宮人發現。她便沉得更深了些,在水下胸口沉得都開始發悶。


    終於才看到那處她今日反複確認過的地方。


    如釋重負地在水下舒了口氣,寧妍旎小心地探出頭,便攀借著枝藤上了岸,嬌小的身子就貓進了草叢中。


    她冷極了,風吹得她眼淚都快出來了。


    甚至來不及多喘幾下息。確認過沒人,寧妍旎躲在蔭蔽的暗影下,就開始褪下了身上的衣物。


    赤足踩在草叢上。


    還在滴著池水的衣裙落在了赤足邊。


    知道沒人,寧妍旎此時卻難免還是有些赧然。


    她俯身拿起地上事先備好的衣物,係上牙色綢布肚兜,著好軟緞輕羅百合裙。


    再一俯身,手邊卻再摸不到其餘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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