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在那裏繞著紙鳶線,白胖的手指搭著把線纏成了團。


    阿梔想去幫他解開,九皇子還惱,“你什麽身份,走開,我要阿旎皇姐來幫我。”


    這麽不領情,還蠻橫,無禮,更是仗勢欺人。


    寧妍旎過去又捏了一把他軟生生的臉,“你這小臭脾氣的,跟你四哥學的?小心近墨者黑。”


    九皇子聽她說寧子韞,有些不樂意。


    但是他對著寧妍旎,還是勉強服了軟,“阿旎皇姐不喜歡,那我以後改了就是了。”


    跟個十歲的總角也沒什麽真要較真的。


    寧妍旎低頭,幫他解著紙鳶線。


    九皇子就安靜地站在旁邊看著。


    剛入秋的日光溫柔綿綿,落在她玉雕一般的臉和綠芽色的衣裙上。


    光照著寧妍旎幫他解著紙鳶線的手指,柔白纖巧。


    她慢慢地解著紙鳶線,還一邊跟他講道理,聲音軟軟地,一句一句飄進他耳裏。


    他乖巧地點頭應是。


    其實他覺得,阿旎皇姐和他四哥,是極相配的。


    隻是他不敢說出來,他怕他阿旎皇姐又像剛才那般,不太高興似的。


    秋風拂過,風裏帶著些綠意,紅黃大地上覆蓋著的蔥絨碧綠跟著秋風搖了搖。


    但遠處,傳來的馬蹄聲卻很是急促,紅黃大地好像都跟著震動著。


    這也太不對勁了,九皇子立馬走上高處眺望過去。


    寧妍旎也停下了解著紙鳶線的手。


    那是黑壓壓的一片,快馬疾行,是出去秋獵的隊伍提前回來了。


    挾裹的風也帶著略濃厚的甜腥味。


    這股甜腥味是秋獵隊伍帶過來的,隱隱還能聽到他們急促的喊叫聲。


    “太子受到了襲擊......”


    “四皇子也受了傷......”


    “動作快點,太醫呢!去喚了嗎!”


    紙鳶被他們丟放在了那裏。


    寧妍旎和九皇子趕忙跑過去,留在營地的人也立刻過去接應,他們看著禁衛軍和守衛圍護護送著的人。


    滿是血腥味。


    傷者都被抬進了帳內,還有些撐不住已經不行的,隻能先安放在帳外。


    隨行秋獵的太醫不敢延擱,立即就分頭去了太子和四皇子的營帳。


    其他人等有的忙著救治其餘的勳貴傷者,有的隻能幹焦急地等在營帳外。


    禁衛軍其中的一個副統領還在焦頭爛額地跟人解釋著。


    圍獵場突然出現了失常蠻力的黑熊和狼群。本來是護著勳貴們要先行離去的,結果又出現了黑衣人。


    看著還是不同的兩撥,亂石亂箭紛發。


    場麵當時很亂,勳貴們也不在一處地方,禁衛軍和護衛有些抵擋不力。


    傾力剿殺之下,太子被人送護出來的時候已經被亂石擊傷。


    圍獵場擊殺太子和皇子,這種行徑是何人所為,她們是管不到。


    現在,太子帳內已經端出來了兩盆血水。


    寧妍旎也有些焦急地等在太子帳外,這場麵和血腥味讓她幾欲吐出來。


    但是她也很擔心太子會不會出事。


    太子要是出了事,什麽局麵都會麵目全非。


    寧妍旎甚至在想著,今日太子畫紙鳶的時候,如果她纏著太子多一會,是不是可能他就會晚點回到獵場,也就不會遇到這場襲殺。


    在帳內的人壓力很大,在帳外等著的人也覺得時間太過漫長。


    九皇子不知道哪裏去了,阿梔正在旁邊輕聲安慰寧妍旎,“公主,太子是萬金之軀。當時有那麽多人護著,應該沒事的。”


    寧妍旎隻能點頭。


    太子妃也撐著從病榻上起來了,這會正由她的大宮女扶著。


    她站在帳外,唇還發著白,雙目卻是無神地看著帳幔。哪怕她是知道她這個夫君,一直都是因為親政和攬權才娶的她。


    寧妍旎突然沒來由地,看著太子妃就覺得有些難過。


    她們也沒有多作交談,都隻靜靜站著。


    直到終於等到了太子帳內的太醫出來。


    太醫滿頭落汗,他長鬆了一口氣對著帳外人道著,“還好太子沒傷到要害,已經做好包紮,修養一段時間便可。”


    聞言,太子妃眼裏的淚就出來了。


    寧妍旎也緩了一口氣,阿梔在一旁小心地攙著她。


    看著太子妃她們進了太子營帳,寧妍旎站在帳前,卻反而想轉身離開。


    阿梔有些不解。


    見大家都散開了,她才敢出聲問寧妍旎,“公主,我們等了這麽久。好不容易等到了太醫說無事,怎麽公主不順便進去探看一下太子?”


    公主探望太子,是探望兄長,於情於理都是應當的。


    寧妍旎搖搖頭,“太子沒事便好,我們改日再去探看吧。”


    本來也沒幾分真心,她又何必總在這種時候給人給己困擾。


    “九皇子呢?”寧妍旎稍稍回過神來,問著阿梔。


    阿梔剛才有叫人去看了一下,就也知道九皇子是自己跑開了,“九皇子無事,應該是去探望四皇子了。”


    寧子韞竟然受傷了。


    寧妍旎這才想起來,剛才的禁軍統領也沒說寧子韞傷哪裏了,傷得重不重。


    太子如果有事,得利的肯定是幾個皇子其中一個。


    九皇子自然是最先排除了的人選,隻是,如果是上次太子想對付想除掉的寧子韞呢。


    寧子韞知道太子派了人刺殺他,也許他想趁著圍獵,找到機會,也對太子下手。


    寧妍旎站在帳外,見此情狀,就難免思忖著。


    這種事情涉及朝局,她是不容易想明白。


    隻是寧子韞給她的感覺,實在是不安和恐懼。


    她總是擔心著,因為寧子韞,事情情態總會出現些什麽荒謬偏差。


    比如之前她從東粹宮逃脫之後泅水,明明她自己也可以脫困,寧子韞卻戲弄她,讓她難堪窘困。


    又比如之前皇上那一夜,如果像她猜的那樣,餘三小姐真是寧子韞的人。那她躺在皇上榻上受的那份屈_辱,也是寧子韞給她的。


    還有畫舫之上,還有前兩日的帷帳之中,寧子韞竟然對她,那樣地褻_玩狎_弄。


    如果寧子韞這次真得受了重傷,她可能還得去酬神謝佛。


    就隻擔心,他根本無傷無病。


    這些事想得寧妍旎心口都開始不適,她拍了拍阿梔扶著她的手,“阿梔,我們回去罷。”


    算了,寧子韞傷不傷的,這也不關她的事。


    現在多事之秋,還是先管好自己。


    剛這樣想著,勸服了自己。她們還沒離開太子的營帳前,就遇到了哭哭啼啼前來的九皇子。


    九皇子是專門過來找寧妍旎的。


    一看到寧妍旎,軟生生的臉上就掛上了淚,他很是傷心地啜泣,“阿旎皇姐,四哥傷得好重。”


    寧妍旎剛按下的懷疑又起來了,“他傷得重?不是有太醫嗎?太醫看了,怎麽說?”


    但九皇子已經難過得,說話都有些缺言少字,“太醫看了,說不行。阿旎皇姐,我們怎麽辦?”


    太醫說什麽不行。


    要是太醫說寧子韞不行,那九皇子來找她,她能怎麽辦。她又不是太醫,她更是不行了。


    九皇子和她們家的澤哥兒,也就差不多大。


    看著九皇子這麽難過,寧妍旎隻能繼續出言安慰,“阿旎皇姐也沒有什麽別的法子,隻能聽太醫的話了。”


    九皇子聽了,卻哭得更大聲。


    他竟然開始指責寧妍旎,“阿旎皇姐你就是偏心。四哥傷得這麽重,你連問都不問一句,看都不去探看一眼。”


    他的聲音實在太大,寧妍旎也掩不住他的嘴。


    寧妍旎好聲好氣地勸他,“阿旎皇姐不是太醫,就算去問了看了,阿旎皇姐也沒什麽法子能治好四皇兄。”


    “阿旎皇姐看都不去看,怎麽就知道。”九皇子抱著寧妍旎想捂著他嘴的手,竟然撒起了潑。


    “小聲點,九弟。”他的聲音實在太大,別說帳外這一圈,就算是太子帳內,怕都是能聽得一清二楚。


    “太子哥哥也受傷了,正在帳內歇息。九弟,你這樣吵鬧,會影響到太子哥哥歇息的。”寧妍旎覺得此時的九皇子完全已經不講道理了。


    結果九皇子還愈演愈烈,他大哭大鬧著,“阿旎皇姐你就是偏心。你隻關心太子哥哥,一點也不管不顧四哥。”


    寧妍旎的心聽得都沉了下去。


    她示意著阿梔,趕緊一起把九皇子的嘴先捂上。


    卻還是慢了一點。


    太子妃已經從太子帳內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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