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深深歎了口氣,誤會解開,許崖覺得整個身體都輕鬆起來,“多謝任兄給我點的長壽麵,這是飯堂廚娘送給我……我們的試吃甜點,一起吃吧。”


    “是什麽?”


    一聽有吃的,任衫頓時忘記剛才的問題,湊過來,“咦,好熟悉的樣子?”


    解開蝴蝶結,袋子裏裝著的東西露出廬山真麵目。


    四個手心大小、粉白色透明狀的甜點,模樣似曾相識,每一個再由一個大大的粉圓和四個小小的粉圓組合而成,周圍則是透明的像水一樣的東西,環繞其間。


    許崖看了半天:“任兄覺不覺得像貓爪?”


    “你這麽一說,好像就是貓爪。”


    “真是稀奇了,這甜點通體透明,內部染色,難道是用冰塊做的?”


    他疑惑道。


    “嘖,看看不就知道了。”


    任衫脾氣急,懶得猜測,話音未落便伸出指尖去碰。


    結果用的勁太大,一下子戳出了個洞。


    “啊!”


    貓爪軟而彈動,就像水似的可以包容萬物,瞬間將任衫的整根手指都“吸”了進去。


    第38章 貓爪凍


    “居然是軟的。”


    任衫捏了捏, 觸感軟糯q彈,有點兒像冬日放久的雞湯,表麵結成的那一層雞湯凍。


    他沒注意力度, 不小心戳下來一個小粉圓, 於是好好的一個漂亮貓爪被“摧殘”地不成樣子, 許崖簡直不忍直視, 任衫自己倒不嫌棄,樂嗬嗬把壞掉的拿走:“既然被我弄壞, 那這個就歸我了。”


    “嗯。”


    許崖無奈點頭,然後拿起另外一個。


    隨著他的動作,晶瑩剔透的貓爪凍開始前後左右地晃,仿佛要衝破阻擋, 肆意飛翔。可惜一直被許崖吃進嘴裏,貓爪凍也沒有飛出去……


    “呼。”


    許崖微微張口,呼出一口冷氣。


    這貓爪凍清涼爽口, 冬日吃有些冰牙齒, 味道卻是極不錯,水果的酸和麥芽糖的甜恰如其分地融合在一起, 衝淡了濃厚, 比較偏平淡,吮吸還有清甜的水份,更像是一份解膩的甜點:“是山楂味的。”


    “山楂?那緋紅色的部分肯定就是用山楂做的了?我這人最喜歡吃山楂!”


    任衫高興道,接著便迫不及待把碎掉的貓爪送至嘴邊, 吃了下去。


    他吃香豪邁,眯著眼睛準備享受美食,結果吃的太快,沒嚐出味兒呢, 滑嫩的貓爪凍就順著嗓子眼滑進肚子。


    任衫:“……”


    他不信邪又拿了一個,這次揚起脖子一口悶。


    “咕——咚咚咚——”


    “噗嗤。”許崖實在沒忍住,捂嘴大笑,他很久沒有這樣笑過了,牽扯著嘴角的肌肉都有些僵硬,可越笑他的心就越輕鬆,半天才停下來:“咳,任兄速度可以慢一些,一口一口來。”


    任衫看著他的笑容,撓了撓頭,突然驢唇不對馬嘴地說了句:“我覺得你還是多笑笑比較好。”


    許崖一愣,隨即又失笑出聲,自己之前怎麽會覺得眼前的人故意嘲笑自己呢:“剩下的這個貓爪凍給任兄吧,隻是這次可千萬慢一點。”


    “哈哈哈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任衫欣然接受,吸取前兩次教訓,他這次小心再小心,終於如願以償吃到了山楂味的貓爪凍,比想象中更加q彈,甜絲絲的,像泉水一樣幹淨。


    “對了,任兄為什麽要讓我多笑?”過了會兒,許崖問道。


    “哦,那個啊。”任頭吃的頭也不抬:“因為你本來的長相就普通,若不笑,以後恐怕沒有小娘子看上你。”


    剛剛還在感動的許崖:“……”


    *****


    同一時間,夫子們的公事房。


    四九往房間裏看了好幾眼。


    日頭正中,光暈照著大地,一隻狸花貓從屋頂躍下,脊背如月橋隆起,羽毛一般悄無聲息落地,留下一串雪白的貓爪印。


    四九的注意力被貓兒嘴角的汙漬拉回,忍不住低聲訓斥:“狸花!你是不是又去祭酒的房裏要東西吃了!”


    “喵~”


    “都說過多少次,不能亂跑,小心被人抓去吃了!”


    “喵喵~”狸花才不管兩條腿的鏟屎官說什麽,身形矯捷地從四九腿下鑽過,一溜煙跑進了內室。


    沒過一會兒,陸史虞抱著貓出來:“什麽時候了?”


    “老爺,剛剛過午,離您說的還有一個時辰。”


    “怎麽還有這麽久?”陸史虞皺眉,四九看他的表情,又想起方才男人在屋裏走來走去的樣子,忽然心領神會,“其實也不早了,再晚些,藺姑娘說不定就離開了。”


    陸史虞點點頭:“你說的對,除了試吃本官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不能耽擱。”


    “那現在就去?”


    “也好。”


    陸史虞把貓交給四九,表情嚴肅,仿佛在進行什麽重大事情的交接:“本官自己去便好。”


    每次試吃的東西隻有一點,若四九去了,自己就得少吃一份。


    可憐狸花貓剛剛才逃脫四九的魔爪,又被某人毫不留情地丟過去,望著無情主子的背影,喵嗚喵嗚,屁股被打成了八瓣。


    *****


    事實上,陸史虞還是來晚一步。


    早在半盞茶前,藺荷就已經離開國子監。


    小年將至,學子馬上休假,做為專門為學子提供吃食的飯堂,自然而然也要暫時關門。


    可關門後,其他人都有地方可回,藺荷卻是一個可憐的無房人士,她想著趁著年前趕快找一處房子,或買或租,早些辦下來,省得到時候流落街頭。


    當然,這段時間雖然賺了點兒錢,還清了陸史虞的九兩贖身錢,但藺荷的積蓄還是不夠買房子,隨著牙人的介紹,藺荷嘴角越來越緊,最後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能租的,結果一問地方,遠在京城外。


    回國子監的路上,藺荷的好心情凍成了冰塊,原本她覺得自己已經實現了“在古代立足”的偉大目標,鐵飯碗、績效獎、更年輕的身體以及一大筆積蓄。


    結果涉及到買房的事情,那大筆積蓄就不夠看了,立刻變成負債累累。


    藺荷:“……”果然不論到哪個世界都拋不開房奴的身份啊。


    前麵的路段有雜技表演,裏外圍了四五層人,把寬闊的道路給堵住一半。


    藺荷準備繞道,忽然那人群鬧了開來,似乎在大聲吵什麽,沒等聽明白,人群裏鑽出來幾道身影,往藺荷這邊跑。


    “偷東西啦!快抓住他們!”


    隨著清脆的喊話聲,路兩邊的百姓立刻下場幫忙,可惜賊人長得小巧,行動間像老鼠一樣靈活,哧溜一下鑽沒了。


    “人呢?”


    “沒看見,跑的可真快!”


    “老子看著他往攤下鑽,怎麽扭頭就不見了!”


    還有人問:“小兄弟,你丟了什麽東西,要不去報官吧!”


    藺荷的目光看著一處拐角,眉頭深深皺起。


    正此時,那被偷東西的苦主也到了近前,還有小廝跟在後麵:“少爺您慢點!”


    “慢什麽慢,荷包都丟了!”


    “哎喲,那荷包裏隻有一兩碎銀,丟就丟了,少爺的安危最重要啊。”


    藺荷回過頭,那苦主突然停下步子:“藺姐姐?”


    “世嘉?”


    眼前氣喘籲籲的小少爺,不是孫世嘉還是誰?他旁邊還有另外一個小孩子,穿著大紅色衣裳,小小年紀就看出古靈精怪,同小書呆孫世嘉站一起,一靜一動,對比明顯。


    “你丟東西了?”


    藺荷左右一想明白了事情經過,“怎麽樣,沒受傷吧?”


    孫世嘉搖搖頭:“沒有。”又聽藺荷問起怎麽回事,小家夥氣得腮幫子鼓起,“我們在看猴子,那賊人假裝一起看,實際借機偷走我們的荷包!”


    紅衣服小孩積極補充:“我看到了,賊人是兩個小孩!”


    藺荷莫名嘴角下壓了點兒。


    兩個小少爺都氣的不輕,於是幾個小廝提議有人在這裏陪著,剩下一人去報官。


    孫世嘉也覺得不錯,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君子不為盜,江玄都說了,偷東西的賊人是兩個年紀不大的小孩,對於這種從小就走歪道路的人,應該要及時糾正,正好讓官府把人抓住,好好教育一頓。


    正要點頭答應,旁邊的藺姐姐忽然拉住他:“先別報官,我大概知道偷東西的人是誰。”


    “啊?”


    藺荷看了看幾人,歎氣:“跟我來吧。”


    *****


    繞過幾條小巷,再走過一條長長的街道,高門大院變成普通平房,然後平房也發生變化,由磚瓦變為黃土泥巴。


    最終,他們停在一個破落宅院前。


    孫世嘉抬頭,望著門口的牌匾,念出那幾個字:“養,濟,院。”


    “是養濟院的孩子偷的?”他歪歪頭疑惑問。


    江玄哼了聲:“肯定是,這裏的孩子都是孤兒,從小就沒有父母教導!”


    藺荷聽著兩個小孩子偷偷咬耳朵,沒說話。


    因為她也沒有想到,養濟院的孩子會偷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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