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仁佳蹙眉,用手比了比高度:“明天我去找根細水管先用著。”


    “裏麵有渣子,還是得靠手舀。”


    所以多少還是有危險的。


    兩個人商量的時候,沐胡楊已經把豆漿全倒進了桶裏,榨漿機很大,足足倒了滿滿一大桶,因為怕把這個寶貝疙瘩給弄壞了,小心翼翼的反倒束手束腳,倒完了身上也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行了。”沐胡楊一拍手:“拎大廚房去?”


    “嗯。”沐戈壁點點頭。


    鹿仁佳有點過意不去:“大哥我來拎吧。”


    “不用,我來拎。”


    說著,沐胡楊便拎著木桶走了,從背後看,能看到手臂上因為用力而鼓起來的肌肉,線條非常的完美。


    沐戈壁酸溜溜的:“以前我肌肉比他還漂亮呢。”


    “你都說是以前了。”


    鹿仁佳無語的瞥了他一眼:“再說你現在也不差啊。”


    唇紅齒白的,多好看。


    一句話就將沐戈壁給哄回來了,嘴角瘋狂上揚,輕咳一聲,一把攬住鹿仁佳的肩膀:“走,咱們做豆腐去。”


    夫妻倆親親熱熱的到了大廚房。


    沐胡楊捏著火剪,蹲在火塘後頭往大灶裏麵添柴火,結果一抬頭就看見自家弟弟和弟媳兩個人黏黏糊糊的。


    沐胡楊:“……”


    他應該在火塘裏,而不是在火塘後麵。


    將鍋子裏的熱水舀起來,再把漿子倒進去,溫火煮沸了,小心翼翼地舀掉上麵浮沫,再用草木灰覆了火,等豆漿稍稍冷卻,揭掉上麵的漿皮,再倒進過濾布裏,濾去豆渣。


    十字架掛著籠布,鹿仁佳捏著一個角,十分有韻律的左右搖晃著。


    豆漿淅瀝瀝的從籠布下麵滴落進大盆裏。


    隨著豆漿越來越少,籠布中間的豆渣也已經團成了一個團。


    “行了。”


    鹿仁佳一把拎起籠布,拿了個搪瓷臉盆兜著下麵,沐胡楊則是將那盆豆漿給端走,空出位置來,鹿仁佳再把臉盆放下。


    接下來就是點鹵了。


    點鹵的事兒隻能鹿仁佳來,畢竟田雪沒教過兩個兒子。


    沐胡楊小時候曾想過要學,結果他開了口,田雪就拿著雞毛撣子抽著他去讀書,等到後來不用往上讀了,他又要去當兵了。


    這會兒兄弟倆一左一右,瞪大了眼睛盯著鹿仁佳點鹵。


    熟能生巧,現在的鹿仁佳可不是之前了,點鹵速度極快,隨著她攪拌的動作,豆漿中慢慢凝結出了豆花,緊接著就是將豆花舀進模具裏,利用重力壓成豆腐。


    大約是四十分鍾左右,鹿仁佳又煮了一鍋豆漿,點了鹵,做了蘸水,三個人端著碗圍著大灶台吃豆花,還不忘給姚姥姥和田雪留一些。


    吃飽喝足後,豆腐也差不多了,三個人又一起去開模具。


    當看見裏麵雪白的豆腐時,鹿仁佳和沐戈壁再也忍不住的抱在一起跳了跳,激動地喊道:“咱們真的成功了。”


    “沒錯!”沐戈壁也興奮地回應著。


    太不容易了。


    從開始有這個設想,到去尋找電機,再循著記憶慢慢的用手搓零件,最終終於做出一個四不像,但結局尚算圓滿,至少能用。


    沐胡楊看著他們倆興奮的模樣,也不由自主的笑了。


    晚上田雪和姚姥姥兩個人圍著榨漿機來回的轉著看,尤其是田雪,一副想碰卻不敢碰的模樣,生怕自己把榨漿機給碰壞了。


    不過,她還是說道:“明天早上實驗一下,要是真能用,就趕緊的通知老周。”


    姚姥姥也很讚同:“這麽個大寶貝放在家裏,我還真不太放心,胡楊啊,你給姥姥在旁邊鋪個鋪蓋,今天姥姥就睡這兒看著了。”


    “真的用不著姥姥。”鹿仁佳有點哭笑不得:“也沒人知道我們在家研究這東西。”


    “可不少哩。”


    姚姥姥趕緊提醒道:“豆腐坊的工人們可都盼著呢。”


    “姥姥,今天晚上我睡這兒行了吧,您還是回自己房間睡。”沐胡楊也是無奈。


    姚姥姥一看大孫子冒了頭,連忙同意了,她拉著沐胡楊的手,語重心長:“胡楊啊,這大寶貝姥姥可就交給你了,你可千萬要看好了啊。”


    “我可是軍人,姥姥還不信我?”


    “那肯定是信的。”


    姚姥姥被沐胡楊拉去吃豆花,田雪則是繼續繞著榨漿機看:“這些電線有些亂了。”


    “要是大批量生產的話,這些電線肯定是要好好規劃的,不可能像這一台似的,到處拉的都是線。”鹿仁佳在旁邊解釋道。


    “千萬要注意不能太過危險。”


    田雪憂心忡忡。


    當初沐烽就是因公殉職,但他也不是出了事就去世的,而是在病床上躺了有三天,才在無盡的痛苦中咽了氣,所以她太知道作為傷患家屬的痛苦。


    “這一點我們也有考慮的。”沐戈壁有些無奈地應道。


    田雪又交代道:“那好,明天早上你去一趟機械廠,把你周叔喊來,你姥姥說的對,這東西不能老留在我們家,容易出事。”


    “好。”


    沐戈壁臉色一肅,重重的點頭。


    大約是有了榨漿機啊太興奮了,第二天一早才兩點半,夫妻倆就醒了,不約而同地從枕頭下掏出手表看時間,一看才兩點半,又不約而同的臉一苦,對視一眼,神情很是鬱悶。


    還沒到上班時間呢,他們卻已經睡不著了。


    既然睡不著了,幹脆聊天。


    於是兩個人又關了點燈,翻了個身,麵對麵,開始閑聊。


    聊現在,聊過去,聊未來……


    聊到最後,鹿仁佳突然沉默了。


    “你怎麽了?怎麽不說話了?”沐戈壁疑惑地伸手想要摸鹿仁佳的臉。


    誰曾想剛一動,鹿仁佳就將被子一拉,又將沐戈壁的手給塞了回去:“你自己身體什麽情況你自己不知道?”


    沐戈壁有些心虛地縮回手不再動了。


    鹿仁佳用臉蹭了蹭被子:“這個世界可真和平啊。”


    “是啊。”


    沐戈壁聽她感歎,也忍不住的歎息一聲:“說實話,上輩子一直為了基地忙碌,我一直沒睡過幾個好覺,想必你也一樣吧。”


    “就算你隻是個倉管,估計也挺忙的,至少楊傲天不會讓你閑著。


    “……嗯。”


    鹿仁佳想反駁,卻不知道該如何反駁,最終也隻是含糊地應了一聲。


    當初她隻是個倉管,但工作並不輕鬆,其實偶爾她自己也會感到奇怪,為什麽她那麽忙,仿佛大大小小的事情,哪裏都需要她似的,如今回想,她似乎做了很多……不該她做的事情,以至於那時候那些夫人們,會那麽的痛恨她,甚至不惜親手來殺她。


    那時候她隻覺得自己卑微力量係,有份工作就不錯了。


    可如今。


    越是在這個世界生活,就越是不敢回想過去。


    偶爾回想一下,都覺得呼吸不過來。


    “戈壁。”


    她喃喃的喊著身邊男人的名字。


    “嗯?”沐戈壁看著她。


    “其實……楊傲天,並不是我想的那麽好,對麽?”她問的艱難極了。


    沐戈壁卻回答的很是堅定:“這話我不是從上輩子就開始說了麽?”


    鹿仁佳吸了口氣,眼圈有點酸澀。


    上輩子你們倆是仇人好不好。


    誰會相信一個仇人的話呢?


    “別想了。”


    沐戈壁抬手將鹿仁佳抱在懷裏,他如今的力氣很小,隻要鹿仁佳稍稍用力就能掙脫他的懷抱,可鹿仁佳卻沒掙紮,而是順從的被他抱在懷裏:“都已經過去了。”


    如今的楊傲天,早已不知身在何處了,再去回想已經沒有必要。


    鹿仁佳吸了口氣。


    昨天榨漿機成功的那一刻,她從沐戈壁和沐胡楊臉上看到了如出一轍的喜悅,那樣坦誠,那樣純然,絲毫沒有貪婪,沒有楊傲天那……想要占為己有的眼神。


    在那一刻,她突然懂了。


    很多事情,並非她一直以來以為的那樣。


    她自以為對她極好的老大,很可能與她想象中不同。


    其實……


    早有預感了不是麽?


    楊傲天,或許從來就不是什麽好人。


    作者有話說:


    最後一天水,掛完就結束,耶~


    第44章 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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