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紅梅停下掀紗布的手。


    “嬸子家有?”秦清曼聽出弦外音。


    “我家每年冬天都要打好幾次豆腐,之前我凍了不少,你要要,我分你點。”張紅梅對秦清曼笑得熱情。


    秦清曼從這笑意中察覺到了張紅梅可能有求於人,說道:“嬸子要是方便就分我一些。”她家現在不缺物資,不怕張紅梅求上自己。


    “我家二媳婦頭個月給我生了個孫子,哪哪都好,就是不怎麽下=奶,我聽說你家今天打了幾條魚,能分我一條嗎?”張紅梅有點不好意思的開口。


    “行,嬸子,我分你一條魚。”


    救急不救窮,秦清曼願意幫這個忙。


    “丫頭,太好了,我都不知道怎麽謝你,你等著,我去給你裝凍豆腐。”張紅梅是個勤快人,說話做事都幹脆,見秦清曼同意分魚給她,立刻從一旁拿了個大筐子去院裏的雪下撿豆腐。


    這些豆腐早就切成一寸大小的方塊,煮的時候隻要下到鍋裏就行。


    張紅梅撿了滿滿一筐,起碼十幾斤。


    掂了掂手裏的重量,張紅梅覺得用這些東西換秦清曼一條十幾斤的大魚肯定不夠,想了想,對秦清曼說道:“清曼,我那還剩二十多斤新鮮豆腐,你都帶回去吧。”


    “行,嬸子,那我不跟你客氣了。”


    秦清曼把手裏的柳筐放下,提來的黃豆她不打算再提回家。


    “清曼,我送你回去。”凍豆腐十幾斤,鮮豆腐二十來斤,靠秦清曼與楚楚是不能提回去的,張紅梅本來就要換秦家的魚,幹脆打算把人送上門。


    “嬸子,那就謝你了。”


    秦清曼領了張紅梅的好意。


    “清曼,說起來還得我謝你,這時候河裏的魚可不好打,我家那口子還有兩個兒子輪流去河邊鑿冰也沒徹底鑿穿河麵,咱們這裏這個季節吃魚太難了。”張紅梅走在秦清曼身邊訴說著冬天鑿冰抓魚的艱辛。


    秦清曼也深有體會,讚同道:“嬸子說得太對了,咱們這冷,河裏就算有魚也是看得到打不到。”


    “你家當家的不錯。”


    張紅梅讚了衛淩一句。


    “姐夫好厲害的。”楚楚驕傲地接了一句,他非常崇拜衛淩,聽到有人誇衛淩是由衷的開心。


    “對,楚楚的姐夫非常厲害。”張紅梅看著一臉得意的楚楚笑了起來,同時也在內心深處感慨秦清曼苦盡甘來。


    衛淩沒出現時小丫頭被幾個嬸娘欺負得跟個鵪鶉一樣,平時連頭都不敢抬,天天低眉順眼看人,大家還真沒覺得秦清曼長相出眾,這不,有了衛淩,有了靠山,人精神多了。


    人一精神,就連氣質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真是幸運啊!


    秦清曼不知道張紅梅是如此看自己的,有了張紅梅幫忙,幾分鍾後他們回到了秦家。


    “阿淩,去給嬸子挑條大些的魚,嬸子給她兒媳補身體的。”


    秦清曼剛進門就看到衛淩站在院子,遠遠的就吩咐人。


    “好。”衛淩雖然不知道情況,但還是聽話的按照秦清曼的要求去做。


    一分鍾後,一條重量感十足的魚遞到了張紅梅的手裏。


    “清曼丫頭,太感謝你了,以後嬸子家打豆腐就給你送塊嚐嚐鮮。”張紅梅也非常會為人。


    一斤豆子能出好幾斤的豆腐,她知道送的這些豆腐價值比不上秦清曼給的這條魚。


    “嬸子做豆腐的手藝好,以後我們有口福了。”


    秦清曼笑著把張紅梅送出了門。


    鄰居之間,有的時候人情不會算得太直白,現在這樣就好,做了好事也得了人情。


    衛淩已經從楚楚的小嘴裏知道了具體情況,他把凍豆腐都埋進了水井附近的積雪裏,那塊積雪下不僅埋了野豬肉,魚,還有凍豆腐,就連從山上帶回來的一對熊掌也都埋在裏麵。


    可以說是物資滿滿。


    “走,咱們去煮荷包蛋吃,吃完燉魚。”秦清曼把院門鎖上就招呼衛淩與楚楚進屋。


    天快黑了,她家的晚飯也該做上。


    “媳婦,這些鮮豆腐怎麽處理?”衛淩提著二十來斤豆腐問秦清曼。


    都是鮮豆腐,最好的儲存方式肯定是做成凍豆腐。


    但秦清曼有著自己的考慮,從張紅梅送她這些鮮豆腐她就想好了怎麽處理,指揮衛淩道:“阿淩,提到廳堂裏,離爐子遠點,你再跟楚楚去弄點小麥秸稈洗幹淨,晚點我要用。”


    “好。”衛淩從來不質疑秦清曼的決定,都是無條件支持。


    秦清曼頓時露出了彎彎的眉眼。


    “姐,用秸稈幹嘛?”楚楚疑惑地看著秦清曼。


    “做毛豆腐。”秦清曼回答一聲就轉身去廚房忙活起來。


    幾分鍾就煮了幾個荷包蛋一家人分吃,吃完全身暖和才各自忙活。


    秦清曼看了看衛淩收拾出的魚,非常大,很重,這麽大條魚燉煮的時間不短,她得趕緊弄,不然別人家都吃完飯,他們家還沒開動。


    另一邊,從來沒吃過毛豆腐,也沒聽說過毛豆腐的楚楚根本就不知道什麽是毛豆腐,他也沒問,隻是撓了撓頭,然後領著衛淩去了後院。


    後院是菜園子,附近堆著很多東西。


    各類秸稈都在。


    衛淩與楚楚挑了些新鮮度好的秸稈抱回了廳堂整理。


    去頭去尾,隻留下中間的部位,這樣處理也是質詢過秦清曼。


    整理好,衛淩又把這些秸稈拿去水井邊清洗幹淨才帶回廳堂晾在柳筐上。


    “姐夫,好香。”


    跟在衛淩身後當小尾巴的楚楚不停地呼吸著空氣裏的香氣,他聞到廚房飄來的食物味了。


    “扯幾根蒜苗我們去廚房幫忙。”


    衛淩非常機智地找到了去廚房的借口。


    “我去。”楚楚飛快倒騰著雙腿跑去扯蒜苗。


    廚房裏,秦清曼正在揉麵,鐵鍋燉魚必定少不了貼鍋餅子,七分的玉米麵,三分的白麵,做出來比包子還香。


    看著聯袂而來的一大一小,秦清曼知道兩人打算給自己幫忙,指揮道:“你們去看著火,別太大,也別太小,保持鍋裏的湯小聲咕嘟就行。”


    “我去。”楚楚自告奮勇。


    別看他才五歲,但已經燒了兩年的火,對於火力的把控不說是爐火純青,起碼能達到秦清曼的要求。


    “小心點,別燙了手。”


    秦清曼叮囑了楚楚一聲。


    “誒,姐,我知道了,我用火鉗。”楚楚搬了個小板凳在灶門前坐了下來,開始打理灶台裏的柴火,鼻翼裏聞著鐵鍋裏濃鬱的香氣猛吞口水。


    他剛剛看了一眼,鍋裏他姐已經把魚燉上,是紅燒的做法。


    “媳婦,我幫你。”洗好手的衛淩站在秦清曼身邊開始挽衣袖。


    “不用,鐵鍋餅子你不會弄,我這揉得差不多,可以貼鍋沿了。”秦清曼沒打算麻煩衛淩動手。


    “媳婦,我可以學。”


    衛淩積極得很,現在的他確實不會貼鍋餅子,但學會了以後就能幫到媳婦,總不能以後媳婦想吃頓貼鍋餅子也必須自己動手,他也想讓媳婦嚐嚐自己的手藝。


    “好,那你看我怎麽弄。”


    秦清曼看出衛淩的想法,心裏甜滋滋。


    鍋裏的魚已經燉煮上,鍋沿的鐵壁也有了很高的溫度,秦清曼用手團了一團和好的麵團用力甩在了鍋沿上。


    團子一貼在鍋沿上就開始往下滑,但隻滑了一點就不再動。


    “阿淩,按照我這樣把整個鍋沿貼滿就行。”秦清曼今天和了不少麵,保證能貼滿整個鍋壁。


    貼餅子非常簡單,可以說衛淩隻看了一遍就學會。


    他是習武之人,對力道的控製非常精準,在他的幫助下,整個鍋沿貼滿了大小幾乎一模一樣的餅子。


    “非常棒。”蓋上鍋蓋前,秦清曼把泡發好的小黃菇下到鍋裏,還扔了幹黃花菜,這兩樣東西不僅能提鮮,還能徹底激發魚肉的美味。


    “姐,什麽時候能吃。”


    楚楚早就拋棄了暖和的灶門跟在了秦清曼的身後,聞著鍋裏越來越濃鬱的香氣,他迫不及待想吃了。


    “魚大,燜煮半個小時就可以吃了。”


    秦清曼一邊回答楚楚一邊把凍豆腐下到鍋裏。


    放足了醬料的鍋在燜煮的半小時內不需要翻動,也不需要再加什麽,此時放凍豆腐正合適,豆腐經煮,長時間燉煮更容易飽吸湯汁入味。


    “還要半小時啊。”


    楚楚的眼神黏在鐵鍋裏。


    “對,還需要半小時,時間不到,煮出來的魚就不好吃。”秦清曼笑著用剛洗幹淨的手輕輕彈了小孩一個腦崩。


    “好吧,我去看火。”


    楚楚捂著被秦清曼彈過的腦門乖乖坐回了灶門口。


    衛淩見秦清曼欺負小孩也沒幫手,因為他知道秦清曼有分寸,而這種打鬧本就是增進親情的橋梁。


    “楚楚,幫我燒另一口鍋。”


    燉魚還需要半個小時,秦清曼沒打算幹等著,開始指揮人,指揮了楚楚,又指揮衛淩去廳堂把鮮豆腐拿到廚房來。


    新燒的那口鍋秦清曼手腳利落地清洗幹淨,然後燒上大半鍋水。


    等水開時,她拿了一個幹淨的柳筐進門。


    “姐,水開了。”


    楚楚好奇秦清曼怎麽做毛豆腐,看到水燒開立刻提醒。


    “知道了。”秦清曼眼角餘光也看到鍋裏的水開了,她沒有立刻收拾豆腐,而是把洗淨的秸稈扔到滾水裏去煮,煮五分鍾後才撈起來控幹水分放到廳堂的爐火前烘烤。


    秸稈是中空的,是引火材料,秦清曼擔心烘過頭燃燒,特意叮囑衛淩看著注意翻麵。


    秸稈處理完,秦清曼把用過的水倒掉,再次洗鍋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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