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似乎不止是個啞巴,還是個瞎子。


    付生玉皺起眉頭,緩緩走過去:“小姐,能聽見我說話嗎?”


    女孩沒動靜,就在付生玉以為她或許還是個聾子的時候,她點了點頭,看來還是能聽見的。


    “冒昧問一句,您是看不見嗎?”付生玉問完覺得有點尷尬,既然知道冒昧,幹嘛問啊?


    還好,女孩兒沒生氣,她繼續點頭。


    付生玉歎了口氣,對她說:“我要過來摸一下您的骨骼量尺寸,您不要慌張,如果覺得不舒服,可以碰一下我的手,我就會停下來,明白嗎?”


    女孩一聽,有些緊張地揪自己的衣服,不過還是點了頭。


    看著她緊張的樣子,付生玉一邊同她說話一邊拿出皮尺準備給她量:“小姐,我過來了,您摸摸這個,是皮尺,我要量一下您的脖圍,就是脖子有多粗的意思。”


    說著,付生玉把皮尺放到她的手上,讓她熟悉這個東西,畢竟是盲啞人,每一次碰觸對看不見的人來說都是折磨。


    付生玉於心不忍,就想盡量小心一點,別讓女孩產生應激反應。


    女孩本來被付生玉接觸有些緊張,等被付生玉溫暖的手握住一會兒,她才慢慢接受,接著是涼涼的皮尺放到了她的手裏。


    熟悉了物件之後就方便測量了,付生玉讓她拿著皮尺一端,自己用尺寸起始的一端去輕輕圍她的脖子,考慮到這樣的孩子可能不會喜歡特別緊身的衣物,付生玉把尺寸稍微放寬了點。


    量尺寸的時候付生玉順便摸了摸女孩的喉嚨,猛然發現她不是天生啞巴,是被人破壞了喉部才變啞的。


    什麽人,會對這麽小一個女孩下手?


    現在付生玉更懷疑,她的眼睛是不是也……被人弄壞的?


    見付生玉停留在自己脖子很久,女孩有些疑惑地抬起頭,用空洞的眼睛看著付生玉,似乎在奇怪她怎麽不動了。


    付生玉立馬反應過來,輕咳一聲:“現在,要量肩寬……”


    肩寬之後是手臂長,付生玉摸到了女孩手臂的骨頭,發現這骨頭的感覺不太對,等她上手摸了會兒,發現骨頭也被斷過,而且沒有接受好的治療,恢複得不好,骨頭跟肌肉都有點變形。


    難怪剛才碰到了皮尺,女孩抬不起手抓,她不是不想抬起來,她是抬不起手啊。


    付生玉握著她的手沉默一會兒,說:“小姐,如果你需要我幫助,就點點頭,我可以直接帶你離開。”


    女孩愣了一下,隨後輕輕笑起來,搖搖頭,既是在說自己沒事,也是說不用了。


    “為……”付生玉想追問為什麽,繼而想起來,女孩不會說話,她問了還是得不到解釋。


    就在付生玉糾結要怎麽跟女孩繼續溝通的時候,感覺到女孩慢慢摸到自己的手,在她手心寫下幾個字。


    “我很好。”


    付生玉詫異地看著她,即使因為看不見,字有些錯位,不過依舊能感覺出來:“原來你會寫字啊?這下好辦了,小姐,你的情況不太正常,不管你是受到了家庭的虐待還是別的不公,我都可以幫你的。”


    女孩反應有點慢,加上骨骼斷過,寫字速度很慢:“不用了,我受傷是個意外,接受治療後就會好的。”


    聽到對方說還能治療,付生玉把心放下了一半:“既然這樣,我就不多說什麽了,不過我最近都會來,如果你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就直接跟我說,我別的本事沒有,但至少可以帶你出去,過正常人的生活。”


    作者有話說:


    【此章完】


    阿玉:好可憐的孩子qaq


    第七十四章


    ◎詢問◎


    女孩身上的傷不少, 加上四肢無力,測量尺寸全靠付生玉動作,比量一個正常人要費勁很多。


    花了一個小時細細量完, 付生玉換了張單子開始問女孩想要的款式。


    本來這應該是最難的一道程序, 因為女孩看不見,現在知道她能寫字,倒方便很多。


    付生玉問一個問題就伸出手讓她在自己手上寫字,慢慢談論著她想要的顏色、衣長、點綴品……


    等全部填完單子已經淩晨三點多了,女孩卻看不出一絲困倦,付生玉有些奇怪,便在收拾好東西後問她:“小姐, 你累了嗎?我喊英姨過來?”


    女孩點點頭,應該是累了的意思。


    付生玉背起箱子, 同她說:“那好,我要回去了, 記得我叫付生玉,付錢的付, 生死的生, 玉石的玉,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幫忙,那就在心裏喊我的名字, 隻要我還在山裏,我就能聽見。”


    跟女孩告別後付生玉去開門, 英姨在外麵站著,看到她出來, 急忙過來問:“怎麽樣了?”


    “量完了, ”付生玉忽然大步走出來, 還反手關上門,“英姨,你們家小姐可不是你說的,單單不良於行啊,到底怎麽回事?”


    英姨沉默一會兒,悲痛地說:“主人家以前出了事,隻有我們幾個老奴還跟著他們,不然,以他們遭的罪,早就撐不住了!”


    付生玉皺起眉頭:“到底什麽事連小孩也不放過?”


    “……”英姨踟躕地看看她又移開視線,看起來十分無措,“付老板,你別問了,很多事情已經發生,我們就什麽都挽回不了,但是……現在已經塵埃落定,好好過日子,比什麽都強不是嗎?”


    這樣的話付生玉反駁不了,並不是每個受到傷害的人都想報仇,也會有這樣想著將來就好好過日子、餘生過得好就可以了的人。


    付生玉張了張口,到底沒多說什麽,隻是說:“你家小姐說衣服不急,可以等量完全家尺寸後再做,我最近會在山下開工,你需要我上來量尺寸再聯係我吧。”


    “好,辛苦付老板了。”英姨輕聲說。


    接著英姨送付生玉到門口才返回去照看自家小姐,而付生玉出了門後回頭看向那扇緊閉的大門,緩緩出了口氣。


    看了許久,付生玉轉身往山下走,她需要確認一件事。


    回到山下的時候忽然飄起了雨,山中下雨不是好事,一來山路泥濘還有可能引起塌方,二來雨水滲入墓穴入口的話對考古工作很不利。


    付生玉趕在天亮前回到了基地,因為下雨,她都沒空去找人問自己想知道的事,而是先找到鄒覺,問他現在什麽情況。


    老天要下雨是攔不住的,鄒覺穿著雨衣在跟其他老師一塊試圖搶救入口。


    然而春天雨水本就多,要不是經常下雨,這個墓穴也不會凹陷下去被鎮上的博主拍到。


    “現在雨還不大,我們在入口處控水就行,但是如果這個雨不停,還越下越大的話,我們就做好墓穴出事的準備了。”鄒覺無奈地跟付生玉說。


    付生玉撐著傘:“我記得墓穴一般都有排水係統的,你們沒找到嗎?”


    “找到了外圍的,但是因為盜墓賊打的入口,斷了,我們試著再往裏找找看,如果確定隻有這一條的話,後續進入就懸了。”鄒覺苦笑。


    沒有排水係統的墓穴被大雨衝刷會比其他墓穴更脆弱,被水淹都不是什麽問題了,就怕表麵泥土撐不住導致塌方。


    一旦入口處出現問題,他們就沒法下墓,下了也要做好出不來的準備。


    付生玉不知道還能說什麽,隻能跟著一塊搶救。


    午休的時候武方和他們從墓穴裏回來了,全部一身狼狽,不僅如此,還有人受了傷。


    基地裏有隨行的醫護人員,一個全科醫生、一個外科醫生還有兩個護士,都是怕在山裏出問題請來的。


    武方和他們帶著受傷的人衝進了醫療帳篷,看樣子受傷挺嚴重的。


    警方的事情別人不好問,作為武方和的朋友,付生玉跟鄒覺帶著食物過去詢問到底出了什麽事,要是墓穴下麵不安全,他們就要另外做準備了。


    醫療帳篷挺大的,裏麵站了這麽多人也還有落腳的地方。


    付生玉走到武方和身邊,輕聲問他:“怎麽回事?”


    武方和疲累地揉揉額角:“我們下去做痕跡檢查,不小心走得太裏麵,遇上了機關,本來我們打算往外麵退的,按照楊哥說的,遇見機關隻要往出口退就沒問題,但是那個機關很奇怪,好像一定要把我們往墓穴深處逼,加上裏麵沒有燈,我隊友就受傷了。”


    醫生在給傷者做手術,拉著簾子,看不到裏麵什麽情況。


    “正常情況墓穴的機關都是逼退侵入者為主,隻要退後或者走過機關就不會再被攻擊,楊哥沒說錯,是這個墓穴有點問題。”鄒覺跟著他們喊楊哥,對武方和解釋了一下。


    武方和熬了一天一夜,雙眼通紅:“為什麽會這樣?”


    知道武方和隊友受傷了心裏不好受,鄒覺拉著他出了帳篷,帶他去做文物研究的帳篷,準備給他看一下目前整理出來的資料。


    看他們離開,付生玉也跟了上去。


    下雨要搶救文物,教授們匆匆忙忙的,都沒空打招呼。


    鄒覺帶著兩人來到自己的桌子前,拿出一份目前最新整合的資料給武方和看。


    “看看吧,情況有變,我們昨晚剛更新了墓穴屬性,我們認為,這應該是個殉葬墓,而且是比較不人道的殉葬,所以,那些機關是為了不讓裏麵還活著的人出來的。”鄒覺解釋說。


    根據石棺和女屍的情況推斷,女屍死前經受過很嚴苛的刑訊,身上都是傷口,甚至傷到了骨頭,而且還活著的時候被灌下了水銀。


    石棺的棺壁上還留有水銀的痕跡,目前判斷女屍的死因是水銀中毒。


    一個活生生的人被這麽殘忍地殺害,從墓葬曆史上來講,隻有罪人殉葬、祭祀兩種。


    活人獻祭在古代並不少見,愚昧的人們覺得主要獻出生命就能獲得自己想要的一切,卻不會用自己的生命,這就衍生出了讓他人獻祭的行為。


    至於殉葬,一般用在皇室上,主要是皇室怕外戚專權,一度流行去母留子,或者把沒有孩子的妃嬪雖先帝下葬。


    不過這樣的殉葬文化並不會活葬,畢竟生前享受皇家榮耀,就算要死了也不應該這般屈辱,都會給個體麵的死法。


    而女屍被人刑訊過,死法極其痛苦的同時還是活葬,那隻有一個可能——罪人殉葬。


    可能是罪人家屬、可能是罪人本身,總之,應該是犯了什麽誅九族的罪,在證據確鑿後被實施了活葬。


    不過也有例外,就是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死者有罪,那就幹脆直接都弄死,來個死無對證還得說他們畏罪自殺。


    一通資料看下來武方和頭昏眼花:“所以說,這個墓穴的主要目的不是為了好好安葬,而是要困死在裏麵的人?”


    鄒覺點頭:“對,那些機關並不單純針對入侵者,應該是怕有人進去救人,才把機關設計成那樣,這樣的話不管是救人的還是那些殉葬者本身,都會死在裏麵,你們能出來真是萬幸。”


    提到這個武方和臉上難免有些慶幸:“哎,都活了下來是好事,一些盜墓賊留下的東西我們也帶出來了,但是其他痕跡都被機關破壞得七七八八,想再找到證據,下一次隻能往更深的地方走。”


    往更深的地方意味著更危險,這次能好好出來已經是運氣,下一次呢?


    下一次,他們還會不會有這樣的運氣?


    付生玉歎了口氣:“要不,下次我跟你們一塊進去吧?我奶奶曾經參與過好幾個大墓的挖掘,我都也跟著去過,有經驗,而且以我的能力來說,帶路不成問題。”


    跟吳福春曾經參與的考古大墓相比,今天發掘的墓穴隻是小兒科。


    下墓要講經驗的,古人的智慧不可忽視,平時警察們的作戰場地沒有古墓,缺乏經驗就容易出意外,尤其是他們不具備辨認機關的能力,更容易觸發機關。


    武方和猶豫了一下:“可以嗎?可你不是有工作?”


    這次三個人過來都有彼此要做的事情,今天還是三人到了這裏後第一次聚在一起。


    “她不在的時候我跟著下去吧,你們的安危是一方麵,破壞了很多文物我們也心疼。”鄒覺接上話頭說。


    對於這個安排,三人都沒意見,付生玉倒是有些揶揄地看著鄒覺:“鄒覺,你明明可以下去的,為什麽一直窩在這啊?”


    哪怕鄒覺是自己家族裏最菜的,可也比普通的教授強,怎麽別人都下去了他不下?


    鄒覺摸摸鼻子,一副虛樣攤成餅狀靠在椅背上:“我晚期了,不太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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