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要跑?”伊蓮娜有些驚訝,“王都的形勢已經嚴峻到這種地步了嗎?”


    博林男爵猶豫了一下,說:“伊蓮娜女士,你可能已經許久沒回王都了,所以不知道如今王都的局勢——那些曾在東境經營多年的老牌家族,最近被叛軍們逼得過不下去了,開始攜家帶口地大量湧入王都。他們都來了,我們這些小貴族們又哪裏還有一席之地呢?”


    伊蓮娜上下打量了博林男爵一眼,冷不丁道:“你說謊,博林男爵。中上層貴族大量湧入王都,或許的確會對你這樣的下層貴族造成擠壓,但這樣的擠壓遠遠不到你寧可拋妻棄子、變賣數代人的家產也要逃離王都的程度……你一定隱瞞了一些更重要的事!”


    頓了頓,伊蓮娜話語一緩,又從嚴厲變得柔和:“博林男爵,請你原諒,我並非是想要你對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如果你對我們隱瞞了一些非常重要的、會讓我們惹麻煩上身的事件的話,那我們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接受你的委托的。”


    博林男爵苦笑一聲:“我明白,伊蓮娜女士,我明白你的顧慮……”他再度猶豫了一下,用帕子擦了擦自己冒汗的鼻翼,“不過請你相信,這次我們兩個家族的撤離,的確不是因為惹到了什麽大人物,所以你們絕不用擔心會因幫助我們而牽扯到什麽大事件裏……”


    “既然如此,那男爵你為什麽要這樣遮遮掩掩?”


    博林男爵十分狡猾,含糊其辭,但伊蓮娜也同樣敏銳。


    她笑道:“或許我覺得,博林男爵你也可以相信我們的職業操守——不管你看到了、聽到了、察覺到了什麽,或許都能夠跟我們說一說……就當是我欠你一個人情吧,我保證,不論我接下來聽到了什麽,都不會透露這個消息的來源,更不會透露博林男爵你的存在,甚至還會在日後的必要時候全力幫助你,畢竟博林男爵你也說過,我的能力不俗、令你印象深刻……你看怎麽樣?”


    博林男爵猶豫了片刻後,看了看左右,到底還是被伊蓮娜以往的名聲打動,一咬牙,將兩人拉到角落,顫聲道出了一個從未告訴過任何人的秘密。


    “伊蓮娜小姐,我們博林家族在王國這麽多年,雖然一直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人物,如同那些忙忙碌碌空耗一生的螞蟻……但別忘了,每當暴風雨來臨時,最先察覺的同樣也是螞蟻。”


    他說到這裏,又不安地看了看四周。


    “我們博林家族這些年來在王都的經營,也並非一事無成,不瞞伊蓮娜女士你說,直到半個月前,聖殿的各種物資用品,還是由我們博林家族提供的!”提到這件事時,博林男爵顯然十分驕傲,臉上的神采都更明亮一些了,但下一秒,他不知想到什麽,又下意識掏出帕子開始擦汗,“總之,我們家族非常看重與聖殿的單子,每一次進貨出貨,都是由我們博林家的族長親自核對的——從前是我的父親,現在是我。


    “我們小心翼翼,反複檢查,哪怕是每一個箱子上的紋路都不敢出錯,所以……所以……”他額上的汗更多了,聲音越發艱澀,“所以當我……偶然在海岸邊的貨船上看到那些熟悉的箱子的時候……我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博林男爵說的十分含糊,但伊蓮娜卻飛快領會了他話語中的深意。


    “你的意思是,原本特供給聖殿的物資被人倒賣了?”伊蓮娜雖然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但還有想不通的地方,“這隻能代表聖殿裏出了蛀蟲而已,這樣的事無論什麽時代什麽地方都難以避免吧?博林男爵,你在害怕什麽?”


    博林男爵苦笑,聲音越發顫抖:“是的,是的,伊蓮娜女士你說的沒錯,對於這種內部的蛀蟲,無論何時何地都是難以避免的……如果我沒有認出那是專供聖徒大人的物資的話……我一定不會這樣害怕……”


    “什麽?!”


    這一會兒,就連艾諾克都驚訝投來目光。


    博林男爵連連點頭,不敢對上兩人的目光,隻顫抖著擦著冷汗。


    但話語都已經說到這一步了,他對接下來的情報自然也不再隱瞞,竹筒倒豆子般地說了出來。


    “一個地區的物資需求,是可以看出很多東西的。我們博林家族既然負責了聖殿的物資供給,那麽對於一些外人不知道、不在意的事,我們都要了如指掌。比如說聖徒大人。


    “聖徒大人是非常典型的聖教教徒,他從小飲食清淡,生活自律,除了喜好魯法亞多群島那邊的蜜瓜之外,幾乎沒什麽偏愛,可那一天,當我見到那隻原本該送到聖徒大人麵前的裝滿蜜瓜的箱子竟被送到去往西境的貨船上時,我震驚慌亂極了,托人連夜暗訪,調查這件事,然後我發現……我發現……那些曾提供給聖徒大人的物資,在近一個月來全都被人以不同的渠道轉賣了!


    “伊蓮娜女士,就像你說的,每個地方內部的蛀蟲都無可避免,可當地位高至聖徒大人這樣的人的物資都被轉賣的話,卻隻代表著一件事——”


    聖徒已經倒下了。


    或者是昏迷不醒、失去了力量,或者幹脆就是死了!


    先是被稱作神眷帝王的胡克二世,再是被稱作聖主在人間的代行人的聖徒。


    支撐這個國家的兩大象征——王權和神權,竟在短短一個月內接連倒下,這叫博林男爵如何不慌張、不想要逃跑?


    伊蓮娜與艾諾克對視一眼,心中震驚之餘,也總算是明白了博林男爵為什麽這樣果斷決絕地選擇了逃跑。


    兩人將這件事暫時按下,重回正題:“既然如此,既然你博林家族和加德納家族有著這樣深厚的情誼,就連逃跑都會帶上對方,那如今你又為什麽要委托我們去竊走對方的重要之物?”


    伊蓮娜沒有就聖徒的事發表什麽評論,顯然極大地安撫了博林男爵的情緒,讓他重回鎮定。


    博林男爵道:“不瞞二位說,那支紫寶石手杖其實是我借給加德納的,而我的目的也很簡單,那就是讓加德納感到壓力,從而奮發向上。


    “我博林家族的人,大多都隻懂得一些小聰明,這樣的聰明或許可以在和平的時代做出點事業來,但當時代的巨變到來時,它便就不值一提了。可加德納不同,他們家族的人都有著極大的潛力,代代相傳的使徒能力也十分厲害,我一直相信,隻要給他們一個合適的機會,他們一定能夠幹出一番大事業來!隻可惜過去的那麽多年裏,加德納家族一直沒有遇到這樣的機會……


    “如今世界正在發生劇變,無數的危險與機會同時到來,但加德納性格太過平和憨厚,他太老實了,不懂得抓住這樣的機會,甚至不懂得去拚搏,所以我作為他的好友,隻能來當這個惡人了……兩位,你們應該也很清楚,金錢總有花光的一天,我博林家族變賣了所有產業,換來的那些東西也隻能勉強維持這一代而已,我博林家族能保護加德納家族這一代人,但到了下一代又該怎麽辦?


    “隻有讓他們自己站起來,在這樣的大時代裏立下軍功、獲取權力,成為旁人都要巴結奉承的人。唯有這樣,家族才能夠得以延續!”


    話到這裏,冷不丁的,艾諾克開口道:“這就是你們來莫城的原因?因為你知道路西恩王子會來拜訪莫城伯爵,所以你想要為加德納引薦、將他送去西境?”


    博林男爵點頭道:“對,就如同你說的這樣。不過這位先生,我是因為某個小道消息才得知路西恩王子會來拜訪莫城伯爵的,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艾諾克搖頭:“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沒有想過這可能隻是你的一廂情願?”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但我又能怎麽樣呢?”博林男爵歎了口氣,“如今的世界已經成了這幅令人心驚膽戰的模樣,想要像以往那樣平穩度日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唯有選擇激流勇進,才能為自己、為家族的存續留有一點星火。我其實也知道,日後加德納得知真相後,說不定也會憎恨我,甚至這麽多年的情誼也會落得一場空……但我也沒有辦法,我顧不得那麽多了。隻要加德納家族能夠順利延續下去,我也算是不辜負當年加德納先祖救下我博林先祖的情分了。”


    艾諾克垂下目光,沒再開口,似是陷入了某種沉思。


    伊蓮娜則盯著博林男爵,眨了眨眼,驀然開口問道:“博林男爵,你考慮了這麽多,難道就沒想到一個可能性更高的結果嗎?”


    “什麽?”博林男爵困惑。


    伊蓮娜微微一笑:“上戰場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更何況是背負著好友的債務去拚搏。博林男爵,你就沒想過比起‘為了償還巨大的債務不得不上戰場’這個選擇,對方更有可能做出‘殺掉債主’這個選擇嗎?隻要殺掉你,丟失的紫寶石手杖自然不必償還,而你博林家族這些年來累積的財產也不會有人為之追討,就這樣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的手上……你不覺得這樣的可能性更高嗎?”


    博林男爵聽著,連連搖頭:“不,不不不,伊蓮娜小姐,你或許見識了太多的人間險惡,所以才下意識將旁人想得那樣壞,可我知道加德納和其他人並不一樣。我與加德納一同長大,是他唯一的摯友,對他了如指掌,所以我知道他老實忠誠,是個非常可靠的人。


    “有時候我控製不住脾氣向他發了火,他也從不生氣,而有時候我接濟他時忘了掩飾,他也毫不掛懷,因為他都知道,我們兩人是朋友,朋友之間是不需要計較這樣多的。我了解他就如同他了解我,我相信他就如同他相信我,所以我明白,他絕不是那種會做出殺人逃債的小人。他性格寬厚,勇於承當,所以當他得知他弄丟了我借給他的紫寶石手杖後,一定會愧疚難安,從而奮發向上、在西境闖出一番天地!”


    見博林男爵說得這樣信誓旦旦,伊蓮娜也難得對加德納男爵起了好奇心。


    她思考了一下,不顧艾諾克的阻攔,向博林男爵道:“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我們自然也沒有了拒絕的理由。博林男爵,我能保證,接下來我會將那支紫寶石手杖從加德納男爵身旁拿走,並且絕不會讓他聯想到你的身上,不過作為交換,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們想要跟在你身旁——不用急著拒絕,我們沒有什麽惡意,也沒有任何插手你們家族事務的心思,隻是單純想要近距離看看那位被你讚賞有加的加德納男爵而已。


    “就像你說的,我見多了人間險惡,實在難以想象世上還有如你所說的‘老實忠誠、寬厚勇敢’的好人,所以遇到這樣的人時,就會忍不住想要見識一下。”


    而且萬一加德納男爵起了什麽惡意,她說不定還能救下這個博林男爵,賣他一個人情,換得更多有意思的情報呢。


    啊,當然,這種事就不用明說了,不然這位“摯友”可指不定要翻臉。


    博林男爵思考了一下,可能是覺得在接下來的行動裏帶兩個武力高強還免費的保鏢有益無害,於是很快就點頭應下。


    “當然,這是我的榮幸。”


    第064章 嗅覺


    跟博林男爵達成一致後, 伊蓮娜和艾諾克兩人當即動身去尋找加德納男爵。


    加德納男爵此刻正待在車廂內的貴賓休息區裏,哪怕不遠處剛發生了一起詭異可怕的命案,甚至都驚動了一位“看起來就很了不起的大人物”, 但加德納男爵也沒有湊上去的意思, 隻木訥坐在空蕩蕩的休息室裏等待博林男爵的回來。


    從這一點上來說, 他的確十分符合博林男爵口中“老實”的定義。


    而至於“寬厚”、“忠誠”、“勇於承當”這種品質……這就不是隻憑這幾分鍾的觀察就能看出來的了。


    伊蓮娜自如地在加德納伯爵察覺前收回了觀察的目光, 跟身旁的艾諾克竊竊低語:“我們什麽時候動手?”


    艾諾克也同樣低聲回應:“這當然看你的打算了。”


    “我的打算是什麽時候都可以,不過我還有另一個問題——”伊蓮娜說到這裏,話語一頓, 神色無辜極了,“我失憶了,艾諾克,你還記得這件事吧?”


    艾諾克心下一個咯噔,感到了不妙:“……什麽意思?”


    伊蓮娜笑眯眯道:“我的意思是, 接下來的行動就隻能看你的本事啦!”


    艾諾克:“……”


    麵對毫不客氣地甩鍋的伊蓮娜,艾諾克氣憤地瞪了她好一會兒, 到底還是起身離開, 去準備接下來的行動。


    而至於他有沒有在心裏罵罵咧咧,那就不是伊蓮娜能知道的了。


    片刻後, 艾諾克還沒有返回休息室,但加德納男爵卻先注意到了角落裏的伊蓮娜。


    也不知這位加德納男爵腦袋裏轉過了怎樣的思路, 他以“關心女士”的拙劣名頭跟伊蓮娜搭訕, 而後一屁股坐在了伊蓮娜對麵, 將那支華麗的紫寶石手杖擺在一個醒目的地方後,便跟伊蓮娜高談闊論起來。


    先是放眼當前東西奧雷王國兩國間緊張的國際形勢, 然後點評生命教會對當下王國各行動和政策的得失, 接著是王都的繁華和大貴族每天的吃穿用度, 再就是魯法亞多公國的蘿茜公主在與朱爾斯王子訂婚時死亡的象征意義,以及未來會造成什麽樣的國際影響……


    簡而言之,從天上談到地下,從過去談到未來,除了對現在對自己的事絕口不提,其它凡是能力用來裝逼的東西,他全都要提。


    伊蓮娜一路聽下來,幾乎是目瞪口呆。


    天呐,這就是博林男爵口中“老實忠厚”的加德納男爵?


    什麽時候吹牛逼也被算在“老實忠厚”的範疇裏了?


    光聽他的談話,知道的以為他是個男爵,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哪個大人物微服私訪呢!


    伊蓮娜忍不住喝了一口咖啡壓壓驚。


    而當她的目光移到自己的衣袖上,看到自己這身款式平平,衣料普通的長裙時,她突然一愣。


    等等……這個加德納男爵……該不會是把她當作那種憑美色來貴族車廂裏釣金龜婿的女人了吧?


    所以這加德納男爵的這幅模樣,是在向她展露他的“身份高貴”、“見識不凡”,暗示她跟著他有肉吃?


    伊蓮娜:“……”


    伊蓮娜忍不住又喝了一口咖啡壓壓驚。


    不過說實話,伊蓮娜雖對這個發現感到驚訝到近乎可笑,但仔細想想,她卻又覺得這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不,這倒不是因為所謂的“人是多麵性的”這種理由,而是在一開始,伊蓮娜就嗅到了加德納男爵身上的氣息。


    一種渾濁的、像是蓋牢了蓋子的泔水桶的氣味。


    是一種談不上臭,但也絕對算不上香,並且還會令每個路過它的人都下意識屏息的氣味。


    艾諾克曾告訴她,說她極有天賦,耳聰目明,可以聽到螞蟻築巢的聲音,也可以從風中嗅出即將到來的暴風雨。


    不過對於這些,伊蓮娜的體會並不深刻。因為在從座位上蘇醒後的這短短的一段記憶裏,她能聽到的最大聲音就是身下哐哐作響的車輪聲,而她也真的很難從這擠得像沙丁魚罐頭一樣的、充斥著汗臭味體臭味甚至腳臭味的車廂裏嗅出什麽別的東西來。


    嚴格來說,與其說她想“嗅出點不一樣的東西”,不如說她想當場喪失嗅覺。


    然而,當她進入空氣相對清新的休息室後,她的感官似乎被什麽所激活,慢慢活躍了起來,一些奇特的、本不該從人類身上散發出的氣息,竟開始慢慢被她嗅到。


    比如說此刻這位高談闊論的加德納男爵,在伊蓮娜的嗅覺中就是個蓋牢蓋子的泔水桶。雖然這個泔水桶已經用蓋子將惡臭全都嚴嚴實實地蓋住了,但當人遇見時,仍然會忍不住想要繞道走;


    又比如說因調查“克裏斯汀自殺案”而出來轉了一圈的大人物朱爾斯王子,他身上竟有著機械般的冰冷氣息。因此,哪怕作為人的他掛著燦爛笑容,對列車上的人們柔聲安撫,如同任何一位恩威並施值得信賴的領導者,但伊蓮娜卻確信這個人的內心冷酷如鐵;


    再比如說被伊蓮娜支去獨自行動的艾諾克,他嗅起來就像是一杯沒有加任何奶或糖的黑咖啡,香醇之中有兩分酸、八分苦,喜歡的人會愛到極致,不喜歡的人則敬而遠之。


    伊蓮娜對此非常新奇,感到自己好像下意識明白這些嗅到的氣味都代表著什麽,並能夠以此做反應與決定,但當她細細思考時,她又感到自己似乎很難憑理智和語言將這種奇特的能力與嗅覺理順,因此她才會將艾諾克支使得團團轉,看能不能從這個小跑腿身上收獲什麽有效數據。


    泔水桶、機械之心、苦咖啡。


    奇怪的人,奇怪的味道。


    正走神間,伊蓮娜又嗅到了那令人心尖發苦的氣息。


    她抬眼望去,剛好看到一個容貌普通的乘務員推著一車花束,來到加德納男爵麵前向他熱情兜售貨物。


    那乘務員顯然口才極妙,舌燦蓮花,對著一束普通的玫瑰都能吹出命中注定的愛情,吹得天上有地上無,而這番話術顯然擊中了加德納男爵的心扉,切合了他這一刻的心態。


    隻見加德納男爵抬眼,含情脈脈地向伊蓮娜望了一眼後,便豪氣地揮手,道:“行了!你的這車花,我全都要了!”


    乘務員聞言,臉上立即露出驚喜笑意:“真的嗎?先生,你真是一位大方又深情的紳士啊!”乘務員讚不絕口,馬屁狂拍,“你麵前的這位小姐如果能收到這樣美麗的鮮花,想來也一定能夠感受到你對她的真摯情感吧!”


    伊蓮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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