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澤清,下著雪你怎麽來這裏?”


    她自然看得到他的衣服上已經濕了。


    她記憶裏,柏澤清隻有兩次穿過白色衣服,所以她一時都沒有敢辨認。


    “沒有時間去花店買花,這是你家門前的月季,”柏澤清將花遞給她,聲音沙啞。


    “我想你了。”他說。


    林頌音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目光看向他,“你來這裏為了說這個,你……瘋了嗎?”


    柏澤清在看到她的一瞬間,腳已經站不穩。


    他隻是看著她,低喃著開口:


    “我好像真的要瘋了。”


    林頌音站在別墅內,就這樣無聲地看著他。


    柏澤清還站在低她兩節台階的屋上,他的喘息聲很重。


    見林頌音沒有要接的意思,柏澤清的嗓音開始緊繃。


    他已經耽誤了太多的時間,他不會再遲疑了。


    他的胸口承載著隻有林頌音才能帶給他的激/情。


    “我剛剛在來的路上一直想,你今年的生日我該送你什麽禮物?你說你是月季,我送你一家隻賣月季的花店,好不好?”


    林頌音沒有看他的眼睛,隻是注視著他已經濕掉的雙肩,情緒難辨地搖了搖頭。


    “我不會養花,我也不是很喜歡養花,很麻煩。”


    柏澤清像是沒聽出她語氣裏的疏離感,隻是胃部抽搐的感覺又出現了。


    “那也沒關係,我送你別的。”他的喉嚨前所未有的酸澀。


    他將花依舊捏在掌心裏,孤注一擲地將口袋中的絲絨盒拿了出來。


    “其實我騙了你,來的時候,我想送你的不是花店。”


    路燈微弱,外麵夜色變得濃重,柏澤清注視著她的眼睛,將黑色絲絨盒遞到她的眼前。


    “你說得沒錯,你上一次生日那天,我一點也不想把你的紅寶石戒指還給你。”他凝視著她說,聲音很低,“我希望你人生的第一枚鑽石是我送的。”


    林頌音手不自覺地攥緊,她用一種他無法理解的眼神看著他。


    “打開看看吧,是你喜歡的。”柏澤清手指僵硬,但是固執地想要將絲絨盒塞到林頌音的手裏。


    門前沒有開燈,柏澤清終於情難自控地踏上了台階,站在了她的麵前。


    兩個人離得很近,他看向她的眼神炙熱無比,但林頌音深吸了一口氣,但是還是沒有接過盒子。


    柏澤清再開口時,聲音帶著無盡的慌亂。


    “你記不記得,我們還在裏昂的時候,你看到那枚粉鑽,說如果粉鑽旁邊鑲滿三圈白色的碎鑽,最貴的那種,你會更喜歡,我都記得的。”柏澤清不知道他為什麽這一刻才願意把這些話告訴她,因為他怕,再遲就來不及了。


    “你跟我說過的每一句話,做過的每一件事我都記得清清楚楚,你說你像最平凡的月季,我覺得月季沒什麽不好,你喜歡吃不甜的甜點,不喜歡吃披薩的卷邊,但是因為不想浪費還是會逼自己吃掉,看電視的時候會不由自主跟著人物小聲重複有趣的台詞,睡覺的時候喜歡背對著我,但是等到睡熟了又會回到我懷裏。”


    林頌音忽然將視線挪開,出聲打斷了他,“不要再說了。”


    柏澤清卻像沒有聽見,執拗地繼續:“醒來的時候有起床氣,但是隻會氣五分鍾,有好吃的早餐就會立刻起床,在國外,明明緊張但還是會鼓起勇氣用外語跟人聊天,不怕被笑,睚眥必報,不喜歡被教育,以後……以後,我都不會再教育你,也不會做你不喜歡的事,你不喜歡易競,很在意朋友和媽媽,喜歡一切貴的東西,在這個世界上最喜歡錢,”柏澤清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說這麽多話。


    他說到最後聲音已經開始顫抖,“我不知道為什麽我會記得這麽清楚,卻不願意承認……”


    “不願意承認,”他感覺到內心前所未有的激蕩,他緊緊地握著絲絨盒,像握著他最後的一次機會,他終於說,“我愛你。”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複。


    “我愛你……”


    嘴唇因為凍僵了在打顫,但他還是沒有讓自己停下來。


    “可能我早就開始愛你了,但是我太驕傲。”他將絲絨盒在她麵前打開,“你不愛我也沒關係,但是,可不可以不要跟別人結婚?”


    林頌音始終沒有說話。


    柏澤清終於感覺到那顆跳動的滾燙的心髒一點一點落回原地。


    “為什麽不說話?”他無措地開口,“說點什麽吧,什麽都可以。”


    他想問她,是不是在生氣他這段時間沒有來找她,還是說,她現在已經不那麽喜歡粉色鑽石了。


    那也沒關係,他的一切都是她的,他可以送給她所有她想要的東西。


    他想要去拉她的手,但是,當柏澤清的視線向下,他陡然間注意到林頌音無名指在這個昏暗的角落折射的光亮。


    柏澤清的呼吸刹那間變得困難。


    林頌音手上戴著一枚鑽戒。


    不是他幫她找回的紅寶石鑽戒。


    是另一枚。


    他再一次想起柏澤澈告訴他的,林頌音的婚期在2月14日,他們已經提前買了戒指。


    柏澤清的身體仿佛被那枚戒指和林頌音的沉默釘在了原地。


    他感覺到喉頭有什麽東西梗住了。


    其實他來的時候就已經想過這種可能的。


    他們很可能已經提前挑好了戒指,甚至已經選好了婚紗。


    柏澤清自欺欺人地將絲絨盒打開,近乎卑微地注視著她:“按照你喜歡的款式定製的,你真的不看一眼嗎?”


    玄關處沒有燈,柏澤清想要打開一盞燈,好讓林頌音看清楚她曾經想要的鑽戒。


    打開燈的瞬間,餘光中,他看到空蕩蕩的鞋櫃上,除了一把鑰匙串,還有一個紅色的本子。


    柏澤清手上的動作在這一刹那終於停住,他感覺到身體的血液刹那間停止了流動。


    雪水浸濕衣衫,鑽進了他的肌膚裏。


    柏澤清這一次真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變涼。


    他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看向林頌音,但是林頌音張了張口,最後還是什麽也沒有說。


    他去拿那個紅色本子。


    “我可以看一下嗎?”


    柏澤清這樣說著,卻並沒有等林頌音的回答。


    他的手根本握不住這個本子。


    他費力地翻了幾次,才將紅本子打開。


    碎發上沾著的雪花在進入室內後融化,順著他的額頭向下,落進了他的眼裏。


    柏澤清感覺到眼睛裏一陣刺痛,他用力地揉了一下眼睛,又努力睜開。


    上麵是林頌音和許見裕兩人的合照。


    他終於抬眼,本子上的紅色像是流動的紅,傳遞進他的眼睛裏。


    他的眼睛通紅,像是發怔一般地看著林頌音。


    腦袋裏各種聲音嗡嗡地叫,柏澤清很想讓自己保持冷靜,但是一出聲,那道聲音像是隨時要斷掉。


    “你們結婚了?”


    第52章 羅曼蒂克


    “你們結婚了?”


    柏澤清不會知道自己的聲音有多顫抖。


    因為,他隻能聽到腦袋裏持續不斷的嗡嗡的聲響,他分不清這聲音是哪裏傳來的,抑或隻是屋外的風聲。


    眼睛傳來一陣又一陣尖銳的刺痛感,他突然沒有了注視林頌音的勇氣。


    他隻是又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他按得很用力,試圖用這種痛掩蓋、抵消掉其他所有痛楚。


    林頌音看得到他手上的動作有多重,她感覺到室外的風裹挾著雪絲,就這樣竄進了屋內。


    林頌音這時才看到佇立在屋外的人,許見裕撐著一把墨綠色的傘就站在門外。


    她不知道他什麽時候來的,也不知道他到底看了多久。


    林頌音壓抑住心底的那陣莫名湧動的情緒,她其實已經記不得在裏昂的時候,她靠在柏澤清肩上看到拍賣的鑽石時都說過些什麽話了。


    她隻記得自己當時看到那些動輒千萬歐元的寶石,新奇的同時,又覺得柏澤清的生活離自己很遠很遠。


    那個時候,她看到柏澤清拿回兩個絲絨盒時,真的很想看一眼的,她想知道實物也會那麽閃嗎?


    原來,裏麵有一枚,他是想要送給她的嗎?


    但是他沒有告訴她。


    “對。”林頌音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看起來不太好,早點回去吧。”


    柏澤清沒有聽,隻是低下頭,想要從這個本子上找出這不是林頌音和別人結婚的證據。


    但是他找不到。


    此時此刻,室外沒有融化的冰,就像是堵在了他的喉嚨中。


    柏澤清的手已經拿不穩那本結婚證,他再次看向林頌音。


    明明燈已經開了,他隻覺得眼前一片黑暗,他的雙眼已經沒有了焦距。


    林頌音結婚了。


    林頌音和別人結婚了。


    “你結婚了?”他攥著她和別人的結婚證,失了魂一般地開口,“你結婚了?我怎麽辦?”


    “我來遲了麽?”他怔怔地問。


    林頌音嘴巴閉得很緊,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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