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熟悉的校驗身份證明環解。


    池遲歸看見麵前的屏幕上浮現出她的身份信息,包括從小到大在自由民主聯合國的成長經曆和18歲後隨學籍遷出戶口的字樣。


    【自由民主聯合國(戶籍外遷中)。三級,學生。】


    工作人員笑著在過關文書上按下公章:“妹妹暑假回家啊,開學就上大三了吧。”


    池遲歸點點頭,接過過關文書。


    “常回家看看哈,畢業之後回來建設國家。”


    下一位是空易。


    池遲歸在一旁等他。


    空易的身份信息很有趣,在他的身份證明貼到感應磁卡上的一瞬間,麵前的屏幕忽然變紅,一行碩大文字跳出來:【行初國。七級,資本家。危險人士。】


    與此同時,整個邊防口岸閃爍起了刺耳的警報聲,無數荷彈士兵魚貫而出,頃刻間包圍了他們。


    工作人員狠狠蓋了拒絕簽章:“自由民主聯合國不歡迎你,滾回去吧,資本家!”


    空易:......


    池遲歸:......


    他們倆對視一眼。


    跟來的工作人員趕快遞上自己的工牌,證明空易和池遲歸是一起的,到自由民主聯合國是為了探親。


    “原來是和資本家搞到一起去了。”剛才還笑眯眯的人仿佛有變臉神技:“我就知道,資本家的走狗。國家辛辛苦苦把你們養大成人,就是讓你們背叛祖國的?”


    在事態升級之前,池遲歸和空易又退回了潞城地界。


    他們倆臨時住進了潞城的酒店,空易打了個電話後告訴她,經此之後她在自由民主聯合國的身份證明恐怕也要和資本家綁定了,他們倆想要一起回自由民主聯合國,隻能通過遞交雙方公文,以參觀拜訪的名義前往。


    到那時候,就不是以私人名義了。


    為了拿到這份公文,他們可能還得在自由民主聯合國境內,給錢包出點血。


    池遲歸:這是什麽事呢這啊。


    空易很嚴肅:“出發前我們隻是以私人身份想要回來,所以事先沒特地調查過。根據我掌握的信息來說,恐怕要有一場戰爭即將爆發了。”


    怎麽會呢。


    池遲歸不理解。


    她在少年時候是很少接觸到自由民主聯合國之外的世界的。


    但是在她18年的人生中,這裏民風淳樸,團結友愛,雖然物產不夠豐富,資源也常常匱乏,以學生的身份她總是能得到大人們的關照。


    在這樣一個平靜的國家裏,人們不想著華服珠寶、香車寶馬抑或什麽奢侈品,他們隻是按部就班的上班下班,教養子女,經營生活。


    自由民主聯合國也很少討論政治。


    池遲歸上學的時候,他們教的是“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要“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


    他們也做得很好——單看池遲歸是如何跌跌撞撞長大又離開這裏就學就知道了。


    雖然居民仍希望離開這裏——他們不止一次告訴池遲歸要離開這裏。


    這樣的國度,為何會有戰爭爆發呢?


    通過在兩邊口岸的所見所聞,池遲歸毫無疑問的意識到,正在醞釀一場戰爭的,是自由民主聯合國。


    是她覺得除了貧窮好像哪裏都很好的故鄉。


    第103章 試驗田


    過了一周, 玄青和一幹政務人員攜帶文書匆匆趕來,池遲歸和空易以商務來訪的身份進入了自由民主聯合國境內。


    接待他們的人比邊防客氣很多,從口岸到接待處的路上也很妥帖, 但街道上處處的標語和匆促行人卻無一不在彰顯一件事:自由民主聯合國確實已經在發動群眾。


    因為這麽一遭折騰,空易和玄青得留下來應對場麵, 池遲歸則自己出門。


    身為自由民主聯合國的本地人, 她受到的監管相對來說還算少, 至少獨自出門坐公交車的時候沒有人跳出來攔著她。


    雖然已經離開了兩年,自由民主聯合國的街道和之前卻相差不多,池遲歸轉了兩趟車到了福利院, 總算是又見到了院長媽媽。


    倆人一見麵,院長媽媽就先掏出來一本賬本,池遲歸看她臨走前院裏的一萬塊錢花到了哪裏。


    那賬本記得非常詳細,小到花五毛錢學生買了兩隻曲別針縫補校服都記得清清楚楚。


    池遲歸第一反應是,這點小錢也值得記一次?


    再轉念一想,卻覺得該是這樣。


    院長媽媽拿著有限的政府救助把他們這一福利院的孩子養大,別的不說,精打細算的功夫肯定是很深的。


    這麽說起來,池遲歸記賬的習慣其實也是受了她的熏陶。


    她們倆說了會話, 院長媽媽又叫了個小少年來。


    小少年叫李穩,就是院長媽媽信上說的那個考上了行初國立大學的。


    池遲歸記得他, 比她小兩歲,話很少,隻悶頭讀書。


    李穩在物理方麵非常有建樹,去年冬天參加冬令營競賽拿了金獎, 考試成績也不錯,算上加分剛好能上行初國立大學。


    說到這, 院長媽媽拉著池遲歸的手,反複說:“多虧了你啊。”


    池遲歸一問才知道,參加冬令營光來回路費就要800多,李穩本來不想去的——是院長媽媽說,池遲歸當初的一萬塊錢還剩下小一千呢,把這筆錢掏了出來讓他去參加。


    要是沒有這個加分,李穩可能上不去行初國立大學了,要在自由民主聯合國本地念二本。


    “怎麽會?”池遲歸覺得奇怪:“不是過600就能出去嗎,階梯誌願那麽多,除非你第二個誌願就錄了本地學校,不然不至於啊。”


    院長媽媽擺擺手:“今年都變嘍。”


    在往年,自由民主聯合國的學生在錄取大學這件事上和行初國學生還是一樣的(除了不能報考行初大學),隻要過了600分,他們自然就能在錄取分數榜上論資排輩,跟行初國本土學生比上比下爭個好學校。


    可是今年,這些學校都采用了“名額”製度,自由民主聯合國分配定額的招生名額,卻不事先提醒也不公告。


    等到考試結束出了成績,今年參加考試的3000多自由民主聯合國的學生裏,分數上了600的有400多個。


    真錄取結束了,好多學生還是階梯誌願填報的,第一階梯前五個誌願在首都高校裏輪了一圈,名額滿了落空了,硬是打回來到第二階梯了。


    據李穩說,光是他們學校裏,上了600分卻最後落到了本地二本的學生就二十來個。


    就很離譜。


    池遲歸對於學校的招生政策再不了解,也知道這絕對是不對勁的。


    但是她也說不出個1234來,更不想讓兩個人擔憂,隻能告訴李穩,找個合適的時機提前離開自由民主聯合國——按照現在的局勢來說,她甚至有點擔心到了該上學的時候他反而出不去了。


    離開了福利院,池遲歸先去學校看了看。


    此時已經是暑假,學校也關了門空蕩蕩的,隻是往年貼在大門口的喜報今年不見蹤影,整個學校都有點蕭索的感覺。


    商業街上的店鋪也開的七七八八,行人寥寥。


    記憶裏穿行在這條街上,兩邊經常放的各類音樂都取消了。


    往年這時候最流行的升學擺酒活動好像也沒了。


    池遲歸又路過一個寫著【戮力同心,共克時艱】的標語,上了樓梯發現麗姐的兒童樂園也關張了。


    她隻好又慢吞吞的回到接待的酒店。


    這次回來,她感覺一切都和之前所見太過不同,讓她的心裏仿佛有著一團亂麻絞纏個不停。晚上和空易說起這件事,空易她帶來了另一個消息:“雙方交惡始於一車物資。”


    1月底,正要過年的時候,潞城邊防截獲了一車發往自由民主聯合國的貨運火車,車上載滿了陳糧、各類副食品和生活必需品。


    經過查稅,他們發現這輛貨車上的貨物是以遠遠低於市場價(甚至到了虧本的程度)賣自由民主聯合國的。


    最初邊防以偷稅漏稅名目把事情轉交了經濟稅務局。


    沒想到連著拔出蘿卜帶著泥,發現了五家公司在持續十年的時間裏陸陸續續以超低價賣自由民主聯合國的超過四十萬樁交易。


    偷稅漏稅變走私。


    這五家公司自然是不承認的,他們自稱主理人是在自由民主聯合國長大的,從小受家鄉父老關照,因此有所成就後也報答鄉裏。


    你能管得了企業家回家做慈善嗎?


    可是這老家畢竟還隔著名義上一層國家。


    這事一下就難以界定了,需要取證。


    五家公司的頭目趁著機會回到了自由民主聯合國,行初國過去要人碰了釘子,事態一下就升級了,從經濟糾紛變成了雙邊貿易摩擦。


    不過這麽多年兩邊一直也是摩擦著過來的,潞城的多少工作人員甚至自己本身就是自由民主聯合國出身的,因此事情一直壓著不提。


    不過從行初國到自由民主聯合國的交通就被管製起來了,每一輛貨車,每一個往來旅客都要仔細檢查,又牽扯出了不少偷偷資助自由民主聯合國的事。


    “其實資助本身沒什麽問題,主要是他們一直私下進行,就顯得可疑。”空易沉吟:“現在不光是雙邊貿易的問題了,已經上升到間諜活動。”


    池遲歸趕快跟空易打聽具體是怎麽回事。


    他能得到的消息跟她看見的肯定不一樣。


    自由民主聯合國十年前宣布回到行初國懷抱——以附屬國的身份。


    不過因為地界狹小,深處內陸又資源匱乏,行初國其實也沒怎麽拿他們當回事——頂多是稍微管控了點。


    在回歸的當年,自由民主聯合國的學生就已經能和行初國學生一起排榜上大學。


    轉眼十年過去,培養出來的學生一茬又一茬,大部分都留在了行初國的各地——潞城算是人很多的。


    離土不離家,掛念著老家的學生不少,隻不過礙於形勢,基本都是偷著資助。


    也因此從外麵看上去,就是自由民主聯合國的尖子一年又一年的送到行初國,從此再沒回來過。


    自由民主聯合國本地人說這是行初國在“掐尖”,把一個地方優秀的年輕人都掐走,那這個地方自然而然就會落敗了。


    而對於行初國,現在偷著資助的事一出來,就變成了“外來的養不熟”,早年出來讀書的自由民主聯合國學生個個都成了二五仔。


    國與家的事,大家本來就同根生,隻不過十幾年前因為思想的碰撞走上了不同的路,誰是誰非從個人角度來說,又哪裏說得清呢?


    這裏麵,最坐不住的是自由民主聯合國的掌事人了。


    早就說過自由民主聯合國的資源匱乏,這麽多年經濟又在事實上的一直走著下坡路——能維持現狀有多少是靠著私下的資助來支持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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