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被周家司機看見她在甜品店裏工作,他們約的地點在兩個街口之外。果然,尹之枝趕到時,周家的車子早已停靠在那兒。這一刻,離他們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二十五分鍾了。


    司機看到她了,從駕駛座上走下車:“尹小姐,晚上好。”


    這司機很年輕,也就二十出頭,和上次從醫院接走她的司機不是同一個人。


    尹之枝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有些事情耽擱了。”


    司機給她打開了後座車門,笑道:“您不用介懷,我沒等多久。”


    尹之枝上了車就開始閉目養神。她以為周司羿會讓司機送她去一個適合見麵的安靜的地方,然而車子停下,尹之枝睜眼,扭頭一看,就看見了一座金碧輝煌的五星級飯店。


    輝煌的射燈光束自下往上地打在牆壁上,襯得這座建築如同一座美輪美奐的宮殿。酒店大門外,還修了一座壯觀的噴水池,倒映著華燈,水波流光溢彩。


    尹之枝睜大眼:“這裏是……”


    司機彬彬有禮道:“少爺讓我送您來這裏。他馬上就會出來了。”


    說時遲,那時快,尹之枝趴在車窗邊,還真看見酒店的旋轉玻璃門處,出現了周司羿和保鏢的身影。


    周司羿微長的發一側撥於耳後,修長結實、比例極佳的身材裹在西裝中。不知道他今天出席的是什麽活動,看這打扮還挺正式的。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尹之枝一咕嚕就推開車門,下了車,噴水池的水霧如濕潤細末,撲麵而來。她快步跑過廣場,高興道:“司羿,你出來啦!”


    周司羿聽見她的聲音,一怔,驀地抬頭。尹之枝已經來到他跟前,因為跑得急,她瓷白的臉頰浮起兩團紅暈,亮晶晶的眼一直望著他:“太巧了,我也剛剛到!”


    周司羿輕輕“嗯”了聲,牽起她的手。後方忽然傳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說的還是極不標準的普通語:“周少,真巧啊。這麽快又碰到了。司機還沒來嗎?”


    尹之枝看過去,那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身量不高,樣子俊秀,鼻頭微勾,下巴微長,頗為陰柔。聽起來,這是與周司羿出席了同一活動的人。


    是哪個家族的公子哥兒嗎?她好像沒見過。


    男人的目光,也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尹之枝臉上。一刹那,他的瞳孔略微擴大,便黏住她不放了。


    周司羿不著痕跡地將尹之枝擋在自己身後,客氣地與這個人寒暄了兩句。


    盡管挑不出錯處,但尹之枝見多了他長袖善舞的樣子,此刻,隱隱約約地察覺到,周司羿似乎不想把她介紹給這個人。


    等這男人走了,周司羿的表情冷了下來,沒有片刻停頓,就攬住尹之枝的肩,走向對麵的車子:“我們走。”


    尹之枝不解地問:“剛才那個男人是誰啊?”


    周司羿攬住她肩膀的手上移,將她不安分地轉來轉去的頭撥回來,順勢掐了一下她的臉頰:“上次在你奶奶壽宴上見過的金家三太葛月嫻,還有印象嗎?”


    尹之枝乖乖“嗯”了聲。


    “剛才那個是金家二太的兒子,叫金宗誠。”


    “哦……”


    原來是港城金家的人,難怪說話有種獨特的腔調。


    金家三房太太明爭暗鬥,較為強勢的二太和三太,更是勢成水火。不過,尹之枝記得,在宴會上,周司羿和三太打招呼時,像個懂事又講禮貌的後輩,顯然,兩人關係似乎不錯。


    換成這個金宗誠,他的態度就明顯變得排斥了。


    為什麽呢?


    難道周司羿在金家的鬥爭裏有站隊?可是,金家和周家表麵上的關係並不密切啊。


    “不提他了。下次就在車裏等我,知道嗎?”周司羿沒有繼續解惑,打開車門,柔聲說:“本來想帶你去我朋友新開的餐廳的,但現在太晚了。直接去我家吧,明天我再送你回去。”


    要是這麽快又夜不歸宿,柯煬不知道會怎麽想。所以,尹之枝是打算送完東西就走的。她知道在這種時候應該搬什麽人出來,搖搖頭,說:“不用了,我馬上就回去了。我哥叫了人來接我,就在酒店大堂裏。”


    周司羿抓住車門的手指微微一緊,眯眼望向她。


    “怎麽了?”


    “沒事,你想回家,那就算了吧。”周司羿不慌不忙地將車門關上了:“我隻是覺得,枝枝也是成年人了,跟男朋友一起,又不是和什麽亂七八糟的人過夜。嘉緒哥應該對你多些信任。綁得太緊,是會適得其反的。”


    有意無意地,他加重了“男朋友”的讀音。


    尹之枝還是第一次聽到周司羿當麵自稱是她男朋友。這個詞,他以前是從來不會放在自己身上的。


    但周司羿隻是淡淡地點了???一句,就轉移了話題:“你今天出來,是想給我什麽?”


    “哦,是這個。你生日不是快到了嘛。我給你做了生日蛋糕。”尹之枝從車後座小心翼翼地搬出了一個紙盒,傻樂道:“我第一次學做蛋糕,感覺還挺成功的。”


    聽見“生日蛋糕”這個東西,周司羿的唇邊的笑意驟然一僵。


    低頭抱著盒子的尹之枝沒察覺到他的神情,還想把盒子打開。


    但很快,一隻手就按住了她,還優雅將鬆開的絲帶重新複原成結。周司羿笑了笑:“離我生日還有十幾天,這麽早就送蛋糕給我了嗎?”


    “之前三年,你生日都碰巧不在國內。我今年就提前送給你,畢竟這東西隻能早,不能晚呀。”尹之枝猶豫了一下:“你不喜歡嗎?”


    “當然不是,我很喜歡。”周司羿溫柔道:“我帶回去吃。”


    欠下的禮物搞定了!


    尹之枝欣喜地點頭,把蛋糕遞給了他,又期期艾艾地問:“那麽,那個鑰匙扣……”


    周司羿摸了摸口袋,片刻後,露出了懊惱的神情:“我忘記帶了,下次再給你?”


    尹之枝:“……”


    周司羿的記憶力什麽時候變得那麽差了,明明說好了今天要交換禮物的。


    不過,算了。反正她已經付出了行動。那個鑰匙扣要不回來,也沒關係了吧。


    因為這是他們最後一次以這樣的關係見麵了。


    尹之枝踢了踢鞋前的小石子,小聲說:“蛋糕我已經給你了,那我走啦。”


    周司羿的眸光驟然一冷。


    本來,他是想先把她帶回家裏的——就像獵食者總喜歡把獵物哄騙進自己的地盤,再露出獠牙。


    可她拒絕了。見麵不到二十分鍾,就迫不及待地想離開他身邊。


    這一瞬間,那條在深夜錯發給他的帶姓名的微信、她肩上的掌印、那個不該於深夜出現在她身邊的男生聲音……種種怪象,再次一一浮現在了眼前。


    嶽家那邊,並沒有任何異常的動向。按照那個人管她的程度,按理說,她昨晚應該還是住在嶽家大宅裏的。所以,他告訴自己不要多想。可是,冰冷的懷疑、妒忌的直覺……還是交相錯融,在這一刻湧泄而出。


    他忽然抬手,撫上她的側頰,低聲道:“等一下。”


    尹之枝抬眸,腰就被圈緊了,乃至雙足微微離地。下一秒,頸側一熱,傳來了麻疼麻疼的熱意。


    有了上次的經驗,她這次懵了三秒,便意識到這是什麽了——重重的吸吮,煽情的氣息。


    唯一的不同在於,這裏不是肩膀,而是脖子,是即使豎起衣領,也很容易露出痕跡的地方。


    脖子比手臂要敏感得多,尹之枝顫抖了一下,低哼著掙紮了起來。好在,沒過多久,周司羿就放開了她,伸出拇指,輕輕揩了揩唇角的晶瑩。


    激烈的吮咬,讓黏膜過度摩擦。他的唇瓣分外濕紅,仿佛塗了穠麗邪惡的花汁。


    但這比不過尹之枝脖子上的印子來得刺眼。那是耀武揚威的印記。


    尹之枝抬手一摸脖子,又惱羞又急切:“你為什麽又咬我?”


    看到她那麽生澀的反應,周司羿的心情似乎明快了幾分,用衣袖給她擦了擦脖子,柔聲說:“我隻是想給你一個晚安吻。”


    尹之枝:“……”


    他以為自己在騙小孩嗎?哪有晚安吻是這樣的!


    無奈,現在抗議也無濟於事了,尹之枝氣鼓鼓地捂著脖子,轉過身:“我走了!”


    走出幾步,她又停住了。


    雖然有點生氣周司羿咬自己,不過,這倒提醒了她一點——既然是最後一次見麵了,不蹭白不蹭,以後可沒那麽好的親近他的機會了。


    尹之枝把心一橫,果斷回頭,撲上來,用盡全力地抱了他一下。


    懷裏撞入了一具柔軟的嬌軀。周司羿彎了彎唇,正想說些什麽,口袋裏的手機就忽然震了起來。


    尹之枝趁機退後了一步,脫離了他的懷抱,便頭也不回地往酒店跑去了。


    周司羿看了眼來電顯示,沒接聽,餘光鎖定在尹之枝背上,目送她進了旋轉門,才散漫地靠在車門上,接聽了電話:“喂,爸。”


    他略微低著頭,絲絲分明的卷發垂落在頰邊,以拇指再度慢條斯理地揩了揩嘴角,那兒還殘餘著某種嫩滑的觸感。


    電話那端傳來了周學謙凝重的聲音:“你在哪裏?現在馬上回來老宅一趟,有事跟你商量。”


    “這麽晚?”周司羿挑眉:“行,我現在回來。”


    .


    周家司機剛才一直坐在車裏,都不太好意思去看車外發生的事。等周司羿坐進車子,他才從後視鏡看了對方一眼:“少爺,去哪裏?”


    周司羿漫不經心道:“回老宅吧。”


    “是。”


    司機專心開車。周司羿撐著頭,坐在後排,視線微微放空,投向窗外空蕩蕩的大街。那蛋糕盒子也放在後排座位上,但離他有一段距離。


    半小時後,車子抵達了周家老宅。


    除了周老爺子和老太太,以及幾個年紀小的孫輩,這棟豪宅裏常住的周家人不多。這麽晚了,大多數人都歇下去了。


    老宅還是周司羿記憶裏的模樣。他被接回國時,就來過一次,如今四年過去了,他單獨回來的次數,卻寥寥可數。


    進門之前,周司羿一直在思考周學謙叫他來做什麽,現在可是夜裏十點多了。


    管家帶他上了三樓的書房。一推門,周司羿的步伐就頓了一下。因為屋中不止有周學謙,連早該休息了的周老爺子,也坐在這裏。


    門一打開,兩人的目光同時疾射而來。


    周司羿的眼皮微微一跳,掩上門,若無其事地露出了大方乖巧的笑容:“爺爺,父親,晚上好。”


    “司羿來了,坐吧。”


    周學謙年過五旬,相貌和身材都保養得極好。與憂鬱溫吞的嶽誠華不同,他黑發濃密,目光深炯,散發著幹練精明的氣質,顯然不是繡花枕頭。


    不過也是。若是草包,在周家這樣的地方,早就被吞得渣渣都不剩了。


    周司羿在沙發另一端坐下。管家端上熱茶,便退了出去。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潤潤喉嚨,才問:“這麽晚了,找我是有什麽急事嗎?”


    “和你的婚約有關。”周老爺子聲線渾厚:“你和嶽家那小丫頭之前在一起,對吧?”


    “爸,我來解釋吧。”周學謙取出一份報紙,放在桌上。周司羿看了一眼,這是兩個多月前的b城日報。頭版新聞與潛逃了十幾年的嶽家綁架案疑犯落網有關。


    整篇新聞用相當大的篇幅去回顧了十二年前的綁架案。當年的網絡不發達,但這個案件刷遍了全國各地大大小小的報紙的頭版。隔了那麽久,記者想找到紙質記錄,還是很容易的。


    周司羿沒有去翻報紙,不動聲色道:“這個新聞怎麽了?”


    “你有印象吧。”周學謙蹙眉:“今晚,嶽誠華登門拜訪,和我們溝通了一件事。他說,警察那邊已經證實了,指使綁匪綁架嶽嘉緒和嶽榕川的人,正是宋媛,也就是尹之枝的姨媽。因為想低調處理,嶽家沒有把這件事大肆宣揚,但尹之枝已經脫離了嶽家,和他們沒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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