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嶽嘉緒的大學舉辦運動會。作為嶽嘉緒新晉的小跟屁蟲,尹之枝也想跟去玩,她軟磨硬泡,就差原地打滾了,最終,成功讓他捎上了自己。


    嶽嘉緒有網球比賽。那天,尹之枝在他的臨時儲物櫃裏發現了幾個粉色信封。


    信封散發著甜絲絲的香味,用火漆印章封了口。外封寫著“嶽嘉緒收”、“嶽學長收”,字跡娟秀,各有不同,明顯就是不同的女生塞進來的。


    那會兒的尹之枝已經升讀初中了,但本質還是一個容易大驚小怪的小屁孩。看見這些粉粉的信,她眼眸睜得圓溜溜,嘴巴張得大大的,活像看見外星人送來的禮物。


    回過神來,她火速卷起所有信封,跑去體育館,興奮地找嶽嘉緒:“哥哥,哥哥!你快看,你櫃子裏有好多信,這些是不是情書,是不是有人喜歡你啊!”


    嶽嘉緒當時正在係鞋帶,準備網球比賽。他直起身,看到她一臉發現新大陸的激動表情,似乎有些無語,掃了她手上的東西一眼,淡淡道:“不是。”


    “你都沒看,怎麽知道不是?”


    “這些都是入社申請書。”嶽嘉緒一邊說,一邊把信封從她手裏抽走了,不讓她看。


    尹之枝當時相信了。等長大後想起這段插曲,她才回過味兒來,疑心嶽嘉緒當時在騙小孩。可惜,“罪證”已經沒了。之後,她也再沒機會在他身邊發現類似的東西。


    當然,嶽嘉緒就算談了,也不一定會和她匯報就是了。


    那麽,他談過嗎?


    尹之枝神思飄忽,各種念頭七繞八拐,膽子仿佛也膨脹了,晃了晃嶽嘉緒的衣袖,問:“哥哥,你交過女朋友嗎?”


    嶽嘉緒沒搭理她,摸了摸她耳朵,溫度有些冷,不容置喙道:“燈看完了,回去了。”


    他這副態度,尹之枝反而更來勁兒了,掛著他胳膊不讓他走:“你先告訴我嘛,談過嗎?”


    問不出答案,她又換了個問法,大有胡攪蠻纏也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意思:“那哥哥,你有喜歡的人嗎?”


    嶽嘉緒的語氣聽不出喜怒:“你問來做什麽?”


    “就是有點好奇啊……”尹之枝掰著手指頭,數起數來:“跟你差不多大的人,都有對象了,或者幹脆已經結婚,你怎麽沒有啊……”


    話音剛落,嶽嘉緒忽然鉗住她的下巴,逼她抬頭與自己對視。他目光沉鬱,幽深得像兩汪深潭,盯著她,問:“你希望我有自己的家庭?”


    他的手力氣很重,捏得她有點疼。在強大的壓力下,尹之枝如同被盯上的獵物,無法動彈,結巴了下:“也……也沒有,我不是催你。”


    “……”


    “我就是希望有人陪著你,提醒你多喝水,按時吃飯,要塗潤唇膏什麽的……”


    壓力讓尹之枝有點兒語無倫次。但嶽嘉緒聽完,卻慢慢鬆開了她。


    尹之枝抬手揉了揉自己的下巴。雖然照不到鏡子,但她直覺這兒被捏紅了!


    “未來的事還說不定。”嶽嘉緒轉開視線,說:“也許是我來照顧她也不一定。”


    夜深人靜,雪勢漸小。這晚後麵的事,尹之枝隻記了個大概——自己似乎一開始願意走路,走了一半又嫌累,要嶽嘉緒繼續背她。上了車,還以為這是自己叫的網約車,抓住司機,大著舌頭報地址。但很快,她被嶽嘉緒拎回後座,係好安全帶,安分下來了。


    之後,尹之枝半睡半醒。最後一次睜眼,已經躺在自己熟悉的床上了。


    她眼皮很沉,困乏不堪,很快又閉了眼。嶽嘉緒將她抱到床上。脫了她的外套,又脫了鞋襪,把她塞進被子裏,還拿來熱毛巾給她擦臉。


    尹之枝太困了,懶洋洋地享受著,漸漸沉入夢鄉。不知是不是醉酒了容易做夢,她感覺有人捏住自己的手,揉捏了許久,才鬆開她。


    .


    將她料理完,已經是淩晨兩點多了。


    她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穩,蓋了被子,手還虛虛地抓了抓。嶽嘉緒站起來,往兩側一看,拿起被她踢到床尾的一隻玩???偶,塞到她懷中。


    懷中有了東西,尹之枝舒服地纏上去,抱緊它。咕噥一聲,粉雕玉琢一張臉埋在柔軟的枕被裏,這下徹底安心了。


    嶽嘉緒這才有時間給自己倒杯水喝,並打量四周。這裏的環境讓他頻頻皺眉。


    這裏就是她怎麽也不肯透露地址的新家?


    一房一廳的結構,相當逼仄,比起過去的條件,落差甚大。不過,還是能看出她頗為用心地布置過這間公寓。


    他還注意到,沙發旁邊突兀地豎立著一個行李箱。


    是儲物空間不夠嗎?連行李箱都得放在這裏。


    ——嶽嘉緒不知道,若這時走過去,將行李箱轉過來,就會發現箱子背麵貼著一張還沒撕走的托運麵單。


    這根本不是尹之枝的東西。裏頭裝的是另一個男人的衣物。


    這間屋子的空間著實不足,周司羿也沒說過自己要長住,故而,他一直沒把行李箱裏的東西放出來。這也是為什麽這間屋子明明有兩個常住之人,嶽嘉緒卻沒察覺到端倪。


    司機還在樓下等候。嶽嘉緒沒待太久,把他出差時買的幾袋東西放在桌上——剛才這些東西一直放在車子後備箱,沒來得及拿出來。熄了燈,便關門下樓了。


    步出樓道,司機迎上來,問:“少爺,我們現在去哪裏?在機場附近找個酒店休息嗎?”


    嶽嘉緒要坐中午十一點的飛機,九點就得出發去機場。滿打滿算,也隻剩六個多小時的休息時間了。


    嶽嘉緒看了一眼腕表,沉聲說:“不了,回老宅。我歇一歇,和爺爺吃個早餐。”


    “是。”


    黑色賓利的車前燈穿透雪夜,緩緩駛出小區大門。


    .


    半小時後,尹之枝家門的密碼鎖應聲而開。


    周司羿輕輕抖落雨傘上的雪粒,放在外麵,推門進屋,熟門熟路地觸到牆上的燈開關。


    已經這麽晚了,不是沒有更方便的落腳點。但他寧可跨越半座城市,也還是更想回來這裏。


    屋子裏窗戶緊閉,空氣寂靜,飄著一陣微甜的酒味。周司羿一怔。下一秒,燈光灑落,他看到家裏多出了幾個陌生的紙袋,都是昂貴的奢牌。


    周司羿反手關門,視線一路掃過幾個袋子,最終轉移到桌上一個玻璃杯上。


    不是她的杯子。


    誰來了?


    周司羿目光微變,大步走向臥室。好在,房間裏並沒有出現他不想看到的畫麵。


    尹之枝一個人窩在床上,睡熟了,床頭留著一盞小夜燈。


    周司羿微微出了口氣,在床前蹲下,俯身嗅了嗅她的發絲。


    果然是喝酒了。


    睡著的樣子,倒是沒有平時那麽傻乎乎的。


    沒料到這時,尹之枝在夢中翻了個身,忽然滾向他這邊。周司羿想也不想,立即伸手去擋,免得她撞到床頭櫃。


    她毛茸茸的小腦袋撞進他的手心,似乎覺得這裏的觸感和枕頭不同,她紅潤的唇微微一嘟,眼睫一顫,睜了眼。


    周司羿以為她醒了:“枝枝?”


    但她顯然不是清醒狀態,雙目朦朧失焦,有點傻乎乎地看著他。


    周司羿噗嗤一笑,俯身湊近她,喃喃道:“原來你醉了是這樣的……門也不鎖,就不怕被乘人之危的壞人拐了嗎?”


    最後一個字被吞進了唇舌尾音裏。周司羿低頭,一手捂著她眼睛,一手不輕不重地扣住她咽喉,含著她的唇,細細地親了起來。


    尹之枝半夢半醒,隻記得睡前是嶽嘉緒一直在照顧她,如今有溫熱的東西在碰她的唇,她喘息輕輕,忍不住推拒一下,小聲說:“哥哥……不要了。”


    不要再擦臉了,她想睡覺。


    身上的人動作驀然一僵。


    緊接著,尹之枝就感覺到,自己的唇被用力地咬了一口,方才的攻勢來得更鋪天蓋地。但酒意讓她的身體和意識被分入了兩個世界,彼此可望不可及。渾身軟綿綿的,也不懂反抗。


    半張,周司羿才鬆開她。看著身下這個一被他鬆開就睡過去的人,他抬起拇指,擦了擦下唇,目光變得陰沉。


    .


    尹之枝一覺睡到了翌日中午。


    雪下了一整夜。到了中午,仍沒有陽光。窗外,天幕灰沉沉的,魚鱗狀的厚雲透下縷縷青光,不留神還以為是傍晚。


    被窩裏暖烘烘的,隻是似乎比平時要窄一點。尹之枝睡得正酣,朦朧中,感覺到一隻手在騷擾她:“枝枝,中午了。”


    尹之枝不想理,卷著被子,將自己更深地埋進被窩。可今天的床怪怪的,不僅變窄了,被子還好像被什麽釘死了,根本卷不動。尹之枝伸出一隻手,試圖去趕走那煩人的騷擾。


    誰知道,手在空中一揚,不知打到什麽,一聲響亮而清脆皮肉拍擊聲“啪”,在她頭上炸開來。


    空氣仿佛靜止了。


    尹之枝隱隱覺得不對,終於睜開眼,下一秒,就嚇得彈坐而起:“!!!”


    周司羿偏過頭,白皙的臉頰上浮現一個鮮紅的巴掌印——形狀大小和她的手很像。


    更驚悚的是,他就坐在床上,還和她蓋著同一張被子。


    周司羿頓了片刻,慢慢轉回頭來,用手背貼了貼挨打的地方,看著她,說:“等一下出來吃飯。”


    他說完,就掀開被子,走出去了。


    尹之枝傻眼了,摸了摸自己,並沒有傳說中那種胳膊酸痛的感覺,鬆了口氣,趕緊爬起來,換好衣服。客廳桌上已放了午餐,看餐盒的字樣,應該是從附近叫的外賣。


    周司羿並沒吃飯,一個人坐在沙發那邊,翹著腿,垂著眼,拿著冰袋在冷敷自己的臉。


    尹之枝自知理虧,又很疑惑昨晚發生了什麽事,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問:“我們怎麽會睡在一起啊?”


    周司羿眼梢也沒抬:“枝枝不記得了嗎?”


    尹之枝惴惴不安:“我真的沒印象了。”


    “昨晚我回來發現你喝醉了,想給你倒杯水。可你一直拉著我的手,不讓我走,我怕你著涼,就留下來陪你了。”


    尹之枝:“……!!!”


    昨天晚上原來是她先動的手嗎?強行拽著周司羿,醒來後,還二話不說打了人家一巴掌……俗話都說打人不打臉,周司羿肯定生氣了。


    尹之枝的臉因羞愧和懊惱而變得通紅,坐到他旁邊:“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打你臉的,我來幫你冰敷吧。”


    周司羿卻將手往後一收,不讓她搶到冰袋:“枝枝覺得昨晚的事是一句道歉就能一筆勾銷的嗎?”


    “那你想怎麽樣?”


    “公平起見,當然是打回來了。”周司羿把冰袋丟到桌上,上下打量她:“把手伸出來。”


    犯錯了就得認。尹之枝咬唇,視死如歸地閉上眼,伸出手掌:“那好吧,你別打太重。”


    周司羿垂眼,突然抓住她的手,將她拖到自己腿上,說:“這裏肉太少,我還是換個地方吧。”


    尹之枝沒明白他的意思,就被橫放下來,趴在他大腿上,緊接著,朝上的臀傳來一擊。


    尹之枝悶哼一聲。


    肉綿綿的地方挨打,其實疼痛還沒有震感強烈。可她還是被打懵了,反應過來後,強烈的羞憤感順著血流刷地衝上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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