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窗外的街道逐漸變得喧囂的時候,伊安斯從冥想狀態中退了出來,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伊安斯準備去樓下吃點東西,但當他開門時,從樓下傳來的吵鬧聲讓他皺起了眉頭,白天酒館不應該會這麽嘈雜。


    伊安斯站在樓梯上看著樓下混亂的場景,兩撥冒險者打扮的人打成一團,桌椅全都成為了他們的武器,一個小個子橫著從伊安斯的眼前飛過,將一張桌子砸成了碎片,但他隻是發出了一聲呻吟,就好像沒事人一樣翻身又跳了起來,快速的重新加入戰場。


    “早啊,年輕人,要來一杯嗎?”與酒館中央混亂的場景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吧台後的老板好像沒事人一樣,依然慢條斯理的擦拭著吧台,還笑著向伊安斯打了個招呼。在他的麵前,伊安斯昨天見過的那個棕發男人,坐在同樣的位置,同樣好像沒看見後麵的鬥毆一樣,依然自顧自的喝著酒。


    伊安斯想了想,感覺這樣的用餐環境至少比昨天晚上要好一些,於是他走下了樓梯,在躲過再次被扔飛出來的那個小個子以後,他也坐到了吧台前,說道:“不,我需要一份早餐。”伊安斯隻喝過兩次酒,他對酒這種飲料的印象說不上好壞,雖然喝醉時的感覺還不錯,但酒醒後的難受也讓他印象深刻。何況,現在孤身一人的他並不適合飲酒,喝醉後,人的反應會變得遲鈍,還會喪失判斷力。


    老板很快把一個盤子放在了他的麵前,裏麵有四片黑麵包,一些熏肉和醬料。伊安斯不再關注戰團,開始專心對付他的早餐,不幸的是,突然有一把椅子失去了原本的目標,不偏不斜的從伊安斯的身後向他飛來。


    伊安斯不可能一直集中精神使之籠罩在自己的周圍,但和老人四個月的實戰技巧訓練鍛煉出了他敏銳的直覺和反應速度,在聽見身後的呼嘯聲時,伊安斯就快速回過了頭,在看清向自己飛來的是一把椅子後,為了不讓自己的早餐被破壞掉,伊安斯伸出了一隻手,穩穩的抓住了一條椅子腿。但非常可惜,他高估了椅子的堅固程度,隨著一陣稀裏嘩啦的聲音,伊安斯的手裏就隻剩下了一條椅子腿,剩餘的部位全部碎成一堆木條,劈裏啪啦的砸在伊安斯和身後的老板身上,順便打翻了他想要保護的早餐。


    伊安斯看著自己掉在地上的早餐,無奈的搖了搖頭,苦笑道:“再給我來一份吧。他們在你的店裏打架,你為什麽不阻止他們?”


    老板用手撥掉了殘留在頭發上的木頭碎屑,用奇怪的目光看著伊安斯:“新人?”


    “是的。”伊安斯老實回答道,既然被別人看了出來,伊安斯就不打算隱瞞了。


    “難怪,不過你的身手不錯。”老人很快給伊安斯端上來一盤同樣的早餐,聳了聳肩道:“冒險者是一種非常危險的職業,雖然有很高的收益,但他們的死亡率和收益是成正比的。很多時候,當他們完成任務歸來的時候,拿到報酬的他們需要釋放壓力,主要方式就是喝酒,打架,玩女人,他們喜歡來酒館是因為這裏正好能滿足他們所有的需要。所以你看,為了我的生意著想,我不能阻止他們,反正他們要賠償所有的損失,隨便打好了。”


    “用打架來釋放壓力?”伊安斯回頭重新觀察這些人,因為有了老人的提醒,伊安斯發現他們雖然看起來打的相當激烈,他們用身體的一切部位去擊倒對方,但是這些攻擊絕大部分都避開了真正致命的要害,也沒有一個人使用自己掛在身上的那些致命的武器。


    伊安斯點了點頭,認可了老人說的話。很快,兩撥人似乎已經分出了勝負,一個鼻青臉腫的大漢帶著一隻熊貓眼,走到吧台前,扔給了老人一個金幣,撂給對手幾句狠話,就罵罵咧咧的帶著自己的人走出了酒館。看見對手離開,很快另一撥人也扶著自己的同伴,一瘸一拐的走出酒館,雖然同樣狼狽,但他們走時的表情卻顯得趾高氣昂。


    看著他們離去,伊安斯很快吃完了自己的早餐,若有所思向自己的房間走去,他完全沒有注意到,一雙眼睛一直注視著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樓梯轉角。


    因為房間太過狹小,伊安斯除了精神的修行無法做其他的訓練,於是,他鋪開了博爾給他的地圖,開始計劃他的旅行路線。從地圖上看來,整個大陸以大陸海岸線東南部的賽爾特海角為起始點,向著大陸東北部輻射,高文明種族的國度主要集中在海岸線附近,越靠近東北,法製健全的文明國度就越少,神聖同盟東北的大片土地,幾乎還處於荒蠻的原始狀態。


    伊安斯有兩個選擇,如果要往北,他可以穿越修蘭,經過閃光平原到達蠻荒之地;如果要向東,他有兩種方式,其一是從羅德鎮向南,通過修蘭南岸的港口乘船到達安提斯山脈另一側的地精管轄的中立港口城市-加斯科特,再繼續向東,就是銀月精靈的國度。另一個方法當然是他從陸地橫穿修蘭,翻越安提斯山脈,到達加斯科特,不過安提斯山脈的險峻大陸聞名,它被稱為天險,自然有它的道理。


    出於磨練自己的目的,伊安斯選擇了向北的路線,隻不過他選擇了一條更加艱難的路線,沿著艾爾蘭德之脊的山勢,從夜歌森林中穿行向北。這隻是一個初步的計劃,伊安斯準備具體的路線到時候視情況而定。


    酒館老板顯然對於處理早上那樣的鬥毆現場非常有經驗,伊安斯吃午飯的時候,所有的痕跡已經被清除一空,同樣的桌椅擺在了同樣的位置,根本看不出它們曾經全部被因為一場群架而被砸碎過。


    簡單的吃過午飯之後,伊安斯來到了傭兵公會,公會裏依舊熙熙攘攘,人來人往。昨天的那個雀斑女孩並沒有在接待櫃台後麵坐著,她原來的位置坐著一個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的青年。


    “你好,我是來參加傭兵考核的。”伊安斯走到他麵前說道。


    “你的名字。”青年抬起頭問。


    “伊…聖堂。”


    青年從桌子的左側拿出了一摞登記表翻看著,隨後抽出伊安斯昨天填寫的那張登記表道:“跟我來吧。”說完,青年帶著伊安斯走進大廳右側的一扇門,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到達了一個跟外麵的大廳差不多大小的大廳內,示意他在一排靠牆的椅子坐下後,他走到抱臂站在大廳中間的一個健壯男人的麵前,把伊安斯的登記表交給了他,然後轉身走出了房間。站在大廳中間的男人高大健壯,罕見的白色頭發被剪的很短,隻留貼著頭皮的薄薄一層,冒險者常穿的皮質外套穿在他的身上仿佛小了兩號,上麵的兩個扣子根本就扣不上,健壯的胸肌有一半露在外麵。


    伊安斯觀察了一下周圍,在他周圍已經或坐或站了十幾個人,看來考核還沒有開始,令伊安斯感到意外的是,他看見了那個連續兩天都在酒館喝酒的棕發男人,他坐在最邊緣的椅子上閉目養神。另一個吸引人注意力的就是伊安斯看見了一個女人,她有著火紅色的頭發,高挑的身材,和充滿野性美的五官,看起來年齡不大,大概隻有二十歲左右,在她的腰間掛著一把刺劍,她抱著雙臂站在那裏,對周圍或好奇,或垂涎的目光恍若未見。


    青年還是會不時帶人進來,當在伊安斯之後,第三個人被帶進來之後,站在大廳中間的男人拍了拍自己的手掌,他環視四周,看見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自己身上,就清了清嗓子,說道:“我叫科林斯,是你們這次考核的考官。考核的目的,是為了檢驗下你們的身手,以確認你們的實力是否有資格成為一個傭兵以及你們的傭兵等級,每個傭兵最高隻能接取和自己等級相同的任務,這樣可以有效避免你因為接了超出你能力限度的任務而白白浪費了我們彼此的時間和精力,甚至丟掉你的生命。”


    “獨狼,你過來。”科林斯向著棕發男人招了招手。


    “這是獨狼,他是一名b級傭兵,你們的考核內容就是和他交手,我會通過你們表現給予評價,有什麽問題現在可以提。”科林斯指著走到自己身邊的棕發男人說道。


    掃視了一下眾人,看見沒有人有異議,科林斯開始拿著登記表點名。


    一個個等待參加考核的人走了上去,傭兵代號獨狼的男人一直沒有使用任何武器,他輕鬆擊敗了每一個人,甚至伊安斯可以看得出來,他有意拖長比試的時間,以便讓每一個人展示出他們的特長,如果他願意,他可以輕鬆的在三五個回合之內製服大部分的人。伊安斯看不出來他實力的深淺,因為這些人根本不足以讓他用盡全力。


    當又一個人被擊敗,並垂頭喪氣的走下來時,科林斯將登記表翻到下一張,念道:“血玫瑰。”


    隻見那個紅發女孩走到獨狼麵前,拔出了自己的劍指向他,道:“使用你的武器,否則你會後悔的。”對於女孩來說,和未盡全力的對手比試是一種恥辱。


    獨狼認真的看了看女孩的眼睛,一掃之前的輕鬆,他麵色嚴肅的點了點頭,走到大廳的角落,拿出一對大概有他小臂長的爪刃戴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當獨狼重新站定在自己的麵前,女孩將細刺劍豎立在自己的雙眉之間,向著獨狼微微點頭,隨後把刺劍快速向下甩去,斜指自己身側的地麵,行了一個奇怪的禮節。


    看到這一幕,站在旁邊的科林斯的瞳孔一縮,仿佛想到了什麽,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行完禮後,年輕的女劍士微一蓄力,直接搶攻向獨狼。眼看刺劍如電光火石一般向著自己直刺而來,獨狼右手橫過爪刃,由下向上挑向刺劍,試圖把它撥開。但刺劍忽然變向,彎曲成了一個弧形,躲開了他爪刃的同時點向他的左肩,匆忙之間,獨狼隻能收回準備反擊的左手爪刃,並希望用它擋住刺劍,但女孩的手腕一抖,原本彎成弧形的刺劍再次繃直,並點向他的腹部,獨狼措手不及,隻能側過身試圖閃躲,但刺劍依然劃破了他小腹的衣服,並在他肌肉線條明顯的小腹上留下了一道血痕,不過幸好血玫瑰的劍勢已盡,獨狼一步後跳,並迅速用極快的腳步拉開了距離。


    低頭看著自己腹部的傷口,獨狼的臉色微微有點難看,一次攻擊,兩次變向,三個落點,完全在電光火石之間完成,這個年輕的女孩有著如此精湛的技巧,他有點太過托大了,自己完全不應該試圖跟她對攻,那是在以自己的短板去挑戰對方的強項。


    女孩站在他對麵也很驚訝,這看似簡單的一劍,卻是她所學的武技的精髓所在,要使用出這樣的一劍,可不是隻有努力就足夠的,雖然女孩對於這一劍的感悟,還遠沒有那些老家夥們那樣深刻,也沒有他們使用的那樣信手拈來,不著痕跡。但她的確是實實在在的領悟了這一劍的精髓,在家族中被稱為天才,在同輩中全無敵手,卻被眼前這個b級傭兵躲過去了。雖然他也受了點無關痛癢的小傷,雖然b級傭兵在大陸上也算是高手了,可是,女孩還是有點難以接受。


    女孩感覺自己的自信受到了打擊,她必須擊敗眼前這個人,才能讓自己的“強者之心”重新變得無暇。於是,她再次一抖刺劍,向著獨狼攻去。


    獨狼吸收了先前的教訓,他開始利用自己快速的腳步,靈活的身體和女孩遊鬥,而急於重拾自信的女孩一直在使用她所掌握的最強劍技-二段折射搶攻獨狼,事實上,雖然獨狼每次都以精彩的分毫之差躲過女孩的進攻,但他的心裏一直在暗暗叫苦,女孩全力施展的這種武技,隻有對戰的人才知道它有多麽的難以躲閃和防禦,刺劍充滿韌性的材質和圓形的劍身讓它可以向任何一個方向彎曲,也可以通過女孩手腕的控製彈向另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攻擊點,他漸漸被逼得接近了角落。


    當掃向獨狼太陽穴的劍尖再一次被獨狼用一個詭異的彎身躲過的時候,女孩心裏的焦急到達了頂點,一直使用二段折射搶攻讓她的體力已經快到達極限了,可是眼前的人速度極快,她感覺自己越來越難跟上他的腳步,一旦自己無法再跟上他,就是自己的落敗之時。汗水順著她的發梢滴落,她必須速戰速決。她觀察了一下獨狼所處的位置,發現這的確是一個機會,她決定使用自己還沒有完全掌握的一招劍技。在決定之前她在心裏微微猶豫了一下,那招威力太大,而且自己無法完全控製,有可能傷到眼前這個人,隻是這樣的猶豫在一瞬間就被她壓製了下去,除了家族那些老家夥,她從未失敗過,也絕不接受失敗。


    於是,所有人都看見,女孩做了一個把劍收在腰間的動作,在一個明顯的蓄力停頓以後,好像把原本收在腰間劍鞘中的劍瞬間拔出一樣,劍尖被快速的甩向向前方,隨後,整把劍亮起了鮮豔的紅色光芒,在劍尖處,無數的紅色劍芒爆發而出,絢麗而妖豔,如一朵血色玫瑰。


    從女孩蓄力就有所準備的獨狼,在女孩的刺劍甩出的一瞬間,就以讓人無法看清的速度躺倒在了地麵上,並且在背部著地的情況下,用沒有人知道的方式,以讓人匪夷所思的速度向著女孩移動,從她開立的雙腿之間鑽了過去。


    獨狼站在女孩身後,將一支爪刃從背後搭在女孩的頸側,看著距離自己三米外的牆角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孔洞,它們至少能讓人把三個手指插進去,他的臉色異常難看,聲音低沉的說道:“你想殺了我嗎?”


    “獨狼,冷靜點。”科林斯聽出了獨狼的殺意,立刻從遠處走了過來:“這裏是傭兵公會,你不能在這裏殺人。”


    他走到獨狼身邊,在他的耳邊悄悄說了什麽。獨狼聽到他的話後,臉色一變,但隨即恢複冷漠,道:“那又怎麽樣?教官,如果很在乎這條命我就不會來做傭兵了,我才不管她是什麽身份,誰如果想殺我並且沒有成功的話,就必須付出代價。”


    “獨狼,別這樣,她隻是一個被慣壞了的小女孩,她不是故意的,你應該能看得出來,她隻是一時衝動,你難道要和一個小女孩較真嗎?”科林斯無奈的說道。


    不過這個理由似乎反而得到了獨狼的認可,他猶豫了一會,還是緩緩的放下了搭在女孩頸間的爪刃,當女孩轉過身時,人們看見了她蒼白的臉色和滿臉的汗水,很明顯,那樣一個強大的劍技同樣透支了她所有的體力。


    伊安斯站在一群竊竊私語的人中間,目光火熱。他沒想到剛剛離開法師塔兩天,就見到了其他使用原力的武者,隻不過這種原力的使用方式的確如老人所說,相當粗淺。雖然女孩使用的劍技看起來威力強大,但同樣消耗巨大,而聖堂武士使用原力的方式,基本不會存在原力的消耗問題,因為他們從不會把原力逼出出體外。


    另外,老人教導過他一個道理,就是不管多麽強大的力量,先要攻擊到對手才行,力量,速度,技巧之間的平衡是最重要的,沒有最強大的武技,隻有在某種時刻最恰當的武技,聖堂的原力使用,可以更加有效的提高聖堂武士在戰鬥中創造和抓住機會的能力,這才是真正的強大。顯然眼前這個女孩還不懂得這個道理。


    不過,現在伊安斯最在意的是,他發現自己在看過女孩和獨狼的戰鬥以後,心中莫名的燃起了一股火焰,他渴望與他們戰鬥,看看自己和他們到底誰才是更加強大的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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