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血玫瑰,你的考核結束了。”科林斯對女孩道。


    女孩什麽都沒有說,她表情呆滯的從垂手而立的獨狼身邊走過,臉色蒼白的站在那裏。


    “看來你把她嚇壞了。”看著女孩的表現,科林斯用隻有自己和獨狼才能聽見的聲音打趣道。


    “這可不怪我,任誰差點死在一個莽撞丫頭的手裏都不會高興的。”獨狼對著科林斯聳了聳肩,道。他不在乎女孩是否道歉,正如科林斯所說,他不可能和一個莽撞的小姑娘較真,剛才他的表現,隻是生命受到威脅後,他的本能反應,可是現在他已經不在乎了。他甚至有點慶幸,僅存的一點理智讓自己沒有在第一時間殺了那個女孩,否則又是一個大麻煩。


    看見獨狼的情緒已經穩定了下來,科林斯指了指他腹部的傷口道:“有影響嗎?”


    “我承認我比你差遠了,可是難道連給一群菜鳥做考核我都無法勝任嗎?這點皮外傷還沒我不小心摔一跤來的嚴重,你說對我有影響嗎?”獨狼惱怒的道。


    “我明明就是好心。”科林斯撇了撇嘴,道。然後他拿起手中的登記表看了看,轉頭看向人群:“下一個,聖堂。”


    當伊安斯走出人群時,獨狼好像才剛剛注意到他,原本因為科林斯的話還暗自惱怒的他看見伊安斯突然眼睛一亮,他快步走到伊安斯麵前站定,笑著道:“居然是你,我昨天就注意到你了,還想找機會和你談談,沒想到這麽快就又見麵了。”


    伊安斯有些困惑的看著獨狼:“找我談?為什麽?”


    “這個可以晚點再說,現在,先讓我看看你的實力吧。”獨狼說完,擺出一個戰鬥的姿態。


    獨狼的話撩動了伊安斯心中的火焰,他點了點頭,緩緩的從腰間抽出雙刀,過往的訓練在他眼前如流水一般的劃過,四個月來,和老人進行的一場場從未勝利過的比試;別人還在熟睡中時,他獨自一人在冥想室中枯燥的精神修行;還有那在重力室中,汗流浹背的訓練。伊安斯終於明白了心中的火熱從何而來,四個月來,他和老人合謀,瘋狂的壓榨著自己。辛苦的磨練,現在,就是檢驗成果的時候,武者所有的付出,都是為了在戰鬥中收獲勝利的果實。


    伊安斯的精神前所未有的集中起來,所有雜亂的思緒都被驅趕出了腦海,周圍的景象通過心眼浮現在自己的腦海中,科林斯饒有興趣的目光,身後眾人看見獨狼仍未摘下爪刃時的驚愕而關注的表情,但是很快的,身周三米外的景象全都變得模糊不清起來,伊安斯左腳踏前,舉起手中的長刀,直指那個精神世界中唯一清晰的目標-獨狼。


    如此明顯的挑釁行為,讓身後的人發出陣陣嘩然之聲,但這些,都無法傳進伊安斯的耳朵,他的所有精神已經完全集中在了對手的身上。這一刻,伊安斯感覺自己進入了一種奇妙的狀態,兩種截然相反的情緒出現在他的心中,他的心火熱的沸騰著,卻又平靜專注。這是曾經作為天使時,他從未體驗過的感覺,他感覺自己終於對於老人說過的聖堂武士的驕傲有了一絲感同身受的理解。


    出乎眾人預料的是,受到挑釁的獨狼並沒有發怒,他站在那裏,擺著一個戰鬥的姿態,一動不動。站在旁邊的科林斯露出了嚴肅的表情,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兩人的戰場。很快,伊安斯身後的人們也發現了氣氛的異常,他們停止了喧嘩,整個大廳都變得安靜異常。


    從回到人群就一直目光呆滯的血玫瑰同樣感覺到了氣氛的改變,被拉回注意力的她同樣開始關注場中的兩人,感受著從眼前手持雙刀的黑發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壓力,血玫瑰已經明白了,作為焦點的獨狼正麵臨著什麽樣的困境。


    獨狼的確陷入了困境,他感覺到沉重如山的壓力,自己好像在麵對著一座看似平靜,卻隨時可能噴發的火山。獨狼感覺有一滴汗水從自己的腹部流下,流進了剛才被血玫瑰劃出的傷口,激起一種刺痛感。他知道不能再這樣僵持下去了,對手的氣勢已經完全壓製了他,如果再這樣下去,他會失去戰鬥的意誌,他必須打破僵局,所以,他大喝一聲,急速向著伊安斯突襲而去,在靠近伊安斯的時候,拖在身後的右手爪刃從自己的右上方向著伊安斯斜抓而去。


    看見獨狼的攻擊,伊安斯一直指向獨狼的左手長刀隨著他的手腕一翻,架住了爪刃,但從爪刃上傳來讓伊安斯感覺有些意外的巨大力量,於是,伊安斯順著這個力量用左手的長刀在爪刃上一觸即收,利用爪刃被微微拖延的時間,伊安斯向右邊側身,用右手的長刀架住了爪刃,並順勢轉身,他把左手的長刀收在右側腋下,在完成了一個將近三百六十度的轉身後,他利用轉身的力量,將左手的長刀橫削向獨狼的腰間。獨狼見狀,收回自己的爪刃,以詭異的腳步和匪夷所思的速度後撤,長刀的刀尖差之毫厘的從他的身前劃過,但是剛剛鬆了一口氣的獨狼瞳孔驟然緊縮,伊安斯的攻擊並沒有完結,利用轉身的慣性,伊安斯右腳踏前,收在身後的右手緊握長刀,驟然直刺而來。


    看著在眼中急速放大的刀尖,獨狼停住腳步,以爪刃橫向向上全力格擋長刀,長刀不是刺劍,它無法轉向,所以伊安斯的右手隨著被格擋的長刀高高揚起,中間空門大開,獨狼眼中一亮,右手爪刃回收腰間,微一蓄力,就欲反擊。但是伊安斯的眼中毫無慌張,他再一次將左腳踏前,左手的長刀由下向上斜撩向獨狼,萬般無奈之下,獨狼隻能用左手的爪刃去格擋伊安斯的進攻,但當爪刃和彎刀接觸的時候,獨狼卻感到從刀上傳來的力量微乎其微,他剛剛察覺到不妙,就感覺左手的爪刃一沉,伊安斯已經利用手腕的翻動將獨狼的爪刃壓在了長刀下麵,與此同時,沒有給獨狼掙脫的時間,伊安斯沉聲發力,發出“喝”的一聲,原本高高揚起的右手長刀向著獨狼當頭劈下。


    獨狼知道自己無法格擋這蓄力已久的一擊,他的腳下亮起一團明亮的光芒,隨著一聲爆響,獨狼飛射向自己的左後方,躲開了伊安斯的攻擊,也終於脫離了伊安斯的追擊範圍。


    血玫瑰麵色複雜的看著伊安斯麵前被獨狼的踏碎的地板,在今天,她所有的驕傲和曾經堅信的東西被打擊的支離破碎。


    如果說當獨狼把爪刃架在她的頸間時,現場除了科林斯還有第二個人感受到了獨狼的殺意的話,那無疑就是她自己,作為當事人的她甚至比科林斯的感覺還要更加深刻,那時的她感覺自己就像一隻被毒蛇盯上的青蛙,生死間的大恐怖讓她現在回想起來還不寒而栗,她沒有癱坐在地上哭鼻子隻是因為她當時已經害怕的做不出任何動作了。


    而現在,看見了伊安斯和獨狼電光火石的交手以後,血玫瑰發現,獨狼擊敗她根本未盡全力,這也許會讓曾經的她感到恥辱,可現在,她卻根本生不起氣來。這一刻,她發現她曾經為之驕傲的,以為自己的擁有的“強者之心”和高超的劍技是多麽的可笑和自以為是,自己曾經驕傲的像一隻開屏的孔雀,現在回想起來,這在別人眼中又該是多麽的愚蠢,這個認知甚至讓女孩有一種結束自己生命的衝動。


    可是除了女孩自己,沒有人有多餘的精力去關注她的情緒,每一個人都瞪大眼睛看著大廳中央的兩個人,剛才兩個人的交戰兔起鵲落,現場的菜鳥們能看清的人沒有幾個,但是對戰時,伊安斯隻是如閑庭信步般的走了幾步,卻是步步向前,獨狼雖然輾轉騰挪,卻一直在後退,最後更是不得不使用鬥氣脫離對手的追擊範圍,兩相比較,高下立見;而現在相互對恃的兩人的狀態大家也都看得清清楚楚,獨狼如臨大敵,伊安斯氣定神閑,而且看起來還有點走神,他盯著麵前的那塊碎掉的地板,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事實上,獨狼雖然使用鬥氣脫離了伊安斯的攻擊範圍,但是伊安斯仍然有追擊的辦法,他停下來是因為他又見到了一種使用原力的方式,獨狼的使用方式雖然更加簡單粗暴,但顯然比血玫瑰的劍技實戰意義更大。不過獨狼在使用完鬥氣以後,伊安斯仍然感覺到他的原力氣息比原來微弱了一些,看來這種使用同樣是以消耗原力為代價的。但伊安斯不知道的是,血玫瑰使用的劍技名字就叫血玫瑰,那就是她傭兵代號的來源,女孩並沒有完全掌握這項劍技,它並不是這麽使用的。這個紅發女孩出自一個擁有兩百多年曆史的古老傳承,他們的祖先曾經使用細刺劍這種武器,在大陸上四處挑戰武技高手,並且從未戰敗過,他被稱為劍之華爾茲,而血玫瑰,就是他自創的獨門劍技之一,這樣的劍技又怎麽可能像伊安斯看到的那樣沒用呢。


    伊安斯在心中略微分析了一下獨狼和血玫瑰鬥氣使用的優劣,不過考核還沒有結束,所以伊安斯很快又把注意集中到了獨狼身上。


    看見伊安斯的架勢,科林斯連忙說道:“好了,聖堂,你的實力我已經看到了,考核到此為止。”


    與那些菜鳥不同,伊安斯與獨狼的交戰過程科林斯看得清清楚楚,雖然他僅僅斬出四刀,但是科林斯已經看出來了,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技巧,都使用的恰到好處,看似輕鬆寫意,但他的每一個進攻動作都把能夠利用的優勢利用到了極限,這樣的武技,已經到了武道的高度,雖然不知道他在武道的路上走出了多遠,但絕不是獨狼可以對抗的,讓他們繼續戰鬥下去毫無意義。連科林斯自己都有一種親自和他一戰的衝動,如果不是今天是傭兵考核,科林斯一定會把這種衝動付諸實踐的。


    聽到科林斯喊停,伊安斯向著獨狼點了點頭,把雙刀收回了刀鞘,轉身走回了人群。在確認自己即使不使用原力,也可以擊敗獨狼後,伊安斯心頭的火熱就已經平息了,獨狼和艾文老人相差太多了。事實上,伊安斯能在短短四個月內擁有如此高超的實力,是一件非常違反常理的事情,主要原因在於,艾文老人並不像一般的武技老師那樣慢慢引導學生自己領悟,他使用的方式簡單粗暴,不說最後一個月已經達到一點六倍重力的訓練室,就算艾文老人自己給伊安斯做實戰訓練時,他也從來沒保留過自己的實力,而且還是在伊安斯手中拿著一對在行家眼中,隻能叫殘次品的長刀的情況下,可以說,伊安斯的成果,完全是在每天數倍於普通武者的訓練強度的情況下,被壓榨出來的,這得益於伊安斯曾經是個神民,神國中的環境讓他擁有了一般人更強大的體質;他曾經又被聖光之翼改造過身體,再加上每天的精神修行所吸收的聖光元素同樣能改善體質,修複身體損傷,如果換成一個普通人類的話,早就練廢掉了。當然,伊安斯並沒有見過其他武者是如何訓練的,所以也就無從對比。


    在伊安斯的考核完成以後,後麵幾個人考核,也波瀾不驚的結束了。短暫的等待後,伊安斯收到了一個傭兵徽章和一個小冊子,不知道是因為伊安斯的實力,還是科林斯對每個人都會說,反正在交給他徽章的時候,科林斯對他說道:“你的初始傭兵等級是c級,這當然不符合你的實力,但是這是剛剛通過考核的傭兵可以擁有的最高等級,至於怎麽晉升,回頭你可以問問獨狼,那小子好像有事找你。那個小本子上是公會的章程,不過沒什麽可看的,傭兵公會是個很鬆散的組織,不接任務沒人會管你,接了任務也不一定有人管你。”


    “教官,你這就是廢話,說了跟沒說一樣。”獨狼從科林斯的身後走上來,插嘴道。他不理會科林斯看著他,仿佛想要殺人的表情,轉頭看著伊安斯,在他的臉上,絲毫看不出剛剛敗給伊安斯的沮喪,他笑著說道:“聖堂,我想到了你的實力很強,但沒想到你居然這麽強,連我都打不過你,你有時間嗎?我想和你談談。”


    …


    “你可以通過做任務來積累你的積分,當你的積分積累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可以申請晉升,晉升時會允許你接取公會指定的高一級的任務,一般負責人會給你安排一些難度比較高的任務供你選擇,如果你連續完成了三次任務的話,那麽你就成功晉升了。”坐在酒館角落的沙發上,獨狼詳細的解釋道。


    伊安斯點了點,又問出了一個問題:“不同等級的任務有什麽不同嗎?我是說除了難度更高,更危險以外。”


    “當然是酬金更高啦。”獨狼翻著白眼道:“不過也不是一定的,酬金在於雇主願意給多少,難度等級則是公會內部評定的,比如幫某個貴族小姐尋找她丟失的寵物,這個任務的難度等級還不如一個普通的d級任務,但它的酬金很有可能會高過某係c級甚至是b級任務,不過同樣的,會有很多人去接這樣一個任務,而最終,誰能找到它往往和實力無關,全看運氣。所以,像你我這樣的人,並不適合去接那樣的任務。”


    聽完獨狼的解釋,伊安斯大概了解了傭兵公會任務的模式,他點了點頭,然後對獨狼說道:“我明白了,謝謝。現在說說你找我有什麽事情吧?”


    獨狼看了看四周,因為還是下午,酒館裏並沒有什麽人,但他還是壓低了聲音,湊近伊安斯說道:“是這樣的,我在夜歌森林裏發現了一隻鬼麵蜘蛛。”


    獨狼原本以為伊安斯會露出驚訝的表情,可是他失望了,看著伊安斯毫無反應的坐在那裏等待他的下文,他隻能繼續說道:“聖堂,也許剛剛成為傭兵的你還不太了解這種生物,鬼麵蜘蛛是地下世界的物種,它們不應該出現在夜歌森林…”


    聽完獨狼的講述,伊安斯終於知道他要做什麽了,鬼麵蜘蛛是一種巨大而凶猛的生物,名字來源於他們背上的鮮紅色的像鬼臉一樣的花紋,這種生物光是身高就有三米多,長度大概在八到十米左右。獨狼發現了這隻鬼麵蜘蛛後觀察了它好幾天,發現它住在一個很深的山洞中,但這個山洞並不通往地下,盡管不知道這頭鬼麵蜘蛛是哪來的,但這些對於獨狼來說不重要,重要的是,鬼麵蜘蛛的毒牙和毒囊是重要的煉金材料,而鬼麵蜘蛛由於它生活在卓爾主宰的地下世界而使它非常難以捕捉,因此,這兩種材料也是珍貴異常。很顯然,獨狼無法獨自狩獵如此強大的生物,所以,他才回到羅德鎮,希望組建一個臨時團隊狩獵這隻鬼麵蜘蛛。


    “伊安斯,我需要實力強大而值得信賴的幫手。”獨狼誠懇的說道。


    “為什麽找上我?我們今天才剛剛認識。”伊安斯反問道。


    “我見過和你同樣的眼睛,擁有這樣的眼睛的人全都值得信賴。”獨狼的語氣有些異樣的說道。


    伊安斯看出來他不願多說,也就沒有繼續追問,在認真的思考了一會之後,他答應了獨狼的請求。雖然出來之前,法師塔中的幾乎每個朋友都告誡過他不要輕易相信陌生人,但他仍然覺得獨狼是個值得信賴的人,既然要遊曆大陸,磨練自己,那就隨遇而安好了。


    “好的,有了你的加入,我們的人也就夠了,我要為出發做些準備,我們三天後出發,到時候我來找你。”獨狼高興的說道。


    …


    清晨的陽光並不是十分刺眼,但站在窗邊盯著它看得久了,仍然讓伊安斯的眼前出現一團團光暈,自己的第一次冒險將在今天開始,伊安斯的心中並不十分平靜,這是他這次遊曆的開始,他要在這個過程中磨練自己,成為一名優秀的聖堂武士,好為艾文老人把他的聖堂之道傳承下去;他要閱遍世間百態,在父神對自己的教導和這個世界的現實中,依靠自己的心尋找到一個平衡點,讓自己的未來不再迷茫;甚至,也許他還能尋找到父神讓自己來到這裏的意義。


    在未來,他會遇見怎麽樣的精彩?又會得到什麽樣的答案呢?伊安斯憧憬著。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伊安斯的思緒,門外傳來獨狼的聲音:“聖堂,你在嗎?我們該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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