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皆有因果,種什麽因,結什麽果。


    這道理不複雜,適應於任何時代。當你在懊惱,為什麽會是這樣時,你要思考,這種結果的前因是什麽。當你在喜悅時,也要多想想,你種了什麽善因。


    一個有福氣的人,不是無緣無故的福氣,是自己賺來的。你給予別人的越多,得到的福報越多;你吝嗇自己的東西,不舍得給人,福報就越少。


    李安收到了一張請貼。


    那日,隨蒙毅從樹林中回來,他就搬離了馬房,在搬離馬房的時候,老楊頭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歡迎回來。”


    請貼很正式,也很意外。


    意外的是,蒙誌要宴請上次查案的三人,張玉春,陳府尹,還有吃貨黃聖衣,卻沒有想到,請貼也有自己的一份。


    從清幽湖間小道一路走來,就可以看到,都城中最為有名的醉仙樓,在不遠處的竹林之中忽隱忽現。


    醉仙樓沒有設在鬧市,反而在一處比僻靜的園林之後。那片園林,有處小湖,湖邊有不少竹林,隨著晚風不停搖曳。


    竹林之間,有一條青色的石板小路,小路盡頭便是都城裏最為著名的醉仙樓了。


    醉仙樓裏最有名的是二樣東西,一樣是醉仙樓的酒——竹葉青。還有一樣就是西湖醋魚。


    酒這具身體好像還沒有喝過,但那道西湖醋魚,好像吃過。


    那道西湖醋魚,端上來之時,香噴噴的鮮美之氣漫延迂回,縈繞鼻端,令人垂涎欲滴。聞其香,心曠神怡;償其肉,回味無窮。


    新鮮滑嫩,汁多味美。


    李安正在回味之時,冷不丁,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


    “你那天和我去現場,是否早己知道了密室形成的原因,為何不說?”


    是蒙誌,不是蒙誌帶著,他可能早己找不回醉仙樓的路了。


    李安站在青石板的路上,想到那一日,禦史蘇貽琦宴請首輔大人李斯,李安饞魚,就硬纏著李斯帶了過來。


    沒想到,第二日就發生了滅門之禍。


    仿若就在記憶的昨天,李安有些恍惚,精神略顯迷離地說道:


    “你不是沒有問我?”


    蒙誌苦笑,雖知你是首輔大人李斯之子,想必不笨,卻怎麽知道,你有那麽聰明。而且也沒聽聞過李安這人究竟如何,隻知李斯有子,但之前卻從未見過。於是,又說道:


    “為何之前從未聽人說起過你,要知道之前的你可是堂堂首輔之子。”


    首輔麽,那己經是過去時了。而就算在以前,也從未享受過首輔之子的好處。過去的十五年,他從未在首輔待過,不知是因為李斯的謹慎,還是什麽原因,而秦皇駕崩之後,剛接回李府的他,就麵臨著滅門之禍。


    唯一享受過的一次好處,也許就是滅門之前的那道西湖醋魚了。想不到今天又來到了這個地方。


    李安苦笑道:


    “我之前不在都城。”


    “難怪。”原來父親早知道,這都城裏,從來沒有人知道李安。


    “那你為何不早點告訴我那密室之事?”


    “你不問我,我又為何要說?”李安從不是主動攬事之人。滅門之後,更不會主動挑事了。


    蒙誌有些無趣,再也不說話,一腳便邁進了醉仙樓的大門。


    “蒙大人,他們早己到了。”店小二看到蒙誌到來,立馬迎了上來。


    略有些好奇的眼神看了下李安,這人是誰,好似見過。


    但不敢有絲毫怠慢,快步向前,將蒙誌引向廂房。


    廂房坐著三人,一人正是那錦衣衛的百戶張玉春,一人是京兆府陳漢陳府尹,還有一人就是怎麽也吃胖的朝天觀六弟子,黃聖衣,一直想要李安成為她的人的吃貨黃聖衣。


    見蒙誌進來,三人站起身,同時道:


    “蒙大人”


    “此次召集各位前來,一來是感謝各位在密室案中的貢獻,但案件還沒有查出,需要各位再多努力些。”


    蒙誌輕輕地甩手,霸氣的直接坐在了主位之上。


    “是,我們會盡快破案。”京兆府是邢部的下屬部門,陳府尹趕緊答道。


    “蒙大人,現在隻是你們邢部的事了,錦衣衛在破解密室之秘後,不會再插手。”張玉春站起來,身子筆直的說道。


    蒙誌有些意外,那個保正可不簡單,錦衣衛就不插手,就不再插手了麽?


    蒙誌看向張玉春:


    “張百戶,你們都統可有什麽交待?”


    “沒有,我們錦衣衛的職責不在於此,這是你們邢部的事情。”


    “別說什麽案情了,現在早己移交京兆府,趕緊上菜,我要吃西湖醋魚。”吃貨的嘴裏,永遠都隻有吃的。


    說完,還對李安眨了眨眼睛。


    那雙會說話的眼睛,仿若在說,對,不僅有西湖醋魚,還有那灌湯包。


    “好,今天不說案子,隻為破了密室之秘,不讓大秦再動刀戈而謝各位。”蒙誌抬手一招。


    旁邊的侍從快步向前。


    “去安排吧。”


    五人圍著桌子,氣氛忽然間有些沉悶,誰也不再說話。


    不一會,酒菜很快就端了上來。


    黃聖衣那雙星眸,盯著那盤魚,就再也沒有離開視線。陳府尹低著頭,也不知在想些什麽。張百戶身子坐得板正筆直,雙眼目視前方,表情上更是一絲不苞,麵前的碗筷也擺得整整齊齊。


    蒙誌端起酒杯,舉起來說:


    “來,一起吃酒”


    李安也學著蒙誌端起酒杯,站了起來。


    黃聖衣臉又被食物撐起,鼓起猶如小籠包的臉,看也沒看,坐在那裏,筷子不停的掃向桌上的食物。


    喝酒,也要等到吃完東再喝,觀主可說過,喝酒之前,先吃些東西,可以養胃。


    張玉春與陳府尹也端起酒杯,四人一飲而盡。


    一股辛辣之味從李安的腹中,直竄上來,猶如一道烈火直衝腦門,這具身體還未喝過酒,有些不適應,滿臉一下子就變得通紅。


    酒很烈,嗆了咽喉,迷了雙眼。


    男人豈能不喝酒,前世的自己每一次執行完任務,總會與戰友們在假期裏,舉杯豪飲,記得有一次豪飲,借著酒勁,寫了一首詩。


    風吹落葉舞晴空,我奏狂歌喚英雄。


    歌罷舉杯問蒼天,蒼天亦笑我精誠。


    杯中自有天上月,腹內更牽萬種情。


    一生大醉能幾回,何不豪飲到天明。


    今日無法飲到天明,一杯下肚,身體卻有不適,李安站起來,走到窗邊,推開窗戶,放眼望去。


    竹林在夜風中不停的搖曳,一片片竹林閃著暗淡的綠光。仿若所有的一切陷入了無盡黑暗、黑暗……


    黑暗竹林裏那條青石小路上,走來了一個尋常富翁模樣的人。


    刹那間,李安身上的酒就散發了,腦海之中一片激靈。


    那是禦史蘇貽琦。


    他似乎很熟悉這裏,隨意的與醉仙樓的小二擺了擺手,示意其離開,然後順著醉仙樓院牆青竹掩映下的一條石徑向湖畔某處院子走去。


    這裏,他就走熟了,自然不需要有人帶路,也不擔心有人看到。醉仙樓一側有一排全是獨立分隔的小院,極為私密,而且他每次來前都會預約,也不會發生撞車這種事情。


    至於安全,他更不用擔心,都城裏的治安向來極好,更何況誰都知道這樓子的東家,有都城裏天下第一樓的背景,少有人敢來這裏惹事,又有誰敢來惹事。


    天下第一樓不是酒樓,而是趙千歲辦公場地。而這裏才是都城裏的第一酒樓,不久有好喝的酒,有西湖醋魚,更有……


    一路踏石而行,蘇貽琦望著越來越近的小院,腦子裏也越來越興奮起來,腳步開始邁得飛快,肥碩的身軀在這一刻也變得輕靈。


    禦史大人並不知道,就在那幢醉仙樓的一間廂房裏,有一名少年半倚著窗戶看著他,臉上似笑非笑望著自己的背影。


    上次吃西湖醋魚的那晚,李安記得。


    這位禦史大人在那晚的酒桌上,對首輔大人李斯說過的一句話。


    “大人,據我得知,趙檜是改了遺詔,先皇是要傳位於秦政,不是秦天,我這裏有證據。”


    李斯從禦史蘇貽琦的手中接過一物,麵色變得鐵青。


    那物也不知什麽,李安那天沒有注意,而第二天,也不知朝堂發生了什麽,隻知那天,聖武皇帝秦天傳旨,李斯謀逆,誅九族。


    李安目送那位禦史大人布入小院,轉身回到桌上,心裏卻不平靜,內心不停在呼喝,喝完酒,去殺人。


    坐在桌上,不知他們在聊些什麽,此刻酒己清醒的他,端起酒杯道:


    “吾雖不能飲,但男兒壯士豈有不飲酒之理。”


    黃聖衣抑起小籠包的臉,有些奇怪的看著他,他不知李安真實身份,也不知李安是未來的老七,隻是單純的以為,蒙誌帶他來,隻是因為他破解了密室。他還是那個馬房的下人。


    於是伸出腿,踢了踢李安。


    好似在說,喝什麽酒,趕緊吃東西,找時間給我再做做灌湯包。


    她不知道,李安是蒙誌用請貼正式邀請而來,更不知道李安骨子裏,有著放蕩不羈的性格,雖未表露,但實在是李安懂得隱藏。


    張百戶看向蒙誌,陳府尹坐在那裏沒有說話。


    在蒙誌端起酒杯的同時,他們倆也站了起來。


    飲盡杯中酒,方能去殺人。


    不勝酒力的李安,在喝完這杯酒後,就一下倒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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