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素婉聽出了她話裏?的敷衍,白眼一翻,覺得沒?趣,懶得再理她。


    正好手機進來一條信息,周凜月解鎖點開,看清消息來源後,她頓了頓。


    “秦晝”兩個字此刻顯得格外刺眼。


    她也不?知在想些什?麽?,神情閃爍了一下,才將信息點開。


    ——晚上八點,有空嗎?


    八點?


    她握著手機,回頭去和林昭確認:“今天的演出是確認推遲了嗎?”


    她提前幾天收到的消息,舞台出了點問題,需要重新調整,所以演出時間又往後推了一周。


    林昭懶洋洋的窩在椅子上玩手機,頭也沒?抬:“對,推到下周了。”


    得到準確的回答後,周凜月編輯內容,回複過去。


    ——有空的。


    那?時秦晝坐在車上,準備去審視下一個項目。


    車子途徑一片密林,狹窄的單行車道,兩旁都是高聳的懸鈴木。


    蕭蕭秋林下,一葉忽先委。


    他看著對話框裏?多出的三個字。


    仿佛隔了手機屏幕都能看見小姑娘一臉認真的模樣。


    她不?管做什?麽?都很認真。


    有種愚鈍的聰明。


    他低眸勾唇,笑意比這早秋的寒意還要淡。


    ——嗯。待會我讓人去接你。


    消息發出去後,那?邊幾乎是秒回。


    ——好的。


    他又問:


    ——在做什?麽??


    她這回倒是過了很久才回他。


    等待的時間裏?,手機的屏幕仍舊停留在與她的對話框上。


    車子開往密林深處,新項目的地址在一處天然的湖泊旁,他有意建個溫泉酒店。


    專門找了風水師父看過,地段和朝向都是最好的。


    他雖然不?信這些,但?有的是人信。


    好似在秋風裏?浸過一圈,葉子邊緣泛著黃。


    空氣微涼,進到肺裏?。


    他收回視線,虛闔著眼。


    終於等來了她的回複。


    是一張照片。


    淺棕色的紙質外賣碗,裏?麵是各種綠色的蔬菜和藜麥。


    ——剛剛去拿外賣了。


    他將圖片放大,找出了幾片薄如蟬翼的牛肉。


    ——就吃這個?


    ——店家還送了我一瓶燕麥牛奶。


    她應該還挺高興,連那?瓶燕麥牛奶都專門拍下發給了他。


    裝在透明的塑料瓶裏?,她拿在手上拍的,裸粉色的指甲入了鏡。


    他又問:


    ——好喝嗎?


    這次仍舊是一張照片。


    還是那?瓶牛奶,比剛才少?了一半。


    明顯被她喝過。


    ——很好喝。


    她用實際行動證明了到底有多好喝。


    秦晝不?由自主的,喉間溢出一聲輕笑來。


    前方開車的司機抬眸看向車載後視鏡。


    見他低睫看著手機,眉眼自然流露出的溫柔,並?不?刻意。


    車內格外安靜,四麵車窗都是封閉的,連電台都沒?有開,除了偶爾傳來的手機震動音。


    司機眼觀鼻鼻觀心,不?讓自己?發出半點多餘的雜音,打?擾這片祥和。


    周凜月的電話是悄悄接通的,那?份蔬菜沙拉吃得她胃裏?泛酸,於是兩口之?後就擱下筷子。


    她從?化妝間溜到後門,外麵的窄巷九點前都很熱鬧。


    正對門就是一家奶茶店,立在店門旁的led燈不?管開業還是歇業,都時刻亮著燈。


    更多時候,它反而起到了這條街上最關鍵的照明作用。


    “你吃飯了嗎?”


    她接個電話都像是在避著誰,聲音很輕。


    “還沒?,待會去對付幾口。”他問她,“這麽?快就吃完了?”


    周凜月的語氣聽上去有些憋悶:“太難吃了,我吃了兩口就給扔了。”


    正好到了路邊出攤的時間點,電喇叭傳來提前錄好的宣傳語。


    “桂花糕兒,好吃的桂花糕兒。”


    周凜月聽著,卻無?動於衷。


    秦晝的尾音裹上一抹笑:“不?餓?”


    “餓。”她的聲音有氣無?力,“可是下周有演出,我要是長胖了,演出服該穿不?下了。”


    他故作遺憾:“是嗎,那?今天晚上不?就什?麽?都吃不?了了。”


    北城那?麽?大,一萬多平方千米。


    他那?邊下起了雨,而周凜月這兒,卻是豔陽高照。


    他們看著同一片天空,不?同的景色。


    無?人再說話,靜謐的空間內,司機打?了個噴嚏。


    他放緩了車速,與秦晝道歉。


    秦晝搖搖頭,提醒他將暖氣調高一點。


    周凜月的聲音飄出來,她鄭重其事:“奶奶說,一想二罵,他不?是感冒了,是有人在想他。”


    不?知道從?哪兒聽來的幼稚言論。


    他卻配合她的幼稚,笑著問她:“那?如果是三個呢?”


    “那?就是感冒了。”


    他又問:“四個呢。”


    她被問住,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後含糊一句:“那?......乘以四倍的想。”


    又恢複到之?前那?樣的寂靜了。


    周凜月看著對麵顧客絡繹不?絕的奶茶店,已經?走了三個客人,她還是沒?有等到秦晝再開口。


    她猶豫很久,小聲問他:“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他不?緊不?慢,聲音壓低時,沾了些撕扯不?開的綿軟,堵在人胸口,情緒都被軟化,“如何才能打?四個噴嚏。”


    那?種感覺很奇妙,明明沒?有肌膚之?親,可那?種自然流露的寧靜,讓冷風都變得柔和。


    這通電話一直持續到秦晝抵達目的地,仍舊沒?有掛斷。


    司機撐傘下車,繞後後排安靜等著,等秦晝打?完這通電話。


    可他不?說話,也不?掛電話,隻是保持這樣的姿勢,持續了很久。


    他的眼神是柔的,自然狀態下的唇角也是柔的。


    男人坐在黑色的邁巴赫裏?,一身正裝,往日淩厲的氣場也失了棱角。


    他像是冬日裏?的一場冷雨,透著刺骨的寒意,但?不?會直接給你來一擊重創。


    比起身體的痛,他更傾向於精神的折磨。


    待冷雨凝成冰,這段看得見盡頭,又不?得不?眼睜睜等下去的時間,精神是最大的磋磨。


    秦晝不?是個好人,但?他是一個合格的商人。


    可是此刻,所有淡冷紛紛不?在。


    至少?在此刻,他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丈夫。


    -


    下午五點,周凜月被一輛銀灰色的阿斯頓馬丁給接走。


    駕駛座上是秦晝。


    她眨了眨眼,有點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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