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不必擔憂,趕明兒讓裁縫上門就行。”爾珍道。


    “那可要盡快,還有讓黃牙婆過來,我還得挑幾個人進來。”鬱氏絕對不想委屈自己的女兒。


    ……


    這是瑤娘頭一次睡在原來住過的地方,這個東廂房幾乎是她閨中時都住在此處,偶爾夏天太熱,才會去花園的涼房住幾天。


    聽說當初也想讓她們姑娘家都一起住後罩房,但又有寄居在此的親戚,因此她就一直住東廂房了。


    東廂房一共有三間,下人們住倒座房,走東邊遊廊過去就是。


    白英和白芷鋪床後,又去廚下端了幾樣小菜過來,炒雞片、煨香蕈、香珠豆炒蝦仁這些都是鮮而不膩的菜,瑤娘本身舟車勞頓,此時也覺得胃口大開,吃了滿滿當當一碗飯,還添了小半碗,方才覺得精神頭好。


    銀容又從外回來道:“五娘子,三娘子那邊因為老太太留下,咱們老爺就讓三娘子去老太太那邊住下。”


    比起白英和白芷年紀還小,銀容是有意施展身手,瑤娘對這樣的人,隻有多加鼓勵了。


    “嗯,這也不稀奇,三姐姐和叔祖母關係一向很好,再者,她和時貞二姐姐年齡相仿,她二人在一起也不奇怪。”


    銀容道:“五娘子聰慧,這倒也尋常,是天大奶奶那裏。奴婢稍加打聽說大夫去看過了,天大奶奶那裏的確是受了驚訝,然後小……”


    她想說小產,但是怕瑤娘聽不懂,還有小孩子聽了這個也不好。


    瑤娘卻道:“我知曉是肚子裏的孩子沒了。”


    銀容鬆了一口氣,點頭:“這事兒說起來就是那四姑娘的錯,那個抱狗的丫頭棗兒都說了,她說翻雪正在吃狗食,四姑娘想和它鬧著玩兒,就裝作和翻雪搶吃的,您也知道狗是很護食的,正好著天大奶奶奉大太太的命,去喊四姑娘出來,這不就碰上狗正對著四姑娘叫喚,她也是護著小姑心切,上去用腳踢了狗一下,狗就乘勢咬了她一下。”


    “天大嫂子現在身體如何?”瑤娘問起。


    “大夫估摸著要調養,隻是咱們家裏要辦喜事,大夫也要避著些。”銀容有些怪周氏不中用。


    瑤娘卻是越想越奇怪,任氏和周氏甚至是四姐姐那裏都有不少丫頭婆子伺候,周氏那麽恭謹小心的人,居然會主動替時芳擋狗,感覺不太可能。


    難道就為了訛詐捐監的錢,據瑤娘所知捐監也不過八十兩到一百兩,這些銀錢周氏手裏未必沒有。還有陷害範氏就更不可能了,範氏是長房長媳,她是二房長媳,就是範氏出什麽事兒,和她也沒半分關係,長房可是有好幾個兒子的。


    罷了,此時想不清楚的事情,日後多留心,必定會知曉。


    “銀容,我看事有蹊蹺,你留心些就是,我們快些梳洗歇下吧。”瑤娘今日去叫羅至正,也是想快些平息此事,否則,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任氏在那裏嚷嚷無所謂,可影響到父親官聲就不好了,最重要的也是替鬱氏和範氏解圍。


    次日,瑤娘是被人弄醒的,她總覺得鼻子癢癢的,突然一睜眼,發現是敬皓這個小壞蛋。


    “姐姐醒了。”敬皓奉上大大的笑臉。


    他乳母宋媽媽道:“五娘子,咱們三少爺,一起床來就要來找您,我是攔也攔不住。成天想和您一起玩呢。”


    再大的起床氣遇到敬皓這樣撒嬌,也都氣消了,看他把鞋子一脫,就摟著瑤娘姐姐來姐姐去,瑤娘刮了刮他的鼻子。


    姐弟倆正準備過去的時候,敬柔就把自己知道的知無不言都說給鬱氏聽:“太太,昨兒老太太罵了大伯母一頓,具體怎麽說的我不知曉,隻是看大伯母從甘泉居出來,臉色很難看。”


    “唉,此事就別提了,否則,大家說來說去,怪在你四妹妹頭上可就不好了。”鬱氏狀似寬和道。


    敬柔立馬道:“您說的是,我也是如此想的,不過,這般,嫂嫂就無事了,翻雪暫且讓它在東跨院玩幾日,等風頭過了,再帶它去園子裏遛狗,要說此事,翻雪最無辜了。”


    範氏聽了麵露感激,雖說不是她放狗咬人,但總和她的狗有關,昨兒相公就說把狗送出去算了。


    瑤娘在簾外聽了羅敬柔這番話,真是要為她鼓掌,先是這麽早來向鬱氏告密,這讓即便對她提防的鬱氏也會產生一種,她對瑤娘隻是有些小女兒家的嫉妒罷了,但心是向著長房的,同時又把範氏摘了幹淨,讓範氏心生感激。


    可昨兒陪範氏去向任氏解釋的人是鬱氏,解圍的是羅至正,在中間承接的人是她羅瑤娘。真正要出力的時候看不到她的人,現在攬好處時,就跑的很快了。


    一瞬間好處就讓她得了。


    重生以來,任何事情都有變數,就是羅敬柔興許這輩子能活下來也說不定,所以自己不能有她前世死了,這輩子就放任她如此侵吞蠶食的想法。


    想到這裏,她靈機一動,讓丫鬟們掀開簾子進去。


    第11章 學習管家


    鬱氏正呷了一口茶,又見瑤娘姐弟走進來,忙對爾珍道:“你去讓人擺了早點過來,別餓著大家了。”


    瑤娘則一進門就關心的對範氏道:“大嫂,翻雪無事吧?”


    “沒事兒,昨兒還睡的頂好。”範氏笑道。


    瑤娘開心道:“這就好,我以前在鍾家的時候,村子裏的狗咬了人,不是被打的遍體鱗傷給人出氣,就把狗烹了。我怕翻雪這樣,就去找爹爹了,還好翻雪沒事兒,這下我就放心了。”


    範氏這才知曉是瑤娘讓公爹去的,要說這府上誰權威最大,當然是公爹了。她看瑤娘年紀小,倒是個熱心腸。


    因此,她對瑤娘也殷勤起來,用膳時,多往瑤娘這裏布膳,看的羅敬柔在心底冷哼一聲。沒想到這個瑤娘,三言兩語就扭轉了局麵。


    對羅敬柔的小心思,瑤娘當然一清二楚。有些人就是這般,辦事的時候看不到人,要好處的時候跑的溜快。


    自從羅至正任了吏部考功司郎中後,上門拜訪者不少,羅敬柔雖然聰穎,但她的年紀小,延平侯老夫人也不會教她管家,鬱氏倒是不特地瞞她,甚至讓時雨也過來,大家一處耳濡目染。


    為何有人說寧娶大家婢,不娶小戶女,就是這個原因。官家女更是打理家業的好手,否則,不懂官場規矩,就非常容易得罪人。


    “你們看這帖子,這是一個全帖的帖子,尺寸一般為三折,長五六寸,闊二寸,這種帖子最為貴重,但也一般是比較正經的場合,或者初次結交時用的。再看這個帖子,尺寸隻有一寸三四分,最長也隻達到五寸,這樣的叫單帖,一般表示親近的關係,才送單帖過來。”


    鬱氏也把一張單帖的舊帖給她們看,羅敬柔看的很仔細,她心道這正是自己想學的。隻可惜,鬱氏有親生女兒,如今教給我們也是一些皮毛,深層的肯定隻交給自己的親女兒。


    時雨得了秦姨娘的吩咐,也在此細細的聽著,即便秦姨娘再聰明,這官場往來她也是沒法教的。而且,作為姨娘,平日府門都出不去,就何談交際應酬了。


    “再有拜門,雖然是陋習,但門包這種事情索賄成風,我們家雖然沒有,可是去別家,你們要有所準備。”鬱氏繼續道。


    瑤娘並其餘二人紛紛點頭。她知曉是因為弟弟大好了,娘也有心思教她們了,前世這個時候,弟弟還病著,娘不僅要看管弟弟,還得操持人情往來,哪裏有這個心情。


    現在一切都是好的開始。


    從拜門貼的樣式到門貼上的術語鬱氏一一講解:“你們看,單紅單帖,非京官不用。再有這上麵如果有早臨、速等字樣,就說明是主人邀請客人早些赴宴。再有這侍生帖子,一般就是指晚輩對長輩的稱呼,還有年侍生是指你父親同年登科者來往中的自稱。”


    鬱氏知曉瑤娘和時雨都不識字,還把那幾個字教給她們看。


    瑤娘很清楚,別看她現在重生回來比同年齡段的時雨強,但若是不下苦功夫,也許過幾年就被人超越過去。


    鬱氏見女兒瑤娘把那幾個字念出來記下來,方才道:“罷了,今日就先教這些,你們姐妹三人在次間坐坐,等會子我們一道去甘泉居,你們大姐姐今日要回來。”


    如此,瑤娘和時雨都點頭,隻有敬柔她十二歲的年紀,她又識字斷字,鬱氏教的這些,她立刻就融會貫通,心中盼著鬱氏多教點。


    因為在這些帖子裏,她看到不少官員的名字,這些人和爹往來,日後也是人脈啊。隻可惜了,她看了瑤娘一眼,心道,若非自己親娘還在,早有親娘教,何須求人。


    卻說瑤娘幾人還未走出去,又有單大太太上門說話,這位單大奶奶是單老太君的娘家侄媳婦,她生的白胖圓潤,出身亦是不俗。


    銀容在她耳旁提點道:“這位是咱們老太太的娘家侄媳婦,出身蒲城章氏,為相府之後,單大老爺恩蔭朝散郎。”


    單家的確曾經輝煌過,但現在已經是日落西山了,瑤娘想了一下,朝散郎就是恩蔭從七品官。


    “這是敬柔吧,都成大姑娘了,怎麽不言語了,以前在我們家和絮絮兩個比著背書,你還在我這兒弄鬼。”單大太太顯然很喜歡羅敬柔。


    羅敬柔趕緊上前請安,二人說說笑笑,前世時,瑤娘就很羨慕羅敬柔不愧是原配嫡女,地位不同。但現在看來卻是單大太太在和鬱氏較勁,單大太太曾經嫁到單家時,也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故而,她們地位高高在上。


    如今單老太爺去世,單老爺仕途不得意,剛被貶謫,單大爺也隻是個恩蔭的官。而羅家卻蒸蒸日上,甚至是鬱氏這個續弦都不少人來捧,她也不得不來走動打交道。可心裏又不得意,隻好故意捧著羅敬柔。


    鬱氏也看的分明,隻是笑著看著她們,並不多嘴說什麽。


    反而爾珍進來道:“太太,二房說大小姐已經到了甘泉居,問您怎麽還不過去呢?”


    鬱氏這才柔聲道:“表嫂,這可不巧了,要不您也和我們一道過去看看。”


    單大太太方才還笑的正著的嘴角一僵,隻好先尋告辭。


    在一旁的瑤娘看著暗讚娘親果真是不一般,三言兩語就把這個單大太太臊走了,意思是你就是先來的,你也來的不巧。


    等她們幾人到甘泉居的時候,甘泉居早已歡聲笑語,瑤娘跟著鬱氏和羅敬柔後麵進去。一眼就看到眾星捧月的女子,這少女約莫十六七歲,隻見她麵若銀盆,眼似秋波,櫻桃小口,好一個如仕女圖中下來的富貴美人。


    她也很是知機,見到鬱氏後,趕緊起身行禮:“給嬸娘請安。”


    “這可擔當不起,大姑娘,這是你三位妹妹。敬柔、時微、時雨。”鬱氏分別介紹道。


    羅時嵐和羅敬柔認得,以前羅敬柔雖然自從母親過世後時常被延平侯府皆過去玩兒,但二人也見過麵,不過那時還小,現下一看,羅敬柔身著繡牡丹月季粉色亮緞圓領薄褙子,打扮的考究精致,不愧為延平侯夫人養出來的,氣質雍容。


    再有,羅敬柔身畔站著的兩位小姑娘,都很驚豔,一位肌光勝雪,目若點漆,光彩流轉,似瑰麗珠寶,整個人流光溢彩,不可令人輕忽。如今年紀還小,長大後不知道成什麽樣的尤物,看著長相,和鬱氏有幾分相似,應該是五妹妹時微。


    再有另一位小姑娘,也是清雅出眾,此應該為長房庶出的那個女兒。本來她相貌極好,但被旁邊那姑娘身畔,就稍稍有些遜色了。


    “三位妹妹都是這般標致的人物,愚姐真是喜歡到心裏去了。”羅時嵐拉著她們的手都很高興。


    眾人依次坐下,又聽小蔣氏道:“咱們家的大小姐說姐妹們都是從高平過來,過冬的衣裳怕是一時籌備不當,便給姐妹們一人挑了兩張白狐皮。”


    已經懂事的時貞和敬柔知曉白狐皮雖然難得,但是對羅時嵐不是大事,她的定禮裏有一百八十張白狐皮。


    再有送姐妹們一人一對手串,兩匹尺頭,再有一對錁子。


    瑤娘連忙起身謝過羅時嵐:“多謝大姐姐。”


    羅時嵐笑著搖頭:“這也沒什麽。”


    這個底氣大概也隻有她這個未來的成國公夫人,汾陽王的兒媳婦才有了。


    年紀小的時芳和時雨還有瑤娘隻是謝過,而已經是大姑娘的時貞和敬柔都頗為嫉妒眼紅,更兼鬱氏提道:“我們老爺說在園子裏的會寧齋做學堂,等她請位先生來了,這幾個小姑娘就都去讀書。雖說不必成才女,但也要些許認識幾個字,不做睜眼瞎。”


    竇老太君笑道:“是這個理兒,幾個大的還好,幾個小的都要學。”


    “是啊,也許再能選個伴讀呢。”任氏涼涼的道。


    她女兒學了也無用,說的是選世宦之女,仿佛她家女兒也可以,但是真正挑選的潛規則,都是挑大官的女兒。這家裏做官的也就羅至正和羅至孝,也就是說這所有的姑娘裏,隻有時芳根本不可能被選上。


    自己過的不好,看到別人過的好,越發的眼紅。


    可這句話卻一下觸動了在場大多數姑娘的心思,甚至包括年紀比瑤娘還小的時雨。


    若隻是耳朵聽說過王府的富貴,大家也就不動心思了,但如今眼見這樣的潑天富貴。羅時嵐至此從官家千金成國公夫人,隨著地位的轉變,是所有人對她態度的轉變。


    還是竇老太君看了任氏一眼,眼含警告,任氏雖然心中似錘鼓,可又忍不住。


    鬱氏則轉移了話題:“我看宴席準備的差不多了,今天大姑娘就和幾位妹妹們聚聚,我特地請了耍百戲和雜耍人來,大家也都樂嗬樂嗬。”


    “難為嬸娘想的如此清楚,這麽快就把這些請家中來了。”小蔣氏笑著附和。


    眾人又一齊去花廳,一邊用膳,一邊看雜耍百戲好不熱鬧。


    這般熱鬧的聲音傳在後罩房都遠遠聽得見,這裏是羅敬天和周氏所住的地方,小小的三間房,他夫妻二人居其中。


    此時,周氏躺在床上,麵若金紙,氣若遊絲,屋子裏隱約能聞到血腥味。


    周氏的大丫頭木蓉亦是她的陪嫁丫頭,聽到樂聲,不禁難過道:“您明明遭受了大罪,家裏人卻都不避著您。”


    “誰讓我們人微言輕呢。”周氏撫著肚子,她做不出婆婆那等罵雞攆狗的事情來,一切苦果都由自己承擔。


    木蓉更是氣憤道:“這事兒分明是四姑娘鬧出來的,她倒好,開開心心看戲去了。您若不是為了她,您根本就不可能……”


    “好啦。”周氏擺手,她捏了捏袖口的二百兩銀票,這是昨兒長房的鬱氏探病時,私下悄悄給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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