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天雪地,凍了許久,時芳本來打了瞌睡,但見瑤娘和時雨跑出去,她也想追著她們去長房玩兒,就飛也似的跑出去了,哪裏知道跑到一個假山後麵,她就越走越遠,這梅林卻走不出去了。


    小蔣氏好奇的問道:“四妹妹,你怎麽會來這裏?也怪道你走不出去。這梅林是長房的老爺用了奇門遁甲之術,一般人都繞不出去的。”


    因為這梅林在牆角,一般也沒人來啊。


    被任氏暖了許久,喝了薑湯之後,她才道:“我是追著瑤娘和時雨一起出來的,我聽瑤娘說過這裏的梅林很好玩兒,我就不知不覺得走到這裏來了。”


    小蔣氏看了任氏一眼,果然任氏已經開始生氣了,小蔣氏深知這位伯母平日就是個嫉妒狹隘之人,無事還平地生波,又喜歡推卸責任,她反正也沒什麽好顧忌的,在家撒潑,大家也退讓一步。


    畢竟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一早起來,瑤娘和時雨一起起來,去文華堂去,正好羅至正休沐,見到可愛的女兒們,也很高興。


    鬱氏則笑道:“且等一會兒,咱們就用膳。”


    秦姨娘正在一旁打著簾子,見女兒和五姑娘親親密密的說話,也有幾分高興,不管如何五娘子性子很好相處,有些自己的小脾氣,但是是個明理的孩子。


    不巧,此時任氏來勢洶洶,指著瑤娘就道:“好啊你,你個五娘子,唬的我們時芳去梅林,凍去她半條命。你個小娼婦啊你——”


    她話音還未說完,就見有人左右開弓打了任氏兩巴掌。


    任氏驚懼交加的看向打自己的人居然是那個麵瓜鬱氏,而羅至正意識到自己的機會來了,不是你們都說我不看重鬱氏的,正好我不必想法子向漣漣證明了。


    第17章 立威


    就在鬱氏打任氏那一瞬間,甭說是秦姨娘這等婢妾嚇到,就是瑤娘也是難得一見,她娘曾經被小蔣氏揉搓過,隻能咽下苦果,現下有兒有女有丈夫撐腰,也立了起來。


    再有,瑤娘聽任氏找她麻煩,說是她騙時芳去梅林玩,更覺得她是無中生有,正欲解釋,卻見一向不參與的她爹也站了出來。


    羅至正皺眉道:“大嫂子,如今你是愈發不成體統了?四丫頭比瑤娘還大一歲,身邊跟著四五個丫頭子,她自己亂跑,你倒是來尋我們的不是。怎麽,上次你那女兒放狗咬了你兒媳婦,非從我們這裏訛了二百兩,這回又沒錢了。你看看這是什麽地方,輪得到你撒潑?”


    任氏被鬱氏打巴掌後,已經怯了幾分,平日靠著蠻橫,她在羅家可謂是說一不二的,現在被羅至正也開始幫腔。


    她臉漲的通紅,再想罵幾句。


    瑤娘不禁出來道:“大伯母,昨兒先生一說下學,我因為肚子餓,就和我六妹妹一起跑回來了,連話都沒跟四姐姐說過,怎麽會讓她去梅林呢?若非今日聽您提起,我壓根都不知道她昨兒去了梅林。”


    “三哥兒,你要訓我嗎?昨兒芳姐被凍了大半夜,整個人昏死過去,還不知命能不能活的長。我不過是來問問你們,你女人打我,你也怪罪我?”任氏捂臉直哭。


    因為她聽瑤娘說了,她不會覺得事實是時芳貪玩,反而認為是瑤娘心眼壞,故意攛掇,但沒留下證據,是心思毒辣。


    她還是那套,一哭二鬧三上吊。這套一出,無人不從。


    羅至正這次卻不姑息,他對下人們道:“把窗戶全部打開,讓大家看看咱們這位大太太的樣子,再把叔祖母她老人家叫來,就說咱們家中已經容不下她了?”


    下人們早就不喜任氏,三番五次的鬧事了,範氏在旁雖然心裏惴惴不安,總覺得事情要鬧大,但又有幾分竊喜。


    很快,文華堂一扇一扇的門打開,下人們雖然不敢探頭探腦,但任氏覺得已經十分丟臉了。


    她雖然常常有一些希望整個羅家都倒黴,拉大家下水的意思,反正老娘我家裏人沒本事,大家都一起毀滅吧。


    可真正的當她意識到如果羅家真的出事了,她家時芳的婚事和兒子孫子的前程也全部完了,她又開始恐懼。


    以前鬱氏當然會給台階她下,現在鬱氏拉著瑤娘,冷冷的看著她,一言不發。


    竇老太君過來的時候,看到任氏這幅模樣已經明白了幾分,羅至正先吩咐人把窗戶關上。


    隨即他又歎了口氣:“這樣的小事原本不該鬧的滿城皆知,也不該打擾到老太太,俗話說攘外必先安內。大嫂子不分青紅皂白,進門就把晚輩罵娼婦這等話語。若次次讓她得意,日後在親戚們麵前,咱們羅家還要什麽名聲。一個家宅不寧,咱們家就得都回高平老家了。”


    任氏見狀不好,大呼冤枉:“老太太,我就是一時情急罷了。昨兒大半夜冒大雪去找時芳,那孩子差點在園子裏凍死了,她說是瑤娘告訴她梅林好看,唬的她一個人過去的,我心疼女兒,才——”


    “大嫂心疼女兒,怎麽不心疼心疼你兒媳婦周氏,她懷相不穩你不知曉。時芳逗狗讓那狗兒咬了天哥兒媳婦,你又氣衝衝的找我這兒媳婦,說是我們故意送狗過去。分明當時是你以長輩之威,讓我這兒媳婦送過去的,還說了好些話。我想著大姐兒要成婚,咱們剛來京中,按照你說的悄悄給了二百兩周氏,給他兄弟捐監,這事兒就這麽過去了。哪裏知道今兒,你無端端的又上門罵我們?”鬱氏站出來大義凜然道。


    竇老太君知曉這是長房翻桌子了,也是羅至正出來為鬱氏作主,這次是犯到人家的逆鱗了。她知曉任氏這樣的性子,自己過不好,活似全家都欠著她的,若非心疼兒子,她隻恨不得讓她留在老家算了。


    “任氏,你還有什麽話好說?你若再不悔改,你們就回老家去吧,交給三叔公看著,否則,不知道惹出多大的禍患。”竇老太君失望的看著她。


    任氏臉上羞赧,她似乎從未受過這般奇恥大辱,知道自己大勢已去,怕被送回老家,連忙跪下來磕頭:“老太太,是我,是我豬油蒙了心。”


    她又起身對鬱氏陪不是:“瑤娘的事情也是我太擔心時芳了,三弟妹,都是我的不是。”


    竇老太君見此情景,忽然想起當年任氏嫁過來時,話不肯多說一句,路不肯多走一步,小心謹慎,很有大家閨秀的樣子。她是何時開始變了呢?大抵是從羅至正開始一舉及第之後,她就變得尖刻起來,到之後羅至孝考中進士授官,她就再也平靜不下來。


    對於任氏的道歉,鬱氏也大度的道:“大嫂,你我本是妯娌,和親姐妹一樣,我是不會和你生氣的。自家人,事情說出來就好了,家和才能萬事興。”


    任氏咬碎了牙,還得陪笑臉:“是啊,是啊。”


    秦姨娘站在門外,雖然不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卻覺得任氏的日子肯定不好過了……


    這後宅,如果你男人願意跟你撐腰,同時,他還是個有本事的男人,那你的日子肯定很好過,羅至正就是如此。


    可若是任氏這樣,丈夫也許聽她的話,但是這位羅大爺沒有功名在身上,兒子還要靠叔叔們提攜,任氏在自己的小家作威作福慣了,但遇到羅至正,可不就還得認慫。


    更讓秦姨娘在意的是,老爺心裏當真有太太,否則,哪裏會理會這等雞零狗碎的事情。


    她在鬱氏進門前,還算是得寵,因為原配汪氏和羅至正實在是感情不太和睦,且和婆母也不和睦,雖然管家很強,但作為女人,太過剛強。那個時候,她才能鑽了空子,得到老爺寵愛。


    如今,卻不成了,老爺已經很久沒來她這裏了,幾乎已經是失寵了,再有看今天這個情況,老爺分明有意鬧大,告訴眾人,這宅子裏想欺負主母,欺負她是續弦,沒門兒。


    ……


    隻此一戰,鬱氏在家中威望大增,瑤娘和敬皓那裏服侍的下人愈發殷勤,羅至正也和鬱氏的感情愈發的好了。


    第18章 話本男主角來了


    “姑娘,這是上房的爾珍姐姐送來的新衣裳,說有兩套是過年穿,再有兩套等咱們大小姐出閣時穿。您要不要先試試,若是哪裏不服帖,奴婢們拿去讓人改改。”白英用托盤端著衣裳過來,臉上喜氣洋洋的。


    瑤娘放下手中的書,試了一下,見都很合身,就讓丫鬟們熏香後,放入衣櫃中。


    她正欲坐下時,外頭說三姑娘來了。


    隻見羅敬柔揣著手爐過來,她今日身著白色粉綠繡竹葉梅花襖裙,顯得整個人清雅幾分。


    “三姐姐。”瑤娘忙起身行禮。


    羅敬柔悄悄打量了一下東廂房的布置,深覺鬱氏如今果真是露出了真麵目,之前麵瓜的很,現下兒子身子骨好了,就挺直了腰杆子。


    看看瑤娘這裏,炕桌上擺的芙蓉白玉杯,一看就是剛喝過水。


    她在心中冷哼一聲,臉上卻是掛著笑意:“五妹妹,快別多禮了。我在甘泉居那邊聽說了家裏的事情,你放心,那個時芳已經被禁足了,大伯母也被關著抄經去了,阿彌陀佛呀。”


    這話若是以前的瑤娘聽了,肯定覺得她是向著鬱氏的,向著長房,會很感激。


    現在的她早已知曉這是羅敬柔的手段,先這樣仿佛站著你們這邊,仿佛和你巴心巴肝,套出你的真心話後,再誘導你出錯,亂你心智。


    對這一套,瑤娘早就不吃了,她不禁轉移了話題:“此事就不再提了,三姐姐近來在甘泉居如何?我聽說大姐姐的大定已經放了,家中堆滿了繡件,我娘怕我弄壞了,一直不讓我去呢。我娘還說汾陽王府送的定禮也太多了,好幾個庫裏都放不下了,三姐姐,你說日後大姐姐出嫁了,咱們見了她,是不是還得磕頭啊?”


    說到這裏,瑤娘還有點苦惱:“我不像三姐姐,侯府出身,真怕到時候行禮行的不對丟醜。”


    羅敬柔本想刺一刺瑤娘,不曾想自己被打擊了,是啊,按照身份,她是不比羅時嵐差的,甚至才情相貌都不輸,但是從此二人雲泥之別。


    如果她不能嫁個好人家,日後還得一輩子給羅時嵐磕頭,親戚們見麵了,會怎樣看低她?


    因此,她在這裏坐不下去了,草草說了幾句,就起身走了。


    看她離開的背影,瑤娘忍不住搖頭,她是故意把她說走的,羅敬柔素來心高氣傲,她的身上什麽都要比人強。比如,其實侯府也未必多疼她,但是她會四處打造自己是延平侯夫人最愛的孫女,甚至在外表現的和鬱氏很親近,並非是多喜歡鬱氏,隻是想表現出她爹娘俱在,知禮懂禮,她的人生不容許一絲一毫比別人差的機會。


    因為羅時嵐婚期將近,羅家有不少遠處的親戚也上京恭賀,因此,鬱氏帶人去收拾客房,尤其是園子裏的客房,瑤娘就和鬱氏作伴去。


    鬱氏氣色很好,牽著瑤娘的手道:“這麽冷,你出來做什麽?”


    “女兒就想陪著娘嘛,現下因為四姐姐,先生又得了風寒,我們不必讀書,女兒正覺得枯坐無趣呢。”瑤娘撒嬌。


    母女二人從角門出去,鬱氏先去杏花苑看了鬱老太太和鬱嫣祖孫倆,知道她們這裏炭火足夠,衣食住行一應都好,正準備離去。


    鬱老太太卻似有話要說,瑤娘很清楚鬱老太太要說什麽,前世鬱表姐就是今年年底住她那兒的。後來才出了她差點被羅敬熙調戲之事,再者,她住自己那裏,一應份例都是和自己共享,她們甚至還吵過架。


    每次她不高興,發了脾氣,可又會覺得鬱表姐父母雙亡很可憐。但是,她們關係也不是很好,仿佛是她開始發胖後,娘想讓她少吃點,她控製不下來,而鬱表姐很喜歡有意無意表明她自己很瘦。


    那個時候瑤娘就心裏很受傷難過,因此二人關係不太好。


    鬱嫣偷偷看了祖母一眼,又回眸和瑤娘道:“近來你們還在上學嗎?”


    “沒了,再說我們家裏有喜事,很多親戚要來,就沒有再上學了。如今,無事時,也不過在家中休息。”


    瑤娘說完,正聽到鬱老太太道:“我這幾日精神有些不濟,你侄女兒白天夜裏服侍我,隻我吵的她不得安生。你看能不能收拾個地方,讓她將就幾日,否則,這孩子熬蠟似的熬著,可不成啊,她可是你哥哥唯一的獨苗了。”


    鬱氏雖然心中對鬱老太太有芥蒂,但兄長對她還是很不錯的,那時在娘家時,娘隻給哥哥煮雞蛋茶吃,哥哥悄悄留一大半給她。


    因此再看鬱嫣,明明知道老太太大抵就是為了鬱嫣的親事,畢竟鬱嫣年紀不小了,該四處走動交際定下婚事了才撒下這個謊,鬱氏還是不由得應了。


    卻聽瑤娘道:“娘,正好咱們在收拾客房,我記得我們會寧齋後麵有個小小巧巧的院子,那裏幽靜清雅,表姐去那裏住幾日也好。至於表姐若是怕寂寞,白日就來我們文華堂玩兒。”


    鬱氏正愁把鬱嫣安排在哪裏,安排和瑤娘一起自然最好,但瑤娘如此提出,她當即同意:“我先讓人請大夫給娘看病,今日就把那院子收拾出來,晚上讓朱嬤嬤陪著嫣兒住那邊,也做個伴。”


    鬱老太太無話可說了,鬱嫣臉上掛滿了失望,她本想趁此機會住到文華堂去,這樣,日後姑母再趕她回來也難,她也能多交際了,沒想到還是住在園子裏。


    她發愁時,瑤娘也有些不忍心,自己不該壞了別人的前程,二人到底沒什麽深仇大恨。故而笑道:“表姐,明兒我們家裏有客來,你也過來熱鬧一下吧。”


    即便瑤娘不說,鬱氏也會說這話,但見瑤娘說了,還是忍不住讚歎。


    鬱嫣和鬱老太太也是大喜,她們奢望的不多,隻要給鬱嫣說一門好親事,祖孫倆就別無所求了。


    但在鬱氏這裏,她所謂的好親事就是家境清白,人品不錯,人也上進就足夠了,鬱老太□□孫倆想什麽,她也不願意知道了,反正再高的要求她也沒辦法辦到。


    次日一早,瑤娘還打著小哈欠去娘那裏,進門就看到爹正和娘不知道笑著說什麽,待她進門,又覺得爹爹恢複原來的樣子了。


    羅至正對鬱氏道:“昨夜我就收到信說表叔不來了,特地派兒子過來的,信裏還說子衡去年喪妻,想讓你幫忙尋一門妻室。”


    “好,我記下了。”鬱氏點頭。


    羅至正還要去官衙,匆匆吃了幾口,就讓人備轎去吏部。如今正直京察,官員們無不風聲鶴唳,當然,吏部也由此變成最重要的部門。


    這些家國大事和瑤娘無關,她們用完飯,又見範氏過來笑道:“太太,老太太那邊請咱們過去呢,說等會兒曹夫人要來。”


    鬱氏欣喜道:“不會是東陽侯曹家吧?”


    範氏點頭:“正是呢。曹夫人和咱們家是老親了,看起來一點都不拿大,昨兒您去園子裏了,曹家派來的那幾個仆婦,都是極規矩的人家。”


    她們帶著人又去了竇老太君處,老太君年輕的時候就喜歡喝杏仁飲,如今老了習慣依舊如此,據說杏仁飲最能美白了。


    這樣的場合,任氏還是出來了,鬱氏仿佛毫無芥蒂一樣,喊了任氏一聲大嫂。反正勝利者是她,瑤娘也忍不住在心裏點頭,任氏已經顏麵盡失,下人們都看到她撒潑耍賴的樣子,在竇氏那裏也毫無體麵,甚至時芳依舊被禁足,自己的娘不僅打了她兩巴掌,還威嚴大漲,也讓眾人看到爹的態度,上下都不敢小覷。


    至於自己,也因為爹娘維護,地位大漲,無人輕慢。


    如此,還計較什麽。大象會和小螞蟻計較嗎?


    蔣氏底下坐著大姑娘羅時嵐,原本她是不怎麽出來的,今日可能因為曹夫人要來,故而也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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