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當然。”乳母也覺得瑤娘很細致。


    這宮裏還沒有親自撫養照顧孩子的皇子妃和妃嬪,她卻格外不同。


    承運素來在洪貴妃那裏有優待,早上過去請安時,洪貴妃就對他招手:“來皇祖母這裏吃熱飲,這熱飲裏放了牛乳,最是鮮醇了。”


    杏兒連忙過來,彎下身子對承運道:“小世子,奴婢帶您去吃熱飲子,好不好?”


    見是杏兒,瑤娘也放心,她是這裏的大宮女,洪貴妃對下人管束很嚴,常常管著宮務,總不能對自己親生孫兒不利吧。


    但瑤娘和別人不同,所有人給的衣裳布料還有入口之物,她都有一種病態的不信任,大抵是前世帶周王世子高朔她養成的習慣。


    因此,瑤娘就走過去端起來看了看,發現沒問題,才道:“承運,讓杏兒姐姐伺候你用。”


    杏兒也是麵色如常,但是在瑤娘請完安走後,隻見杏兒才笑著對洪貴妃道:“尋常別人都說宸王妃仔細,奴婢未嚐見過,現在見宸王連咱們小世子入口之物都要查驗一番,方才知曉宸王妃的細致。”


    洪貴妃想起瑤娘剛剛的樣子,倒是無所謂,還為瑤娘說話:“她這個孩子一貫如此,對於承運要吃的東西格外的細致,不要以為我這裏就無事,老三不在家,她隻有這個兒子,怎會不小心謹慎呢。”


    杏兒誇道:“的確如此,奴婢也是如此想的。”


    “嗯,將來我也不想其她的,她現在有了身孕,本宮就希望她能平安生產。女兒也罷,兒子也好,隻要平安就好。”


    這宮裏的夭折死亡的孩子數不勝數,平安產下比什麽都好。


    杏兒點頭:“您說的是,咱們公主也有了身孕,您那日吩咐我準備的禮品單子,已經寫好了,您要不要先看看?”


    杏兒寫的單子沒有錯漏,洪貴妃高興道:“好,你就按照這個辦,去開我的庫房就是了。”


    聽了洪貴妃的命令,杏兒轉身就準備去辦,不一會兒,她又回來覆命:“奴婢見那裏有一座綠玉佛母,仿佛那日聽您提起過要送給宸王妃的,不知道怎麽就忘了,還在庫中。”


    洪貴妃記起來仿佛還真的有這件事情,故而道:“那你替我走一趟,送去宸王妃那裏,你若不提起來,我反而是忘記了。”


    因此,瑤娘見到杏兒送綠佛母過來,還有些驚訝:“怎麽是杏兒姐姐你送過來的?”


    “是皇貴妃娘娘讓奴婢送來的,正好送完了,奴婢還要去公主府一趟。公主有了身孕,皇貴妃娘娘不知道多惦記呢。”杏兒道。


    原來是為了真陽公主有身孕,瑤娘則道:“既如此,我這裏也有一份禮,不如托你幫我順道帶過去吧。”


    其實之前瑤娘也送過去了,但是現在婆母要再送,她也不能空著手啊。


    正所謂禮多人不怪。


    杏兒想了想:“您準備好了,我差人過來拿吧。不過,我提醒您一句,可千萬別和皇貴妃娘娘的撞了,這樣就不好了。”


    這也是善意的提醒,送同樣的禮物,精心挑選才能看出誠意來。


    “好,我知道了。不如這樣,我先寫了單子給你,若是撞了,我再謄寫一份即可。”瑤娘又讓白英給了賞錢,杏兒恭敬的下去了。


    既然要送給真陽公主,就不能送太差的,瑤娘也去自己的庫房看了看,親自擬了單子。


    隻是白英把單子送去之後,隻見有個小丫頭過來了,她梳著丫髻,年紀看起來不大,瑤娘知曉這種新進宮的小宮女都是先從跑腿開始。


    “宸王妃殿下,我們姐姐說讓您過去坤寧宮一趟,有兩處不明白的,肩輿都已經著人抬來了,讓您快點過去呢。”


    這小丫頭的樣子看起來非常著急。


    白英和白芷道:“現在天色不早了,是不是杏兒姐姐那邊現在趕著出宮啊,所以這麽急。”


    那小宮女聽了也是連忙點頭。


    卻見瑤娘突然道:“來人,給我把她拿下。”


    第87章


    周圍人都驚呆了,就連這小宮女本人也是嚇的臉色發白,白英以為自己沒有聽到,這宮女畢竟是洪貴妃的人,怎麽能隨意扣住?


    此時,隻見瑤娘斂去笑容,重複了一遍:“來人,給我把她扣起來。”


    皇子所的首領太監趕緊從門外進來,壓住那個小宮女,“王妃,如今該如何是好?”


    “杏兒是母妃身邊得用之人,平日謙虛謹慎,怎麽可能會因為一件事情就讓我親自跑一趟,還派肩輿來接。她可能不知道皇貴妃曾經同我說過,日薄西山之時,緊閉門戶,不許出去,再有,肩輿怎麽能隨意用來接我?皇貴妃難道和王妃的肩輿是一樣的?因此,我斷定她根本就不是從坤寧宮來的,即便她從坤寧宮過來,這樣不符合規矩的事情,我也不會做。”瑤娘撫著肚子道。


    白英她們更是嚇了一跳,因為在宮闈中許久,她們早已忘記了真實的羅五姑娘是個什麽暴烈性子。


    想當年大奶奶那裏,那麽小的五姑娘就敢衝進去把那刁鑽婆子趕出去,避免禍事,更何況是現在。


    隻不過平日她的臉龐生的太溫柔,她待下人又很寬厚,主要是宸王府也沒有敢和她對抗的人,她就很心平氣和,所以沒人知道瑤娘如此。


    這個小宮女先扣住後,就由宸王府的女官先行逼問,瑤娘讓紫英去盯著,又請白英去坤寧宮問問。


    白英當仁不讓的趕緊出府,哪裏知曉外麵根本就沒有那小宮女所謂的肩輿,也就是說宸王妃差點被算計。


    此時,坤寧宮中,洪貴妃正在誦經,兒子奔赴戰場,做娘的怎麽不心疼。


    卻見白英跑了過來,還道:“皇貴妃娘娘,我們宮裏出了一件事情。”


    一說出事,洪貴妃心髒猛地一跳:“是不是承運?”


    “不是。”白英又說出事情原委。


    洪貴妃越聽越生氣:“這是怎麽回事?杏兒早已出宮去了,怕是現在都要回來了,怎麽可能隨意安排個小丫頭讓你們王妃來。你們王妃既然把人扣住了,就交到我這裏來,我倒要看看誰在作怪。”


    真是幸好,否則,兒媳出來時必定不會帶很多人,若是遇到什麽事情,肚子裏的孩子出了什麽事情,該如何是好?


    可兒子身邊一個母蚊子都沒有,誰會對兒媳婦下手。


    這個小宮女卻在交到洪貴妃的路上為了自證清白,咬舌自盡了,洪貴妃隻是查到她是浣衣局的宮女,才進宮沒幾日,正好因為姑姑們派她出來送衣裳,有人叫她過來的,她才來瑤娘這裏傳話,卻被人冤枉了,所以自盡而亡。


    甚至連洪貴妃對瑤娘也頗有微詞,甚至懷疑她是不是動用了私刑。


    雖然洪貴妃當著建章帝的麵極力維護兒媳婦:“她小孩子家家的,老三也不在身邊,肚子裏又有孩子,就反應過度了。”


    沒有證據,洪貴妃也不好硬說是那個小丫頭的錯,一個剛進宮的小宮女怎麽敢隨便暗算宸王妃?


    且她進宮之前,家鄉在甘肅,根本就是風馬牛不相及。


    建章帝卻道:“我們宮裏從來沒有這樣的事情,就是朕因為饑荒時,也是茹素三個月。曾經在行宮,有人在麵湯裏不小心有水蛭,朕吃進去,雖然肚腹絞痛,可我隱忍不發,就是怕那廚子有事。越是上位者,就越有容人之量。”


    這就是批評之意了,洪貴妃連忙替兒媳婦認錯:“是啊,這滿天下誰不知道陛下您仁慈無比。臣妾常常想,若非您待我這般好,恐怕我和玄策早就沒了。這個孩子那裏,臣妾會教訓他的,請陛下您放心。”


    建章帝又道:“她懷有身孕,你也不要說的太重了。”


    “這您就放心吧。”洪貴妃道。


    此事,宸王府的人都大跌眼鏡,原本按照常理,王妃警覺強這是好事,但伴隨著宮女以死來證明自己清白以來,宸王府的人也自我懷疑王妃這般是不是反應過度,以至於宮女冤死了?


    因為掌事當日問出來的也是說這小宮女是個傳話的,甚至不是杏兒親口說的,隻是路上有個人讓她這麽傳話,那人有坤寧宮的腰牌。


    洪貴妃在次日請安時,當著徐青容的麵也是狠狠的把瑤娘說了一頓,徐青容難得見洪貴妃說這位弟妹。


    要知曉,她們同為洪貴妃的兒媳婦,羅瑤娘就像洪貴妃的親女兒一樣,反而待她就跟外人差不多,她怎麽可能會服氣呢?


    果然,現在高玄策不在,羅瑤娘就倒大黴了。


    她說怎麽婆婆和兒媳婦會融洽的,以前她是太天真了。


    因此,徐青容看向瑤娘的麵龐,誰知道瑤娘心悅誠服道:“母妃說的極是,是媳婦兒當時隻顧慮到孩子,卻沒想到這麽多,一切都是媳婦兒的不對,媳婦自請禁足,並親自手抄《地藏經》《佛說無量壽經》讓她早日超脫。再有這位宮女,不管是不是受冤而死,但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兒媳自當送厚酬給她家中人,以告老慰。”


    這個處理倒是可以,隻是禁足就不必了,兒媳婦又沒有責罰她也沒有罵她,平日羅氏待下人也是出了名的寬厚。


    洪貴妃就道:“禁足就不必了,她的家人你且要妥善安置。”


    瑤娘卻道:“母妃是皇貴妃,更是後宮之主,如果連兒媳的事情也不能公正處理,如何服眾呢?您放心,兒媳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她說的非常真誠,還隱約有些自責。


    洪貴妃也怕兒媳婦真的傻乎乎的跪著抄經文,還安慰她:“你也不必太過自責。”


    “多謝母妃寬慰。”瑤娘躬身道謝。


    從這裏出去,杏兒特地追上來,十分內疚的樣子:“宸王妃,都是奴婢不好,奴婢沒有再派人過去,隻想著您送的東西妥當,那日天色又不早了,奴婢就出去了。”


    瑤娘笑道:“杏兒姐姐你何必自責,此事不關你的事情。”


    她說完扶著白英的手走了出去,仿佛並不放在心上。


    可白英有點擔心,她很為瑤娘不平:“此事根本就是有心人想害您,這和您有什麽關係,為何皇貴妃反而責罰於您?這般下去,宸王府的人會不會有所異動。”


    瑤娘道:“我沒有周全的讓你們好好看著她,不讓她自盡,事情做的不完滿,那就是我的問題。我知道你為我鳴不平,我自己也覺得非常委屈,可有的時候不是委屈就能辦成事情的。”


    白英心道,這在婆家和娘家就是不同,尤記得當年時芳姑娘自己大冬天不知道去哪兒躲著玩兒,卻說什麽聽姑娘說起梅園好玩,自己就過去了。那個時候大太太任氏找上門,甚至怪罪五姑娘,被太太打了兩巴掌,老爺也替姑娘出去,這才是真正的親人。


    可作為婆婆的洪貴妃卻根本不在意姑娘是不是受冤,明明姑娘是受害者,反而還責備姑娘。


    在宮裏打人不打臉,同樣,臉麵也很重要,方才皇貴妃斥責自家王妃的時候,什麽下人和周王妃都在,這要姑娘如何做人呢?


    可偏偏姑娘卻忍下來了。


    回到自己宮中,瑤娘就吩咐他們閉門,並告訴大家,她要閉門養胎,其中緣由當然也就沒有對大家說,隻是把幾個心腹之人喊進來說話。


    她對紫英道:“日後你在我的飲食上一定要留心再留心,還有我們宮中出入之人,必須要嚴查,外寬內緊。”


    這次送小宮女過去坤寧宮的人就是紫英,卻發生了此事,紫英愧疚難當:“王妃,您處罰婢子吧,婢子這次辦事不力。”


    “不,吃一塹長一智,現在反而是好事,隻要你把我交代的事情做好了,將功補過,又何罪之有呢?再說了,這件事情,這個宮女能當即咬舌自殺,更讓我確定,此事並非是偶然,反而是人為的。這個人非常了解我。”瑤娘站起來,眼眸中反而帶有興味。


    她在這宮裏,因為高玄策的餘蔭,和洪貴妃的身份,幾乎無人敢和她作對,現在卻有人想對付她,這更讓她好奇了。


    白芷不由得:“王妃,難不成是周王妃,她和您一向麵和心不和,陷害您她的嫌疑最大。”


    “不,她可能有心害我,但還指使不動宮中的人。她和皇貴妃關係一般,皇貴妃在宮裏耳目眾多,可皇貴妃不會害我,再有周王可能撬母妃牆角,但周王和徐青容更不是一條心,他也不會用這麽低劣的手段。我想這個人一定在宮裏資曆很深,否則怎麽能差遣動浣衣局呢?”瑤娘心想。


    丹橘道:“如今最受寵的是麗妃,難道是她——”


    “那也不會,麗妃貧寒出身,雖然在妃位,如今也頗受寵愛,可越是她這個位置的,反而越不能輕舉妄動。因為,後宮還有靜嬪,恬昭儀進來也是皇上極其寵愛的。她若主動對付我,反而讓別人抓住把柄。”瑤娘搖頭。


    甚至有人猜測是李夫人,理由也是現成的,丹橘就道:“若是您有何事?那咱們世子沒有母親庇護,王爺遠在外麵,以王爺對您的癡情,恐怕也覺得沒意思活著了。”


    瑤娘想了想:“昔日楚靈王原本在外打仗,就是聽到兩個兒子的死訊,才急的從馬車上跌落,從此無生還意誌。可話又說回來,李夫人尚且連周王府的門都出不去,她是如何知道我的事情的?”


    她又不是沒見過李夫人,即便她私心藏奸,可李夫人完全不受寵,她連看兒子都一個月才能探望一次,怎麽可能還害自己的兒子?


    當然,也不是沒可能,但李夫人現在自己腳跟都沒站穩,不去害次妃位的侍妾王氏,反而害她,這就說不通。


    見瑤娘否定李夫人,丹橘又提起一人:“四皇子妃呢?她以前就忌憚您生下皇長孫,當年您有孕時,她還故意刺激您呢。嚴妃娘娘時常稱讚您,現在為了她生的龍鳳胎,死了男孩兒,存了女孩兒,氣的天天吃齋念佛,人憔悴許多,那次奴婢還聽聞說嚴妃娘娘在四皇子妃那裏就說她生孩子一直嚷嚷說不生了不吉利,所以把小王子才嚇走,還說您生孩子一聲不吭如何如何。”


    “她倒是有可能,可她不喜一個人就是明火執仗,再有,她那個龍鳳胎女兒體虛病弱,整個太醫院的人都過去了,她這是怎麽想著抽空還關心我的事情的,再者,她以前在坤寧宮學規矩,和坤寧宮的人關係處的非常差,誰會把這件事情透露給她。”瑤娘如是說起。


    她不知道背後的人是誰,但卻對她們道:“杏兒那裏你們要多留心,不可再和以往一樣。”


    杏兒?


    白英吃驚:“怎麽會是她?您不是說杏兒是王爺吩咐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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