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醉也不知道陳世美已經前往地府報道,趙禎雖然是個長期受到太後壓製的小皇帝,但手底下也有幾個得用的人,為了藏匿美人,趙禎花了不小的心思,以天子之尊冒了一位皇室宗親的名,更改戶籍,上下敲打,將秦香蓮的身份改頭換麵,成了個已故商人的發妻,就安置在汴京一處富貴宅院裏。


    宋朝開國不久,又是太後攝政近十年,社會風氣開放,尤其是對年輕寡婦這樣的群體十分寬容,先帝時曾有兩位宰相先後求婚一寡婦的事情,還因財產糾紛扯到禦前,最後二人一同被貶。


    寡婦的身份十分符合現在的既醉,作為社交恐怖分子,入住新家不到一個月,她就已經把周圍的人家都認識了一遍,導致不少貴婦人背地裏揪著自家夫君兒子的耳朵勒令他們遠離,就算這樣門口也經常有人徘徊,隻除了一位包夫人很是寬厚,經常邀請既醉帶著孩子來家裏玩。


    包夫人年歲不小,有四十上下,娘家姓董,很喜歡既醉的兩個孩子。包家的府邸不算富貴,卻處處透出一股清正之氣,雖是做官的人家,卻難得府裏沒有任何侍妾通房,包夫人看得出來是日子過得十分舒心的那種中年婦人,要不然也不會閑得沒事幹把狐狸精帶回家裏。


    既醉是個懂事的狐狸,她這樣好的條件,正該選擇難度大的花心蘿卜,很不必要去拆散這種神仙眷侶……大概是真的神仙眷侶,她都在包夫人身上聞出文曲星君的仙氣了。


    女人之間一旦不涉及到男人,友誼進展起來就很快,難得回家一趟的包大人被自家夫人灌了滿耳朵的鄰家妹妹,說實話,和夫人成婚最甜蜜的那幾年,夫人都沒這麽快樂過,包大人努力附和著夫人的誇讚,直到晚上閉上眼睛,做夢都是二人攜手留下他一個老頭的可怕畫麵。


    隔日包大人離家,包夫人給他打包了些放不壞的吃食和新製的夏衣,然後又提出一個厚厚的包袱,這是給住在府衙的展昭準備的,包夫人很喜歡這個年輕人,知道他一個人在汴京生活,活得很是光棍,雖然府衙裏很多人都這麽過活,但見過展昭的包夫人覺得這麽俊的娃應該比那些粗糙漢子過得好點,所以經常給展昭準備衣物。


    包大人無奈,抱著大包袱小包袱掛了一身,這才準備上轎,老夫妻二人正在分別,宅邸轉角處忽然香風湧動,有一年輕婦人一手拉著一個孩子迎麵走來,包大人被老妻握著的手忽然一空,見到老妻麵上紅暈浮現,理了發鬢,用一種他從未聽過的夾子音柔柔招呼道:“秦娘子來啦!”


    包拯黑臉懵逼,順著老妻的視線看去,常年伏案工作的他是個短視眼,離得太遠人畜不分,眯著眼睛看去,見仿佛是個人牽著兩個小狗,還沒開口,人已經被撂下,老妻如同懷春少女般提著裙角小跑過去,先後摸了兩個小狗,然後牽著其中一隻小狗朝他走了過來。


    直到近前離他隻有幾步遠,包拯才發現老妻和那婦人手裏牽的是兩個乖巧可愛的孩童,漂亮得就像觀音座前的金童玉女,想到自己把兩個孩童看成了兩隻小狗,包拯黑臉泛紅,他也很喜歡孩子,連忙從包袱裏拿出幾塊糖。


    包夫人也知道自家老頭的眼力不好,把孩子都快牽到轎子裏去了,才夾著嗓子介紹道:“秦娘子,這是我家老頭子,他平時不著家,都在衙門裏住,以後有什麽麻煩事,都找他!”


    既醉遠遠就看到金芒耀目,其實不太想近前,但牽著孩子都走到人家門口了,隻得硬著頭皮上前招呼,包拯也看清了這位秦娘子的麵容,頓時一個吸氣。


    莫名的,他想起前些日子鬧上朝堂的天子家事,天子寵愛美人,冷落皇後,皇後怒而和美人吵架乃至上手毆打,朝臣自然是支持皇後的,美人得寵是妖孽惑主,帝後和諧才是朝廷幸事,他對這個不感興趣,隻是跟風斥責一下官家,但如今絕色美人當麵,見過郭皇後的包拯忽然覺得,其實自己是可以稍微理解一下年輕人的。


    這思緒其實有些遠了,包拯很快禮節性地對既醉點了點頭,又有些憂慮地看了一眼自家老妻,總覺得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一個月回家一趟了,老妻這個拉著人不放的架勢,下個月回家,家裏會不會已經沒有他的位置了?


    懷著這樣的憂慮,包拯回到了開封府衙,案子一上桌子,黑臉漸漸凝重,這時老妻已經被他拋到了腦後,絕色的美人也失去了光彩。


    他愛公務,公務愛他,這是多麽甜美的雙向奔赴。


    趙禎近一個月來都沒進後宮。


    首先是太後生病,沒有了太後的耳提麵命,平日裏仗著太後撐腰的郭皇後也失了幾分威風,和怕見昭陽一樣,趙禎也很怕見皇後,當初選後他就不喜歡郭皇後,那會兒他才十幾歲,對於美醜沒太多挑剔,但人有偏向,他喜歡的是嬌俏可人而非盛氣淩人,可劉太後和郭皇後性子相合,硬是讓郭氏做了皇後。


    普通的男人也有自尊心,更何況是皇帝了,倘若郭皇後能放下身段好好和趙禎相處,也許沒有那麽多的相看兩厭,畢竟在趙禎看來,正妻的地位不同於所有女人,但郭皇後實在令他失望。


    太後攝政,郭皇後得太後看重,自覺高人一等,連趙禎這個皇帝丈夫也要壓上一頭。她自己長相一般,便排擠身邊所有美貌宮人,但凡趙禎寵幸了哪個妃嬪,隔日必定要去斥責,如果有哪個妃嬪膽敢反抗,她就一定要鬧到太後麵前,讓太後來教訓趙禎。


    原本遲遲不能親政已經讓趙禎對劉太後心存不滿,白天上朝要麵對一眾依附太後的朝臣,晚上寵幸妃嬪都要提心吊膽,這種壓抑的生活令他越發討厭郭皇後。


    原本去後宮是因為還有幾個美人在吸引著趙禎,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有幾個不想這事的,可現在外頭養著一個狐狸姐姐,趙禎一個月去兩三趟,每次都要緩上七八天,真的是皇帝家都沒有餘糧了,每次出宮回來,趙禎都會陷入一段時間的清心寡欲期,腦子裏沒有絲毫雜念,把因太後不在而亂成一團的朝政處理得井井有條。


    這下劉後那邊有點坐蠟了。


    雖然趙禎自己不知情,但劉後是清楚的,這個做皇帝的兒子並非她親生,隻是借腹生子,這是先帝給她的生活保障,她從小反反複複教他要孝順,就是源於內心的不安,前幾年生趙禎的侍女過世,她也鬆了一口氣,但隨著趙禎長大,他漸漸有了自己的想法,無論是後宮還是朝政。


    劉後攝政多年,知道朝政是什麽樣的情況,她這次生病確實病得有些重,但在女兒昭陽的陪伴下好得也很快,就在這時外頭傳來消息,趙禎竟然把昭陽的夫婿陳世美給殺了!


    劉後當然不在乎什麽陳世美,她在乎的是自己的女兒昭陽,昭陽從小暴躁,直到遇到陳世美之後,性子漸漸被撫平,夫妻二人過得十分和順,所以她也偏重陳世美幾分,哪怕知道這個女婿的底子不幹淨,但能哄好公主就是他的本事,誰曾想隻是罷手朝政幾日而已,趙禎竟然就殺了陳世美。


    不提在昭陽在宮裏哭天喊地,劉後也怒火滔天,怒火的背後是慌亂,她畢竟不是趙禎生母,趙禎的生母甚至被她故意打壓多年,日後她死去,一切權勢都會煙消雲散,必定會有人把真相告知趙禎,他現在就敢殺了昭陽的夫婿,以後昭陽再有些不敬舉動,是不是就要殺了昭陽?


    劉後剛硬了一輩子,就沒想過服軟,此時更是下定決心要打壓趙禎的反心,讓他不得不向她這個母後低頭,於是暗中指示官員將大量未經處理的政務堆到帝王桌前,好讓趙禎知難而退,她不需要一個不聽話的皇帝兒子,她決定要培養出一個傀儡來,等到趙禎有了孩子,讓昭陽來教導。


    然而清心寡欲的趙禎拿出了不亞於四十歲中年人的沉穩,做皇帝,無欲則剛,被先帝和一眾名臣精心教養多年的功底開始一一呈現出來,令滿朝文武直呼內行。


    既醉對此也很滿意,帝王勵精圖治,龍氣更勝往昔,每每在她這兒卸了糧,都能讓她修為恢複一大截,可惜不能天天吃,按理來說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夜夜笙歌應該是能做到的,趙禎卻好幾天才會來一次,也許是背著她在宮裏還有人,她這身份又暫時不能進宮,實在是令狐遺憾。


    男人啊,還真沒幾個好東西,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有些不甘心地想著,既醉按住了身下的小皇帝,把帝王俊臉埋進了溫柔鄉裏。


    趙禎的手在簾帳上無力掙紮幾下,漸漸地,放棄似的垂在床邊。


    第6章 天子貴妃(6)


    時值酷暑,各處都有旱情上報,汴京都城倒是歌舞升平,大宋建國這些年天災不斷,劉後往年都沒怎麽報給趙禎聽,這會兒有心叫他不理朝政,自然是怎麽嚇唬他怎麽讓人報災。


    旱情影響的是糧食產量,但秋收總還有段時間,真正讓人駭然的是各地陸陸續續都開始人祭,大量殺害年歲小的孩童和正當年紀的少女以祭神鬼,祈雨祈豐收,宋律雖然明令禁止這些,但在各地天災的情況下,人祭之事總是層出不窮。


    第一次接觸到這種案子的趙禎為此思索良久,直到夕陽落山,算算時間也到了該出宮的時候,才略帶悵然地收回思緒,問身邊的內侍,“公主還在太後那裏?”


    內侍臉上露出些許為難,“公主還在,還是叫鬧不止。”


    趙禎歎了一口氣,他這些日子不進後宮也有這方麵的原因,昭陽大約也是真心喜歡陳世美這個對她百般溫柔的夫婿,一直待在後宮不肯走,他也試圖和昭陽溝通,但趙家人大約都有些精神上的偏執,昭陽不肯信陳世美是個喜歡男人的死斷袖,如果不是內侍救駕,她差點把趙禎的冠冕打飛。


    “算了,把上次收拾的盒子拿來,點幾個侍衛……展昭今日當值?”


    內侍連忙點頭,“展護衛就在外殿帶人巡邏,官家可是要喚他隨侍出宮?”


    趙禎擺手,“不必,讓他接著巡邏。”


    開什麽玩笑,出宮帶著展昭這麽個俊俏護衛,秦娘是看他還是看展昭?他早就發覺秦娘很喜歡他的外貌了,如今兩下情濃,可不能在這時候讓秦娘接觸比他更俊的男人。


    想著,趙禎摸了摸臉,讓人來打水又洗濯了幾遍,重新梳了頭發,才滿意地對著鏡子點點頭,雖然比不上展昭俊美,但他的長相也是很不錯的,趙禎略有些得意,宮裏的女人為他爭風吃醋,可不全因為他是皇帝的緣故。


    傍晚出宮,到了既醉那裏天還是亮著的,夕陽照著半邊天紅得刺目,一看明天肯定是個大晴天。


    趙禎看著,想到各地的旱情,原本放鬆的心情還是稍微有些凝滯起來,既醉沒有出來迎他,她是一隻喜歡享受的狐狸,外麵天還是熱著的,地上翻滾著餘熱,隻不過聽到外頭的動靜,擺擺手讓人把正在玩鬧的兩個孩子帶去前院裏。


    趙禎進後院時整理了一下衣物,臉上掛起笑,既醉正在吃冰碗,順手就拿起一隻幹淨的勺,給他喂了一口冰鎮的甜瓜。


    涼氣驅散暑意,趙禎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一把抱起既醉,自己坐在竹椅上,把既醉抱在懷裏,讓她坐在腿上。


    既醉懶懶推他,“別,熱死人了。”


    趙禎用臉碰她,故意說道:“秦娘冰肌玉骨,哪裏熱了?”


    既醉懶得和他鬥嘴,又喂了他一勺冰,趙禎知道既醉吃東西幹淨,一點也不嫌棄,一口接著一口吃。喂得既醉手酸,直接把冰碗給他,讓他自己吃。


    美人喂食是情趣,連著吃了好幾口冰,趙禎暑氣早就散了,笑著把冰碗放到一邊,從丫鬟手裏接過孔雀羽的大扇子,給既醉扇風,忽然有些惆悵道,“咱們在這兒解暑,那些帝京外的百姓臉朝黃土背朝天,也不知道今年年成……”


    既醉靠在他懷裏,悠悠說道:“人為一口食,沒什麽可憐憫的,良人若知道我上京的路上幾次差點被抓住和孩子一起祭鬼,就知道百姓也很殘忍。”


    趙禎怔了一下,“祭鬼,你說的是人祭?”


    既醉點點頭,“祭鬼最初是人族蒙昧時用來解決敵對人口的方式,將壯年的男子和將長成的少年殺死,確保敵對部族沒有反抗之力,後來有了一統王朝,在災害來臨之際需要減少人口,就會殺死相對弱小的孩童和女人,上了年紀的老人為了確保自己的安全,大部分情況下會作為主持祭祀的一方,借由威望保全自身。”


    她作為異族狐口,看待此事的角度十分客觀,客觀到了一種冷漠的地步,“天災之下,人心惶惶,用殘忍的方式殺害弱小同類也會給他們帶來安慰,所以人祭就算無法遏製天災,也會一直持續,地方上的官府也不會插手,一旦矛盾從祭祀轉移到官府,很容易會發生動亂。”


    趙禎忽然說道:“天地不仁。”


    這下倒是既醉有些奇怪地看了看趙禎,她也是讀過書的狐,知道這話的意思,可從趙禎口中說出來,怎麽莫名多了幾分殺氣?


    她不知道,趙禎真的懂了,他作為皇帝,將百姓疾苦當成自己的責任,這些日子背負著這些責任都快垮掉了,他並不知道劉後不是自己生母,暗地裏在給他製造許多麻煩,是真的認為做皇帝應該承受這份辛苦,但此時他明悟了,皇帝是一個太過虛無縹緲的名頭,他若將自己看成一個帶領蒙昧族群生存的人王,事情就簡單得多了。


    天災之下,百姓傷亡,這是無可避免的,他沒辦法向天求來風調雨順,那是神明而非皇帝,他能解決的隻有人禍。旱災無收,也有南方糧倉,他可以派人賑災;百姓祭鬼,他就以殺止殺;發生動亂,他能派兵平蕩,做一個把天下蒼生背負在肩的皇帝太難,也許一生都沒法做到,那就先做他能做到的事。


    既醉覺得今天的趙禎實在是有些奇怪,她撩撥了半晌,人還是呆呆的,不免有些惱火,踢了他一腳,見他還是沒回神,哼了一聲,從他懷裏掙脫出來。


    趙禎這才醒神,他這些日子忙的時候是真忙,本來到既醉這裏就是為了放鬆心情,結果說了幾句又緊張起來了,他連忙緩過一口氣,拉住既醉的手,“是我不好了,娘子看這是什麽。”


    他從懷裏掏出一隻扁盒,眨了眨眼睛,笑容有一點得意。


    既醉瞥他一眼,還是給麵子地接過盒子,原本猜想這個盒子的大小應該是釵環一類,卻不料打開一看,竟是一塊閃耀的寶石,寶石渾然一體,紅得深深淺淺,在夕陽照耀下宛若雲霞燦爛,大約是寶石太美,匠人都舍不得打孔,用金絲纏繞著做成吊墜,工藝也是極為漂亮,金紅閃耀,實在是美麗非凡。


    趙禎一邊給既醉係吊墜,一邊邀功道:“這是西域那邊上貢的精品,我一眼就看中了這塊寶石,牡丹花紅,正該配傾國的夫人。”


    既醉等吊墜係好了,才慢慢轉過身麵對著趙禎,酷暑天氣她穿得不多,身上是一件淺色襦裙,原本沒有佩戴什麽首飾,那嬰兒拳頭大小的牡丹色吊墜配著純金裝飾掛在胸前,凝雪的肌膚配上紅得耀眼的寶石,宛若雪裏紅梅。


    趙禎呆住了。


    既醉勾起嘴角,拉扯了一下趙禎的冠帶,輕輕地笑,“西域的貢品,你看中了,就帶回來給我,良人不是旁支的皇親嗎?”


    趙禎忽然抿起唇,他在既醉麵前一直偽裝的是某個不太受寵的王府公子,今天也是被美色所迷,不自覺說漏了嘴,陳世美的事情已經過去有一段時間了,前些日子既醉這裏也聽到了風聲,他還裝模作樣地說了些陳駙馬的壞話來安慰美人,想著等時過境遷再告知美人真相,結果今天就露餡了。


    既醉輕輕歎氣,一把抱住了趙禎,在他懷裏落了幾滴狐狸淚,說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是真心對我好,可你殺了他,我們的事情要是被人知道……”


    趙禎心疼極了,連忙說道:“不會的,陳世美已經死了,再過一段時間,我就帶你進宮,那時候沒人會知道的。”


    既醉淚如雨下,美目在淚光中越發明亮起來,她看著趙禎,宛若看著心中的神明一樣,趙禎抱著她,隻覺得他與美人的緣分來得實在太遲,讓他們之間永遠隔著一個死斷袖,好在如今她還是在他的懷裏了。


    他輕輕吻了吻既醉的臉,自己覺得很感動。


    既醉並不感動,抱著趙禎膩歪了一會兒,就拉著人往屋去,朝床上帶。


    趙禎一邊享受著美人替他解衣的殷勤,一邊又莫名有些腰子發涼,總覺得自己在娘子這裏好像、大約……用途很少的樣子,後宮美人喜歡的花前月下,美人都不在意,總之每次來了沒多久,就是床榻交流,美人好像比他都熱衷這事?


    可是有時候,男人也是需要情感交流的,大約是美人不安,覺得這事能夠拴住他?趙禎想著,內心充滿了無奈和柔軟。


    既醉沒有發覺趙禎的疑惑和遺憾,她是狐狸裏的萌新,對身體的看重多過感情,更不明白什麽叫情感需求,她把趙禎按住,忽然想到什麽,柔柔問他,“良人送的吊墜,妾很是喜歡,不如今日一直戴著給良人看,好不好?”


    她緩緩解了衣裙,雪白肌膚上隻餘一塊牡丹花紅的吊墜,趙禎看呆了眼,目光隨著吊墜起落,他頓時覺得自己也不是那麽需要情感交流了。


    第7章 天子貴妃(7)


    一夜荒唐。


    隔日趙禎走得很早,他滿打滿算也就睡了兩個時辰,也就是仗著年輕腎好才敢這麽放縱,都是要趕早朝的人,昨夜難得回家一趟的包拯離得遠遠忽然瞧著幾個人從隔壁宅邸裏走出來,黑臉上露出了沉思之色。


    趙禎眼力比包拯好得多,加上包拯在遠處也極有辨識度,上馬的動作飛快,下意識地遮蓋住臉,避開了包拯的視線。


    直到那一行騎馬的人離去,包拯才若有所思地看向老妻,“秦夫人的馬術很嫻熟啊!”


    包夫人臉上的表情從疑惑震驚到恍然明悟,然後一腳踹了自家老頭,“上你的朝去,成日裏家事不管,盡管閑事,你管人家幹什麽?”


    包拯壓根沒看清楚趙禎的樣子,他連那邊上馬的是男是女都看不清楚,被老妻踹了一腳反而猜到了什麽,他是個敦厚長者,寡婦門前多是非,這事確實沒法去管。


    直到轎簾落下,包拯才忽然反應過來,那一行人騎馬過去的方向,仿佛是皇宮那邊?


    不提君臣二人朝堂相見,一個做賊心虛,一個渾然不覺,既醉那邊送走趙禎後直接一覺睡到了中午,她平時起得就不早,一夜體力消耗後更加懶怠,兩個小丫鬟服侍她起床梳頭,朝食都是汴京街上賣的,勝在花樣多,既醉雨露均沾,每樣都嚐了一點。


    正消著食,外間有小丫鬟慌裏慌張來報,說外麵來了一位公公,指名道姓要見夫人。


    趙禎給既醉準備的這處宅邸是用來臨時居住的,加上既醉名義上是寡居別府,所以府邸裏壓根就沒雇男仆,連廚房裏的紅案師傅都是廚娘,府裏的丫鬟年紀最大的也不過十八歲,雖然知道自家夫人是貴人外宅,也沒經過這樣的事,活生生像是被大房遣奴上門,一時間都很慌張。


    既醉倒是不在意,她沒挪窩,朝食都沒吃飽,又不是皇後上門,一個宮裏內侍而已,隨意擺手道:“讓人進來。”


    身為劉後身邊的總管太監,郭槐在許多正經妃嬪那兒都是高高在上的,每每去傳達太後的旨意,地位再高的妃子都要向他低頭,遠的不說,就是宮裏最得寵的龐妃,當初能進宮,也是因為太師求到了他郭槐門前,他在太後麵前說了龐妃的好話,才有了這幾年聖恩。


    郭槐這次上門自然也是奉了劉後的旨,他滿以為自己報了名頭,那上不得台麵的外宅婦人會驚懼來迎,他都想好了自己要怎麽替太後敲打一二,不料那婦人竟讓他進門去見,甚至見了他都不起身,仿佛個正經主子一樣施施然坐著,手裏還拿著個勺子。


    郭槐又驚又怒,驚的自然是這婦人相貌實在出眾,舉止雖然妖嬈輕浮,但郭槐也是半個男人,知道男人大多就喜歡妖嬈輕浮的女人,怒的是這婦人瞥他一眼,就像是見到什麽髒東西一樣迅速收回視線,還毫不遮掩地捂住了鼻子!


    太監那處失了關合,身上常有尿騷氣,就算用再名貴的香料遮蓋也掩不住,郭槐平日裏侍候的是上了年紀五感不靈敏的太後自然無礙,但他一早上奉旨出宮,轎子裏顛簸許久,又沒處更衣,身上的氣味自然散發出來,換成旁人,就算是朝廷重臣也不會在這上頭給郭槐難堪,但既醉就是這麽明目張膽地嫌棄他。


    郭槐怒極反笑,嗬斥一聲,“秦氏!太後已經知道你的事,你不守婦道,狐媚惑君,念在官家疼愛你,著奴婢來帶你進宮,進宮後你要安分守己!不可再行惑主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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