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琛就坐在他身側,見這廝悶悶喝酒,似是心情不佳,楚玄鶴故意問道:“葉大人,你看見故人,怎的不悅?”


    葉琛一口陳釀噴出來,側過臉看了看楚玄鶡,也同樣是器宇軒昂,身段偉岸。


    大家幼時皆差不多,到了年少時,這些人一個個開始輾軋他,而今更是將他狠狠甩在身後。


    葉琛憤然:“楚校尉,你平時都吃些甚麽滋補身子?可否告知一二?”


    楚玄鶡:“……”


    不對。


    他就算是想打聽消息,也不能從葉琛下手。


    這家夥……


    隻怕是需要補補腦子。


    作者有話說:


    葉琛:我覺得,人人都在欺負我啊!


    玉鸞:(⊙o⊙)…自信點,去掉“覺得”二字。


    ——————


    寶子們,繼續放下翻,還有哦~


    第三十四章


    世家子弟多半是年少輕狂。


    洗塵宴上在座的諸位, 幾年前還都是鮮衣怒馬的少年郎君們,時常聚眾對酒當歌,亦或是高談闊論。


    他們當中, 有些人是原太子一黨, 死的死, 逃的逃。


    而今,剩下的七八人, 算得上是投誠了新帝。


    燕寒當初在京都步履維艱,他很會做人,素來不得罪任何人, 左右逢源,年少時就已經是人情練達。


    可當初的西南王世子,也隻是扮豬吃老虎。


    而今的燕寒,眉目之間俱是上位者的雄心壯誌。


    封堯逼宮一成功,他就收到京都暗樁的飛鴿傳書,便日夜兼程趕赴京都, 遠比其他三位藩王的動作迅速果斷。


    洗塵宴,眾人皆飲了酒,醉意闌珊。


    燕寒中途離開了席間,去尋淨房。


    禦花園建了一處偏殿, 專門供給入宮賓客歇息、更衣、淨手所用。


    燕寒對皇宮並不陌生, 早年他雖為質子, 但因也是西南王府的世子,在京都並沒有受到明麵上的欺壓, 皇宮每逢宴席都會露麵。


    行至偏殿外的長廊下, 燕寒迎麵看見一人, 他一眼就認了出來, 但同時,那雙淩冽眸子忽然一眯。


    下一刻,燕寒燦爛一笑,露出整齊的白牙,像四月仲春的風,溫暖和煦:“許久不見,你可還好?”


    他似乎並不好奇,為何玉鸞穿著一身宮裝。


    就這麽尋常的打了聲招呼。


    玉鸞也是一怔。


    幾年未見,燕寒的變化實在是大,已不是當初的清瘦模樣,身段倒是高大修韌了。不過,這張臉實在好辨認,陽剛俊朗,透著鮮活。


    玉鸞怔然之間,燕寒已經走上前,他眼角的餘光瞥見了一抹玄色衣袍,但很快收斂眸光,笑著對麵前的清媚女子,道:“怎麽?不認得我了?你當初可是說過,我是你所認識的公子哥中最好看的一個,這才幾年不見,總不能將我拋之腦後了吧。”


    麵對燕寒的揶揄,玉鸞的陌生感消失殆盡,噗嗤一笑,這一笑立刻就驅散了近日來的一切陰霾。


    她其實很好養活,像一朵懸崖上的淩霄花,給點陽光,便可燦爛綻放。


    “上回聽兄長說,你已是西南王,今日一見,還真是器宇軒昂,與前年不一樣了。”得見故人,玉鸞也是感慨歡喜,這無關風月,隻因大家都是一塊長大。


    這幾年,她其實也見過燕寒,但因著心中藏了事,無心敘舊。


    少時的情分,總是最難忘卻的。


    燕寒溫和一笑:“玉鸞,你也不一樣了,更是好看了。”


    他是西南王,必定在京都安排了探子,不可能不知道玉鸞被搶婚之事。


    但,燕寒隻字不提。


    對此,玉鸞十分感激。


    同一時間,封堯眸色陰沉的看著這一幕,他站在長廊拐角,從他的角度恰好可以看見美人唇角含笑,眼底仿佛淬入了銀河的星光,比見到了心上人還要歡喜。


    她在笑。


    是發在內心的笑。


    如少年時候一般無二。


    封堯自從歸京,就沒見過玉鸞這般笑過。


    他還以為是當初的小姑娘長大了,已經不會笑了!


    封堯垂在廣袖下的大掌握緊,發出骨節碰撞的聲響。


    一旁的汪裴聽得真切,急到連連擦汗。


    西南王燕寒是皇上要拉攏的勢力之一,眼下,決不能讓四大藩王聯盟,故此,從內部瓦解幾大藩王勢力才是明智之舉。


    可架勢……


    皇上要將西南王視作情敵了啊。


    汪裴暗暗腹誹:楚玉鸞分明不是紅顏禍水,可怎的好像總能讓帝王勃然大怒、醋意大發?


    燕寒與玉鸞在廊下敘舊了片刻。


    玉鸞倒是還知道避嫌:“王爺,那我就先告辭了。”


    她往前走,燕寒卻步子一橫,擋住了她的去路。


    玉鸞懵然看他:“王爺?”


    燕寒依舊笑意繾綣溫柔:“無事,你若安好,本王便覺得,就連日頭也炫燦了。”


    一言至此,燕寒給玉鸞讓了一條路,讓她自行離開,絲毫不過多糾纏。


    這一幕,也被封堯盡數納入眼底。


    她若安好,他便是晴日?!


    這算是情話麽?


    封堯眸色沉沉,仿佛周身的春日暖光也暗淡了去。


    汪裴急到汗流浹背。


    西南王鬧了這一出,皇上和楚司寢之間的誤會豈不是又要加深?


    皇上是醋壇子啊!


    旁人或許不清楚,可汪裴卻知道,皇上一旦吃醋,那便是綿延無盡頭。


    待燕寒與玉鸞皆走遠,封堯依舊立在原地,如若一座失落的望妻石。


    汪裴猶豫了一下,勸道:“皇上,幾位大臣吃醉了酒,洗塵宴該結束了。”


    葉琛一醉起來,嘴巴沒個把門的。


    免得他多言,封堯隻能吩咐下去,暫時結束洗塵宴。


    燕寒來京都,有專門的驛館供他居住,他當然不會留宿在宮裏。


    封堯醉意闌珊,但他這人素來意誌力強大到了可怖的境地,他並沒有去重華殿歇下,而是去了禦書房,並命人傳喚了他的司寢。


    按理說,玉鸞昨日昏迷,今日應該神色不佳才對,可封堯看見她時,卻見這小女子麵色酡紅,眸光靈動逼人,她雖做垂首之姿,可封堯坐在龍椅上,自他的角度看過去,還是可以捕捉到細枝末節。


    她看似很歡喜。


    帝王眸色微眯。


    這一刻的男人,不亞於是明朝秋毫的神探,總能在對方細微的神色、動作之中,捕捉到最管用的訊息。


    見玉鸞老老實實抄寫書冊,十分主動,封堯內心冷哼:她素來不喜寫字,今日見了故人,倒變得積極了。


    帝王薄唇一抽,打斷了玉鸞。


    “楚司寢,朕要吃糕點,你先驗毒,每一塊皆要驗。”


    男人的嗓音陰陽怪氣。


    玉鸞雖不解,但並不質疑。


    想來封堯如今當了帝王,自是怕死的。


    每一塊糕點皆要驗毒,那豈不是她都要嚐一嚐?皇上吃她剩下的?


    罷了。


    她亦不矯情。


    他與她多麽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封堯恨不能像餓狼一樣啃噬了她,想來不會介意她吃過的點心。


    玉鸞糯糯應下:“是,皇上,微臣領旨。”依舊十分主動、順從。


    她行至桌案旁,精致的柔荑拾起糕點,挨個嚐上一小口。


    封堯稍抬眸,餘光瞥向那張粉色的菱角唇。


    他注意到,玉鸞今日胃口不錯,即便吃了那麽多口,還不覺得撐,竟似乎還甚是滿意,覺得十分可口。


    帝王再度內心腹誹:嗬,昨日還昏迷不醒,此刻卻胃口甚好了!


    怎麽?


    才見了燕寒一麵,就有這般好的效果了!比靈丹妙藥還管用!


    神探附體的帝王,此刻,他看著玉鸞的每一個動作都覺得可疑,就連美人頭發絲也格外整齊,怎麽?女為悅己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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