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外麵傳來敲門聲，我猛然睜開眼睛爬起來一看，天已經亮了。咚咚咚，外麵的敲門聲還在繼續。“誰啊！”我坐在床上喊。
很快，外麵傳來我媽的聲音：小涵，是我，你快打開門，媽有件事情跟你說。
我爬起來開門，我媽拉著我的手，坐在床邊說：小涵，媽昨晚夢見張奶奶了，她說……
我打斷我媽：張奶奶是不是說，玉佩是奶奶留給我的？我媽張大嘴看著我：你怎麽知道，難道昨晚，她也給你托夢了？
我抿嘴點點頭，頗有深意看了我媽一眼：媽，那塊玉，咱們要不要拿回來？
我媽歎氣說：唉，要說隻是一塊玉，媽看在張奶奶這十幾年對你好的份上，不要也罷。隻不過，這塊玉是你奶奶秦人鳳留給你的，哪怕是花錢，咱們也要把它買回來。
我皺眉問：這塊玉有什麽特殊的意義嗎？奶奶當初怎麽沒有直接把玉留給你呢？
我媽聽見這話，急紅了臉。她嗬斥我說：誰知道那老婆子在想些什麽，那幾年日子不好過，估計是怕你爸把玉拿去賣了，換錢貼補家用。
見我低著頭，我媽和緩語氣：好了，好了，媽先去煮飯，待會兒吃了飯，你和媽一起去問問，看看能不能花錢把玉買回來。
說完，我媽起身往外走。我看著手裏的收音機，這樣，能讓我好受一些。
農村姑娘都早嫁，我爸出車禍之前，我媽經常跟我談找對象的事情。這次回來，我媽卻一字未提，我也樂得清靜。她們都知道，20萬不可能來的那麽簡單。
幸好是凱哥打給我20萬，家裏的2萬塊積蓄都沒動。吃了飯，我媽在屋裏數著錢，把錢分成了三份。兩份原樣放回去，隻留下一份在外麵，我猜這是我媽能給出的最高價。
吃了飯，我跟在我媽後麵往張奶奶家走。我們走在村巷裏，偶爾有一、兩隻狗互相追打著，聞著味兒跑出來，黃土地上，還能看見汽車碾壓過後留下的車痕。
一裏也就500米，我們很快就來到了張奶奶家。今早來，張奶奶的兩個兒子還算有個人樣，都披麻戴孝跪在棺材前燒紙。
禮成之後，我媽笑著問：建國、建軍兄弟，你們看能不能出個價，把玉佩賣給我？
張建國和張建軍兩人互望一眼，有些疑惑：周嫂子，你要這塊玉佩幹嘛？
我媽忙笑說：建國、建軍兄弟啊，我知道你們不寬裕，張媽的後事還得辦，你們出個價把玉佩賣給我吧，張媽辛苦了一輩子，讓她好走。
說著，我媽抬頭看了一眼靈堂內大大的奠字。張建國擺手說：不用，不用，我們有錢，不賣玉佩也照樣能讓媽走好，這件事情就不勞煩周嫂子你了。
我媽皺眉說：建國兄弟，沒關係的，你盡管開價吧。不要覺得咱們是熟人，就不好說。玉佩賣給誰不是賣？賣給我，留給小涵作紀念也好。
張建國低著頭被說紅了臉，張建軍插嘴說：哎呀，周嫂子，不是我們不賣給你。這塊玉昨晚已經被我們輸給王鐵柱了，你要真想留個紀念，就到隔壁村兒找他去吧。
就在這時，王鐵柱從院門外走進來說：不用走遠，我已經來了。凱哥突然小聲在我耳邊說：就是這個人背上有關二爺的紋身，文倩，我得避開他。
凱哥一句話說完，王鐵柱已經走到院子裏。他從懷裏掏出玉佩，用大拇指按住紅繩，放在手心展示。我看了一眼他的左手，心裏有些害怕，他的左手居然隻有兩根手指！
王鐵柱走過來，將玉佩放到我媽手裏說：周嫂子，這玉給3000，不二價。
我媽抿嘴點點頭，看來3000還在接受範圍以內。張建國吼道：王鐵柱，你什麽意思！昨晚才算的500，今早你就要價三千！
王鐵柱接過錢，微微一笑，看著他們說：昨晚，我跟建國、建軍兩位兄弟商量的事情，你們要是同意了，好處可不止三千。
我媽回頭看著他兩，不知為何有些生氣。“建國、建軍兄弟，別的我就不說了，都一個村兒的，張家的名聲，你們可要看緊！”說完，我媽留了一千塊在桌上，拉著我離開了張奶奶家。
我不知道我媽為什麽生氣，王鐵柱要他們幹的事，難道，都是見不得人的勾當？
我媽告訴我說，王鐵柱左手的三根手指，是被人活生生砍下來的。這個王鐵柱，是隔壁村兒的混混，品行比張家兩兄弟還要差。以前，他爹娘還在的時候，把他送到棺材匠呂水根那裏學手藝，那幾年，窮人的日子不好過，棺材也隻有有錢人才買得起。
王鐵柱跟著棺材匠，本來日子挺不錯。有一次，一個富貴人家死了女兒下葬，他看別人在棺材裏放了很多金銀首飾。於是，在棺材埋下當晚，他跑去盜墓。
當晚，他就被捉住，被打的很慘，渾身是血。幸虧呂水根及時趕到，好話說盡，別人才隻斷了他左手的三根手指。
原來是這樣，王鐵柱也真是的，學個手藝，好好過日子有什麽不好，瞎起邪心。
回到家，我媽就讓我將玉佩戴在脖子上，沒事最好不要取下來。我當時也沒在意，就跟我媽說，張奶奶的喪事辦完過後，要沒什麽，我就趕車回學校。
在我們村裏死了人，都是停三天。三天過後，就該下葬。我媽皺眉問我，急不急著回去。我媽說的很支吾，我看她的眼神也很擔心。
我尷尬笑笑，搖頭說不急，那20萬可以慢慢還給別人。我媽板著臉說：既然是這樣，那就在家裏呆七天再走。我問我媽為什麽呆七天，她沒說話，但是眼神很堅決。
晚上，吃了飯，我們一家早早睡下。是我媽不讓我爸看電視，她還想試試今晚張媽會不會托夢給她。我在學校呆慣了，回來也有些不適應，早點睡也好。
就這樣，過了兩天，什麽事情也沒發生過。轉眼，就到了張奶奶下葬的日子。
那天吹著涼風，天空陰沉沉的，下著小雨。我跪在張奶奶墳前，給她老人家燒紙。
我哭著念：張奶奶，您能拿多少拿多少，在下麵過好一點。要是覺得不夠，您夜裏就托夢。
回來的路上，雨下大了，所有人都將手放在頭頂，在雨中往回奔。隻有我和我媽，渾身濕透，在雨裏慢慢走著。烏雲裏翻滾著雷聲，走不遠，我回頭看了一眼張奶奶的墳。看著被打濕的墓碑，看著被雨衝刷形成的小股泥水流，我的心很涼，這裏就是張奶奶以後永遠的家了。
農村辦喪事，是要請人吃飯的。不過張建國和張建軍在村子裏的名聲並不好，來的人很少，大都是看在張奶奶的情分上才過來的。
擺了兩桌，大家匆匆吃喝過後，冒雨走了。我媽看張家兩兄弟眼袋很重，估計他們昨晚沒睡好，就勸他們去睡覺，桌子由自己來收拾。
可是，張建國和張建軍卻並不想讓我媽幫忙收拾，推推嚷嚷，胡亂拿了把傘，讓我們母子兩回家去，還說他媽對我們的情誼，我們已經還清了。現在張奶奶已經入了土，這個家由他們做主，他倆不希望我們家再跟張家有關係。
我媽歎著氣，拉我走出了張家。我是小輩，全程我都沒說話。我媽很心酸，她說張奶奶不知道怎麽就養了這兩個兒子。我勸我媽不要生氣，往後張家兄弟指不定還有求我們的時候。
回到家裏，我爸正在看電視。他腿不方便，所以並沒有去參加張奶奶的葬禮。我爸看見我們陰沉著臉回來，放下手裏的遙控板笑著說：怎麽，你們母女倆吃到苦頭了？
我媽歎著氣，跟我爸說了幾句後，回屋換衣服去了。我爸看著我，抿了抿嘴：小涵，這次回來多住幾天，好好陪陪你爸。
我家並沒有幾個親戚，家裏的積蓄也不多，我爸這樣看著我，我心裏很難受。我估計，我媽把20萬的事情告訴他了。
想著媽說要在家裏呆七天，我點點頭，眼眶有些濕潤：爸，這次好不容易回來，我肯定多陪您幾天。
我爸笑著點了點頭。這時，我媽在屋裏叫他，我爸應了聲走進去。而我則關掉電視，走進了自己的房間。我坐在床上，看了一眼收音機，腦子裏想起老太太曾經說過的話。
我掏出手機看了看，在我的手機裏，始終保存著那個電話號碼。我不曾想過，我有一天能再看見前世的母親，能打通隔了一世的電話。
凱哥也看到了這個電話號碼，他小聲安慰我說：文倩，不用擔心，媽她現在過得很好。
我抹了抹眼淚，笑著抬頭說：你剛剛叫她什麽？凱哥說：媽啊，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你既然去過，肯定知道她是你母親。我看向聲音發出的地方：那，你後不後悔？
凱哥疑問：後悔什麽？我抿嘴說：後不後悔我跳樓自殺，離開你二十年？
很快，外麵傳來我媽的聲音：小涵，是我，你快打開門，媽有件事情跟你說。
我爬起來開門，我媽拉著我的手，坐在床邊說：小涵，媽昨晚夢見張奶奶了，她說……
我打斷我媽：張奶奶是不是說，玉佩是奶奶留給我的？我媽張大嘴看著我：你怎麽知道，難道昨晚，她也給你托夢了？
我抿嘴點點頭，頗有深意看了我媽一眼：媽，那塊玉，咱們要不要拿回來？
我媽歎氣說：唉，要說隻是一塊玉，媽看在張奶奶這十幾年對你好的份上，不要也罷。隻不過，這塊玉是你奶奶秦人鳳留給你的，哪怕是花錢，咱們也要把它買回來。
我皺眉問：這塊玉有什麽特殊的意義嗎？奶奶當初怎麽沒有直接把玉留給你呢？
我媽聽見這話，急紅了臉。她嗬斥我說：誰知道那老婆子在想些什麽，那幾年日子不好過，估計是怕你爸把玉拿去賣了，換錢貼補家用。
見我低著頭，我媽和緩語氣：好了，好了，媽先去煮飯，待會兒吃了飯，你和媽一起去問問，看看能不能花錢把玉買回來。
說完，我媽起身往外走。我看著手裏的收音機，這樣，能讓我好受一些。
農村姑娘都早嫁，我爸出車禍之前，我媽經常跟我談找對象的事情。這次回來，我媽卻一字未提，我也樂得清靜。她們都知道，20萬不可能來的那麽簡單。
幸好是凱哥打給我20萬，家裏的2萬塊積蓄都沒動。吃了飯，我媽在屋裏數著錢，把錢分成了三份。兩份原樣放回去，隻留下一份在外麵，我猜這是我媽能給出的最高價。
吃了飯，我跟在我媽後麵往張奶奶家走。我們走在村巷裏，偶爾有一、兩隻狗互相追打著，聞著味兒跑出來，黃土地上，還能看見汽車碾壓過後留下的車痕。
一裏也就500米，我們很快就來到了張奶奶家。今早來，張奶奶的兩個兒子還算有個人樣，都披麻戴孝跪在棺材前燒紙。
禮成之後，我媽笑著問：建國、建軍兄弟，你們看能不能出個價，把玉佩賣給我？
張建國和張建軍兩人互望一眼，有些疑惑：周嫂子，你要這塊玉佩幹嘛？
我媽忙笑說：建國、建軍兄弟啊，我知道你們不寬裕，張媽的後事還得辦，你們出個價把玉佩賣給我吧，張媽辛苦了一輩子，讓她好走。
說著，我媽抬頭看了一眼靈堂內大大的奠字。張建國擺手說：不用，不用，我們有錢，不賣玉佩也照樣能讓媽走好，這件事情就不勞煩周嫂子你了。
我媽皺眉說：建國兄弟，沒關係的，你盡管開價吧。不要覺得咱們是熟人，就不好說。玉佩賣給誰不是賣？賣給我，留給小涵作紀念也好。
張建國低著頭被說紅了臉，張建軍插嘴說：哎呀，周嫂子，不是我們不賣給你。這塊玉昨晚已經被我們輸給王鐵柱了，你要真想留個紀念，就到隔壁村兒找他去吧。
就在這時，王鐵柱從院門外走進來說：不用走遠，我已經來了。凱哥突然小聲在我耳邊說：就是這個人背上有關二爺的紋身，文倩，我得避開他。
凱哥一句話說完，王鐵柱已經走到院子裏。他從懷裏掏出玉佩，用大拇指按住紅繩，放在手心展示。我看了一眼他的左手，心裏有些害怕，他的左手居然隻有兩根手指！
王鐵柱走過來，將玉佩放到我媽手裏說：周嫂子，這玉給3000，不二價。
我媽抿嘴點點頭，看來3000還在接受範圍以內。張建國吼道：王鐵柱，你什麽意思！昨晚才算的500，今早你就要價三千！
王鐵柱接過錢，微微一笑，看著他們說：昨晚，我跟建國、建軍兩位兄弟商量的事情，你們要是同意了，好處可不止三千。
我媽回頭看著他兩，不知為何有些生氣。“建國、建軍兄弟，別的我就不說了，都一個村兒的，張家的名聲，你們可要看緊！”說完，我媽留了一千塊在桌上，拉著我離開了張奶奶家。
我不知道我媽為什麽生氣，王鐵柱要他們幹的事，難道，都是見不得人的勾當？
我媽告訴我說，王鐵柱左手的三根手指，是被人活生生砍下來的。這個王鐵柱，是隔壁村兒的混混，品行比張家兩兄弟還要差。以前，他爹娘還在的時候，把他送到棺材匠呂水根那裏學手藝，那幾年，窮人的日子不好過，棺材也隻有有錢人才買得起。
王鐵柱跟著棺材匠，本來日子挺不錯。有一次，一個富貴人家死了女兒下葬，他看別人在棺材裏放了很多金銀首飾。於是，在棺材埋下當晚，他跑去盜墓。
當晚，他就被捉住，被打的很慘，渾身是血。幸虧呂水根及時趕到，好話說盡，別人才隻斷了他左手的三根手指。
原來是這樣，王鐵柱也真是的，學個手藝，好好過日子有什麽不好，瞎起邪心。
回到家，我媽就讓我將玉佩戴在脖子上，沒事最好不要取下來。我當時也沒在意，就跟我媽說，張奶奶的喪事辦完過後，要沒什麽，我就趕車回學校。
在我們村裏死了人，都是停三天。三天過後，就該下葬。我媽皺眉問我，急不急著回去。我媽說的很支吾，我看她的眼神也很擔心。
我尷尬笑笑，搖頭說不急，那20萬可以慢慢還給別人。我媽板著臉說：既然是這樣，那就在家裏呆七天再走。我問我媽為什麽呆七天，她沒說話，但是眼神很堅決。
晚上，吃了飯，我們一家早早睡下。是我媽不讓我爸看電視，她還想試試今晚張媽會不會托夢給她。我在學校呆慣了，回來也有些不適應，早點睡也好。
就這樣，過了兩天，什麽事情也沒發生過。轉眼，就到了張奶奶下葬的日子。
那天吹著涼風，天空陰沉沉的，下著小雨。我跪在張奶奶墳前，給她老人家燒紙。
我哭著念：張奶奶，您能拿多少拿多少，在下麵過好一點。要是覺得不夠，您夜裏就托夢。
回來的路上，雨下大了，所有人都將手放在頭頂，在雨中往回奔。隻有我和我媽，渾身濕透，在雨裏慢慢走著。烏雲裏翻滾著雷聲，走不遠，我回頭看了一眼張奶奶的墳。看著被打濕的墓碑，看著被雨衝刷形成的小股泥水流，我的心很涼，這裏就是張奶奶以後永遠的家了。
農村辦喪事，是要請人吃飯的。不過張建國和張建軍在村子裏的名聲並不好，來的人很少，大都是看在張奶奶的情分上才過來的。
擺了兩桌，大家匆匆吃喝過後，冒雨走了。我媽看張家兩兄弟眼袋很重，估計他們昨晚沒睡好，就勸他們去睡覺，桌子由自己來收拾。
可是，張建國和張建軍卻並不想讓我媽幫忙收拾，推推嚷嚷，胡亂拿了把傘，讓我們母子兩回家去，還說他媽對我們的情誼，我們已經還清了。現在張奶奶已經入了土，這個家由他們做主，他倆不希望我們家再跟張家有關係。
我媽歎著氣，拉我走出了張家。我是小輩，全程我都沒說話。我媽很心酸，她說張奶奶不知道怎麽就養了這兩個兒子。我勸我媽不要生氣，往後張家兄弟指不定還有求我們的時候。
回到家裏，我爸正在看電視。他腿不方便，所以並沒有去參加張奶奶的葬禮。我爸看見我們陰沉著臉回來，放下手裏的遙控板笑著說：怎麽，你們母女倆吃到苦頭了？
我媽歎著氣，跟我爸說了幾句後，回屋換衣服去了。我爸看著我，抿了抿嘴：小涵，這次回來多住幾天，好好陪陪你爸。
我家並沒有幾個親戚，家裏的積蓄也不多，我爸這樣看著我，我心裏很難受。我估計，我媽把20萬的事情告訴他了。
想著媽說要在家裏呆七天，我點點頭，眼眶有些濕潤：爸，這次好不容易回來，我肯定多陪您幾天。
我爸笑著點了點頭。這時，我媽在屋裏叫他，我爸應了聲走進去。而我則關掉電視，走進了自己的房間。我坐在床上，看了一眼收音機，腦子裏想起老太太曾經說過的話。
我掏出手機看了看，在我的手機裏，始終保存著那個電話號碼。我不曾想過，我有一天能再看見前世的母親，能打通隔了一世的電話。
凱哥也看到了這個電話號碼，他小聲安慰我說：文倩，不用擔心，媽她現在過得很好。
我抹了抹眼淚，笑著抬頭說：你剛剛叫她什麽？凱哥說：媽啊，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你既然去過，肯定知道她是你母親。我看向聲音發出的地方：那，你後不後悔？
凱哥疑問：後悔什麽？我抿嘴說：後不後悔我跳樓自殺，離開你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