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臻西王朝封疆嶺南的大吏,陳家滿門曆代食皇家俸祿,家族中更是與皇家有密不可分的裙帶關係。故陳烽斌將軍得一子文笛,為轉世星宿的傳說,便在領地之中傳得愈發玄乎起來。


    這種傳說隻將這位生來帶有一隻長笛的小公子,描繪得猶如白麵星君下凡,生得兩目精光如火,膚嫩如脂,眉狀細柳,連官坊中的花魁都要羨慕三分。


    而渾身的氣力更是繼承了陳家曆代的天生神力,運鼎如飛,伸出一隻手掌便可斷樹裂磚,虎軀一震,林中猛獸都要退避三舍。


    然而,傳說終歸是傳說,傳說往往要比現實美好與理想。


    陳烽斌知天命之年,得第五子陳文笛。此子生來便為其母帶來巨大轉機,使她延續了大約十五年的壽命,然而,陳夫人最終仍然病死於陰寒之症。


    除此之外,文笛其人與生母體質可謂相悖,乃天生陽氣極盛之人,手掌握玉杯即能溫酒,與人親近便可使人燙傷。


    幼年時,還可與各位兄弟玩耍嬉戲,隨著年齡增長,他的這種內熱,使人將他漸漸當做怪物看待。


    文笛雖然生得俊俏白淨,但這莫名的內熱,使他權勢滔天的父親也非常頭疼。盡管遍尋天下神醫,甚至連向他的母親發誓絕不使用的丹藥,也用了,但就是無法根治這種頑疾。想來也是天上的星宿轉世而來時,帶來的特性。


    隻是,這種特性,毫無裨益。這是個動亂的時代,臻西王朝嶺南一域,向來作為王朝重要關隘,盤踞重兵,以抵禦異族白蟒族的騷擾。


    以文笛的體質,刀槍劍棒一握均要柔軟,故無法修習陳家軍名冠天下的“破槍術”。經過他的手而不融化的物品,少之又少,唯有天下冰心玉器與他生來所攜的鐵笛,能夠安然無恙。


    這,注定了他今生不能從軍習武,於陳氏家族來說,無異於廢物。


    自母親去世已經兩年,十七歲的陳文笛公子,卻與四位同父異母的兄長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大哥陳正文,二哥陳正武已由臻西皇帝冊封為車騎左輦將軍,踏入陳家軍高層,各領了幾十萬的軍隊與父親一同挾製白蟒族。


    三哥陳正書,四哥陳正禮,都與文笛年紀相仿,正是考取功名的年紀。然而,因為常年的隔閡,人人都與文笛保持著相當的距離。


    他隻能遠遠地注視著校場中央策馬奔騰的兩位哥哥,他們大約很快也會隨著家族的輕風,扶搖直上了吧。


    “又是打馬球嗎?”


    文笛眺望良久,覺得比賽這樣的事情,讓人心累。他將笛子湊在唇邊,輕靈的音符立即像灌入了生命,悠揚起伏,令聆聽者內心如若徜徉於溫暖的陽光海岸,著實是悅耳動聽。


    曲調飄飄揚揚,傳到陳府的各個角落,那些聽到這笛聲的人,都一邊欣賞著這美妙的樂曲,一邊為文笛歎息。這個時代,他不是作為武將的繼承者,而是作為逍遙坊間的當紅樂師活著,為了聲色犬馬服務,為人所不齒。


    “啪啪。”


    身後傳來兩聲輕輕的擊掌聲。文笛停止吹奏,轉臉看向一位身穿粉紅紗裙的女子。


    那女子麵龐圓潤可愛,眼睛裏滿是飛揚的色彩,被笛聲中蘊含的深刻感情充分調動起了情緒,不由自主地為文笛鼓起掌來。


    “好聽!你怎麽不吹了?”


    女孩兒抽出一隻滿是銅鈴的手鼓,晃了晃。


    一陣微風吹過,將她耳畔的幾縷頭發吹了起來,她用手背輕輕一搭綰過,露出雪白的耳垂,文笛心中有些黯然。


    “公主大人駕到,微臣有失遠迎。”


    文笛搖頭晃腦地收起笛子,緩緩跪下。


    “別!張大樂可是折煞小女子了!你我之間沒有繁文縟節,開心些!我來為你伴奏。”


    “那你離我這麽遠幹什麽?”


    文笛一指,粉衣女子半邊身體隱在樹後,距他幾丈遠。


    “文笛哥,咚兒前些日子忘了禁忌,與你挨得太近,燙得虛脫昏倒,險些喪命。母上大人實則不允許我們再見麵了,此次也是跟著宮裏宣詔的公公偷跑出來的,一聽見笛音,就知道你又在這裏練譜了。”


    咚兒微紅著臉道。


    “咚兒你還是不要再和我有什麽牽扯的好。”


    “公主!公主!”


    一個急匆匆的纖細聲音突然傳到了這裏,身穿黃色馬褂的身影閃入這片灌木叢,看來這個隱秘的地方這個人也清楚得很。


    “盧公公,你不是正在宣詔嗎?”


    咚兒望著太監打扮的人,麵露驚奇。


    “奴婢自然是宣詔來的呀,公主不得了了啊,您,您明兒個就得去漠北去了啊!”


    “什?”


    咚兒大惑不解,還來不及問清楚,就被那趕來的盧公公一把拽住手臂,拉了出去。


    “你這倒黴孩子。”


    盧公公臨走還不忘向文笛翻了個白眼,這讓文笛心裏也一驚。他向下一看,宣詔的隊伍浩浩蕩蕩地衝進了馬球場裏,陳家軍立即停止了嬉鬧,恭敬地列隊排開。


    一位藍袍太監,頭上戴著尊貴金絲帽,手中高舉黃卷步履生風,大踏步邁上觀禮台,其下藍翎衛迅速占領校場。他凜目掃視一周,發現眼前除了陳家老三老四,還缺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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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文笛呢?”


    “不知道。”


    兩位俯首跪地的少年默默交流起來,正是文笛的兩位哥哥。


    “陳家子弟聽旨,吾皇詔曰,因漠北匪患猖獗,故酌情提升陳家嫡子之一晉升車騎左輦將軍,即日點兵奔赴漠北崖海剿滅叛軍!欽此!”


    藍袍公公中氣十足,念到尾音,還抬眼翻了一下跪著的兩人。


    “臣接旨。”


    陳正書叩首接旨,卻遭到了陳正禮的阻擋。


    “三哥,聖旨上說晉升之一,可不是說晉升你啊。”


    陳正禮扭了扭粗壯的脖子,臂膀上的肌肉漲起,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凶狠起來。


    “嗯?!你什麽意思?”


    正書劍眉一蹙,藏在軟甲之中的雄壯身體也是一顫,沒有料到這個同胞弟弟會露出這樣的猙獰麵目。


    的確,這聖旨所指不夠明確。隻見那藍袍公公身後有人上了一把軟椅,他拂裙坐下,端過一碗熱茶,笑眯眯地看著下麵爭執不休的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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