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依彎著唇,眼底的笑意更深,壞心眼地收緊了力氣,聲音卻最是清純無辜:“等一下嘛!”


    她拿起桌邊的麵巾紙,輕輕往前湊了湊身子,抬起胳膊努力伸手,最終落在了許柯的唇角,動作輕緩而柔軟。


    許柯的身子微滯,捏著碗壁的指尖忍不住泛白。


    第二十三章 很有原則


    童依很滿意他的反應,手上的動作更加輕柔,隻是桌下較著勁的腿卻絲毫未鬆。


    明明是普通情侶之間最平常和親昵的互動,由童依做來竟也如此曖昧勾人,偏偏許柯最架不住這樣的親密接觸,一下就紅到了耳根。


    “白吃白喝也太占你便宜,我可是很有原則的。”童依收回手,滿意地把麵巾紙窩成團,一個帥氣的投籃丟進旁邊的垃圾桶,餐桌下纏著他腿的力道也一並鬆開。


    做完這一切,她眉眼含笑地托著腮,認真地盯住許柯的眼睛:“就當是報答咯。”


    嘶,難道調戲自己就不算是占便宜了麽?


    許柯怔愣了幾秒,眼裏好像染了一層情欲的顏色,童依還沒來得及看清分辨,他就已經將視線移到了別處。


    她歪著頭,還是想去看許柯的眼睛,等到終於得逞時,卻見他眼底清冷深遠,如往常一樣淡漠疏離,甚至聲音也幹幹淨淨:“不用。”


    童依有些失望地收回視線,卻又淡然地扯了扯唇。也對,畢竟是清冷無暇、皓如朗月的高嶺之花,這才是重逢的第幾天而已,她有的是時間把人變成自己曾經最熟悉的模樣。


    許柯趁著她失神這會兒功夫極快地起身,收了碗筷就進去廚房,差點就要暴露紊亂的呼吸和如雷的心跳。他低下頭去看,手心有一層細密的汗珠,發燙的耳垂也在提醒著自己險些就要失態。


    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


    他在心底暗暗地想,為了防止有失控的事情發生,他一定要離童依遠一點才好。


    整理好情緒,他把碗筷上的水漬擦淨,放到消毒櫃之後才出去廚房。童依已經不在餐桌邊繼續坐著,而是半倚在沙發上刷著手機,見自己走來才茫茫然地抬頭。


    她放下手機,笑意盈盈地把腿橫在沙發上,彎起眉眼看著自己,左臉頰輕輕陷下去一個梨渦,聲音裏也帶著幾分嬌媚:“已經快消腫了,你再幫我塗一次藥好不好?”


    許柯本意是想拒絕,可一想起她是因為和自己的爭吵而摔倒,心底多少有些過意不去,所以還是麵不改色地冷著聲音應下:“好。”


    他走到客廳的儲物櫃裏,拿起最下麵一格的醫藥箱,在一眾藥品裏翻出來了紅花油,又回到沙發邊挨著童依坐下:“腿伸過來。”


    童依勾了勾唇,眼睛滴溜溜地轉了一圈,把腿直接橫在了他的腿上,軟著聲音回應:“好啦!”


    許柯擰著瓶蓋的手一滯,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卻被她再次打斷:“這樣更方便塗藥,不然你還要側著身子。”


    好像也確實挑不出什麽毛病,許柯心底暗暗地想,明明有些奇怪卻也無可奈何的情緒占據了他的全部心思,他隻能寬慰自己,就當是遷就病號。


    隻是許柯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等到恍然大悟的時候才反應過來,這八成又是童依那些稀奇古怪的壞心思。這麽想著,他便用餘光瞥了一眼,剛剛還滿臉嬌軟、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姑娘正彎著唇,眸裏的笑意滿到像是要溢出眼眶。


    又被她耍了!許柯暗著眸,趁童依笑得正可意時,瞅準機會手下用了幾分力道,馬上就聽到了她不滿地嚶嚀:“嘶!你輕點好不好!”


    許柯沒有抬頭,自然也沒有被童依看到上揚的唇角,以及眼底小小的得意。他聲音仍是波瀾不驚,清冷淡漠的聲線不摻雜半分情感:“揉開之後有助於活血化瘀。”


    童依呲著牙反駁:“那也不用下手這麽重吧!許柯!你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他頓了頓動作,幾秒之後力道更大了幾分,聲音雖然沒有什麽起伏,卻被童依硬生生聽出幾分威脅的意味:“你猜。”


    “你公報私仇!”她不滿地咬牙,奈何腳踝被他捏住,所以隻能小聲地嘟囔,“徇私舞弊!不講道理!”


    許柯麵不改色,連眼神也是淡定從容、坦坦蕩蕩的模樣:“是嗎?如果沒有恩怨,又哪裏來的仇?”


    嘶!上次沒吵過他是發揮失常,這次又是怎麽回事?童依恨恨地閉了嘴,卻在心底狠狠地記了他一筆,所以塗完藥之後,更開始仗著自己病號的身份發號施令起來:“我要吃藥!”


    許柯挑著眉,把藥品給她全部整理好遞進手裏,連水溫也是不冷不熱正正好的溫度,服帖穩妥到童依挑不出半點錯處。


    她耐著性子一把吞下所有藥丸,心底卻仍是不痛快,尤其是剛剛拌嘴沒拌過加上挑錯還挑不出,忍著脾氣實在難受,所以又開始變著法地去折騰許柯:“我好累,走不動了,你抱我回房間!”


    許柯動作微滯,卻也極快地反應過來,彎下腰去把人從沙發上打橫抱起,放到臥室床上,動作幹脆利落。童依還以為他會閃躲推辭,紅著耳朵不情不願地答應,沒想到計劃再一次落空,心底更加不爽。


    她還沒想好接下來要如何繼續指揮,卻見許柯已經要起身出門,這才驚訝地把人喊住:“你去哪裏?”


    許柯停住腳步,轉過頭來時聲音依舊清冷:“我睡書房。”


    童依皺著眉,眼底的風暴似要發作,許柯卻先一步開口:“我也是很有原則的。”


    空氣有一瞬間的安靜,童依萬萬沒想到竟然會被許柯拿自己曾經說過的話噎住,眉眼間的不悅更深。


    許柯臉上波瀾不驚,卻滿意地把她所有情緒盡收眼底,再一次抬步要走時,童依終於暗下了眸,開口把人喊住:“等一下。”


    “你過來,”她挑著眉,衝許柯勾了勾手指,“我有話忘記跟你說了。”


    “什麽?”許柯皺著眉,眼底似有疑惑,童依卻軟了聲音,“我又不會吃了你,就過來一下!”


    許柯不疑有它,試探地走到床前,被童依的兩隻胳膊狠狠一拽,身子不由自主地彎下。


    童依當機立斷,迅速攬上他的脖子,把人往懷裏又勾了幾分,抬頭就親在了許柯的臉頰。


    第二十四章 宜室宜家


    “既然這樣,那就把原則貫徹到底咯。”她笑得張揚,明媚如春日薔薇花開時那樣絢爛,明明整個房間都是黑白灰的裝修色彩,卻也在這一刹那溫柔了起來,鍍上一圈暖暖的光。


    許柯原本平複下去的情緒瞬間又被點燃,童依鬆了胳膊,往後靠了靠身子半倚在床頭,豔豔紅唇勾起誘人的弧度,見他沒反應過來,眸裏的笑意更甚。


    她心底奇怪的勝負欲再一次得到了滿足,破禁的樂趣總是無窮,她最喜歡看一本正經的許柯被自己撩到神魂顛倒卻還要隱忍克製。


    誰叫他這樣清冷無暇、皓如朗月的正人君子,偏偏遇上自己這樣沒心沒肺、叛逆張揚的小魔女。而且好死不死,他今晚勾起了自己心底蠢蠢欲動的壞心眼之後竟然還想全身而退,那自己當然要小小懲戒一番。


    看著童依彎彎的眉眼,許柯不用思考都知道她又在得意什麽。大概是今晚想起來五年前分手那天下午,所以許柯心底總是有些暗暗較勁,總是想挫挫她的銳氣,總是想讓她也嚐嚐失控的滋味。


    剛剛被一個親吻差點撩得紅到耳根的人神色恢複如常,他眼簾微低,輕輕垂了垂眸,嘴角有著不易察覺的弧度。


    童依臉上的笑容依舊,見他默不作聲,隻以為他是被自己勾得狠了,也沒放在心上,所以更沒有想到會給他冷不防地按到了床頭的靠板。


    他俯下身,兩個人貼得極近,許柯捏起她的下巴,讓童依不得不抬頭看著自己。等到她反應過來,想要擺脫這樣受製於人的局麵奪回主動權時,卻被許柯先一步發現,另一隻手去住摟她的腰,讓童依不得不離自己更近。


    他的臉色依舊清冷,隻是眼尾染了幾分可疑的紅,耳根也不受控製地發燙,連眸裏也多少摻雜了些別樣的情愫。


    兩個人的呼吸噴灑在彼此之間,酥酥麻麻的癢意攀上了心尖,皮膚接觸的地方不自覺升溫,短暫的沉默讓如雷的心跳更加清晰,曖昧氣氛在這一刻蔓延開來,像是上癮一樣忍不住渴求更多。


    算了算了,自己暫時讓渡一次主動權也行,反正先吃到最重要。童依如是想著,輕輕閉上了眼睛,嘴角忍不住揚了幾分,期待著記憶裏溫溫軟軟的親吻落下。


    “童依,你該不會以為,我要親你吧?”


    清清冷冷的聲音自耳邊響起,連他呼出的氣息也清晰可感,童依心底叫囂了許久的欲望就這樣被他掐了個一幹二淨。


    她不滿地掀開眼皮,有些惱羞成怒:“你!”


    戛然而止的話語被封在了嘴裏,四片唇瓣相接的刹那,五年前的記憶被瞬間喚醒,蝕骨的歡愉在心底叫囂著要掙脫束縛。童依的呼吸一滯,等到反應過來時,許柯卻已經後撤了身子,短暫而純情的吻就這麽……結束了?


    他收了手,站在了離她半步遠的地方,這才施施然開口:“好好休息。”


    童依怔愣在原地,一整個不知所措,她還保持著剛剛的姿勢,甚至大腦裏連兩個人五年前接吻的感覺還沒回味完,許柯卻已經出了房間,還把門也順手帶上。


    她抬手捶在軟綿綿的被子上,像是不解氣一樣,又去捶他的枕頭,聲音裏帶著難得的、小女孩兒的嬌媚:“許柯!”


    夜深人靜,月色冷然,窗外一片安寧,童依當然沒有等到許柯的回應,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半天還是覺得不爽。


    誰知道許柯這隻木頭那麽不解風情,氣氛都烘到這兒了,竟然真真是撩完就跑,實在是不講武德!她煩躁地裹住被子,在許柯床上泄憤一般打著滾,從來隻有她撩人的時候,怎麽今天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她恨恨地想,卻開始回味起剛剛那個蜻蜓點水的吻來。


    許柯清冷淡漠,從小到大規規矩矩,對於情感上的事情向來不怎麽感冒,讓他說幾句情話都會麵紅耳赤,更遑論這樣親密的互動。


    即便兩個人戀愛的時候,大多也都是童依纏著他不放,從就算被勾得狠了,也難得會真陰下臉色要收拾自己。


    童依閉著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上一次他主動吻自己是什麽時候來著?時間太過久遠,她都快要忘記曾經兩個人是怎樣的親密無間。


    有微風輕輕吹過,半掩的窗簾外月明星稀,她翻來覆去許久,終於想到了安慰自己的地方:“親到了又怎樣!五年過去,還不是純情到連舌頭都不敢伸!”


    一夜好眠,童依向來沒有早起的習慣,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連太陽都已經要鋪滿整個屋子。她的腳腕已經消腫,走起路來雖然還有些異樣,但也不至於一瘸一拐。


    九點半,許柯大概已經去了律所,她正打算要摸去客廳找杯水喝,才拿起涼水壺,就瞥見了餐桌上的三明治。


    童依饒有興致地走到桌前,兩片麵包煎得金黃,生菜和西紅柿新鮮欲滴,煎蛋和火腿依次交疊,看著很有食欲。


    而在精致的餐碟旁邊,還擺了一個小小的藥盒,三個格子裏依次擺了她熟悉的藥丸。童依彎起了唇,想起許柯昨晚眸中明顯情動的顏色,以及純情又青澀的親吻,她腦子裏突然蹦出一個詞來:宜室宜家。


    許柯這個人,雖然臉上永遠是波瀾不驚、麵不改色的清冷模樣,好像泰山崩於眼前也依舊從容淡定,冷得像隻冰塊,呆得像個木頭。


    但是,童依不得不承認,不論是五年前那兩個月還是五年後閃婚的這幾天,有關自己的一切都被他妥帖穩當地照顧著。


    其實,如果她這一生,一定要和某人共度餘生……


    童依整句話還沒來得及從腦子裏過一遍,手機鈴聲就從臥室裏響了起來。


    她慢吞吞地回到房間,鈴聲已經響了三遍,童依才施施然地接聽,聲音慵懶得像隻正曬太陽的貓兒:“大清早電話打這麽急,你當叫魂呢?”


    第二十五章 舍不得你


    “都快十點了還不醒?”陸川垂下眸,看了眼腕間的手表,語氣裏帶著幾絲不屑的嘲諷,“小爺昨晚蹦迪到淩晨,這會兒都在夜幕迷城麵試了將近一打的人。”


    童依嗤笑一聲:“怎麽,還得謝謝我們川爺犧牲春宵一刻的時間來招人咯?”


    “行行行,”陸川也沒生氣,畢竟這麽多年處下來,也清楚她的脾氣,這會兒掐了手裏的煙,開始吩咐人收拾掉一地的狼藉,“新招了五個,喊上蘇晚桐來看看怎麽樣。”


    “好。”童依懶懶地應下,掛掉電話之後慢慢悠悠地吃了個早餐,然後才喊蘇晚桐來接自己,等到幾個人聚在夜幕迷城的時候,已經過了正午。


    這個點兒的酒吧並沒有什麽客人,陸川斜斜地靠在吧台,漫不經心地鑿著一個冰球,見童依來了也沒停手。


    “嘖,難得見你親自動手,心情不好?”童依扶著蘇晚桐,蹦上吧台前的椅子,言語裏帶著幾分調笑。


    蘇晚桐也在一邊放下手包,饒有興致地歪著頭去看他脖子間的抓痕:“還沒結痂,新的啊?”


    “怎麽,隻準你一個人失戀?”陸川收了單齒冰錐,把鑿好的冰球給了身後的調酒師,臉上笑得不羈又散漫。


    “挺好,又是哪位姐妹發揮超常了?”童依的手指輕輕扣在大理石的桌麵,嘴上半點情麵也沒留。


    “這是什麽話!”他不滿地挑眉,看著童依勾唇輕笑,“向來隻有我禍害別人的份兒好吧?”


    “不是說新招了一批服務生,人呢?”童依百無聊賴地拿起吧台邊的果盤,隨手捏了顆葡萄塞進嘴裏。


    她對陸川的感情生活並沒有什麽興趣,畢竟,她才不會相信陸川什麽失戀的說辭。作為一個痞帥兼修、渣且薄情的大海王,他頂多就是換條魚而已。


    陸川打了個響指,有一行人從酒櫃後麵走了出來,無一例外都是白色襯衫黑色領結,身形高大腿長肩寬。


    幾個人的袖子挽了幾道,露出半截肌肉線條流暢的手臂,腕骨瘦削卻別具美感,小麥色的皮膚精壯又有張力,透過襯衫甚至能隱隱約約看見腹肌的形狀,渾身上下都透露著荷爾蒙的氣息。


    他們一字排開,站在三個人麵前微微頷首,蘇晚桐跳下椅子,挨個繞著看了一圈,連續數天的陰霾終於一掃而光。


    畢竟,誰不愛看帥哥呢?


    於是,有了帥哥的蘇晚桐心情極佳,嚷著要去吃那家新開的淮揚菜,童依雖然不怎麽餓,但還是拽著陸川一起上了車。


    南城的天氣總是像個孩子一樣,明明前幾天還是溽暑難耐,今天就突然陰鬱了下來,風裏夾雜著沉悶,灰蒙蒙的天空中連雲朵也調皮地連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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