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很安靜。


    她心想,季書生應該是出去了,不在家中。


    哪知人剛走進去,東廂的門突然被人推了開,那季書生可不就站在門裏看著自己。


    他臉上那是?


    怨氣?


    怨她回來遲了?


    “季公子,在家啊?”她笑得格外燦爛,“這兩天家裏沒發生什麽事吧?潘大娘這兩日可有來給你們做飯?我臨走時交代她了,我雖走了,但你們還在,叮囑她每日要來。”


    她裝作無事樣,“瞧瞧我這,好不容易回了趟娘家,娘家人拉著不讓走,就在娘家多待了一日。”


    第40章


    ◎太太羞了行不行?◎


    趁著她說話這檔頭, 素雲和磬兒拿著東西悄悄摸摸往裏走。


    別說顏青棠心虛,其實二人也挺心虛的,畢竟當初可是姑娘把人睡了, 轉頭就把人扔下回家了。


    換做是他們, 大概心裏也不好想。


    “顏太太,你過來,我有些話想與你說。”


    罕見的, 這向來多禮的書生竟語氣很衝。


    顏青棠感覺到有些不對,幹笑道:“到底有何事?公子在這說就是。”


    “太太確定要讓小生在這裏說?”


    “這……”


    怕他鬧得不好看,顏青棠隻能走過去,但還想推脫:“你有什麽話就說, 同喜還在呢。”


    她在暗示他不要亂來。


    同喜忙從公子背後鑽了出來,仿佛沒看見她似的, 又仿佛剛看見磬兒回來,叫了聲‘磬兒’, 便連忙往西廂去了。


    顏青棠剛走到門前, 就被拉了進去。


    門被關了上。


    她下意識想去開門,整個人卻被壓在了門扇上。


    “季公子……”


    “太太說好兩日就回的。”他語氣幽幽。


    好吧,確實是她有錯。


    “我這不是有原因?你別生氣, 我給你帶了禮物……”


    她連忙去摸袖子, 暗道自己機靈,為了以防萬一,提前就準備了東西安撫這書生。哪知袖子還沒摸到邊兒,就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還是兩隻, 一左一右, 都壓在了門扇上。


    “太太丟下小生, 一去不回, 小生還以為太太後悔了。”


    “這怎麽會後悔,也不會後悔……呀……”


    ‘呀’這一聲,是因為這書生竟親上了她頸子。


    “你……”


    “這幾日,小生甚是思念太太,難道太太就不思念小生?”


    炙熱的鼻息在遊移,讓她覺得頸子此時格外脆弱。


    “太太怎麽如此狠心?”


    “難道太太之前說,心儀小生,都是唬騙小生的?”


    這——


    若換做平時,顏青棠定不會如此被動,可誰叫她心虛呢。這一心虛就氣短了,再加上這書生又滿腹怨氣,回來的路上她就想好了,要安撫好他,隻能任他施為。


    然後便一發不可收拾,糊裏糊塗不知怎麽就到了榻上。


    “太太如何補償小生?”


    “唉,你說怎麽補償就怎麽補償吧……”


    她也是自暴自棄了,雙臂環上他的肩。


    誰曾想,大白天竟下起了雨。


    從狂風驟雨、震風陵雨到疾風暴雨,雨淅淅瀝瀝,嘩嘩啦啦,讓人應接不暇,順著屋簷傾瀉而下,打濕了地麵。


    時而電閃雷鳴,時而馳風騁雨,時而雨打琵琶,將夏日多變的天氣,詮釋得淋漓盡致。


    竟持續了近一個時辰之久。


    西廂,磬兒和同喜幹坐著。


    “同喜,這兩天你在家裏好嗎?”磬兒問。


    “好,怎麽不好。”同喜蔫頭耷腦的。


    主子一去幾天不回,將他一個人扔在這院子裏,關鍵還讓他不能暴露公子不在,要做好遮掩。


    幸虧那潘大娘知道顏太太回娘家了,每日也不來做飯了,而是改為把飯做好了送來。


    他拿了飯,就把大門從裏麵拴上,倒也不用煩愁怎麽遮蓋公子不在這件事。


    就是無聊得慌,也不能出去。


    “你呢?”


    磬兒幹笑:“我也好,跟著嬸嬸回娘家,吃了很多好吃的。”


    看著磬兒的笑,同喜有些同情。


    磬兒知道他嬸嬸跟公子勾搭到一起了?顏太太丈夫把侄兒放在妻子身邊,未免沒有看住妻子之意,誰知卻是個傻小子。


    他不能讓磬兒發覺異常,要給公子打好掩護,遂打起精神來,同罄兒談天說地。


    殊不知磬兒也怕被同喜出去壞事,正想著找他說點啥,好轉移他的注意呢。


    而素雲,正在屋後洗床單。


    那日走得急,她也沒來得及清洗被弄汙的床單。


    剛回來,實在沒事做,她把那還團成一團的被單翻了出來,看到上麵的斑斑白痕和那點點紅纓,臉紅得要破皮。


    幸虧沒人看她,她就拿了盆子,先用水泡起來,再打上胰子擱在洗衣板上搓。


    水井在屋後,剛好離東廂近,隱隱約約就有些許聲音傳來。


    開始還好,中間聽姑娘似乎哭了,素雲就有點急了。


    心想是不是那書生偷偷打姑娘了?


    又想著不對,姑娘也不是任人打的性格啊。又隱隱聽見姑娘似在罵那書生,她心裏才放心下來。


    可是聽著聽著,漸漸就不對了,哪怕素雲啥都不懂,也聽出那動靜不正常。


    姑娘到底是在哭,還是在笑,怎麽就那麽怪呢?


    忽然又想起她有一回,聽見那些廚房做活的媳婦們聊的葷話。


    她似乎明白了什麽,臉越來越紅,如坐針氈,隻覺得那書生也就是看著正經,實際上男人就沒有一個是正經的。


    東廂,顏青棠疲倦地歪在那兒,一句話都不想說。


    灰藍色的薄被包裹著嬌軀,隻露出半截香肩,發髻早已散得不成樣子,釵環旁落,一頭緞子似的烏發散落在枕上。


    鬢邊有幾縷烏發被汗潤濕,一縷垂了下來,黏在玉頸上。黑的更黑,白的更白,讓人心驚動魄。


    有人用手拂了開,沒忍住又在那圓潤的肩頭上落下幾吻。


    “熱!”


    她搡了身後的人一下,抬起有些疼的手肘看了看。


    雪白如玉的手肘,現在呈粉色狀,隱隱還有些殷紅,似乎被什麽磨到了。


    這張架子床從裏到外都充滿了男子氣息,灰藍色的被褥,深藍色的帳子,完全不同於她的床,錦衾紵褥、高床軟枕,俱皆精致。


    而且她也低估了自己肌膚的嬌嫩,明明李貴買的床單鋪蓋也不差,沒有用粗棉,都是細棉,但她的手肘還是磨紅了。


    都怨這書生太過狂狼!


    她正想收起,被人掰了過去。


    “怎麽都紅了?”


    借著之前他弄得太狠,她氣急罵他踢他那刁勁兒,她給了他一巴掌,正好打在他光著的胸膛上。


    “太太別氣,都怨小生。”


    他愧疚地給她揉了揉,似乎覺得不夠,又在上麵親了親。


    男女之間的關係真是奇怪,明明還不是那麽熟,明明還有些尷尬,偏偏當一切水到渠成時,自然而然就生了一股子熟稔。


    顏青棠懶洋洋地嗔了他一眼:“我氣什麽?我才不氣。”


    蘇小喬說得對,都說男女之事女子吃虧,其實女子才一點都不吃虧。


    女人躺著,男人服侍著,累得也是他們。


    隻聽說過累死的牛,哪有被犁壞的地?


    不過同床共枕也得選那自己看得上,要找長得好看的,賞心悅目的,而不要找那些歪瓜裂棗腦滿腸肥的。


    以前顏青棠不懂,以蘇小喬頭牌花魁的身份,是不用接客的,至少暫時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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