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孫怎可能嚇到……”


    昦兒也沒管一旁人說什麽,看了乾武帝幾眼,又去地氈上了。


    他走來走去,眾人的目光跟著他看來看去。


    終於,他在一方大印前停下腳步。


    真的很大,竟有七八寸見方,這印其實不是用來抓周的,而是放在正中用來壓著地氈的。旁邊還有幾個小印,等著他抓。


    可昦兒偏偏小印一個不看,就看中這方金燦燦的大印了。


    他坐下去拿,根本拿不動。又轉頭去看福生,福生忙上前來。


    於是由善解人意的福生,端著那方大印,又牽著他來到乾武帝麵前。


    昦兒指了指,又看看乾武帝。


    一旁忙有人湊趣道:“小皇孫給陛下送大印!真是個機靈的娃娃。”


    可不機靈嘛,送給每個人的東西,都那麽的恰如其分,真讓人懷疑是不是提前教過了。


    可這般年歲的小娃娃,怎麽教才能教成這樣?


    “那小皇孫自己呢?自己也得挑一個。”一旁有人起哄道。


    這時,昦兒已經有些累了,也沒有一開始那麽興致勃勃,抓著乾武帝的袍擺也不願動。


    乾武帝將他一把抱起來,摸了摸他小腦袋:“不錯。”


    從身上解了個印下來,塞進他手裏。


    印太小,旁人也看不出是什麽東西,不過是從陛下身上拿下來的,那必然是好物。


    而且這個‘給印’,本就寓意不一般,容不得眾人不多想。


    到底是抓周禮,最終昦兒還是由娘哄著,去地氈上抓了一物,抓的也是印,竟和乾武帝給的印,有異曲同工之妙。


    之後就是開宴了,由於人太多,分了好幾處大殿。


    宮筵一直持續到傍晚才散,等二人回到西苑,顏青棠已是精疲力盡。


    之後,在宮女們服侍下沐了浴,才稍微有了些精神。


    “你看宴上他們言笑晏晏,倒看不出私下竟挑得各地都亂了一陣。父皇也是好定力,竟從麵上一絲一毫都看不出來。”


    前陣子各地發生讀書人鬧事之事,非是一地兩地,而是多地。


    這種事若放在平時,定會引起朝堂震動,可這次卻在朝堂上未引起任何波瀾,大臣們不提,乾武帝也不說,仿佛什麽都沒發生。


    但據顏青棠所知,實際上各地駐軍私下都收到了命令,必要時可動用武力鎮壓,幸虧禁止鬧事的明令頒下後,那些書生學子很識趣,不然還真不知會發生什麽。


    也因此當今日在宮裏,見到那一副君臣和睦之景,顏青棠尤其感歎。


    “這種事常有發生,彼此都心知肚明,不過又是一場博弈,等以後你習慣就好了。”紀景行說。


    皇帝想要動文官利益,文官自然要反抗。


    可皇帝為尊,文官們是臣下,自然不敢過格,隻敢不停地試探試探再試探,反正一切都保持在一個恰到好處的地步。


    既不會惹得上麵大怒,下定決心要整治這些人,但又適時把自己的態度告知給上位者,想要逼著皇帝讓步。


    稍微耳根子軟點,或魄力不足的皇帝,也許就不再想改革了,於是文官們獲勝。又或是這場皇帝穩住了,再開始下一場輪回。


    所以說君臣之間是一場又一場博弈,真不是瞎話。


    稍微定力耐心不足的皇帝,就會陷入泥沼中,或是徹底丟手,你們願意怎麽辦就怎麽辦,朕隻管享受朕的。或是心有不甘,扶持其他人或者太監,來製衡文官體係。


    當然,這麽做之後,以後你在史書上名聲一定不好聽,要麽是暴君,要麽是任用奸邪。而相對應與之抗爭的文官,自然都是忠臣,青史留名。


    見他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顏青棠失笑:“我以前還總以為,皇帝老爺就是世上最舒服的人,想要什麽有什麽,如今看來——”


    他摸了摸她的頭,道:“行了,這些事現在還不用你來發愁,你想想接下來比試的事該怎麽安排。他們不死心,這兩天又尋到端王叔要設定比試規矩,據端王叔說,他們大概會采取互相出題的方式,若這邊都是民間挑上來的野路子,怕是無法應對對方出題。”


    剩下的話不用說,顏青棠也明白此刻她肩上的擔子尤其重。


    若這一次沒挑好,可不是損失一筆生意,而是他想推行的新政,將會以徹底失敗為告終,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此事大概都不能再提。


    而她也將失去她想要的自由。


    第108章


    ◎可什麽是算學?◎


    思及此, 顏青棠頓時不累了。


    “我去書房,你自己先睡。”


    望著她離開的背影,紀景行總有種感覺, 自己才是那獨守空房的人。


    索性自己也不累, 他隨後也去了書房,見她伏案在書案上寫著什麽,他也沒打擾, 拿了一摞奏折去旁邊看。


    燭台不知不覺矮了下去。


    夜深了。


    同喜和素雲悄悄在殿外看了好幾遍,都沒敢出聲打擾。


    直到快三更天了,同喜在外麵小聲道:“殿下,快三更了, 明日還要起早。”


    書房裏,兩人抬起頭。


    “你先去, 我把這點寫完就來。”


    紀景行無奈站了起來。


    “好吧。”


    又過了兩刻鍾,她終於回來了。


    寢殿裏的燈已經都熄了, 隻留了一盞小燈照亮。


    她以為他睡著了, 輕手輕腳地上了床榻。


    哪知剛上去,被一個懷抱擁進懷裏。


    “你總給我種錯覺,我才是獨守空房盼郎歸的那個。”


    顏青棠失笑, 在他下巴上親了親。


    “哪有這麽誇張, 這不剛好想到一些東西,要把它寫下來,也免得明天忘了。”


    又拍了拍他:“快睡吧,你明日還要早起上朝。”


    “嗯。”


    事實證明, 在之後的日子裏, 這不是偶爾, 而是變成了常態。


    接下來的日子裏, 顏青棠幾乎進入了魔怔狀態,每天除了解決日常吃喝及睡覺,其他時間都是將自己關在書房裏。


    上等宣紙送來的一摞又一摞,最後都轉變成被她寫滿字和各種符號的廢紙,關鍵是她也不讓人收拾,就那麽散落滿地。


    而紀景行最近也很忙,每天都是早出晚歸,等他知曉她這一狀況時,來看到的就是這副場麵。


    她尤其亢奮,滿臉都是笑,雙目灼灼發亮。


    “你知道嗎?以前我學這些,不過是興趣,可因為有生意牽絆,我更多想的是如何改良算賬時的不便,完善各種記賬盤賬的辦法,可這次你說要互相出題,我為了給對方出更難的題,而更深入地了解進去,才發現算學的無窮妙趣。”


    紀景行本來想斥她兩句不顧身子,此時也說不出口了,歎了一口氣,將她擁進懷裏。


    “那你也得注意身子,勞逸結合。難道你不想昦兒了?你有多久沒去母後那看昦兒了?還有姝寧怡寧,我聽說她們來找過你一次……”


    “姝寧她們來過?”


    他無奈道:“你看你忙得不知時日,下麵人怕打擾你,也不敢跟你說。”


    她想了想說:“她們也不是沒跟我說,好像說過一次……”


    但當時她在想問題,隻嗯了一聲,根本沒放在心上。


    “這樣吧,明日我邀她們來瓊華殿,算是給她們賠禮道歉?”


    “她們可不用你來賠禮道歉,也都知道你忙,我說這些是為了讓你適時休息,別總是趁著我白日不在,忙得昏天地暗。”


    轉頭,顏青棠就讓人給宮裏送了信,邀姝寧怡寧過來吃茶。


    次日,姝寧帶著怡寧來了。


    “嫂嫂,他們都說你忙,母後大哥都這麽說,你到底在忙甚?”怡寧有些委屈道。


    本來她興致勃勃想來找嫂嫂玩,哪知卻被攔在殿外,說太子妃正忙著,吩咐了不讓人打擾。


    她小孩心性,回去找母後抱怨,哪知母後卻說你嫂嫂是真忙,可說忙什麽,皇後卻說不上來,隻說是跟朝堂上的事有關。


    姝寧知道得要更多一些,問道:“大哥說你要跟人比試算學?”


    顏青棠示意二人坐下,又讓人端來了茶點。


    “不是我要跟人比試算學,而是為了以防萬一,我必須做好萬全準備,這一場隻能贏,不能輸。”


    姝寧還沉浸在她說‘隻能贏不能輸’的神態和語氣中,怡寧卻疑惑道:“可什麽是算學?”


    姝寧沒有開口,但眼裏表述的內容差不多。


    “這——”


    她站起來道:“這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要不我帶你們去書房看看?”


    二人畢竟是小姑,對自己也還友善,想著自己之前沒有見她們,顏青棠也不想讓二人誤解自己,就一邊與二人簡述什麽是算學,一邊帶二人去書房看。


    看到偌大的書房裏,四處堆積散落的那些紙張,幾乎讓人沒辦法下腳,姝寧相信她是真的很忙了,而且是很忙很忙,大概今天也是專門抽出空陪二人。


    “你要是真忙,不用陪我們。”


    大概是第一次說這種話,姝寧顯得有些不自在。


    顏青棠笑了笑:“也不著急在一時。”


    這時,怡寧因好奇,從地上撿了一張紙來看。


    “嫂嫂,這紙上寫的什麽雞什麽兔什麽腳?為何要把雞和兔放在一個籠子裏算有幾隻腳?”


    顏青棠接過紙張看了看,笑道:“這隻是算學裏最粗淺的,至於為何要算有幾隻腳?不過是類比法,運用到實際就是拿來算黍米,算田畝,算稅賦,這種按比例來計算,叫今有術,若是再分配,則是衰分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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