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顧宴在電話裏提起她的時候態度也黏黏糊糊的。


    裴邵原本稱得上愉悅的心情忽然變得沉悶,甚至有些厭煩,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是因為什麽,隻是心底的某個角落,嫉妒正在黑暗中扭曲滋長。


    賀瑩等了十幾分鍾,一直留心聽著裴邵那邊的動靜,估摸著他睡著了,才小心翼翼地掀被坐起來,拿上手機,準備出去跟顧宴打電話。


    然而她的腿剛放到地上,就聽到病床上傳來一道冷冷地聲音。


    “你去哪兒?”


    賀瑩一瞬間汗毛都豎了起來,驚愕地看向病床上的裴邵。


    她幹咽了一口口水,幹巴巴地問:“你還沒睡著啊?”


    裴邵聲音沉冷:“等我睡著了,你想去哪兒?”


    帶著莫名其妙的質問語氣。


    賀瑩哪敢說實話,語氣微弱:“我上個洗手間……”


    裴邵沉默。


    賀瑩默默穿鞋,輕手輕腳地進了洗手間。


    關上洗手間的門後才後怕地拍了拍胸口,差點被裴邵嚇得心髒驟停,緩了緩才給顧宴發微信。


    【打不了電話了,你哥還沒睡。】


    顧宴:【……】


    【你管他睡沒睡,你不在病房裏給我打不就行了。】


    賀瑩心想,裴邵本來就盯她盯得緊,她哪敢這麽明目張膽,正準備回消息,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顧宴直接打了語音過來。


    賀瑩驚了一驚,下意識掛斷。


    顧宴:【???】


    緊接著又打過來。


    賀瑩無奈,隻能接了。


    電話那頭的顧宴很不高興:“你掛我電話?”


    賀瑩:“……”


    顧宴躺在床上,手機貼在耳朵上,有點悶悶不樂:“你現在在哪兒?”


    賀瑩壓低了聲音:“我在洗手間呢。”


    顧宴更不高興了:“幹嘛這麽偷偷摸摸的,跟做賊一樣。”


    賀瑩心想,她的確是個賊,裴邵正在防著她把他的寶貝弟弟給偷走了。


    “讓你哥知道了不好。”


    顧宴反問她:“有什麽不好的?”頓了頓,他悶悶地說:“今天可是我的生日……”


    本來他跟林宙他們玩的挺開心的,誰知道忽然發現她不見了,問了玲姨才知道賀瑩去了醫院。


    他不知道裴邵是怎麽想的,他隻是不高興,今天可是他的生日,可她卻不能陪他過完這一天。


    他又一次感覺到自己對她的依賴性,知道她去了醫院以後,他整個人就跟靈魂抽離了一樣,林宙他們叫他幹什麽他都提不起興趣,心裏有種莫名的恐慌和焦灼。


    賀瑩輕聲說:“對不起。”


    電話那頭的顧宴聲音也低下來:“不關你的事。”又嘟囔一句,“真不知道我哥怎麽想的。”


    賀瑩放柔了聲音: “沒關係的,我們明天就見到了。”


    話音落地,洗手間的門突然被敲響。


    骨節叩門,發出冷硬的脆響。


    緊接著,是裴邵同樣冷硬的嗓音:“好了嗎?我要用洗手間。”


    賀瑩:“……”


    ·


    賀瑩拉開門出去,就看見裴邵就站在洗手間門口,高大的身體猶如陰影一般籠罩下來,麵容冰冷陰鬱。


    “我好了,你用吧。”賀瑩說著就要從他身邊溜走。


    冷不丁被抓住了手腕。


    她驚地抬頭。


    裴邵攥著她的手腕,冷峻的臉轉過來,深濃的眉眼一半隱沒在暗處,居高臨下地盯著她。


    賀瑩被他盯的麵皮發麻,隻是麵上卻強作鎮定,露出疑惑的神情。


    半晌,裴邵冷冷開口:“賀瑩,我希望你和顧宴保持距離,維持護工和病人之間的關係不要越界。”


    賀瑩因為這段時間和裴邵的相處,對他已經大為改觀,甚至於站在一個客觀的立場上來看,對一個處心積慮覬覦他弟弟的人,他的“警告”絕對稱得上客氣了。


    賀瑩換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換做是她在他的位置上,大概是不會這麽“平心靜氣”地對待如她一樣的人的。


    明明謊話和借口對她而言都是張口就來的東西,可是被裴邵那雙仿佛能夠洞悉她所有謊言的眼睛緊盯著,本應該說出口的借口卻堵在喉嚨裏說不出來。


    明明謊話和借口對她而言都是張口就來的東西,可是被裴邵那雙仿佛能夠洞悉她所有謊言的眼睛緊盯著,本應該說出口的借口卻堵在喉嚨裏說不出來。


    裴邵依舊攥著她的手腕沒有鬆開,反而隨著她的沉默越來越緊,似乎一定要從她的嘴裏聽到保證。


    賀瑩感受到手腕上漸漸加重的力道,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她忽然抬起眼,看著裴邵,然後認真的說:“抱歉,我做不到。”


    手腕上的力道驀地加重,幾乎讓她感受到疼痛,裴邵眼神的溫度驟降了好幾度,冷的嚇人。


    但賀瑩沒有移開視線,也沒有退縮,依舊直視著裴邵越發冷凝陰沉的眼睛,重複了一遍:“抱歉,我做不到你的要求。”


    第51章 喂食


    ◎掌心有冰涼的濕意。◎


    賀瑩說出這句話, 有點破釜沉舟的意味。


    但也並非全然是百分百的冒險。


    她能夠感覺到顧宴對她的依賴越來越深,已經到了有些離不開她的地步。


    而另一方麵,也是因為她敏銳的發現裴邵並不如看上去那麽冷酷不近人情, 對她的幾次施以援手和放縱都讓她有了得寸進尺的底氣。


    她是在賭,也是在試探。


    賭顧宴對她的在意。


    試探裴邵對她的底線。


    裴邵深濃的眉眼低垂著,眼底壓抑著濃烈的情緒,眼神卻越來越冷:“為什麽?”


    賀瑩敏感的察覺出了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極度危險的氣息,預感到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尤為關鍵。


    “因為我是人, 不是機器,我沒有辦法控製我的感情, 我們生活在一個屋簷下,每□□夕相處,我不可能隻把他當成普通病人看待。”賀瑩在裴邵越來越冷的目光中,眼神堅定,語氣鎮定地說道:“對我而言, 顧宴就像我的弟弟。”


    空氣靜默半晌。


    “弟弟?”


    裴邵皺眉, 看起來並不相信她的說辭, 眼神依舊帶著冰涼的審視。


    但賀瑩卻敏感的察覺到手腕上那隻手攥著的力道輕了些, 她心裏定了定,隨即垂了垂眸, 露出幾分失落的神情, 有些自嘲的輕聲道:“我知道,大概在你看來,我這樣的人是沒有資格把顧宴當成弟弟來看待的。”


    裴邵被她低垂的眉眼間攏著的淡淡失落刺痛了一下, 罕見地, 有了那麽一絲慌亂, 皺著眉解釋:“我沒有這種意思。”


    賀瑩還是垂著眸不看他, 甚至連頭都往下低了點,隻留給他烏黑的頭頂。


    裴邵唇角微抿,麵對賀瑩的沉默和低落居然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識做出妥協:“就當我剛剛什麽都沒說。”


    賀瑩心裏微微一動,有些意外裴邵居然那麽輕易就被她哄過去了,但她依舊裝出一副情緒低落的樣子,輕輕“嗯”了一聲,然後盯著自己的手腕。


    裴邵忽然才意識到自己居然一直攥著她的手,他不動聲色地鬆開她,垂回身側時,下意識想要重新攥緊,卻隻攥到一團冰冷的空氣。


    賀瑩默默揉著被他攥麻了的手腕,還是低著頭:“那我先上床了。”


    裴邵低聲回應了一聲。


    賀瑩心裏自然沒有臉上表現出來的那麽鎮定,躺回床上還有些心有餘悸,又暗自慶幸自己又逃過一劫。


    不過裴邵的反應的確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看起來精明強勢又冷酷,但好像每次都能被她糊弄過去。


    今天的態度尤其。


    是因為生病了,心也變軟了嗎?


    她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聽著裴邵從洗手間出來,回到床上,沒有弄出多少動靜就安靜地躺下了。


    很多時候,裴邵都很安靜。


    賀瑩並不認床,而且但是因為在醫院,她睡不著了,腦子裏胡思亂想著,想著想著,就想起之前看的那些關於裴家的那些八卦新聞來,裴邵總是被拚湊塑造成一個高貴冷酷的繼承人形象。


    從小爹不疼娘不愛,爺爺雖然從小把他帶在身邊教養,但是卻仿佛生怕略微放鬆就會讓他變成另一個裴行正,所以總是吝嗇於表達愛,卻過分嚴苛的管教他。


    偏偏,他還有個弟弟。


    從生下來那一刻開始就毫不費力地得到了他曾經渴望得到卻一直沒有得到的。


    顧文君的愛,爺爺的寬容慈愛。


    他不用承擔繼承裴氏的責任,所有人都肆無忌憚的寵愛他,讓他可以無憂無慮的長大。


    賀瑩代入了一下裴邵,如果她是裴邵,大概會覺得很不公平吧。


    賀瑩忍不住睜開了眼睛,病房裏的儀器指示燈亮著幽亮的光,她偏頭往病床上望去。


    已經是深夜了,裴邵大概已經睡熟了,連翻身的動作都沒有,一片寂靜,她輕手輕腳地起身,來到病床邊上。


    裴邵的睡姿都像是刻意矯正過的,睡的很端正,隻有兩條手臂壓在被子上。


    她彎下腰去,用指背輕輕觸了觸他的手背,觸到一片冰涼,於是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臂,掀開被子,把他的手收進了暖融融的被子裏,又細心地把被子蓋好,然後才又輕手輕腳地回了自己的陪護床躺下。


    病床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淪陷黑月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請叫我山大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請叫我山大王並收藏淪陷黑月光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