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風吟看著薑薑,她穿著淺色居家服,長發披散,一隻腳蜷起,另一隻腳搭在地毯上,白皙的臉蛋比視頻裏還要小一圈,肩膀上趴在一隻白色的圓滾滾的小家夥,嘴裏咕嚕咕嚕的吐著氣泡。


    這是第一次,離傳聞中的人那麽近,陸風吟不禁站直身體,雙手緊緊攥著禮盒袋,生怕給對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是你呀。”薑薑歪著頭想了一下,她臉上露出一絲笑:“額頭上的傷,還好嗎?”


    陸風吟點頭:“好多了。醫生說,過兩天就可以拆線。”


    說著,她抬起手中的禮盒:“這是一點小禮物。啊,忘了做自我介紹,我是武神社的成員,我叫陸風吟。”


    書靈還在咕嚕咕嚕的吐氣泡,薑薑用手指點了點它圓潤光滑的小腦殼,書靈懵懂的抬起頭。


    唔?暫停修典?


    它將最後一個氣泡吐出,乖乖地趴下,像個裝飾品一樣掛在薑薑的肩膀處。


    “嗯,我聽蘇燃說了。”薑薑輕輕點頭。


    春日的中午,陽光暖暖的。


    陸風吟沉默片刻,她忐忑的問道:“薑掌靈,您這次來古襄,是為了武神社的事情嗎?”


    薑薑搖了搖頭:“不是哦。”


    她這次來,是為了柴風社的事。


    雖然不知道最終的路會通往哪個方向……


    “不過——”薑薑話鋒一轉:“這次來古襄,感覺有些地方跟之前不太一樣。”


    一下高鐵站,薑薑就發現了。


    整個城市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感,明明是春天,卻格外的冷。


    提起這個,陸風吟眼眶發熱:“大家現在都在忙,可能沒有人注意到,武神社已經……名存實亡。”


    後四個字,幾乎聽不到聲音。


    尤桑折返後恰巧聽到陸風吟說的話,他關上院門:“代理社長不是做的很好嗎?還有你們新來的副社,上次會議見他的時候,不知道拿了多少勳章,總部那些人看到他合不攏嘴。”


    陸風吟垂下眼瞼:“大概所有人都這麽覺得,副社的名聲很好,但實際上,他殺了不少人。”


    尤桑:“坐到這個位置上,誰手上是幹淨的呢。”


    短發女孩雙手緊握,她鼓足勇氣道:“他殺的,是武神社的人。”


    斜倚著牆壁的尤桑驀地停下手裏的動作,他抬頭,第一反應是看向薑薑。


    兩人對視。


    過了一會兒,薑薑輕聲問道:“很多嗎?”


    陸風吟重重點頭:“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代理社長幾乎把很多有資質的‘老人’都暗中處理了。現在武神社高層已經換了一批人。可明麵上,其他社的人看我們好像還跟以往一樣,副社的名聲尤其好,大家都說他彬彬有禮,恪盡職守,助人為樂……事實上,他就是一個劊子手!”


    尤桑笑了:“那家夥啊,確實笑得很虛偽,不過現在的人不都吃這套麽。”


    第二社在古襄,僅次於武神社,甚至隱隱傳出第五大社的名頭。


    他又看向門口站著的短發女孩,問道:“你特地來找我們說這事,是希望我們上報總部,還是直接傳達給藏書樓?”


    陸風吟怔了怔,她回道:


    “不是的,主要是因為薑掌靈——上一次三水鎮的守夜之戰,我看了的。我也聽到了當時法祖說的話。”


    “法祖有可能就在武神社”女孩臉色略顯蒼白:“在武神社內部,有一個暗室,我去送過幾次飯。雖然從來都沒有見到過人,但是,我聽過代理社長和那人的對話,他的聲音,和那天論壇直播畫麵裏的法祖的聲音,有著十分相似。”


    尤桑聞言,略微挑眉。


    對於陸風吟的話,可信,可不信。


    他看向薑薑問道:“要查嗎?”


    薑薑想了一會兒,她點點頭:“查吧。”


    法祖在不在古襄對薑薑來說不重要,反正修完典,他的蹤跡無處遁形。


    “那這場鴻門宴,我就沒法陪你去了。”尤桑說道。


    薑薑:“沒關係,我可以自己去。”


    頓了頓,她說道:“陸風吟,你和我一起吧。”


    女孩怔了下,她激動的問道:“我可以嗎?”


    薑薑翻開麵前的一頁典籍,她輕聲道:“你現在的處境,有點危險哦。在第二掌靈回來之前,你還是跟著我吧。”


    陸風吟今日說的話,如果都是真的,那麽她現在回武神社等於羊入虎口。


    如果是假的,她便同時得罪了兩大宗門的掌靈。


    薑薑更傾向於,她說的是真話。


    法祖不一定在古襄,但很有可能跟武神社有某種聯係。


    自從上任社長出事,那會兒如果不是薑薑為了尋青龍恰巧來到此地,整個古襄可能已經成為神國的後花園。


    越發覺得,武神社社長進階失敗,不是巧合。


    武神社可能早就被其他勢力盯上了。


    陸風吟站定身子,朗聲道:“保證服從命令!聽指揮!”


    薑薑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幾秒,又看向她的額頭。陸風吟有一種被對方全都看光的感覺,頗有些不好意思。


    “是什麽靈器呢?”薑薑好奇的問道。


    陸風吟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薑掌靈是看出了自己的靈根為五行,她雖然在武神社,覺醒的並不是體魄靈根。


    短發女孩有些靦腆的拿出自己的武器,是……三枚銅錢?


    薑薑第一次看到這種武器。


    三枚銅錢用一根小紅繩串起,安靜的躺在女孩的掌心上。


    尤桑一眼便認出:“金錢卦?”


    陸風吟輕輕點頭:“是的,我的能力是算卦,可測凶吉……一般情況下,沒什麽太大的用途。”


    這也是為什麽她負責送飯的原因吧。


    薑薑卻來了興致。


    她從沙發上站起身,走到女孩身前。兩個人個頭差不多高,薑薑嚐試性伸出手指,輕輕地戳了下銅錢:“一定能算出來嗎?”


    “差不多,隻是有些結果超過自身境界,不可泄露。”


    尤桑也問道:“彩票可以算?”


    陸風吟:“……可以預測結果。”


    不過,很麻煩就是了。


    陸風吟暫時住在這裏,尤桑按照約定,去調查武神社內部的事情。


    三天後,薑薑帶著陸風吟赴宴。


    古襄城中有一條寬敞的護城河,靠岸的地方聽著一艘遊輪,燈火輝煌。


    薑薑穿著幹淨整潔的深藍製服,她走在江邊,微風輕拂臉頰,對岸傳來喧囂的音樂聲、人流鼎沸,而這一畔卻無比僻靜。


    陸風吟跟在她身旁,盡職盡責的做起導遊工作:


    “前方是淺灘,平時很少有遊客。一般情況下,會有各大異聞社組織的管理層會晤。”


    這次赴宴的地點,就是麵前這艘巨大的遊輪。


    工作人員已經在下方等候。


    見到薑薑,熱情的帶路:“薑掌靈,裏麵請。”


    薑薑麵色平靜的跨上台階。


    陸風吟猶豫了一下。


    她抬頭,看到遊輪在夜色中張牙舞爪,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心髒止不住狂跳。


    眼看薑薑要走遠了,陸風吟連忙快步跟上。


    她從袖子裏拉出紅繩,拽出三枚銅錢,悄悄地算了一卦。


    卦上顯示,此行——


    【大凶!】


    陸風吟瞬間感到雙腿有些發軟。


    薑薑回頭看她:“怎麽了?”


    短發女孩臉色蒼白的靠近,她低聲道:“掌靈,我的實力很差的……”


    “唔?”薑薑疑惑:“你想說什麽?”


    “我除了算卦,什麽也不會。如果真的遇到了危險,我可能幫不了你。所以,掌靈,我的意思是,這麽重要的宴會還是得多帶……兩個人吧?第二掌靈,或者是柴風社其他的重要成員,萬一打起來——”


    陸風吟話還沒說完,便忽然感受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抓住。


    薑薑握住她的手腕,拉著她頭也不回的朝裏走去。


    “別怕。要是打起來,你就幫我算一卦。”


    “算什麽?”


    “敵人的壽命。”


    第193章


    ◎沒有什麽是藏書樓不能管的!◎


    進入遊輪, 走廊一片漆黑。往前傳來斑斕的燈火,甲板上,隱隱可以聽見慵懶的音樂聲。


    薑薑拉著短發女孩的手腕一路向前, 原本陸風吟狂跳的心髒也逐漸平複下來。


    不知道為什麽, 好像跟在薑掌靈的身後,就沒有什麽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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