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劇演員粉都擅長苦中作樂?]


    [程楚粉是不是被氣得精神失常了,有火就往外發吧,你們這樣我害怕。]


    當然,雙方的鐵杆支持者一致對外,卻擋不住旁人的風言風語,諸多謠言甚囂塵上。


    程俊華黑粉堅稱,程俊華和盧毅私下深度捆綁,沒準過段時間就有合作,故意在總決賽炒高身價。據說,盧毅近期籌備喜劇公司,有可能借脫口秀風口,對其進行布局和投資。行業資曆極深的程俊華,就是盧毅最理想的合作者。


    楚獨秀黑粉堅持,楚獨秀的敏感段子激怒官方,但上頭不可能明說,授意盧毅和節目組控製票數,不許有言論爭議的人奪冠。她未來沒準被封殺,歪門邪道走不遠的。盧毅懲惡揚善、大快人心,專治搞男女對立的小賊,該被尊稱為“盧哥”。


    節目組黑粉堅稱,程俊華錄製前就簽好合約,提前跟善樂文化敲定冠軍,否則根本不會參加節目,但他始終不是善樂的人,私人商務激怒善樂。楚獨秀是毫無背景的新人,卻遲遲不肯簽約善樂,熱度被高層領導忌憚,同樣引來對方怒火。一燈殺兩士,清除沒法被善樂所用的演員,以免被其他公司搶走。


    捕風捉影,沸沸揚揚。


    拋開對各方的極端辱罵及惡意推測,第二季《單口喜劇王》總決賽徹底破圈,甚至成為被眾人討論的社會現象。


    最初是節目愛好者憤慨地批駁,後來逐漸演變成現實向分析,戲劇性的可笑結局,看上去荒誕離譜,卻在生活中隨處可見。


    不少人特意觀看節目,在各大平台展開辯論,深入挖掘決賽的選手及嘉賓,連帶節目點擊量水漲船高。


    《理性討論,總決賽是殘酷社會縮影,上位者對弱者的權勢碾壓》


    《重生之回到脫口秀決賽現場,除了趕走盧毅,有何破局之法?》


    《盧毅分析:多年失意後的精神病態,傀儡妄圖控製他人的執念》


    《嚴重失職的善樂,規則背後的漏洞》


    部分理性網友擱置怒火及謠言,回顧事情的來龍去脈,試圖客觀地剖析亂象。


    [好可惜,楚獨秀是天賦人才慘遭打壓的典型困境,她的性格社會化程度夠高,都要被按資排輩的老幫菜欺侮。盧毅跟她完全相反,年輕時默默無聞演戲,熬了十幾年才有名氣,中年一炮而紅,近年轉型導演,根本沒法共鳴楚獨秀,不記恨她就算好了。]


    [我現在心情複雜,奪冠鬧得好遺憾,她值得一個第一。既想她參加下季再來,又覺得沒什麽意思,她靠本季證明自己了。童年最想要的玩具,成年再玩也沒意義。]


    [我覺得這樣挺好,新人王不需要外行加冕,在場沒有嘉賓配給她頒獎。她在我心裏封王,名副其實top1,從別人手中拿獎杯,都是玷汙她的才華。]


    [程俊華得被惡心壞了,他和盧毅根本不是一類人,結果對方顧影自憐,硬給他扣了個黑鍋。說實話,他倆性格是相差最大的,程俊華為人敏感清高,總覺得他最煩盧毅這類型……]


    [盧毅欣賞的不是程俊華這個人,他欣賞的是“脫口秀大佬”的符號。]


    [現在好擔心,還能看到程俊華專場嗎?]


    [為什麽節目組不能取消盧毅的燈?不邀請明星不就行了!?破節目做成這樣,導演負很大責任!]


    [善樂做過沒明星的節目,現實是沒流量沒人看啊,兩三期就夭折了。取消盧毅的燈也離譜,節目規則本質沒問題,審美是主觀的,隻能說其他嘉賓講究,拍燈都很公平,但盧毅不拍也不違法,甚至算不上黑幕,屬於他個人腦子有病,說話沒情商。]


    [取消盧毅的燈?講個鬼故事,決賽嘉賓年收入,都比善樂利潤高,不要小看208w。]


    [如果真的生氣,請去支持線下脫口秀,這個行業非常弱勢,需要劇場觀眾支持,而不是罵完就遺忘此事,等輿論將演員傷得遍體鱗傷,又將受害者們拋到腦後。我一向認為是畸形的市場,才讓盧毅等人獲得金錢地位,隨意折辱這些普通選手。]


    [從程楚粉絲聯手,一致對外衝盧,就可以看出來,兩邊都怕脫口秀演員聲量不夠,沒法懲罰罪魁禍首,才能暫時放下怨恨,不然早就先撕起來。]


    [悲觀點想,換一個圈子的比賽,今天都沒人罵盧毅。隻是單口喜劇圈夠純潔,大部分演員過去賺不到錢,能堅持至今的多少有些骨氣,理想主義者高發地,才會有總決賽場麵,所以我不理解罵程的人,隻能說他沒楚果決,但挑不出什麽錯。]


    [罵程單純是氣憤丟失冠軍的楚粉吧,畢竟她也非常倒黴,沒奪冠還被惡臭男嘲諷,瞧瞧垃圾場狂歡成什麽樣……]


    [不認為罵程是楚獨秀粉絲,可能單純抨擊節目不公正。我覺得真懂她的人,理解她決賽的段子,就不會說這話。萬物皆備於我,歡笑就會啟程,其實後麵還有。]


    [確實,好多人說楚的段子是真誠共鳴流,但在我這裏,她屬於深度流,內涵很豐厚。]


    [孟子:萬物皆備於我矣。反身而誠,樂莫大焉。強恕而行,求仁莫近焉。]


    [粗糙翻譯:萬物我都具備了。反躬自問誠實無欺,便是最大的快樂。盡力按恕道辦事,便是最接近仁德的道路。]


    文城,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廚房內,石勤正在加水和麵,他一手摁著鐵盆,一手搓揉著麵團,不時摔打發出悶聲,咚咚的聲音響起,連帶就引來旁人。


    楚嵐一溜煙躥進廚房,她伸手猛拍一下石勤,恨鐵不成鋼道:“你就非得大早上折騰嗎?待會兒把她吵醒怎麽辦!?”


    石勤無奈道:“秀秀過去在家,這點兒該醒了,而且就這麽點聲音……”


    楚嵐怒道:“她比了幾個月,沒準想多睡呢!你平時不操心就算了,發生那麽大的事兒,還跟個沒事人一樣,怎麽當爹的!?”


    “那我該做什麽?”石勤無措地反問,“我總得做飯,才有的吃啊,優優也說她要回來,不能一家人餓肚子。”


    “出去吃!”楚嵐當機立斷,“你弄完餃子,就凍進冰箱,今天不在家吃!”


    “秀秀昨天才說要收拾東西,不一定有時間吧……”


    “她那是難受沒心情,更得帶她去散散心,不然天天在家刷手機,看那些評論不傷心死,怎麽一點眼力見兒沒有?”


    “行行行,我是無知的罪人,沒有你察言觀色、深明大義。”石勤撇嘴,“也不知道是誰以前叫囂讓她拿第一。”


    “我那就是順口說說,誰能猜到她進決賽……”楚嵐臉色微變,流露一絲窘迫,嘀咕道,“她不能是為我的話難受吧。”


    石勤嗬嗬一笑:“那誰知道,你說說你,每次都說些上頭氣話,傷完人又開始後悔了,圖什麽呢?當初非跟閨女慪氣,最後還不是放她去了,昨天還哭成那副樣子。”


    楚嵐被說得無言以對,隻能惱羞成怒地瞪他。


    房間內,淡金的陽光灑進屋裏,將被子曬得暖烘烘的。


    柔軟的被窩裏,楚獨秀翻了個身,終於緩緩睜開眼睛,懶洋洋地不願起身。


    熟悉的房間,熟悉的床褥,熟悉的香氣,撫平她近日的疲憊及焦慮。


    昨夜,她意外地做了個好夢,夢見在院子裏跟童年的大黑貓玩耍,一人一貓在日落黃昏依依惜別。黑貓還難得地跳下牆簷,跟著她跑了好幾步,將她送到了家門口。


    醒來後,楚獨秀盯著天花板,聽到一點家中動靜,莫名就有種安心感。


    緊張荒謬的決賽結束,她沒有在海城停留,不顧尚導等人挽留,堅持按原計劃回文城。一是不想接受旁人安慰,二是時間太緊,收完東西就要回校,都失去了冠軍,不能再失去學位證。


    她抵達機場都深夜,遙遙看見接機的父母,都來不及張口說點什麽,楚嵐就抱著她哭成淚人。她從沒見過母親哭成這樣,大滴大滴的眼淚往下掉,在抽噎中說不出一句話。


    楚獨秀沒有在總決賽舞台上落淚,或許她的眼淚及委屈,都由愛她的人哭盡了。


    一家人沒有提節目,更沒提什麽冠軍約定,隻說了些閑話家常,回家就踏實地休息。


    小廢物出門闖蕩一圈,妄圖綠色環保、廢物利用,最後卻又鑽回舒適的垃圾堆,在家裏徹底地躺平。


    楚獨秀在床上磨蹭許久,她掏出手機,隨手刷微信,發現謝慎辭沒回複,一時間也摸不太準,對方是不是生氣了。


    決賽後,謝慎辭發微信,希望她稍等片刻,想單獨跟她聊聊,隻是暫時有急事脫不開身,需要一些時間處理。


    楚獨秀猜到他們忙得連軸轉,還要處理後續的爛攤子,索性發了一條禮貌又官方的回複,表明自己沒啥事,謝總忙正事雲雲,回避了麵談的提議。


    雙方都太忙了,一堆正經事要做,沒必要互相等了。


    但他至今沒回複,愣是把她搞懵了。


    難道是她的措辭太嚴肅?他不會以為她鬧情緒吧?


    早知道,她昨天應該發個表情包,沒準就不會顯得幹巴巴,現在補發是不是生硬了?


    楚獨秀糾結再三,決定將煩惱丟到一邊,暫時先不管這件事了。她起床出房間,打算收拾行李,迎麵卻看到笑容滿麵的母親,一改往日的橫眉冷眼,簡直是和藹可親。


    楚嵐笑盈盈:“咱們中午等你姐到家,一起去鮮洱齋吃飯吧,你不是最喜歡那裏的鮮蝦?我們多點幾個菜,好好慶祝一下。”


    鮮洱齋是文城有名的餐館,每天都有美味生鮮,在本地比較有檔次,餐品價格也會貴些,基本是生日宴才去那邊。


    “我姐要回來嗎?那她剛到家,就跑去餐館,會不會太累了。”楚獨秀疑道,“而且沒什麽慶祝的事,跑一趟鮮洱齋挺遠吧。”


    “我跟她說了,她說沒問題,就去鮮洱齋!”楚嵐忙道,“怎麽沒慶祝的事?隻要人活著,天天能慶祝,開心就好啊!”


    倒是隻字不提亞軍的事,像楚獨秀沒參加節目。


    “……那就去吧。”


    楚嵐聞言歡天喜地,扯著嗓子朝石勤喊:“她說去,她答應了!你待會兒看下車,別搞得半路沒油!”


    早餐過後,楚獨秀有時間跟父母交流,才發現自己的家庭地位猛增。


    楚嵐不但沒像往日般說些尖銳之詞,反而破天荒地噓寒問暖,一會兒要替楚獨秀收拾行李,一會兒又說著急回校做什麽,畢業證不會丟,一會兒又勸女兒多在家休息,不然論文答辯完別考公、別找工作了,就在文城放鬆一段時間,家裏也不是養不起她。


    果然,想要開窗就得掀屋頂。楚嵐原本怕楚獨秀生活不穩定,必須找一份鐵飯碗,現在經曆完節目痛擊,她怕女兒不想穩定地活著,什麽要求都沒有了。


    即便楚獨秀在決賽有力發言,楚嵐看完都認為是女兒強撐,脆弱的孩子在故作堅強,實際悲傷情緒早淤積心底。


    楚獨秀麵對楚嵐的熱絡,再次感慨生活足夠荒誕,原以為奪冠才能有今天,誰曾想一切全都反過來。


    她沒有奪冠,但她的母親,反而說軟話了。


    她過去想要反抗、想要證明,想爭取母親的肯定及服軟,卻不料用另外一種方式,得到夢寐以求的東西。


    當然,她可能也是欠,看著溫柔的楚嵐,偏偏不太適應了。


    沙發上,楚獨秀眼看母親給自己剝堅果,冷不丁道:“媽,你看節目了嗎?”


    楚嵐當即變臉,顧左右而言他,想要岔開話題:“哎呀,什麽節目,說什麽呢……”


    楚獨秀失落道:“我努力那麽久,你都沒有看嗎?”


    楚嵐忙不迭坦白:“看了看了!我都看了!”


    “那你覺得怎麽樣?”


    楚嵐誇讚道:“挺好的,你演得挺好的,什麽問題都沒有!”


    “你真這麽覺得嗎?覺得單口喜劇有意思?”楚獨秀垂眸,懷疑道,“你是不是沒有看懂,不知道我的水平……”


    楚嵐深怕她灰心喪氣,信口拈來道:“誰說的,我看懂了,很有意思!我以前不懂這個,現在覺得可有趣,你的水平高得很,特別能吸引觀眾,連我都被感染,想要去講講了!”


    “是嗎?”楚獨秀一怔,提議道,“那正好,你給我講個段子,讓我開心一下吧。”


    楚嵐啞然失聲:“?”


    楚獨秀見對方僵坐,好長時間都沒反應。她當即故作可憐,在沙發上哭鬧打滾:“講個段子,講個段子,我現在心灰意冷、心情抑鬱,需要聽點媽媽的段子開心開心!”


    楚嵐望著耍賴皮的女兒,察覺到對方無恥要挾:“……”


    她沉默良久,拳頭不禁硬了,咬牙道:“你看我像個段子嗎?”


    第61章


    ◎她現在依舊理想主義,卻擁有現實的力量了。◎


    上午,楚獨秀和楚嵐在吵吵鬧鬧中,將返校的行李收好,還等到楚雙優回家。


    門口傳來擰鎖的聲音,隻見屋門一開,楚雙優就進來,正好看到在客廳忙碌的母親和妹妹。她沒有帶什麽行李,此行是輕裝歸來,經曆完旅途奔波,衣著也一絲不苟,顯得知性幹練。


    這畫麵宛若奇跡,現在不是任何假期,向來忙於工作的楚雙優,居然破天荒地請假回家。


    楚獨秀看清來人,她心神微動,喊道:“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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