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樓的小客廳,壁爐裏的柴火已經燃燒的差不多,隻剩下了零星紅褐色。


    阮茉抬頭,盯著那空白畫框。


    夢裏的畫框。


    夢裏的男人,在那畫框的玄機下,藏下了微型攝像頭。


    阮茉一直覺得那就是夢,那就是一個很模糊的夢。


    她走了過去,按照夢裏的矩陣,一下一下按著邊框鍍金紋路。


    啪——


    夢裏的攝像頭。


    掉入了她的掌心。


    ……


    ……


    ……


    迷你倉庫裏,放映機發出滋滋啦啦的光。


    那都是真實的記錄,都是真實的影片。阮茉抱著膝蓋,靜靜坐在放映機前。


    畫麵“啪!”的下子閃現——


    一隻手擺弄著鏡頭。


    紮著羊角辮的身影跳躍。


    “晚晚,晚晚。”


    “來,看爸爸!”


    第75章


    隨著鏡頭逐漸清晰, 鏡頭裏的身影也能看得清楚輪廓。


    第一個畫麵,便是一隻稚嫩的人類幼崽小手。


    一整個抓著鏡頭,不斷擺弄。


    “爸爸, 爸爸!”


    一個男人抱起了那小姑娘。


    能感覺到很深的父愛,男人哄著懷裏的女兒,在屋裏悠閑散漫地轉。


    “晚晚今天有沒有調皮呀?”


    “有沒有欺負子珩哥哥呢?”


    “……”


    小姑娘還很小,頂多一歲多一點兒。


    還不會說太多的文字,但聽到父親最後那聲“子珩哥哥”。


    她似乎聽懂了, 突然咧開嘴笑了起來。


    摸過攝像頭的手, 一爪子堵住了臉。


    “子珩哥哥!”


    畫麵轉換。


    攝像頭斷斷續續記錄。


    隨著時間的推移,總是時不時看到那小姑娘去戳那個攝像頭。


    也會看到男人摟著美麗的妻子, 懷裏抱著紮著羊角辮的女孩。


    女人很美, 喜歡穿純白的連衣裙。


    十分其樂融融又溫暖的一家三口。


    某一天下著雨,鏡頭裏出現了穿著白色襯衣的少年。


    少年與二十年後別無二致,但明顯二十年後的周子珩要更加成熟棱角更加分明。十二三歲的周子珩,頭發還沒有向後梳, 眉宇間還有少年的青澀。


    小姑娘被他牽著, 兩個人大概是剛剛出去買好吃的了。阮茉手裏兩根棒棒糖,周子珩手裏兩桶棒棒糖, 阮茉歡快地舔著糖, 周子珩正在整理雨傘,外麵雨下的大, 阮茉一點兒都沒淋到,棒棒糖也沒有被淋到。


    倒是少年,已經濕掉了半個肩膀。


    原安明在會客, 會客廳關著門。來拜訪的人帶來了許許多多厚禮,擺放在攝像頭相框下的桌子中央。


    周子珩一個不注意, 阮茉就去拆了那盒黑咖啡。


    原產自非洲的咖啡,有著濃厚的咖啡香氣。阮茉往嘴裏塞,周子珩還沒來得及想明白,忽然,會客室的門就被拉開了。


    原安明正要送走客人,就瞧見自己那不老實的閨女正在啃咖啡豆。


    “原聽晚!!!”


    “……”


    ……


    小晚晚被父親“狠狠”胖揍了一頓,委屈地抓著少年的袖子哭。


    “我討厭爸爸!我討厭爸爸!”


    她已經會說更多的話了。


    但依舊不會表達更多的討厭。


    周子珩蹲下身,伸出手,揉著小茉莉的心髒處。


    “晚晚乖,不哭不哭。”


    “我討厭爸爸!”


    “……”


    “爸爸也是為了晚晚好。”


    “可是我討厭爸爸!”


    周子珩安撫著她,


    “晚晚的心髒做過手術,那黑黢黢的豆豆會讓晚晚胸口不舒服。我們體諒一下爸爸好嗎?”


    小阮茉:“qaq。”


    ……


    聖誕節前夕,男人一直沒有在家裏。


    美麗的夫人突然接到了娘家人遠在歐洲生病了的電話。


    她走的焦急,忘記了自己的身體,抱著阮茉就上了普通的客機機場。


    原安明直接斷了那天的全部飛機運營。


    那是原氏唯一一次用權力。


    父母在爭吵,爭吵到最後便是男人忽然一改往日溫柔溫雅丈夫的形象,狠狠吻住了女人。


    阮茉看到爸爸媽媽的門關上了。


    她在攝像頭下,掰著電話機,給周子珩打電話。


    “哥哥……”


    不一會兒,周子珩就趕到了。


    兩個孩子,一大一小,安安靜靜坐在沙發上。


    阮茉跟周子珩形容,媽媽去坐飛機,到了好多人好多人排隊的地方。


    突然就被爸爸攔截了。


    “子珩哥哥!灰機!灰機!”


    “晚晚也想坐灰機!”


    ……


    阮起京第一次出現在鏡頭裏時,坐在放映機前的阮茉,差點兒咬破手指關節。


    阮茉一眼認得,那不是阮起京。


    不是長得不一樣,錄像裏的阮起京和阮茉印象裏的阮起京長的一模一樣。


    可就是不是,阮茉與阮起京一起生活了十三年,就算再不是親生的,十三年的朝夕相處,也早就對身邊的人觀察到了如指掌。


    視頻裏的阮起京,有著後來的阮起京身上,看不到的寡言與溫柔。


    阮茉一直覺得她的父親阮起京,是一個相當有野心的人。


    然而一個曾經的司機,又怎麽可能會有野心?


    阮茉渾身都冰涼,顫抖著。為什麽爸爸不是爸爸,為什麽連假的父親都不是假父親?


    阮起京在錄像裏出現的次數並不多,就是最忠誠最溫柔的原氏司機先生。


    連車都開的四平八穩。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個冬天。


    冬天過去,玉蘭花開。


    忽然有一天,阮起京推開了原安明書房的門。


    阮茉終究還是咬破了自己食指的關節。


    這個鏡頭裏,阮起京忽然就變了。


    眼神與過往裏的溫和有著大相徑庭的變化,雖然依舊沉默,可瞳孔深處已經寫滿了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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