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洛長安這夜睡得極好,又很暖,這半月來都沒有這樣暖暖的睡一覺了。


    西域進貢的絨毯果然很保暖,或者,給她帶來溫度的是帝千傲?她想還是絨毯的作用大一些......


    梅姑姑將藥湯端了進來,說道:“長安,你把藥喝了。待會兒我有好事要告訴你。”


    “什麽好事呀,梅姑姑。”


    洛長安將藥接過來,卻沒有喝,既然是好事,莫非不是要將我趕出宮去?


    梅姑姑笑著說道:“你先喝藥,我出去先打小桃板子,打完了再進來和你說話。帝君昨日賞的十五棍還沒打呢。不能拖了。”


    小桃在門口害怕道:“梅姑姑,你監督長安姐姐喝藥要緊,打我板子不急的。”


    梅姑姑擰梅,“你自然是不急的,拖個一年半載你也不急。我可是著急的緊,必須快些給你長些記性去。”


    “那也不急一時半會兒,你不是說還要問我反省的怎麽樣了嗎。打板子之前,不問的嗎?”小桃嗚嗚咽咽的,能拖延一會兒,是一會兒。


    洛長安連忙開口,“姑姑,還是先說了這好事吧。不然這藥我也喝不下啊。打小桃的事,過會兒再打也不遲呢。”


    梅姑姑一聽可能喝不下藥,立刻就麵色緊張,這藥必須喝,長安小腹劍傷傷了子宮,蒼淼是個遊醫,四處遊走,隻醫瀕死之人,這一年被帝君強留在皇宮,就是為了給長安調理身子,帝君二十七歲了,是時候添個子嗣了,“行,我先說好事。你邊喝我邊說。”


    洛長安喝這種避孕湯藥喝的已經感覺不到苦味了,仰頭一仰而盡,不想喝也得喝。


    隻不過,這藥卻一天苦似一天。前一天夜裏帝千傲對她有多熱烈,翌日這湯藥便有多苦。絕情的男人!


    “這好事就是,帝君吩咐了,從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副手,協助我打理龍寢內的大小內務,小到一針一線,大到帝君的龍袍頂冠,再到各宮各項支出用度的調配,我都會教你怎麽做,直到你可以獨當一麵。換言之,長安,你升職了!我得到了帝君許可,讓你從從三品女官做起。”


    升職!


    洛長安心裏緊張的怦怦跳了一陣,手腳都打起抖來。


    從九品暖床丫鬟,一下升職為從三品女官,無疑是個大的升遷。


    第23章 你意識到自己的問題了沒有


    雖然三品女官仍是奴才,但是是個有幾分體麵的奴才,是個可以和各宮主子都說上話的奴才,各宮主子也都會給幾分薄麵的奴才。


    “真的嗎,梅姑姑,我...我太開心了!”洛長安忍不住拉住梅姑姑的手,笑的眼裏噙著淚花,“我會好好幹的,謝謝姑姑舉薦。”


    梅姑姑莫名的眼睛一酸,長安這一年走的太難了,“長安,走的太容易的路,不夠踏實,一步一個腳印走下來的,才是屬於你的。希望你在新的崗位,得到曆練,有所成長。往後接觸的人多了,事情也多了,你會發現,龍寢這塊地界是一塊淨土。但你邁了出去,注定便不能回到簡單了日子了。懂麽?”


    洛長安實際上對梅姑姑的話一知半解,但是她不會後悔的,她會抓住一切往上爬的機會,不擇手段的拿到權力的,奴才也分高低的,有品階有實權的奴才,實際暗箱操作起來更是方便。


    打比方正一品的宮令女官,服侍在皇太後或者皇後的身邊,深得太後或皇後的信任,在皇太後和皇後不便之時,宮令女官可以代掌鳳印。


    洛長安看到了自己努力的方向,做個有實權的奴才,也未嚐不是一條出路。


    昨晚帝千傲問她是要名分還是權力,她回答想要身份,想光明正大的做他的女人。


    結果,他沒有給她名分,而是鬆了點指縫,漏了一點點權力給她,她想這從側麵也是明確告訴她,她不配成為他的有名分的女人。


    洛長安垂下眸子,心裏突然猛地一揪,鈍痛教她險些喘不過氣來。


    她不是難過傷心他嫌棄她不配。她是得到了她夢寐以求的權力,而開心到心髒疼痛了。


    一定...是這樣。


    “梅姑姑說的我都懂,長安已經做好麵對一切的準備。無論前路會發生什麽,有什麽困難或者荊棘,長安都不會害怕,長安一定會努力成為梅姑姑的好幫手。”


    梅姑姑摸摸洛長安的額頭,這孩子看起來嬌生慣養、細皮嫩肉的,如今這股子往上爬的勁頭,教人心疼。


    “行了,你抄宮規吧,禁足三月刑期滿了,就可以到新崗位就位了。”梅姑姑拿手帕把自己眼睛裏的水霧拭去,隨即朗聲道,“我也該去打小桃了!”


    洛長安一怔,看了看門口縮成鵪鶉的小桃,小桃手裏還攥著個沒啃完的玉米。


    小桃聽見梅姑姑要來打她,兩行眼淚瞬間就下來了,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梅姑姑,我錯了。不要用十號棍打,求你用一號棍吧,梅姑姑。”


    梅姑姑走了過去,麵色嚴肅的問道:“你意識到自己的問題了沒有?”


    小桃點頭如點蒜,“意識到了,我意識到了。”


    “好,既然你意識到了,那你告訴我,你的問題是什麽?”梅姑姑抱著手臂,靜靜的等著。


    小桃眼珠東看西看,“我的問題是,是....,我的問題是.....嗚嗚.....”


    說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梅姑姑氣不打一處來,“從昨晚上就教你反省,結果你到現在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就這還有膽子教我用最細的一號棍打你?”


    小桃摸摸眼睛,吸吸鼻子,“梅姑姑別生氣,我在想呢,我...我忘記了嘛。我的問題是......”


    梅姑姑的腦袋轟轟的,起初後廚小桃她爹和洗衣閣她娘求她務必收下小桃,做點粗活,在龍寢能長長見識,她看小桃麵黃肌瘦,可憐的不行,就心軟答應了,結果進來龍寢,隻長身高體重,不長心,真是給她氣昏過去了。


    梅姑姑抄起十號棍就朝小桃走過去,作勢要把小桃的棉褲拉下來打。


    小桃死死抓住玉米,就這也舍不得丟了玉米,嘶聲哭了起來,“梅姑姑,不要拉下我棉褲打,求求你了。長安姐姐救命,長安姐姐救命啊。”


    洛長安走了過去,拉住梅姑姑的手臂,“姑姑莫動氣,打壞小桃事小,您頭痛症犯了,可就麻煩了。”


    梅姑姑厲聲道:“閻王老子來了也攔不住我。”


    就在這時,北麵玉流宮裏的管事嬤嬤來了,“喲,梅姑姑,您忙著呢。要我說,您先不忙打這小蹄子,今日慕容夫人來宮裏和我們主子喝茶賞梅來了。我家主子想起帝君龍寢有去年臘月的大寒那日的雪水,教老奴來求一些,不知我們玉流宮主子有沒有這個麵子。”


    梅姑姑聽了聲音,就停下手裏的動作,看向那老嬤嬤,“桂嬤嬤,你這話可是生分了,龍寢這大寒日的雪水,雖然少,不過帝君倒不愛這雪水,反而喜歡早春的露水。帝君早發了話,若是哪位主子喜愛,盡管送了過去就是了。既然今日玉流宮有賞花會,來的又是二品大員的妻子宋盼煙宋家千金,自然是有這個麵子的。”


    桂嬤嬤捂著嘴笑了一陣兒,“平日裏咱們玉流宮的主子與世無爭的,就怕你們看不起呢。我們主子交代了,若是尋不來,也不教我生事呢。”


    梅姑姑連忙道:“嗨,瞧您說的,我不過是奴才,哪裏有資格瞧不起誰。長安,去取些去年臘月大寒那日的雪水來給桂嬤嬤。”


    洛長安拉起小桃,“梅姑姑,大寒日的雪水埋在鬆柏樹底下,水結冰需要鑿開,我一人怕是動作太慢,我帶上小桃一起去幫手。”


    梅姑姑頷首,“去吧,速去速回。”


    於是洛長安幫小桃把棉褲提好,牽著小桃的手就往後院的鬆柏林走了過去。


    就又聽到那桂嬤嬤的聲音響了起來,“梅姑姑,您可真是會說話,雖然咱們都是奴才,但是奴才也分三六九等,你們龍寢裏的奴才也是不一樣的。普天之下,有幾個人能有這個能耐可以侍奉帝君呐。龍寢裏當差的哪一個都是響當當的。隻這個洛長安往常不大見著,沒有拋頭露麵過,是近日剛提拔上來的吧。”


    “她辦事得力,昨兒剛提上來的。往日隻在屋裏做事,鮮少出去外麵。”梅姑姑輕笑,和桂嬤嬤開始了一場社交性的商業互捧式的聊天。


    洛長安邊走邊對哭唧唧的小桃說道:“別哭了,把手裏的玉米啃了吧,一會兒涼透了。”


    第24章 拿金剛鑽都撬不出半碗水來


    小桃邊走路邊啃玉米,一邊用衣袖抹著眼淚,“梅姑姑是不會饒了我了。我八歲就跟在她身邊,她脾氣我最清楚啦。啃完這個玉米,待會兒我就屁股開花了。”


    “八歲就跟著梅姑姑了,如今十二歲了,怎麽還是學不乖。你娘心疼你又幫不到你,悄悄哭一夜了。”


    小桃無話反駁,隻默默的啃著玉米,想起娘常年洗衣服那雙粗糙的手,心裏別提多自責了,“我...我...對不起我娘。”


    洛長安歎口氣,走到了鬆柏樹前,拿小鏟子撥開了厚厚的積雪,一個密封瓷罐呈現了出來,她打開蓋子,將內裏的冰用幹淨的小錘子鑿開了許多,用小鏟子盛出來放進一個銅製的小壺裏,動作幹淨利索。


    “小桃,一會兒姑姑問你,你就抱著她大腿說:姑姑我知道錯了,以後我走路看路,不冒失了,以後我再不惹麻煩了,我知道姑姑教訓我也是心疼我,姑姑息怒。”


    洛長安邊鑿著冰,邊交代著小桃。


    小桃把玉米啃幹淨了,就點點頭,“長安姐姐,我昨晚上都想好怎麽認錯了,結果梅姑姑一凶,我就嚇忘了。你瞧梅姑姑凶起來,比廟裏掛的關二爺像還凶。”


    “......凶是凶了點,不過對咱們是極好的。你快別拿關二爺像和她比,聽見了不撕你嘴才怪。”


    小桃吐吐舌頭,不說話了。


    洛長安盛了一銅壺的大寒雪水的冰塊,隨即又將壇子給封起來,去年大寒那日的雪是從梅花瓣上取下來的,有種淡淡的梅花香,喝這茶水,賞梅的時候也分外有情調。


    洛長安眼底一陣寒涼,宋盼煙好雅興,前日和和這個娘娘賞花,今日又來賞梅,看來她洛長安一家的百口人命絲毫不影響她享受生活,憑什麽她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長安姐姐,長安姐姐,你怎麽了!你的手被小鏟子割破了,流血了。”小桃驚呼著。


    洛長安倏地回神,這才發現自己方才失神了,連指腹被小鏟子的利刃割破都沒有察覺,她搖搖頭,拿手帕將指腹的血擦去,似乎感覺不到疼痛一樣,淡淡道:“我沒事。方才我交代你的話,你記住了沒有,重複一遍我聽。”


    小桃咽了咽口水,想了想,說道:“姑姑我知道錯了,以後我走路看路,不冒失了,以後我再不惹麻煩了,我知道姑姑教訓我也是心疼我,姑姑息怒。”


    洛長安見她說的一字不差,便交代道:“一會兒就這樣和梅姑姑說啊。以後真的要小心了,咱們在梅姑姑手底下做事,不能總是不長心,梅姑姑有時候縱然想護著咱們,也是護不住的。她有自己的苦楚。”


    小桃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我知道了,長安姐姐。”


    “走吧,我們回前院了,桂嬤嬤等著拿大寒日的雪水呢。”


    洛長安說著,便提著銅壺來到了前院,將銅壺遞給了桂嬤嬤。


    桂嬤嬤掂了掂銅壺,沉甸甸的,臉上瞬間樂開了花。


    梅姑姑揚眉,“分量夠不夠?”


    “夠了夠了,這夠辦幾次賞花會的了。”桂嬤嬤連聲回答著,眼睛同時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洛長安,“這姑娘做事做的好,不像有些丫頭,拿金剛鑽都撬不出半碗水來。這姑娘有梅姑姑幾分魄力!”


    洛長安略略施了一禮,笑容合度,卻不搶話多言。


    梅姑姑驕傲的說道:“你可是會看人,這是我的副手,不知眉眼高低的能做我的副手麽。她叫洛長安,以後你們會經常打交道的。”


    那桂嬤嬤連忙弓了身子,“喲,怪不得呢,我說怎麽這麽會來事。原來是您的副手。得了,回去我交代玉流宮的奴才們一聲,往後見了長安姑娘也要夾起尾巴來,免得有些不長眼睛的,亂來。”


    梅姑姑輕笑,“您說的不長眼睛的,可是繡球宮的玉珠啊?”


    桂嬤嬤打了自己的嘴巴,“我可沒有點名道姓。繡球宮如今雖然被封禁徹查,但是說到底,玉珠是美人的封號。我哪裏敢說她不長眼呢。要是她還是個奴才,我倒也說得,玉珠狗眼看人竟然動手打了梅姑姑您的副手。如今,我可誰也沒說。不過啊......”


    說著,桂嬤嬤的神秘的東看西看,然後湊近了梅姑姑,手掩在嘴邊,輕聲道:“我可聽說帝君這次生氣的緊,劉繡和玉珠兩個保不齊要一下被清理掉一雙,繡球宮怕是保不住了。劉尚書近日也焦灼的很,這麽些天連劉繡麵都沒見著,上麵不允許見。帝君平日待誰都不薄,不過狠起來,一點情分都沒有的。做宮妃還是要像我們玉流宮的主子,與世無爭的才好。”


    梅姑姑心裏明鏡似的,但是假裝自己聽到了什麽驚天的秘密,連忙道:“桂嬤嬤,帝君政務繁忙,實在不應該教後宮的事使他再心煩了。說白了,就是誰聽話,誰走的長遠些,不是有句老話,槍打出頭鳥。你說是吧。”


    洛長安就安靜的看著,現場體會了一把什麽叫作:好事不出門,八卦傳千裏。這些個嬤嬤們的消息可是靈通的很。


    桂嬤嬤一連說了五六個是字,“那我就不打擾你了。梅姑姑你繼續忙吧,繼續打小桃那個小蹄子。不要教我影響了進度。”


    梅姑姑客套道:“慢走,我就不送了。玉流宮缺些什麽用度,隻管來問我。”


    小桃拿眼睛狠狠剜了一眼桂嬤嬤,心想老家夥走就走,幹什麽繞上我呢,火上澆油,沒安好心。


    洛長安見桂嬤嬤走的遠了,推了推小桃的衣袖,示意她按照剛才她交代的去說。


    小桃深吸了口氣,撲通一聲跪在梅姑姑腳邊,抱住了梅姑姑的大腿,大聲道:“梅姑姑!我錯了,梅姑姑!”


    梅姑姑沒有設防,被突然抱住,就嚇了一跳,“這孩子,你發的什麽瘋。你倒說說看,你哪裏錯了。”


    小桃情詞懇切的一字一頓的按照洛長安交代的說道:“以後我走路看路,不冒失了,以後我再不惹麻煩了,我知道姑姑教訓我也是心疼我,姑姑息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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