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碎瓷片飛濺起來,割破了他的手指。


    他像是根本感覺不到疼痛,自顧自控訴:“你明知道這白莽是養來給我療傷的,殺了吃肉,泄憤也就罷了,現在還要用蛇血毒死我,你……你……”


    “長江……你快通知媒體,就說這逆子要殺我……我要召開新聞發布會,我顧長海養了個白眼狼……我要送他去監獄,我要弄死他!弄死他!!”


    他字字泣血,每一個字都含著深入骨髓的怨毒。


    顧之舟向來波瀾不驚的眼眸中流露出罕見的慍色。


    盡管他竭力掩飾,鬆似月還是從他緊繃的肌肉線條感受到他此刻的忍耐。


    不管怨恨有多深。


    顧長海終於是顧之舟血脈相連的父親。


    植物人的狀態在床上躺了兩年的父親,剛睜開眼睛就用如此惡毒的話咒罵自己。


    這換了任何人都是難以接受的。


    鬆似月放在五指收緊,抓緊了顧之舟的手。


    “大哥,您別激動,我想這裏麵一定有什麽誤會。”顧長江一邊窺探顧之舟臉色,一邊安撫顧長海。


    “你也不聽我的了?好好得很,長海,你去打電話……”


    “大哥,您別激動……”顧長河瞪了顧之舟一眼,“之舟,你快解釋一下。”


    “好好好,你們都不聽我的,都想氣死我取而代之……你們……啊!”顧長海慘叫一聲,直挺挺倒回躺椅上,翻著白眼,看起來像是有進氣沒出氣。


    顧長江顧長河異口同聲:“之舟……”


    顧之威口氣也變得嚴厲:“之舟……給爸爸道歉……”


    朱雪凝直接跪了下去,涕淚橫流:“之舟,媽錯了,媽給你跪下好不好,求求你,你爸剛醒,是我的主意要瞞著你的,你有什麽衝我來,要殺要剮都成,可千萬別,別把你爸給氣出個好歹,我也活不了啊……”


    似乎是為了證明朱雪凝的話。


    顧長海花白的腦袋劇烈抖動幾下,脖子一歪,竟然吐出一口黑血來。


    現場頓時一片混亂。


    叫醫生的叫醫生,喊人的喊人。


    傭人保鏢忙成一團。


    秦夫人直接扯著嗓門嚷嚷起來:“殺人啦,殺人啦,老爺被二少爺殺暈了……”


    她話音剛落,立刻有幾個記者模樣的人,舉著長槍短炮衝了進來。


    秦夫人尖聲叫喚:“快拍,全拍下來放網上去,讓網友們都看看,顧家二少做的好事!”


    左不言立刻上前擋在那些人身前:“你們都是些什麽人,這裏是顧家老宅,不是你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他語氣威嚴不容置疑。


    扛著攝像機的幾人下意識退縮了一下:“我們……我們是……”


    秦夫人自豪地揚起臉:“他們是我的人,我女兒秦倩兮,是大名鼎鼎的網紅,有好幾百萬粉絲,這是她的團隊。”


    鬆似月倒吸一口涼氣。


    這些網紅貪圖流量,最愛斷章取義。


    如果被他們抓住把柄發到網上,那顧之舟往後的路可就凶險了。


    顧之舟顯然是被氣極了,咬牙看著顧長海表演的方向一動也沒動。


    鬆似月拿起麵前的茶杯,順手把茶水往地上一潑。


    料理機還來不及被清理幹淨。


    裏麵還殘存著小半杯白莽血,她也沒勞煩別人,自己全倒進茶杯,一仰脖子喝了下去。


    第19章 我的丈夫


    “小月,”最先驚叫出聲的是顧之威,“你在做什麽?”


    他性格一向溫和,舉止沉穩,幾乎沒有像現在這樣驚慌失措。


    吵吵嚷嚷的人群頓時安靜下來,循著他驚懼的目光看清了鬆似月的動作。


    就連軟塌上的顧長海都驀然睜開了眼睛。


    “吐出來,快吐出來……”顧之威厲聲嗬斥鬆似月,“來人,打電話叫醫生……”


    他麵色焦急,目光裏滿是惶恐。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


    反而是最該著急的顧之舟最冷靜。


    很快就有身穿白大褂的醫生提著藥箱往這邊走來:“二少奶奶,我們給您檢查一下。”


    所有的鏡頭都衝著鬆似月。


    鬆似月搖了搖頭:“我沒事。”


    顧之威急了:“你怎麽會沒事,那白蟒有劇毒,你喝下去……”


    鬆似月沒有說話。


    她被人群簇擁在最中間,與顧之舟遙遙相望。


    隻一個眼神,就默契地讀懂了對方的心意。


    顧之舟緩緩搖頭,鬆似月的目光卻一點點堅定:“這蛇血沒有毒。”


    “沒毒?”秦夫人睜大了雙眼,“不可能,我們親眼看到左不言殺的,鬆似月你死定了,你現在知道顧之舟是什麽人了吧?他看著你死,連眼皮都不眨一下。”


    “我丈夫是什麽人,我自己清楚,不需要外人來評判。”鬆似月眼神清明,語氣鏗鏘有力。


    “沒錯,我確實沒有證據證明這蛇血沒毒。但我相信他的人品,他絕對不會為了一己私欲罔顧至親的性命。”


    “反倒是秦夫人你,故意放出老爺和太太豢養的寵物來我房間裏,又趁大哥用手電筒幫我驅蛇,大張旗鼓找人來抓奸。”


    “什麽?你讓我抓奸的男人是之威?”兒子的安危總能最大限度挑動母親的神經。況且朱雪凝為了顧之威連命都能豁出去,她當即就急了。


    “鬆似月……你……你血口噴人……”秦夫人急得跳腳,“姐姐,你別聽這丫頭胡說八道,我怎麽會害之威呢?沒有理由的。”


    “沒有理由?”朱雪凝像是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脈,瞬間睿智起來,“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母女明著不說,其實就是嫌棄我們之威生病坐了輪椅。”


    這其實才是秦夫人今晚這一通忙活,最大的目的。


    顧家家規她再熟悉不過。


    一旦坐實了顧之威與弟妹通奸的事實。


    顧家就算臉皮再厚,勢力再大,也絕對不好意思再提婚約。


    到時候她再賣賣慘,說些委屈的話,說不定還能得到一大筆補償。


    豈不是兩全其美?


    秦倩兮的團隊,是她一早安排進來的。


    為的就是拍攝顧之威在鬆似月房間的鐵證。


    不等他們狗咬狗,鬆似月繼續說道:“秦夫人,你抓奸不成再生毒計,明知這白蟒有劇毒,故意誆騙我和之舟喝,大家都看看,到底是誰在殺人,不用我再多說吧!”


    秦倩兮常年不在國內,她的團隊本來就不牢靠。


    現在網友最喜歡看各種反轉,他們心裏早就樂開了花,紛紛把攝像機對準秦夫人。


    秦夫人破口大罵起來:“你……你血口噴人,混賬東西,你們拍老娘做什麽?小心老娘分分鍾讓女兒炒你們魷魚,還拍……你們是腦子壞掉了?”


    “我的小白真是她放出來的?”比林黛玉還要嬌弱的顧長海突然顫巍巍開口。


    朱雪凝知道,事已至此,一定要找個人出來頂包才是。


    於是她一把鼻涕一把淚:“老爺,是我豬油蒙了心,被她給誆騙了,天地良心,我真不知道她要拿小白去禍害人。至於抓奸,之舟的脾氣你也知道,我都是為了這個家的和氣,我……老爺,都怪我耳根子軟。”


    “你……你……”秦夫人哆哆嗦嗦,一句完整話都說不出來。


    顧長海一向看重顧家的顏麵。


    雖然心裏恨不得顧之舟立刻去死,但絕對不能在媒體上表現出來。


    於是他立刻痛心疾首轉移目標:“把這毒婦給我趕出去,別讓我在顧家再看到她。”


    輕飄飄的一句話,就給這件事定了調子。


    朱雪凝哄騙顧之舟和鬆似月喝蛇血的事情既往不咎。


    他裝病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咒罵顧之舟也絕口不提。


    顧長江陪著笑:“之舟,時間也不早了,帶你媳婦早點休息吧,這毒婦交給我來處理,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放過她,大哥身體虛弱,你是有孝心的好孩子,有什麽話,你們父子改天再聊。”


    意思很明確。


    你不是就想知道你爹是不是真醒了嗎?


    現在目的達到,各退一步,就這麽算了吧!


    顧之舟沒有說話。


    顧長江給顧長海使了個眼色,顧長海會意,咳嗽兩聲:“之舟啊,我這身體你也是知道,一時半會兒怕是回不了公司,你得多用心,咱們估值集團幾千號人,都靠你了。”


    言外之意,我雖然醒了,但暫時不會回公司。


    你該幹什麽就幹什麽,我不妨礙你,這件事就這麽過去,行嗎?


    顧長海說完,顧之舟就那麽安靜的站在路燈下,半明半暗燈光,給他的周身鍍上一層模糊的黃色光暈。


    又挺拔,又孤獨。


    從小周旋生長在這樣的大家庭裏,擱誰心裏也不好受。


    鬆似月鼻子有些發酸,很想衝過去抱抱他。


    然而,顧之威伸手拍了拍顧之舟的胳膊。


    顧之舟的思緒才短暫回籠,他長長呼出一口灼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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