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年春日,在丞相衛越的建議下,燕皇裴秉意欲進一步收攏中央權力,掌控天下吏治民生,先後頒布了募兵養將、監察郡國、分稅均富等法令,從軍、政、財等各方麵限製地方權力。


    如此大刀闊斧的改革引起了許多穩固勢力的不滿和抵製,衝突不斷。


    西邑雖偏安一隅,不理紛爭,但政治大勢來襲,不得不未雨綢繆。


    劉幸結合當前局勢,分析道:“皇上的新政推行了兩月,引起了各方勢力的叫板和反彈,舉步維艱。但丞相亦是鐵血手腕,麵對挑釁,悉數強力鎮壓。看來,收權勢在必行。”


    “燕國共計六十郡,諸侯王國占四十,可謂肘腋之患。如今的整治不過小打小鬧,未來勢必要削藩。”歲星思索片刻,道,“隻是——似乎有些太大張旗鼓,操之過急。”


    劉幸詢問道:“您覺得此舉不妥?”


    “聽聞丞相衛越,如今在朝堂上獨攬大權,結黨營私、陷害忠良、奢侈無度,是個典型的奸佞。”歲星沉吟道,“既然如此,他為何要變革政令,鬧得上下雞犬不寧?趁此陳爛腐朽之際,橫征暴斂,與諸王侯沆瀣一氣,豈不更好?”


    劉幸接話道:“您的意思是,丞相並非傳聞那般弄權誤國?”


    歲星搖了搖頭:“我覺得,他攛掇皇上如此行事,必定另有打算。”


    劉幸繼續問道:“那我們該如何應對?”


    歲星建議道:“繼續屯糧、練兵。靜觀其變。”


    在她看來,當下阻礙變法的豪紳還不至於使天下大亂,更應該提防的是削藩意圖真正展露後,那些實力雄厚大權在握的諸侯王。


    幸而現在還有一些時間,可以供她加緊籌備,預防無妄之災。


    當年七月,裴秉出遊距啟陽城最近的雲漢地界,雲漢王聞其親臨,出郊候駕,被禁軍誘擒,以謀反罪降為雲漢侯,一月後被誣殺,夷三族。


    裴秉借此大作文章,命諸侯減兵卒,交兵權,削藩悄然拉開序幕。


    九月,幽州王病薨,裴秉深表哀痛,舉國悼念,同月,幽州王膝下四子相繼去世,死因不明,幽州廣袤封地改製為郡。


    十二月,武威王的幼女隨其母入京拜謁皇後,卻被輕佻剽悍的皇太子裴啟調戲。掙紮之下,裴啟竟失手掐死了她。


    武威王聞訊,心生怨恨,就此稱病,不再朝見。裴秉知其無病裝病,將在啟陽城中的武威使者全數拘留治罪。


    隔年二月,在將各諸侯王都或多或少收拾整頓了一番之後,衛越向裴秉提出“削亦反、不削亦反”的理論,使裴秉直接下詔削減主要諸侯王的土地以及人口,削藩被正式擺到了台麵上。


    四月,武威王迎來了五十大壽,大宴天下賓客。


    他特意遣使將請帖送到歲星府上,歲星稱病,避而不見,使者每日在侯府門口圍堵,都不見其人。


    劉幸心中擔憂,散衙後,他尋到正躲在書房看書的歲星:“如今西部南部五六位王侯都在去給武威王祝壽的路上,若我們將使者拒之門外,再三開罪武威王,恐對西邑不利。”


    歲星放下手中書冊:“去武威容易,回來可就難了。”


    劉幸聞言,心下一沉:“您是覺得武威王很可能借此壽宴之機,另有謀劃?”


    “削藩或許正確,但這個時間點著實錯誤。朝廷實力薄弱,政令出不了啟陽城,還要各諸侯上交兵權,簡直是天方夜譚。走到如今,不論削不削藩,這些王侯都注定要反。”歲星分析道,“此次武威王壽辰,諸侯齊聚,便是最佳的謀逆契機。”


    劉幸低聲詢問道:“若真逢亂世,西邑如何自處?”


    歲星走向窗前,透過屋外陰翳樹木的遮掩,仰望天幕。


    繁星羅布,辰曜有序。


    紫微垣內,輝芒微黯,然位定而不搖,周之輔星拱衛,行軌雖有偏折,未離分野,是國祚難絕之兆。


    “裴氏燕國氣數未盡,便如百足之蟲,縱死不僵。造反不是正道。”她透過星運,窺得了未來之勢,“還是守好這一畝三分地,靜待天下太平。”


    劉幸憂慮道:“西邑距武威過近,一旦武威王有所動作,我們恐怕首當其衝被波及。”


    歲星搖了搖頭:“邊疆的防線不會被輕易衝破。與其擔心這個,我倒是更怕遠在啟陽城的那個最大的不確定因素來攪局。”


    劉幸問道:“您是說皇上?”


    “皇帝年事已高,昏聵無能。”歲星應道,“丞相衛越,才是這一切亂局的始作俑者。”


    劉幸早已習慣歲星的直言不諱,更何況天高皇帝遠,他效忠的明主一直都隻是西邑侯。


    聽聞她對皇帝的評判,他麵色不變,凝神思索片刻,道:“臣會派人盯著啟陽城的動靜,若有異樣,即刻回報。那武威王來使,臣便讓他自哪來,回哪去?”


    歲星吩咐道:“前年生辰,武威王給我送了份重禮,出於禮數,不要讓使者空手而歸。”


    劉幸詢問她的意見道:“您覺得我們送什麽合適?”


    歲星想了想,道:“造反一旦失敗,免不了受酷刑重罪。不如送幅歸田祝壽圖,願他鑄劍為犁,賦閑歸隱。”


    劉幸默默一笑,道:“是,下官這就去準備。”


    當使者帶著西邑的紫檀木雕花嵌螺鈿繡歸田祝壽圖圍屏回到武威後,已是武威王的大壽前日,他聽聞使者的回稟,怒道:“這個西邑小兒,三番兩次駁本王的臉麵,未免太過狂妄!”


    當他看到歲星準備的賀禮,更是以為她在嘲諷自己年老體弱,該卸權歸田,心中打定主意,未來必要將她收拾一番。


    其子裴璧盯著秀麗質樸的圍屏看了半響,冷靜分析道:“父親息怒。聽聞如今的西邑,牛馬遍於郊野,餘糧積於田畝。行旅之人棲於草舍,安居之戶外門不閉。民相遇者,親如一家。西邑侯親政不過兩年,便有‘西邑無窮困’之諺,足見此人能力超群,想必並不會平白無故挑釁於我等。會不會她已察覺到風向有異,在借此告誡?”


    武威王眯了眯眼:“那便更留不得她。”


    壽席當日,武威王與賓客盡歡,觥籌交錯直至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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