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星河停下腳步,轉頭看他:“怎麽了?”


    朱秀才不善飲酒,今夜的主要人物也不是他,所以大家都沒怎麽灌他,此刻他反而靈台清明,就是一張臉紅的不行。


    他指了指院子門口那株大樟樹:“咱們去那裏說!”


    這棵樟樹很大,兩人合抱才能環一圈,冠蓋如傘,站在下麵能聞到提神醒腦的清香,倒是讓酒意消散不少。


    朱秀才搓著手,也沒有多廢話,道:“陸哥,我下個月就要下山了,我的事情平反了!”


    說來朱秀才也是慘。


    他自幼聰慧,十五歲就考取了秀才,成為四裏八鄉的知名人物。


    三年前,他有一次去同窗家秉燭夜談到淩晨,惦記著家中老母,辭別同窗歸家,沒想到第二日就被衙役上門鎖拿。


    原來那同窗一早就發現死於非命,而有鄰居看到朱秀才近天明的時候鬼鬼祟祟的離開。


    他便成了嫌犯。


    之後他遭遇了嚴刑拷打,就算拒不認罪,但是知縣依舊判了他死刑,斬首菜市口。


    朱秀才的母親哭瞎了眼,萬般無奈之下找到了陳二狗。


    早年陳二狗做乞丐的時候,朱秀才的母親曾經給過他一些吃食,收留過一段日子。


    陳二狗惦記著這恩情,帶著幾個兄弟喬裝一般,將朱秀才從法場上劫走了。


    朱母身體不好,本就到了強弩之末,強撐著一口氣得知這個消息,見了朱秀才一麵後就撒手人寰。


    自此,朱秀才再無退路,就落草為寇了。


    如今他說的平反,是一個月前張了榜,有一夥流寇被捉住,供出來那名同窗當初是他們殺的,跟朱秀才沒關係。


    上頭下了旨,雖說劫法場不對,但念及朱秀才是一名讀書人,又是蒙冤了的,便饒過這一次,但若以後再犯下錯誤,便要加倍重罰。


    柳星河聽了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此甚好,恭喜你啊!”


    朱秀才雙眸泛紅:“如今我一走了之,我知道也對不起寨子裏的這些兄弟們,可是……”


    “他們不會怪你的,他們巴不得你有個好前程!”


    陳二狗對這個恩人之子很相護,出去幹壞事的時候,從不帶著他。


    今日其實眾人隻是下山去采買點東西,朱秀才腦子靈光認字記賬都在行,所以才帶著他。


    與柳綿綿幾人撞見,也屬偶然。


    朱秀才點了點頭:“恩,他們也這麽說!”


    他說著,朝著鄴城的方向深深的作揖:“陛下真是一代明君,幫我洗刷這等冤屈,若是日後我有機會入朝為官,定會肝腦塗地為陛下效力!”


    柳星河不知何時叼了根樹枝含在嘴裏,笑了笑:“陛下的確是個好皇帝!”


    但這事,可還鬧不到陛下的耳朵裏。


    其實這是柳星河拜托了江飛,江飛又跟下麵的人打了個招呼,朱秀才這件事才能沉冤得雪。


    雖說江飛是禁軍統領,但誰都知道他跟陛下的關係,這滿朝上下都要賣他麵子的。


    不過他會出手,一來是覺得柳星河立下大功,如今卻要去當個侍衛,未免委屈,二來這朱秀才的確是蒙受了冤屈。


    三來嘛,衛殊此番安排柳星河來榕城,除了給柳綿綿當侍衛,還有意讓他盯一盯榕城這邊的動向。


    榕城緊靠鄴城,很容易唇亡齒寒。


    既是如此,那江飛還是要幫一幫柳星河,以便他能在榕城更好的紮根。


    可這其中的複雜,柳星河沒有跟朱秀才提起半分,對於自己在背後花的力氣,更是絕口不提。


    他拍了拍朱秀才的肩膀,道:“既然能夠重新開始,你定要考取功名,你吃過這樣的苦,往後就會更謹慎小心,絕不冤枉好人!”


    雖說已經落草為寇,但朱秀才這兩年也很自律,從來沒有放棄過學習。


    陳二狗給他的銀子,他全部用來買了書。


    柳星河是相信,他能金榜題名的。


    朱秀才堅定的點點頭:“這個不消陸哥說,我自然也會如此做!”


    柳星河打了個哈欠:“你就要跟我單獨說這個?”


    朱秀才舔了舔嘴唇,深吸一口氣,搖搖頭:“不是不是,其實我,我是想問,陸哥你妹妹可有許人家?”


    柳星河一挑眉,上下打量他一眼:“你問這個幹嗎?”


    朱秀才耳朵紅透了,心裏打鼓,但還是抬頭堅定的看向柳星河:“其實,我從第一眼看到大妹子開始,就,就已經傾心了……”


    “要我還是個山匪,我肯定不敢肖想,但陛下如今已經還了我的清白,我,我勉強也算是個有功名的人!”


    “我家在城中還有一處祖宅和幾畝地,也一並還給我了,我知道這些配陸姑娘還是不夠,但我一定會努力的!”


    朱秀才舉起右手:“蒼天在上,若是陸姑娘願意嫁給我,我發誓這輩子都會一心一意,絕不看旁的女人一眼!”


    “就算她,她這輩子生不出孩子,我也不會納妾!”


    “我以亡母起誓!”


    這是極重的誓言了。


    朱秀才年幼喪父,是母親將他一手帶大,他對母親的感情極深,而且他是朱家的一根獨苗。


    傳宗接代極為重要,可他為了柳綿綿,居然連這樣的誓言都發了。


    柳星河呸的一聲將嘴裏的樹枝吐出來,心裏堵得慌!


    混賬小子,早知道老子就不幫你洗刷冤屈了,難道我幫你,就是為了讓你覬覦我的女人嗎?


    心裏好堵!


    可偏偏還什麽都不能說!


    朱秀才搓著手,十分緊張:“陸哥,我以前聽你說過,你父母都已經故去,那妹妹的婚事自然是由你做主!”


    他突然伸出手,緊緊的握住柳星河:“大哥,大哥你就認了我,我以後就把你當爹一樣供著的!”


    柳星河額角直跳。


    誰要當你大哥,誰要你這樣糟心的兒子!


    他一把甩開朱秀才的手,冷聲道:“去去去,別在這打我妹妹的主意,她早就許了人家了。”


    朱秀才懵了:“啊,可是翠花嫂子說她……”


    柳星河垮著臉:“她未婚夫在守孝,等孝期結束就要嫁過去,你別想了,沒你什麽事,快回去睡覺吧!”


    “還沒有金榜題名,就淨想著娶媳婦的事,你難道不覺得愧對你泉下的父親和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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