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倒也知趣,日後再也沒往她跟前湊過。


    隻是偶爾會看人送點針線過來,算是聊表孝心。也是不管淑寧收不收,隻求胤禛瞧見她的用心。


    跟索額圖一樣,甭管如何,隻求長生天保佑,讓太子爺快點好起來。


    所以才一到德州,他連氣兒都沒喘勻呢,就先奔行宮。


    那滿身風塵,勞累不堪的模樣,讓康熙不由想起二十九年他出征噶爾丹時途中患病,來勢洶洶。唯恐不起間萬分思念太子,著人傳他往軍中相見。結果千盼萬盼終於把人盼了過來,卻見他滿身從容,不見半點憂色的模樣。


    再想想阿靈阿家的與他做藥膳燙了手,他不但不感激關切,還懷疑人家是故意的情景。


    直讓康熙心中五味雜陳,萬般不是滋味。


    趕緊皺眉揮手,讓索額圖先下去梳洗一番、略作休息再去麵見太子。


    索額圖這會子都快急得火上房了,哪兒還顧得上這些個瑣事呀?當即跪地:“回皇上的話,奴才心急如焚,隻想速速見到太子爺!再讓奴才帶來的太醫、名醫們給太子診治一二。萬一這幾個人裏麵,就有人正擅長太子爺的症候呢?”


    他都把話說到這個程度,康熙自然也不好再多說什麽。


    隻微微頷首,讓人帶他去見太子。


    甫一相見,索額圖就哭得老淚縱橫:“奴才來遲,太子爺您受苦了!”


    康熙看到索額圖那風塵仆仆的形象還感慨良多呢,更何況是胤礽本人?熱淚滾滾之間,一聲叔姥爺喊出來,便有無限依賴在其中。


    到底不放心,又過來探望的康熙臉色漆黑如鍋底。


    連屋都沒有進,就轉身離開了。


    胤礽渾然不覺,還在感動於叔姥爺對自己的情深意切,並在隱隱間對自家皇阿瑪有了些許怨念。


    他患病期間,皇阿瑪雖然日日過來探望,但別的事兒也一樣都沒停。


    又是往領著老四和十三射箭,又是帶他們一起寫大字的。還賞了張玉書手書的千字文,更派十三祭拜泰山。


    雖然說自從宋真宗之後,曆代帝王都以泰山封禪為恥,自他以後再無泰山封禪。


    滿人也更重視自己龍脈興起的長白山。


    但泰山也依舊有著無與倫比的象征意義。這不就皇阿瑪剛命胤祥祭拜完太山,往他身邊阿諛的臣子們就明顯增多了?


    那小子肉眼可見地張揚了許多。


    胤祥:……


    這大概,就叫疑心生暗鬼吧。他從一個小透明皇子,到如今頗得聖寵。皇阿瑪往哪兒都帶著,常讓十四羨慕嫉妒恨。


    他高興幾分又怎麽了?


    到底是生平第一次,皇阿瑪委托如此重責大任呢!


    順利完成之時,他甚至遺憾如今太子身體違和,姨母也在靜養中,否則的話,非往膳房要上桌子席麵好生慶祝一二。


    在淑寧的夢中,十三終康熙這一朝都沒得到任何爵位。隻閑散宗室般地熬到了雍正年間,迎來了屬於自己的高光時刻。


    隻是被關在養蜂夾道那段時間,讓他患上了嚴重的鶴膝風。


    後來又為報答雍正的知遇之恩一個人幹著好幾個人活計,還要給雍正尋墓地、幫他養孩子。以至於積勞成疾,早早撒手人寰。


    任由雍正哭得手帕上沾滿血淚,也依舊無濟於事。


    所以見小可憐這般興致勃勃,淑寧不由提點了幾句。讓他千萬千萬小心謹慎,不可得意忘形,切切謹記誠郡王之事。


    敢於在他額娘孝期之間剃頭的老三絕對是胤祥最最討厭,沒有之一。


    一經提起,他那眉頭就皺成了一個川字。


    隻是他感念淑寧當初恩情,對她向來敬重。這才忍著不悅聽完,並認認真真地與她道謝。


    索額圖來了之後,不但帶了不少名醫,還直接住在了胤礽隔壁。每日裏湯藥親嚐,處處親力親為。也不知道是名醫確實有效,還是索額圖這般周到起了效果。


    總之,他才到沒幾日,太子的病情變略有好轉。


    康熙鬆了口氣兒的同時,也決定再次閱河。然後留胤礽在德州行宮養病,索額圖從旁伺候著,等太子徹底痊愈了再行回宮。


    而他閱河之餘,還給山東官員畫了個當官好,當清官更好的大餅。


    言說爾等為官,以清廉為第一。為清官甚樂,不但一時百姓感仰,既離任之後百姓追思建祠屍祝,豈非盛事?


    官員們心裏如何是想不得而知,但表麵上都得山呼萬歲,言說皇上果然英明。


    如此君臣相得之後,康熙又言,自己南巡出來已久,也是時候回京了。


    自此,康熙四十一年這次南巡到底半途而廢。淑寧沒有代嫡姐德妃瞧見斷橋殘雪,倒是自己無奈受傷差點流了血。


    回京後頭一遭往宮中請安,便被太後、貴妃與德妃輪番說教。


    連宜妃娘娘都不由皺眉:“你說你,從幾歲就開始下廚,怎麽都二三十年的老廚子了,還能讓自己落個燙傷?”


    淑寧尬笑:“回娘娘的話,臣婦也無數次後悔自己魯莽。瓦罐不離井口破,將軍難免陣前亡。大概人總是會在自己擅長的方麵掉以輕心,然後悔之晚矣吧。”


    輕輕一歎之間,讓毒舌如宜妃都不好再說什麽了。


    隻摸出來一盒子藥膏來:“宮中秘製的舒痕膠,聽說是用珍珠粉、魚骨膠、當歸、蘇木、紅花等三十幾種藥材精心秘製,最擅祛疤。你留著用吧,免得留疤了,皇上再給他的心腹之臣賜美人。”


    德妃狠狠皺眉,趕緊呸了兩聲:“你這人,怎麽這般不會說話?”


    宜妃隻嗬嗬。


    當年她能未曾生育便居於嬪位,剛生下五阿哥沒多久就當了四妃之一,能是個不善言語的?隻是瞧不得德妃,也不願跟淑寧玩虛與委蛇那一套罷了。


    就是因為有舒痕膠才敢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淑寧笑,跟宜妃晃了晃自己沒有留下任何傷痕的手:“多謝娘娘關心,不過這藥臣婦也有,且早就用上了。如今悉數恢複,沒有留下任何疤痕。此藥珍貴,臣婦……”


    宜妃給了她個嬌俏的大白眼:“虧你還是某人妹子,怎麽一點也沒學到她的厚臉皮?”


    “既然是好東西,那就好生收著吧。本宮給出去的東西,哪有在收回來的道理?而且,隻要你不跟老九合夥,且能引著他不退而求其次,就什麽都好說。”


    淑寧:……


    雖然這個實在有點難,但不努力,老九若又做了老八的錢匣子,豈不是給自家大外甥平添困難嗎?


    哪怕是為了自家大外甥呢,她也得盡力而為。


    見狀宜妃才滿意點頭,懶懶的告了聲辭,徑直回了自己的翊坤宮。


    人才一走,德妃就狠狠皺了眉,低低說了幾句不禮貌的。並三令五申,耳提麵命地對自家妹子。讓她千萬千萬長點心,可不許再下勞什子廚了。


    已經被夫君、兒子、外甥們反複勸說,連婆婆都語重心長了的淑寧痛苦麵具。


    連說真不是廚藝的鍋,是她自己不小心:“而且妹妹我自己下廚,不也一直平平安安嗎?隻是意外,意外罷了。如今傷口都已經徹底長好,半點疤都沒留下,姐姐就不要跟著擔心了。”


    說完,她就趕緊瞧了瞧外麵的天空。


    言說時間不早了,她得趕緊回去往雍郡王府接晴晴。


    誰能想到呢?


    被阿大人萬千惦念的晴晴其實在他們離開的當日就去了雍郡王府,小住變長住,還直接給她們來了一個樂不思蜀。


    直言想要把她接過去也行呢,必須帶著弘暉跟弘旻。


    這些日子她們三個同吃同住同玩,早已經成了密不可分的異姓三胞胎。她在哪兒,他們就得在哪兒。


    再沒想到還有這等事的德妃瞠目:“竟還有這等事?”


    “可不唄!”淑寧無奈搖頭:“我們爺那叫一個氣啊,直說這也就是個姑娘,還是個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姑娘。否則的話,他這個當阿瑪的早親自下廚,給小家夥來頓竹筍炒肉了。”


    小小的晴晴,真是靠著長相占盡了便宜。


    連冷麵王胤禛看到她那可愛的小模樣時,都要忍不住心軟幾分。得嚇唬住這所謂‘異姓三胞胎’其中的另外兩胎,再與小表妹講道理,並略略透露了淑寧南巡時受過的傷。


    晴晴撇嘴:“得了吧,我是小又不是笨。額娘最擅長廚藝了,怎麽會被燙到?”


    胤禛搖頭:“可能也是因為想你,所以走神了吧?你阿瑪還最擅長射箭呢,不也因為太惦著你而走神,差點墊底?”


    晴晴杏眼圓睜,小嘴兒張得大大的。


    反複確認之後,簡直多一息都不能再在雍郡王府多呆了。見她這麽利落,弘旻直接哭出聲,弘暉也滿臉不舍。


    特別講義氣的晴晴還問胤禛能不能把兩個侄子都帶上?


    胤禛不會跟小表妹說不,他隻用充滿威壓的眼神看著自家兩個兒子:“你們呢,也想去嗎?”


    弘·想去但是不敢說·暉連忙搖頭:“不了不了。聖駕回鑾,皇瑪法肯定又恢複每日早晚兩次對皇子皇孫功課的考校。兒子積極努力都還來不及,哪有時間往姨祖母府上做客啊?”


    弘旻這是直接被嚇得哭出來,然後被自家無良阿瑪定義成也不想去。


    到最後,小哥倆隻能眼巴巴地看著自家冷麵阿瑪滿臉溫柔地抱起晴晴,親自把人送回了一等公府。


    說是要給他們姨祖母個驚喜。


    不用頻頻往雍郡王府哄閨女回家,淑寧確實開心。可等小姑娘仔仔細細檢查了她的雙手,沒發現有任何一點傷之後,就立即哇的一聲哭出來。


    直說她是個騙子,大騙子。


    就如同康熙雖然回了宮,將太子暫時安置在德州,還特意將索額圖傳過去伺候著。也依然還是不放心,常著人看他情況。結果卻發現太子,他精心培養多年的太子竟對他頗多怨言,甚至在索額圖的攛掇下,隱隱有謀反意時。


    康熙心中那個狂怒,簡直要擇人而噬。


    與此同時,相關信息也悄悄到了浙江紹興府餘姚縣高士奇的案前。查明真偽後,年初被升禮部侍郎兼翰林院學士加正一品都以母老未赴的高士齊高大人不顧年關將至,匆匆入京。


    方一麵聖,就跟皇上痛陳了索額圖的幾大罪狀,使得才剛剛護送太子回京的索額圖就被逮去了宗人府大牢。


    第175章 禮尚往來他動我摯愛,我砍他一臂,……


    才剛剛被索額圖精心照顧,百般安慰找回點信心的太子:???


    恍若晴天霹靂兜頭而下,讓他整個人都懵了。急匆匆往昭仁殿:“皇阿瑪,這其中必定是有什麽誤會。您可莫偏聽偏信,被小人給蒙蔽了!索額圖之父索尼乃是先皇托孤重臣,他也自幼伺候您身側。”


    “當初平鼇拜、滅三藩、從征噶爾丹,與北邊的鄂羅斯簽訂盟約,那也是立下過汗馬功勞的。您再不能如此草率從事,寒了忠臣之心啊,皇阿瑪。”


    胤礽跪下,膝行到康熙身前。


    言辭那叫一個懇切,眼角眉梢之間那叫一個焦急關切。好似宗人府大牢裏頭關的不是慫恿他謀逆的惡賊,而是他親老子一樣。


    直讓他怒火欲炙,卻還隱忍不發。


    隻冷冷勾唇:“偏聽偏心?草率從事?在太子眼裏,朕竟是那麽容易被蒙蔽的昏聵之君麽?”


    這話胤礽哪裏敢認?


    當即磕頭:“不不不,兒子不敢。隻是索額圖素來忠心耿耿,兒子擔心您一時……誤了股肱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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